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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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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么?”  
 
 
“这话,赵郎君亲自和我家主人去说吧。”男子也不恼,笑吟吟的起身。  
  
“怎么?”赵覃惊怒,“莫非你还打算把我押回长安不成?”   
  
“自然。”袁何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尘灰,“家主人担忧小娘子,不亲见一见郎君,怎么放心的下?”他忽的漫不经心道,“赵郎君大约是弄拧了吧。无论我家主子与小娘 
子之前有什么纠纷,他们终究是亲人。总不可能日后再也不见面的,郎君何必说的像家主人要跟小娘子过不去似的?” 
  
 
“这”赵覃一时语塞。 
 
  
“郎君今夜好好休息,”袁何笑盈盈的,起身,忽道,“算起来,郎君与家主人也是有亲的。在下本当以礼相待,只是郎君武艺高强,家主人又下了死命,只得以药物相待 
,防着郎君半路走脱,在下也是无奈,待来日回禀过家主人,再向郎君请罪。” 

从北地往长安,一路千里,风尘仆仆,赵覃复杂难言。  

一路上押解的骑从,不同于当日包围传舍的六七十骑,只有十数人马,但是都是身手剽悍的汉子,坐骑也均为良马,令行禁止,精锐无比。 
 
其实,认真说起来,除了下在饮食中让他手足无力的迷药外,袁何算是以礼相待,一路行止安排,急缓有度。   
  
他一言不发,每日里却都在积蓄力气,以求脱出这种受制于人的窘状。   
   
“袁君——”赵覃回过头来,悠悠问道,“你效力我舅舅多久了?”  

袁何在马上欠了欠身子,“自先帝十二年,以天水良家子入京,已经八年了。”   

 
“八年,袁兄也算是娴熟弓马了吧?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如何?” 
  
赵覃忽然道,骤然伸手去擒袁何的脉门,变故兔起鹘落,袁何也算是临危不乱,身子在马上,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寸。正要一提马缰,对面里剑鞘压过来,手腕竟是半分也 
动不得,人也被扣住。  
 
赵覃勉力一击,勉强得手,此时也是冷汗涔涔,喝道,“你们都退回去。”    
  
袁何在背后摆了摆另一只手,身后围拥上来的下属,便都退出了三步。   
    
“袁先生,”赵覃谈笑自若,“刚才过了山,若是往长安去见郦侯,应是沿着驰道向西入关,将军地逞人折而往西,”他沉下脸来,蓄势待发,声音却放的很轻,“不知道 
将军究竟是打算带赵某到哪儿去?”  
   
命门被掌在他人手中,袁何却丝毫不慌乱,只是睇望着他,“谁告诉你,家主人是郦侯台的?”嘴角含着一丝讥笑。

第一八零章天子
 
赵覃大出意料之外,心中一紧,手下用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袁何倒也硬气,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落下来,却一声不吭,只淡淡道,“我是何人,赵郎君看看这个就知晓了。”左手微晃,一道策令在手中一闪而没,赵覃目力强于常人,一 
眼扫过,清晰的认得其上镌着的“御史寺”三字,不由大惊,“你”  

刚吐完一个字,只觉得后脑一阵钝疼,却原来他适才心旌动荡,手上对袁何的钳制便不自觉的松了一些,袁何伺机反制,轻而易举的得手。 
 
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赵覃只觉得身下微微摇晃,马车平缓前行。   

 
“也是我最初的时候没有说清楚,”袁何笑着解释道,“如今咱们去的的确不是长安,而是云阳。家主人不希望别人知道小娘子失踪的消息,因此,在下当初并没有通过郁至 
官府,而郎君最初误以为我们的身份的时候,我也没有解释。只是,请郎君相信,家主人并没有恶意。”    

赵覃微微苦笑,“事到如今,你主人究竟是何人?”
   
赵覃以为,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袁何自当告知他的主子身份。却不想,袁何迟疑片刻,竟道,“恕在下不恭,等郎君见了我家主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赵覃闭目沉思,无法猜测到袁何身后的人的身份。 
 
既然能够出动御史寺的策令,当是官方允许的。只是,既然手持御史大夫签发的策令,纵然因为旁的原因,没有在传舍宣明。但一路从北地到云阳,这么长的日子,为何却一 
直不肯明言。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道,袁何手中那份策令,并不是御史大夫赵尧所签发,而是出自御史中丞手中。赵尧并不知情。  
  
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名字叫曹窟,姑相国,平阳懿侯曹参之子,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天子刘盈从小一同长大的伴读,今上登基后,便从太子舍人一路升迁为中大夫,如今官至御 
史中丞,与天子关系最为亲厚。 

“吁——”御者勒住骏马缰绳,回过头禀道,“袁大人,到了云阳县地界了。”  
  
袁何点了点头,“你去安排一下,务要不泄机密。”   
  
“赵郎君,”袁何推门进来,带着一点歉意,笑道,“明日我们要进林光宫。因着你的消息不好让人知道,只能用一点市井的手段。委屈郎君了。” 
 
赵覃意态不羁的挑了挑眉,“事到如今,我还有不答应的余地么?” 
   

 
自五月间,天子来林光宫避暑,林光宫渐渐变得炙手可热,虽不如长安东西二宫的赫赫威势,但也出现一派兴盛气象。其后数年,更是形成了大汉朝廷在长安以外的另一个政 
治中心。   
    
而宫中用水,俱都汲自县城外二十五里的甘泉山上甘泉,每到清晨寅时一刻,有马夫运着当天汲取的甘泉从北侧门入宫。
  
赵覃手足被缚,躺在水车之下隔层,行了一段路,外头水车停了下来,接下来,便听着宫门守卫按惯例呵斥查问的声音,不一会儿,马夫吁了一声,车子轻轻晃动,继续前行 
。不禁苦笑,淑君妹妹,你究竟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呀!心态复杂。 
  
水车在林光宫南的一处宫室之前停了下来,马夫下了车,自有青衣宫人迎上来,问道,“一路顺风么?”
  
“顺风。”马夫恭敬答道,将泉水搬下来。青衣宫人拉开隔层木板,笑道,“赵郎君,请出来吧 ”  
赵覃下得马车的时候,正是太阳初生之时。迎着初升的朝阳,光灿万丈,照在故泰宫殿之上,高台楼阁,重檐四阿,巍巍峨峨,绵延方圆半里。  
  
“请赵郎君入观等候,”青衣宫人揖拜道。   
 
赵覃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座宫殿,高悬的匾额之上,镌着三个古朴的铜绿籇字:鳷鹊观。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忽听得殿外云板敲得一敲,宫人噤了声迎出去。不一会儿,鳷鹊观的门被从内到外的打开,内殿的帘子张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扬声道,“圣驾到。” 
  
  
青年男子走进殿来,玄色的裳裾覆盖着脚上同色丝履,其上隐线绣着九章图案,山鸟虫鱼,威严而庄重。
 
赵覃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惊骇,以及更深一层连自己也不能相信的一种竟然如此的了然,拜伏下去,“臣赵覃,见过陛下。” 
 
殿中,皇帝静默了一会儿,轻轻问道,“她好么?”      
 
赵覃轻声答,“臣是正月末与淑君妹妹分手的,当时她虽然看起来瘦削了点,但一切都好。”  
  
皇帝重复了一声“淑君”,走到上首,掀开裳裾坐下来,声音淡淡的,“妹妹以后就不要叫了?论起来你还要叫她一声表舅母呢。”
一时之间,巨大的惊骇冲的赵覃目瞪口呆。 
  

从郁至以来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已经让他有所认知,那个当初在荣阳道偶然逢着的小表妹,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可是,终极他所有的想象力,他也无法去想,她居然是大 
汉皇后,鲁元长公主之女,天子刘盈之妻张嫣。 
 
“怎么?”皇帝冷笑,“你敢夹带她出函谷关,却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么?”   

“臣只以为,”赵覃讷讷,“她是吕家的表妹。”  
 
 
“蠢货,”皇帝振袖而斥,“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敢带着她出关?” 

赵覃只觉得冷汗浸透衣衫,伏拜在地不起,“臣万死。”    
 
难怪如此。  
   
难怪袁何在郁至县找他的时候不愿惊动官府,难怪一路之上他对淑君的身份讳莫如深,在知道张嫣的身份之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毕竟谁又能想到,那个本应好好的待 
在未央宫的大汉最崇高的女子,却已经潜居江湖之远?谁又能想象,天子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大的动作,只为了寻找自己妻子的下落    

“还请陛下恕罪,”赵覃只觉得自己的口中泛起一丝苦味,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勉力辩解,“臣当时,实是不知道娘娘的身份。”否则,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会做出 
这种事情来。    
   
皇帝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恼怒平息下去,静静问道,“将你遇到她之后的事情,跟朕细讲一讲吧。”声音带着一种很深的疲惫。    
 
“覃是在荣阳道上遇到表——娘娘的,当时她与一对夫妻通行,扮成男装,乘坐一辆牛车。”  
 
自张嫣匿隐而去半年之后,刘盈第一次听到了她的确切消息。一时间,胸臆间如哽了千斤巨石,有深深的想念。    
  
“一对夫妇?”   

“是。”
  
“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那男的是这些年江南有名的游侠孟观,女子便是他的妻子韩氏。据说娘娘对他们夫妇有恩,因此他们便护送娘娘以报恩义。”  
   
刘盈微微瞌目,“孟观?” 
  
 
“是。”   
  
他不再追问,续问道,“后来呢?”  
  
“荣阳道上一直有些不太平,正巧那日,便有一伙山贼拦路劫道臣自幼习武,自诩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便上前帮着打退了那伙山贼。之后和娘娘叙话,才知道,原来彼此还 
是亲戚。” 
 
   
当日荣阳道上之事,早已经过去多时。而后来,赵覃既已平安携阿嫣出了函谷关,便可知当日自然无事。只是到了如今,皇帝听着妻子当日遇着山贼的事情,尚觉得心旌微跳 
,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当时,那个少女穿着一身男子直裾衣裳,立在一旁,听着他与孟观相互介绍,杏核形的眼眸忽的一眨,道,“你是赵覃?沛大夫赵述长子赵覃?”  

“正是。”他微微愕然,望着少年,“不知你是?” 
   
少年轻轻垂下眼眸,微笑道,“表哥,认不出我了么?”   
 
赵覃十分尴尬。他少年家境一般,待到了汉兴之后,因与刘氏有亲缘关系,亲戚多半发达起来,纳妾无数,渐渐的便生了更多的孩子。他到了一定年纪,便仗剑出走,哪里一 
一认的清楚?  
     
“我叫淑君。”男装打扮的少女嗔道,“我都还认得表哥,表哥却都已经不记得我了。六岁那年,在郎候府,表哥见过我的。那一天,表哥不小心将嘉姐姐最喜欢的一只小兔 
子给踩死了,嘉姐姐还哭着不依不饶的要表哥赔,表哥当时只怕都要哭了呢?” 
  
“打住打住。”赵覃连忙喊道。少年时的糗事,早就淡忘在时间的流逝中,直到少女提醒,才隐隐约约的记起来这回事儿,然而当时在府上的孩子,早就记不得了。讪讪笑道 
,“原来是淑君表妹啊,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如花似玉,也难怪那群山贼看中了。想来,若非一路上有身手不弱的孟观护送,只怕还没有走出关中,便会出事吧。   
   

“妹妹怎么会在这儿?”   
 
淑君默了一会儿,别过头上,面上便显出了落寞的申请来。  

   
“是我的不是,”赵覃洒脱笑道,“咱们兄妹朋友重逢,在路上说话像什么,不如先进城,找间馆舍住下来再说吧。”    

终究是自己的“表妹”,他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于是又抽空问了她近况。  
 
“所以说,你这是离家出走?” 

“嗯。”淑君落寞颔首,抬头望着自己,“赵家表哥要抓我回去么?”眸光明媚而单纯。

赵覃苦笑道,“我自己都是离家在外,又有什么资格管你的事情?可是,淑君,你” 
    
淑君迟疑了好一会儿,苦笑道,“阿翁将我许配给人,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便不愿意要这场婚事,否则,既是折磨了他,我也不会开心。但是家人是绝不会答应的,我便干 
脆自己跑了。”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淑君微微侧着头,长长的睫毛一眨,好像轻愁都附在上头似的,颇为自苦,赵覃看着心中怜惜,安慰她道,“你这样的女子,那个男人不喜欢,是他有眼 
无珠。”   
   
他听得明白,在适才的述说中,淑君用的字眼是“他不喜欢我,”而不是“我不喜欢他。”纵然是落到这番境地,孑然漂泊,还是有着一身磊落的傲骨。 

“你有什么打算呢?”   

淑君眸光茫然,“我也不知道。先出了关再说吧。等过个三年五载,家里阿翁阿母消了气,我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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