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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冬,上抱后入椒房殿,后忽而而笑,谓上言,‘妾恐君不喜妾如初,今见君仍悬心于妾。固欢喜矣!’
是夜,上留宿于椒房。”
他怔怔的放下了书史。
那是,阿嫣第一次,很明白的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急促地唤她的名字,心中忽然起了一种预感,如果他不能够走出这座椒房殿,那么,他终将陷入她为他设下地流沙,此生不覆。
他终于没有离开阿嫣挽留的椒房。
于是。他应劫。再也忘不掉阿嫣的温情。
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阿嫣谆谆嘱咐沈冬寿。不愿将这本彤史交给别人观看。这一本薄薄的书册,字里行间,写满了阿嫣对自己的深情。
春到芒种,百花谢位,所有地春心都将消歇。情深褪去,它曾经留下地痕迹不会退褪,它曾经渍润地人心,不会忘怀。
“明年春,后于椒房殿中亲调膳食,奉于上。上眉目堪苦,然不忍后之辛劳,一一品尝而已。至夜,忽不适,急招太医入内,问诊道,陛下为肠胃不和也。后默然无言
。上见而为之,道,汝从小娇惯,汝母将汝交于朕,岂为为朕洗手做羹汤邪?”
在和阿嫣已经离别地时候,再看这些记录着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话语,他过去所不曾注意到的阿嫣的深情,一个眼神,一句谑语,就都宛然重现在心头。
“轰隆隆——”隆冬过去,孝惠七年春的第一声春雷,响彻在未央宫上空。
刘盈,你到底欠了阿嫣多少?
大雨哗啦啦的浇下来。在空寂无人的椒房殿,躺在阿嫣曾经无数夜安睡过地广榻之上,刘盈终于能够容忍,泪水静静地流淌在脸颊之上。
三生石上,他最欠的那个人,是阿嫣。
刘盈,人生有多么难得,才能得到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从床上跳起来,冲出这一片大雨,到天涯海角,去将阿嫣给找回来,他们就这么一辈子相守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他想要她在自己的羽翼下
尽情的欢笑,而不是将她送到一个不知道名字容貌性情胸襟的旁地男子身边。
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她像爱自己一样的爱那个男人,也许,自己会发狂的。
承认吧,刘盈,你根本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宽宏大量。
那些满朝的青年贫寒才俊臣子,他纵然挑到终老,也还是挑不出一个能让自己放心将阿嫣交付的。
因为,纵然真有这么一个人,年轻,英俊,聪敏,淳朴,他也能找出一点最大的不足来:
他不会有自己那么爱阿嫣。
这世上纵然有再好的人,也没有一个像自己这样懂阿嫣,然后将她当做心珍,好好呵护的人了。
刘盈在暗夜中,将拳握紧。第一次恨起自己心底的坚持,如果能暂时什么都不看,都不想,只在那个上元夜好好地吻一吻怀中地佳人,也许,他如今不会这么中夜踟蹰,为
自己心爱之人俯折兰英,仰结桂枝。
心爱的人。
闪电照彻天际地时候,刘盈忽然所悟。他自然知道他爱阿嫣,但是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出于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亲情,还是海枯石烂此生不渝的爱情,他一直不敢仔细去忖
度。
这一刹那,他忽然真正懂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冰凉凉的笑了起来。
他曾经爱过一个少女,她有着娇美的容颜,聪慧的性情,微笑的时候,一双杏核儿一样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甜蜜可亲。而且,她很爱他。
到最后,他亲手推开了她。
第四卷满目河山空念远
第二零零章烽火
第四卷:满目河山空念远引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宴歌席莫辞频。
满目河山空念远,
落花风雨列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晏殊《浣溪纱》
浑圆的金乌一点一点的落入天西的山峦之后,暮色笼罩大地,一片苍黄,渐渐趋于黯淡。
大汉云中郡边塞的一个小小遂塞中,值班的塞兵将仓惶的吐了一口唾液,“每日里都是这样平淡枯燥,要过多久,才算是到头?”
自今上前元四年,楚国长公主和亲匈奴之后,汉匈边境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冲突了。戍卫边塞的生活有着一种压抑的平静。每一天,从遂塞里望出动,都是极目的黄沙
。
“小子嘟囔些什么呢?”
老兵呲着牙嘲笑道,“想媳妇儿了吧?平静不好么,莫非真要打起仗来,你才觉得不无聊换岗吧。”
“哎。”年轻的塞卒放下手中的铁戟,正要转身从烽火台上下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忽见在极远的地平线上的绵延移动的黑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不过是过
了片刻,那黑点却是又逼近了一些。大片大片的马蹄敲打在地面上,隐隐震动。甚至可以看到最前面马背上人扬起脸,露出了迥异汉人的面容。
“是匈奴人。”他惊呼道。
“匈奴入寇了。”
“呜”苍凉的号角划破了平静的天际。
厚重的皮甲,带血的弯刀,破空的羽箭带着凛冽的风声,向着遂塞之上袭来。匈奴骑军来的极为迅速。奔跑的汉塞兵一个趔趄,右肩被射了一个对穿,箭羽依旧颤动不止。
在闭上眼睛之前,将手中高举的燃烧着的庭燎,费尽全身力气,投向堆好的积薪。
暮色之中,火光冲破天际。
寂静的夜色中,远处三积薪的烟火大如斗,直冲天际。相隔百余里,一路顺延而来。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云中城外,张嫣赫然回头,看见一路绵延而来的冲天火光,四周一片沉寂,只余那一道又一道的火光,像是要将天烧出一个窟窿。
云中郡守孟舒亦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边塞烽火,匆匆披衣起来,赶到了皇帝所居的宅子外头。
“什么人?”值守郎卫高声喝问。
孟舒急急道,“下官云中郡守孟舒,求见主子。”
烛火将小院正堂照耀的亮如白昼,沈莫披坚历甲,拱手跪在堂下,“一旦天子失陷在边境,后果不堪设想。还请陛下为天下苍生计,即刻启程回京。”
“万万不可。”门扇刷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孟舒大跨步地进来,厉声道。
“臣云中守参见陛下。”他展袖跪在地上,大礼参拜君王,额头叩在地上,铮铮有声,“此时匈奴入寇,城外敌情不明,陛下万万不可于此时离城啊。”
“孟大人此话差矣。”沈莫抬头,目光仿佛出鞘的剑刃,雪亮藏锋。
身为郎中副将,沈莫负责刘盈的出行安全。若皇帝在云中出了事,他万死难辞其咎。此时大敌当前之下,更是咄咄逼人,“云中乃是边关重城,匈奴人定是不会放过这儿的。
若是云中失陷,大人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沈将军忠心可嘉。”孟舒直起身来,冷笑驳斥道,“只是沈将军没有跟匈奴人打过交道,大概是不了解匈奴人的习性。匈奴人彪悍善战,又兼匈奴马脚力胜过大汉马,充足
的战马,从来都是来去如风。如今,我们不知道城外敌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陛下出城,却在野外遭遇匈奴人,到时候社稷动荡,臣等才真是万死莫赎。”
他深吸了一口气,拱手力陈,“相反,我大汉善守城。安能以已之短对战彼之长处?云中是边境重郡,驻兵万有余。城中有武库仓库,凭险自守,只要能够撑到援救前来,就
可自保平安。”
他据理陈词,分毫缕析,条理分明,沈莫虽心有所虑,却也无可辩驳,于是摞下脸子,恨恨道,“若是陛下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孟舒微微一笑,褪下头上冠冕,置于身前,面上大义凛然,“若云中城有个万一,我孟舒自当死战。”展袖再拜,声音铿然,掷地有声。
他的大义凛然让沈莫动容,一时无话可说。但终究事关重大,不敢做主。一时间,堂上二人都望向刘盈。
烛火飘摇中,刘盈在堂上走了一个来回,终于下定决心,回到案前坐下,扬声急急唤道,“郎卫卢新。”
年轻的郎卫越众而出,在堂前单膝跪下,“属下在。”
刘盈刷刷地书写了一道手书,“你持这道手信,派人分别往雁门上郡而去,见机行事。如果情况许可,可以亮明身份,请求援兵。”声音淡漠如水。
卢新拱手,“属下定不辱使命。”郑重接过手书,领命而出。
“郎卫何栋。”
“属下在。”
“此间战事传到长安后,朝廷会派军迎战,你持手信,前去将军幕府,命领命大将军速速前来救驾。”
“诺。”
安排好了事宜,刘盈掷下笔,起身走到了孟舒面前,拱手郑重拜道,“如此,孟郡守,朕便将性命托付给你了。”
孟舒只觉得双肩之上重任,郑重再拜道,“臣,敢不肝脑涂地。”
刁斗声音悠远,敲过了五更,东方天际渐渐吐出了鱼肚白。
刘盈从外堂出来,揉了揉疲惫的额头,眼中微带血丝。
自七年前登基以后,这是他过的最辛苦复杂的一个夜晚,也面对着这一生可能的最危险的局面:匈奴骑军在广袤的大汉领地之上肆虐,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兵临城下。在前途无
法预料的时候,云中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他穿过屏门,跨进内院,见院中桂花树下,张嫣站在那儿,缃色襦裙映衬着腰,细的像是风吹欲折一般,面色比雪还要白上一分。
“阿嫣。”
张嫣浑身一颤,抬起头来,面上竟有些魂不守舍。
他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平日里再聪慧机灵,她终究只是个长在深闺柔弱的女子,忽然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接触到战争,自然会有些害怕。于是拥她入怀,“不要怕。”抚着她的
后背,一下下的,带着安定的感觉。
“匈奴大军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凶险。我来云中之前,让郦商在上郡屯了三万将兵。只要再过几日,待上郡兵马过来,自然就与匈奴成对峙之势
。”
“真的?”张嫣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轻声问道。
“自然。”刘盈失笑,“在我大汉的疆土上,总还不至于让匈奴猖狂。没有那么严重。先帝当年亦曾被围白登山,山下是冒顿四十万匈奴骑兵,围困七日七夜,粮草将绝,
那么样危极的情况,最后不还是平安无事的归去了?更何况,”他微笑着。
“你夫君不是怕事的人,当年在平定淮南王战役中,我也是打过仗的,也许不过是虚张声势。攻一阵城,眼见占不得什么便宜,也就走了呢。”
“嗯。”张嫣轻轻地应道,像是一朵花叶离开枝头,落地无声。
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翩跹犹如落蝶。
舅舅,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刘盈。”张嫣忽然唤他的名字。
除了那一段冷战的日子,一直以来,她很少直呼他的名字,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明艳的杏核眼眸中有着怯怯的期待,“我们会安全回去长安的吧?”
“自然。”
八月已巳初二癸酉初六亥时,胡定县陷落。
庚午初三甲戊初七晨,安康县陷落。
“此次匈奴入侵,战情虽然急,但应当不会险。”在外书院的书房中,顾端侃侃而谈道。
自匈奴入寇烽火传来之后,孟舒便送过来一位他惯用的幕僚,放到刘盈身边。这位名叫顾端的幕僚自幼生长于云中,对云中城的状况以及匈奴典故十分了解。
“自战国之后,匈奴崛起于草原之后,每每在部落物资缺乏的时候,起合族之兵,来到汉土提起劫掠一番,以度过草原萧条的冬季。直到先帝以家人子和亲匈奴冒顿单于,
才稍稍减少了一些。”
“自今上以楚国公主和亲,据说,楚国公主颇得单于的爱宠,有她的面子在,冒顿单于已经很久没有侵扰汉地了,如今这个动静,应当只是河南地的楼烦部而已。他们的人
马只有三千,就算大多人都出来了,也攻不破云中城。
最多也就是在城外劫虐一番也就罢了。”
刘盈淡淡一笑,“承顾先生吉言了。”
“匈奴大概有多少人马?”
在云中城城楼之上,郡守孟舒一身甲胄,面沉如水,按剑问道。
云中属官吏面色都很难看,听到斥候在下头禀报道,“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大概有近万罢。”
孟舒闭了闭眼睛,“让城外砍伐山树的士兵都回来吧。”
“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沈莫激烈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