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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耳朵真长。”
“白朗宁,打个商量怎麽样?”
“说说看吧。”
“这场仗打完,把他让给我如何?”
“让给你?”
“我……我出高价。”
“丁兄,你以为吕大将那种人,花些钱就能买到手么?”
“唉唉,”丁景泰叹息说:“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难道我丁景泰做人那麽差劲?”
“丁兄,”白朗宁笑了,“像你这种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白朗宁第一个就想交你
,可是一谈到入你中环帮,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
“为什麽?”
“被你丁景泰看上眼的,大都是些顶尖人物,起码也是一流高手,这些人个个心高骨傲
,那个愿意屈居人下,甘做你丁景泰副手?”
“嗯,有道理。”
“丁兄,以你目前的人手,也该满足了,不但手下名将如云,且与我白朗宁推心置腹,
有如弟兄一般,萧朋跟你处境虽然不同,但相惜之心,也不在我白朗宁之下,放眼港九,还
有谁比得上你?”
“哈哈哈,对,对,就是九龙王孙禹,也未必比我强到那里。”
“只有一点,我真替你遗憾。”
“那一点?快说,快说。”
“快枪解超。”
“唉唉,事关帮中数百名弟兄生计问题,有什麽办法?”
“给他点方便,对你中环帮也未必有大损失,像解超这种血性朋友,不好找哇。”
半晌没声音,突然“卡”的一声,线路断了,显然丁景泰不愿再谈论这个使他伤透脑筋
的问题。
白朗宁随手把对话器往那大汉怀里一丢,朝司机挥挥手,车子立刻飞驶出去。
“怎么把我也扯上了?”吕卓云回头问。
“丁景泰想出高价把你买过去。”
“哼,少做他的春秋梦。”吕卓云冷哼一声说:“我对他中环帮才没胃口呢。”
“丁景泰对人实在不坏,能够跟上他,也不失为一条明路。”白朗宁认真说。
吕卓云越听越摇头,摇到最後,突然回身抓住白朗宁的膀子,正容说:“白朗宁,我对
你的兴趣倒大得很,等这次事情完,乾脆你把北角接下来,我吕卓云一定帮你轰轰烈烈搞一
场,凭咱们两人的身手和人望,并不一定比他中环帮差到那去,你看如何?”
“吕兄,蒙你看得起,小弟先谢啦。”白朗宁停了停,憾然接着说:“现在的黑社会,
已经不同往昔了,你看九龙、中环两帮,都先後走上企业路线,帮中出钱经营各种营利事业
,弟兄们安份守己替帮会赚钱,有了钱便有声势,有了声势才能固守地盘,大家也才有口饭
吃,我们既无财力,又没有好地盘,拿什么兴帮闯业,难道像以往一般专靠聚赌抽头,到土
婊馆收花捐维持麽?吕兄,不简单,我们这两把枪虽然罕有敌手,可惜凭玩刀耍枪闯天下的
时代早已过去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们有恒心,不怕不能成大业。白朗宁,别泄气,听
我老吕的话保证没错。”
白朗宁拍拍吕卓云的肩膀,说:“这件事还早得很,以後慢慢谈吧。”
吕卓云昂首一阵敞笑,笑声里充满豪气,那神态就像几年前在黑道打滚时一般模样。
林雅兰似懂非懂的静静听着,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两人。
(五)
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倚在浴室门边,林雅兰踢在空中翻筋斗的那只绣花拖鞋。
整个上午,耳朵里尽是电唱机播出的流行歌曲,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林雅兰那对无声的
眼睛又来了,看得白朗宁几乎把饭扒进鼻孔里去。
白朗宁再也忍耐不住,吃过午饭,把林雅兰提进卧房,指着鼻子狠声说:“我警告你,
以後你再敢拿眼睛死盯着我,我一定好好揍你一顿,到时可别怪我不够客气。”
这办法果然收效了,可惜仅仅收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後,那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又偷偷瞟了过来。
白朗宁真拿她没办法,只有随她去了。
其实现在的林雅兰,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每天闷在笼子里,见到生人当然睁圆眼
睛看,叫她干什麽?
白朗宁正要睡午觉,浴室的门又开了,林大小姐那满天翻飞的绣花拖鞋又登场了。
那拖鞋飞的虽然好看,里面却充满了孤独情调,白朗宁一点都不喜欢。
他非但不喜欢那只拖鞋。对林雅兰本人也不感兴趣,在白朗宁的头脑里,林雅兰虽然美
冠群雌,却终归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影子,何况她既不能像依露般惹人心动,也不能像张佩
玉般使人心急,更不能像白丽娜般逗人心痒,甚至连令人开心的海棠都比不上,最多只能叫
白朗宁为她的处境感到心酸而已。
“大小姐,你怎麽一点礼貌都不懂?进房连门也不敲一下。”
“别冤枉好人,人家正站在两房交界上,根本算不得进门。”
白朗宁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说:“好吧,算我错怪了你,现在我想睡一会,你可以走开
了。”
“你睡你的觉,我踢我的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两不相涉,何必一定赶我走开干
吗?”
白朗宁无名火起叁丈,正待发作,冯大律师的请驾电话,适时赶到。
白朗宁如获重释,急忙把看顾她的责任交给吕卓云等人,匆匆冲下楼去。
林雅兰急忙追赶上去,说:“白朗宁,带我去好不好?”
“不好?”
“卖个交情了。”林雅兰像个尾巴似的跟在白朗宁身後。
“不卖。”
“谈谈条件怎麽样?”林雅兰半跟半跑,苦声哀求着。
“免谈。”
林雅兰气得脚一踩,恨恨说:“不去就不去,有什麽稀奇。”
“那就请回吧。”
林雅兰停下脚步,双手一叉,气呼呼喊着:“你请我也请不动了。”
白朗宁回身笑问:“真的?”
“当然真的。”林雅兰嘟着小嘴,耸耸鼻头说。
白朗宁哈哈一笑,说:“正好。”
林雅兰一气之下,绣花拖鞋真朝白朗宁飞去。
白朗宁一把捞在手里,反手甩上阳台,头也不回,大摆大摆跳上车子,直朝大律师事务
所驶去。
(六)
“白朗宁,听说昨晚你又出个大风头?”白朗宁刚刚走出电梯,李玲风已经笑盈盈迎上
来问。
“那种风头还是少出为妙。”
“为什么?”
“免得遗憾终生。”
李玲风一时百思不解的模样问:“你这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麽值得遗憾的事?”
“死了倒是小事一宗,充其量只当早睡一会见,可是在临死之前,未能见你一面,岂非
大大的憾事。”
李玲风这才知道白朗宁在开她玩笑,微微怔了一下,含笑摇头,扭身摇摆着柳腰走进了
办公室。
白朗宁跟着走进去,正想跟她聊聊天,冯大律师已闻风赶出来,一把将他拖进里间。
“白朗宁,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冯大律师双手合十的说。
“什么事?”白朗宁被他拜得糊里糊涂问。
冯大律师苦眉苦脸说:“别再带林大小姐去那种杂乱地方,那些地方太危险了,万一弄
出什麽差错,岂非前功尽弃,教我如何对得起故去的林千翔,教我如何对她叔伯辈交代?”
“难道你要让她长期过着软禁式的生活?”白朗宁不以为然说。
“有什么办法?安全第一啊。”
“大律师,我看你乾脆把她送进赤柱监狱算了,既安全,又省钱。”
“胡说,我并非绝对不准她出来,只是别去那种不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请问大律师!什麽地方安全?”
冯大律师嘴巴大开,却讲不出话来了。
“大律师,长期躲躲藏藏,终归不是办法,长此下去,不被那群人打死,也要被自己闷
死了?你看她那只绣花拖鞋,踢得又新奇又熟练,已经可以到夜总会表演了,家里情爱缠绵
的流行歌曲唱片,更是多得不可胜数,如果不老闷得发慌,拖鞋岂能踢得那般热巧,如果不
寂寞得要命,怎会一天到晚听那些哥哥爱妹妹,妹妹爱哥哥的肉麻歌曲,大律师,请救救她
吧,再闷下去真把她毁了。”白朗宁拼命想说服冯朝熙。
“怎麽才能救她脱险呢?”冯大律师问。
“把那些坏人一网打尽。”
“这事情不简单,忍忍再说吧,也许那些人会知难而退的。”冯大律师是个有声望,有
地位的人,当然不愿意大动干戈。
“纵然再等十年廿年,那群人也绝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他们达到目的。”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钱。”
“唉,有钱也并不一定幸福。”冯大律师叹息说:“就以林大小姐来说吧,虽然家财百
亿,资产遍及欧亚两洲,却连一天安逸的日子都过不到;自从林千翔一死,几乎每天都在躲
躲藏藏,从新加坡躲到曼谷,又从曼谷躲到东京,一直都未曾摆脱那群魔鬼的纠缠,去年偷
偷把她接回香港,刚刚轻松几天,又出了毛病,差点把小命都送掉,我真搞不懂,那些人的
目的既然是钱,为什么叁番两次想谋害她呢?杀了她钱也不会飞到他们手里去啦?”
白朗宁听得心里一惊,急忙追问:“其他地方也发生过人命案子?”
“唉,”冯大律师又叹了口气,说:“已经死了七八个了。”
“死的一定都是林大小姐的男朋友。”白朗宁好像在自言自语。
“对,你怎么知道?”冯大律师奇怪的问。
“只要你大律师动动脑筋,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也不难发现这案子的关键。”
冯大律师想了想,摇头说:“年纪老了,脑筋也慢了,你就乾脆说给我听听吧。”
“那主谋者并不想杀害林大小姐,他的目标是林大小姐身边的男朋友。”
“为什么?”
“他要孤立林雅兰,让她找不到男人,最後自然带着亿万家财嫁给他。”
冯大律师恍然大悟说:“人财两得。”
“不错。”
“那主谋者是谁?”冯大律师紧张的问。
“当然是林雅兰男朋友其中之一了。”
冯大律师忽然叹了口气说:“林大小姐男朋友多得比海里的鱼少不了几个,想查也没法
查啊。”
“没法查也要查,”白朗宁说。
冯大律师想了想,说:“也许她自己心里有数,你回去问问看。”
白朗宁摇头说:“还是你去问吧。”
“嗳,我这麽大年纪!怎好追问这种事,还是你设法问问她吧。”
“如果她不肯讲呢?”
冯大律师大声说:“不讲也要逼她讲。”
“好吧,”白朗宁耸耸肩,把林大小姐写给他的名单递给大律师,说:“你先查查这叁
个人的底细。”
冯大律师看也没看,随手按了按桌上的按钮,李玲风像只粉蝶似的飞了进来。
“查查这叁个人的来历!”
李玲风看了一眼,楞楞说:“人都死了,还查他们干吗?”
白朗宁跳起来问:“怎麽死的?”
李玲风摇头笑着说:“这叁人便是代替林大小姐死掉的那叁个忠心耿耿的男朋友。难道
你还不知道?”
“这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