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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说哪里话,”张嫣吃了一惊,吐舌笑道,“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调皮捣蛋惹您闹心了?”
“都没有。只是,”张敖叹了口气,“算啦,你母亲也想你的紧,”他垂眸道,“就依你的意思。家人张础干练,为父让他送你前去长安,路上要小心谨慎些,要听他的话。”
“多谢阿爹。”张嫣大喜拜过。得到了允诺,她的心情轻快,眼睛左右张望,觑见父亲案上一卷扎着红缨地竹简,好奇道,“阿爹,这是什么?”
“哦,”张敖不在意的答道,“朝廷刚发下来的邸报。”
她解开竹简,看见上面的消息,蓦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元年五月,赵王如意暴病亡,谥隐,无子,迁淮阳王友为赵王。”
孙寤拜访宣平侯府的时候,侍女将她引到后花园,远远的瞧见张嫣在湖边拜着什么,湖风吹的她的衣袂翻飞,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很清冷地感觉。
“你们家娘子这是怎么了?”她脱口问道。
“不知道。”侍女摇摇头,“早上侯爷与娘子说了些话,娘子从书房出来就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她于是走近,看张嫣将一卷手迹扔进火盆,刹那间火舌吞没,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娟秀的字迹。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张嫣拢了拢衣裳,回过头来,笑道,“我刚才听说,他死掉了。于是写了篇祭文,想遥祭一下。”
孙寤一时间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良久方道,“生死有命,这也是你无能为力地事情。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不。不是这样的。”张嫣激动道,“如果我肯,也许”
也许什么呢?
也许,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知道一些事情的走向,她其实,所作所为,非常有限。
长乐宫是吕后的天下,无论多么受宠,她在那儿,也不过是一个客人。她所得到的所有尊荣,说到底,都是吕后给的。如果她要在那个地方做不合吕后心意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半个人听她的意思。
而她在吕后地心中到底有多么重要,她其实并不敢赌。她之所以一直能得吕后喜爱,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她曾挡在吕后身前为她痛斥高帝和戚夫人,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吕后面前做合乎她心意的事情。
那么,如果有一天,她违背了吕后的心意,吕后又会如何待她?
张嫣打了个冷颤。
她真的不敢赌。
多年的孤独艰难的生活,将吕后锻炼出一种铁石般地意志,这样地吕后,除了将一对子女看的比命根子还要重要,连自己地孙子,都可以不眨眼的屠杀,何况于她这个外孙女?
而吕后对戚懿的恨太深重,缘于这些年因为戚懿带给自己的所有羞辱与苦难,一朝得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吕后对昔日夙敌的报复。
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杀了她的儿子。因为,没有人比吕后更知道,儿子,是后宫中的女人最大的靠山,与希望。
所以,无论是为了刘盈,还是为了她自己,吕后都不可能放过如意。
所以,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救下如意。
可是无论理由怎么充分,都无法掩饰,在如意的事情上,她无所作为的事实。
“阿寤,”张嫣哭倒在孙寤的怀中,“你不知道,那是个多么漂亮的男孩子,他的心思善良,伶俐通透,可惜,这么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孙寤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好掏出帕子为她拭泪,“你的那位朋友若再天有灵,也是不希望见你难过的。”
“我们回去吧。”
“嗯。”
说话间一阵大风吹过来,将盆中灰烬扬起,飘飘荡荡的吹向天际,张嫣回过头张望,不知怎的眼睛又一酸,连忙忍住,转身去了。
“下个月我及笄,想邀请阿嫣去观礼。还望阿嫣务必赏脸。”
“啊恭喜寤姐姐了。只是,我外祖母大寿在即,我不日就要返回长安。却是不能去了。”
“真不巧。”孙寤失望道,“不能在多留几日么?”
“荼蘼她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两三日后就要成行。”
“呀,”扼腕的声音,“那不是连我们腌的梅子都来不及尝么?”
“会有机会的。等我再回宣平。”
等我再回宣平。
注:当我查到秦汉的时候就有铁熨斗的时候,简直是惊叹的。
毕竟,这个东西满现代的,不好想象那个时候就有啊。
今天在翻周易,想给刘盈同志取一个字。事实上我在网上没有找到他的表字。也许是因为已经是皇帝了,不会再有人称呼他的字了,所以就没有必要取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需要为他命一个字的。
那么,如果有童鞋知道惠帝的字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就从周易里挑一个我喜欢的了。
呼一口气,终于要回长安了哦。上点粉红票当路费吧。
长相思,在长安。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三:重逢
长安东郊宽广的轵道之上,远远的扬起风尘,一辆驷马车缓缓从远方行来。
十二三岁的小厮周儿迎上前,揖道,“一路劳苦,请到传舍歇一宿。”
中年男子从马背上翻下来,吩咐道,“将马儿牵去喂饱,再将上房收拾出来,我家贵女要歇用的。”
这年月,大家贵女单独出行倒是少见,周儿讶异的瞧了一眼停在后头的轩车,车身以玄漆所系,极是宽敞,车后玄色旗帛在风中飘展,上绘飞鱼,和着清脆的鸾铃央央。
不知是哪家诸侯的女儿。
周儿在心中暗忖。
“对不住了,爷,”他麻利道歉道,“若是平日,传舍自然空着上房侯着贵娘子。只是,您瞧,”他笑的灿烂,“太后寿辰在即,各方诸侯都赶着来长安庆贺,咱们实在是没法子。”他放轻了声音,“如今,上房已是为齐王遣送贺礼的使者住着呢。”
“没轻重。”张础微微愠怒,“区区一个齐王贺使,也值得你委屈我家贵女么?”
周儿陪笑道,“那是。”话风一转,“只是这贺使不是一般人,是齐王的小舅子,驷家的公子。”
看车上旗帜,这家人不过是诸侯女眷,大汉的诸侯不知道有多少,而诸侯王却只有有名有姓的几个,都是高帝皇亲。
张础冷笑道,“那就更不该了。驷公子既为贺太后寿,又如何能让太后的亲外孙女住下等房?”
周儿很是吃惊。迟疑道,“贵女是?”
张础傲然一笑,“宣平侯长女,天子之甥是也。”
洗去了一路风尘,张嫣换了寝衣出来。正好荼蘼也端了刚熬好的杏仁粥进房,张嫣尝了一口,赞道,“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岑娘地手艺越发精进了。”
“娘子,”解忧推门进来,笑道,“驷公子在外头求见。要不要见一见?”
“不了。”张嫣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我累的很。”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见了也没什么意思。
解忧一笑,出院门对驷钧道,“我家贵女说,驷公子的心意她领了。只是她刚刚梳洗,不宜见外客,还请公子体谅。”
驷钧诺诺应了,转回房中。方恨声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轻狂什么?等日后有她好看地。”
“公子这话不该。”房中谋士摇了摇头,“如今吕太后势大。宣平侯既是她的女婿,虽只是小小诸侯,明面上也不可慢待。只是,”他的声音透着阴冷,“他们根基浅,若一日那位塌了,也就不除自毁,你又何必在意?”
张嫣自幼有择席的毛病。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日醒来,天光已经亮的很了。听得房外有动静,却是传舍送热水进来,一笑扬声唤道,“进来。”
咔嗒一声。周儿忐忑推门而入。
听老人说。这位贵女是鲁元长公主之女,当今天子嫡嫡亲的外甥。矜贵无比。
公主的女儿会长的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了一夜,却没有想明白。
甫进屋,他便闻到一阵馥郁甜香,压地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然后听到软软的脚步声,鹅黄衣裳的女孩吩咐道,“将水放在架子上吧。”吃了一惊,蓦的抬头,眼前女孩约莫十一二岁,不过和他一般年纪,清艳无双的容色令人目眩神秘。。。
“傻小子发什么呆?”解忧斥道,“放下水就出去吧。”
“呃”周儿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放下铜盆,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欣喜,不知出于什么因缘,想要讨好这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女孩儿,磕巴道,“舍下已经做好早饭了,我给你端上来可好?”
解忧与荼蘼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荼蘼没好气道,“我家娘子吃不惯外食,烦小哥费心了。”
周儿顿时面红耳赤,尴尬不已,不知进退。
张嫣瞧着他的神情可爱,一笑,执起一边果盘中地新鲜橘果,唤道,“哎。”
“嗯?”周儿不知所措的回神。
“这个给你。”她将橘果递到他面前,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儿。
周儿傻傻的接过,只觉得递过来地这只手纤秀白腻有如老人常说的白玉,待糊里糊涂退出去后,才一拍脑门,“哎呀,忘记了跟她说一声谢谢。”
荼蘼解忧都笑弯了腰,解忧摇摇头道,“娘子,你又逗傻孩子了。”
张嫣扑哧一笑,任由二人灵巧的手为自己结起鸦髻,道,“再过半天,就可以进长安了吧。”
进了长安,就可以见到阿母了。
“吁”的一声,张嫣翻身上马。
“娘子。”张础拱手劝道,“路上风大,张娘子还是进车里吧。”
“不要。”张嫣意气风发笑道,“一路行来闷死了,这会儿已经离长安很近了,能出什么事?放心好了。”
张础还待再劝,张嫣顽皮心起,蓦的一抽马鞭。
身下红色骏马嘶鸣一声,撒蹄子往前跑去。
“娘子。”张础大声喊了一声,气急败坏对护卫道,“还不快追上去护着娘子。”
她座下的红马是难得的名驹,当年高皇帝赐给宣平侯,又被张敖赠给了女儿,脚力超群,非一般凡马可及,不一会儿就将护卫远远抛下,急驰了一小刻钟,抬头看,前面城池宛然,上书新丰二字。
她勒住马,沿着澧水缓缓行走。
离上次来新丰已经过了一年,新丰比记忆中变的热闹。市肆中众人叫卖,行人来来去去,可见繁华景象。
有孩子顽皮,用弹弓比射,一粒石子射中在马腿上。骏马受惊嘶鸣,张嫣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勒住缰绳,想要安抚下马来,那马却已经向前冲了几步,撞倒了一个来不及闪避地男子。
“对不住啊。”张嫣忙跳下马来道歉,“你有没有事?”
男子跳起来,一把握住张嫣的手臂。“对不住就可以了么?我若是被你的马踏死了,你个小丫头赔的起么?”俨俨然的酒气喷到张嫣面上,酒气盎然。
张嫣微惊,用力挣脱斥道,“放手。”
醉汉越发张狂,斜着眼睛看着她身边刨了刨蹄子地马,哈哈笑道,“既然是这畜生撞地我,你就将它赔给我吧。老子将它煮了吃一顿,也算报了仇了。”
“胡说八道。”张嫣恼的脸都红了。“我根本没有撞到你。”
“哟,小娘子不肯赔啊。”他打了个酒嗝,调笑道,“那就用你来换那匹马。老子吃亏些,也就认了。”另一只手就要摸到她地面上来。
冷汗涔涔的流下来,张嫣连忙躲闪,这才觉得后悔。讲理的说不过横的,清醒的斗不过喝醉地。自己一时任性单独跑出来,若是真吃了亏,纵然铸进九州之铁,也难书一个恨字。
偏偏满街看戏的。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助拳。
饶是张嫣聪明伶俐,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尖叫几声,依靠体力挣扎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
“砰。”刚劲的拳头击在醉汉的背心之上。
“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来人勾了勾小指头,笑道。“来。来,刚才那拳就是大爷我打的。你若是有本事,就让我也赔你啊。”
醉汉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一身怒吼,扑了过去。
张嫣惊魂甫定,厌恶的甩了甩被那浑人握过的手腕,再去看,不由怔了一怔。
一年未见,场中的蓝衣人虽然看起来又长高了些,眉毛更粗了些,容貌还是如从前一般,竟是樊伉。
她断断续续的听说,在她离开的这一年中,樊伉行了冠礼,多了一个叫未期地表字。吕太后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