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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联手报亲仇 决斗落月涧
二、父女代传言 爱徒赶回山
三、师徒成永诀 抱咎哭坟前
四、延客主他去 神秘惹人疑
五、客邸获芳笺 梦寐思伊人
六、情意何处去 花前诉衷曲
七、佛前盟誓语 义结金兰好
八、履诺任护法 难消美人恩
九、强敌频将至 劫难在午前
十、老人失所踪 分头共追寻
十一、结伴上大都 途中遇俏女
十二、孺子遭毒手 少侠义施救
十三、蓦悉杀师人 雪夜入仇家
十四、侯门遇高手 旗鼓两相当
十五、客来主不迎 老少互逞强
十六、情仇两相忘 惆怅西北驰
一、联手报亲仇 决斗落月涧
夕阳把黄昏的影子慢慢拉长——
夜,像梦一样的孤寒,为大地披上了一件深黑色的外衣,给每一个生物,都带来了一连串甜美的梦。
柔和的月色,拂照着这片耸岭,偶尔吹起的夜风,把山林摇撼出一阵悸人的呼啸。
夜是这么的静寂和神秘。
在一片悬崖之上,月色拂照着一个苍老、伛偻而又寂寞的身影——她是一个老迈的妇人。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宽大的袖子,拖在地上,当月光从她脸上掠过时,才看清了她的面貌,她竟是如此的恐怖和苍老!
满头的白发已经脱了三分之二,水纹般的皱纹,堆积在她的脸上,她右目已瞎,左眼也已昏花,只能够用来辨别黑暗和光明,嘴里只剩下两三颗牙,鸟爪般的枯掌,紧紧地握着一柄黑铁拐杖,不停地来回摇晃。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些声息,也许当夜风拂体时,她曾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喟叹,只是那声音太轻微了,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到,她是太苍老了,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可是谁又知道,她就是闻名天下,绿林丧胆的一代奇人“瞎仙”花蝶梦呢!
在这个寒凉孤寂的深夜里,花蝶梦痴立着,似乎是在回忆,或是等待着一些什么,她开始喃喃自语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可是,我的心头未了……过去的岁月像梦,像流星,我还以为我能得到一些什么,可是……到今天,除了人见人怕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唉!不会有什么希望了!”
她想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凄凉悲惨的声音,在月夜里回绕着,她成名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在她木朽之年,她竟对“死亡”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她不知道是谁把“死亡”带到这个世界来的,然而她却深深地咒恨着那一个人。
风,渐渐的大了,夜凉也更浓,而那个孤独的老婆婆,仍然站立在崖口,像是一个幽灵,一个鬼魅一样。
在这片悬崖的另一端,有一条崎岖的小道,这时正有一条黑影,如飞地向上扑来,他的身形巧快,简直是骇人听闻,瞬息之间,已经扑上了数十丈,翻上了这片悬崖。
在月色下,看清了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领口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菊花。
他生得剑眉朗目,身躯伟岸,一股英迈之气,充满了青春活力,与花蝶梦恰是一个显明的对比,只是这种对比,未免太残酷了!
他是花蝶梦惟一的徒弟,大概在他周岁的那一天,花蝶梦就得到了他,18年来,他得到了花蝶梦的全部功夫,由于花蝶梦怪诞冷癖的性格,使得他也成了一个怪人。
因之,这一对师徒——瞎仙花蝶梦,九天鹰骆江元,全都成了人见人畏,扬名天下的一对奇人。
骆江元匆匆地扑上了那悬崖,他尚未开口讲话,花蝶梦已冷冷地说道:“江元,你可知你来晚了么?”
江元这时已到了花蝶梦身侧,他笑了一下道:“师父,中途我管了一件闲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师父,你可是在盼我?”
江元说着伸手去拉花蝶梦的手,花蝶梦却一甩袖子,让开了两尺,厉声喝道:“站远些,不要碰我!”
江元作了一个痛苦的微笑,默默地退后一步,18年来,花蝶梦虽然视他为子孙,可是她却从来不让他亲近一下,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讲,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江元失望地望着这个瞎婆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冷酷,如此的难以亲近?
花蝶梦撇了一下嘴角道:“我交付你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江元连忙答道:“我都办妥了,他们没有一个敢违反你的意思!”
花蝶梦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好……你把‘红翎’还给我!”
江元答应一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薄皮套,双手递给花蝶梦,花蝶梦接了过来,她二指捏住了那雪白的小把柄,轻轻向外一抽,在月光下,立时闪出了一团彩光。
这是一只三寸长的红羽毛,配着白玉的把柄,羽身发亮,红光闪闪,在红羽毛的中央,镶着3粒极小的蓝宝石,在月光下闪耀出五色光彩,煞是美丽,花蝶梦感慨颇深的摸了摸那美丽的红翎,又把它轻轻地放进去,珍贵地收在怀里。
江元望着花蝶梦,直到她做完了最后的一个动作,这才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花蝶梦摇了摇头,用手捋了一下飘在前额的白发道:“不!你没有多少时间耽误,天亮之前你还要离开蓬莱山,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办。”花蝶梦话未说完,江元早已变色道:“怎么……师父!你又要把我遣出去?”
花蝶梦闻言冷冷说道:“要办的事太多了,你哪有时间休息?想想看,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事情,你先回洞去,要你办的事,我已留了一封书信,拿了信你就可以走了,不必再来见我。”
江元闻言心中甚是难过,他才由河南赶回来,师徒相别已经数月,万料不到才一复命,立刻又被遣派出去。
花蝶梦似乎对他这个徒弟,没有丝毫感情,十余年来,她一直是冷冰冰的,然而骆江元则是个热血男儿,每当他向花蝶梦表示亲热,或希望由她那里得到一点温暖时,总是遭受到她无情的叱责,这是他最感痛苦的事。
花蝶梦等了一下,不见江元再说话,立时接着:“好了,你既然没有事情,现在就回洞吧!要你办的事,我都写在信上了,你拿了书信不要耽误,就立刻下山去吧!”
江元听她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师徒眷念之情,心中不由大凉,几乎流下眼泪来,强自忍着,大着胆子问道:“师父,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花蝶梦闻言怪笑一声,怒道:“哪来这么多傻话!赶快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骆江元无奈,他怀着一颗极度失望的心,拭了一下眼泪,转过了身子,一言不发地扑出了这片悬崖,向云海中纵去。
花蝶梦见他已然离开,这才舒散一了下皱着的眉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不知趣的孩子,你何苦来纠缠我啊?”
她仍然默默地站着,没有多大工夫,江元又从云海中扑了回来,他离开花蝶梦约有二十余丈,遥遥叫道:“师父……我走了!”
花蝶梦微微地移动了一下身子,轻声答道:“好!你去吧!把事情办妥后就回来,我们要好好地聚一下,不再让你乱跑了。”
江元闻言好似喜极,他脸上闪过一个爽朗的笑容,脚尖点处,人如飞鹰,已然飘出了七八丈,向山下扑去。
花蝶梦虽然双目已毁,可是,她武功奇高,数十丈内飘花落叶也可分辨,这时她知道江元已然再次下山,她不禁自语道:“这孩子真不得了,将来功夫比我还高呢!”
她想着,在这座荒地上来回的踱步,心中思索着一件重大的事情。
寒月依然静静的高挂着,这个怪癖的老婆婆,似有想不完的问题,她只是来回的徘徊……
突然,她停住了身子,沉声道:“是谁?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快出来!”
随着她这一声叫,便见三十丈外,闪出了一个黑影,他年约五旬左右,高大的身躯,身体极为魁梧,他头发已经花白,但却有着不可一世的豪气。
他萎缩地纵上了这片悬崖,用几乎是发抖的声音,说道:“是……是我……花婆。”
他话未说完,花蝶梦已然喝道:“你是谁,到这来干什么?”
那人听着她冷酷凌厉的声音,和看着她月下这副容貌,不由得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嚅嚅道:“花婆,我……我是元子笺。”
元子笺话未讲完,花蝶梦早已仰天一阵怪笑,声如夜枭,刺人耳鼓,吓得元子笺一言不发,怔在当地。
花蝶梦在笑罢之后,她杖头往地面上轻轻一点,人如阴风般,离着地面数寸,已然越出了十七八丈,再一作势,便到了元子笺面前。
元子笺看到了一个残老的躯体和一张恐怖的脸,他吓得几乎叫起来,连忙退后一步。
花蝶梦已怪声道:“你不用害怕,话没有讲清楚,我绝不动你……元子笺,难为你称得孝子,你此来是为你爹爹报仇吧?”
元子笺听罢此言,惧怕之心大减,代替的,是一团仇恨,长眉一挑,悲声说道:
“不错,就是来报父仇的……你知道这是我毕生难忘的事,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元子笺激动之下,不顾处境的危险,大声地喊叫起来,花蝶梦不由大怒,喝道:
“元子笺,你不用对着我鬼叫,为父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既然有这个勇气来,或许你自认有必胜的把握,可是依我看,你功夫太差,比起我那个徒弟还差得太多,你居然敢来找我,那不是白白送死吗?现在我就坐在这里,任你攻打,无论暗器、兵刃、拳脚均可,你每出一百招,我还你一招,你看如何?”
元子笺闻言心头一懔,他早知花蝶梦双目失明,可是那身功夫却是骇人听闻,她的耳朵极灵,和人对敌,总是不用兵器,来人无论轻功多好,也能听出,并能测知对方强弱,用隔空手法点人重穴,永无不中之理。
她手法更是奇重,往昔在河南道上,偶遇仇人环攻,竟被她一指点穿三人,当时威震天下,绿林中人把她畏如天神,提起“瞎仙”无不胆寒,天大的事,只要有她“红翎”
在手,就立可化解。
元子笺天大的胆也不敢与她过招,他这时来,原是实施他预先想好的一条诡计,当下强笑道:“花婆,你不必这么急,我此来原是请你赴约的,关于我们的仇恨,到时再谈。”
花蝶梦听到这里,连连摇头道:“别往下说了,我可不愿意离开此山,你今天既来了,我们的事就此解决,你也别想回去了!”
元子笺听罢心中暗暗着急,忖道:“这老瞎婆不上套,只怕我凶多吉少了。”
他想着不觉流下汗来,花蝶梦已不耐烦,催道:“怎么,你有胆子来,竟没有胆子动我么?”
元子笺闻言心中一动,他知道花蝶梦生性高傲,晚年益发骄狂,当下强捺惊心,故意冷笑了两声道:“哼!原来瞎仙也不过虚有其名,竟不敢赴仇人之约。”
他话未讲完,花蝶梦已是一声怪叫,伸过了鸟爪般的枯爪,一把抓住了元子笺的左臂,厉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元子笺见她出手如电,分毫不差,拇指一下按在自己的“肩井穴”上,当时一条左臂奇痛如剜,她那长长的指甲,已然深陷入肉,渗出一片鲜血。
她那张恐怖悸人的面孔,离着元子笺不过半尺,这一下,几乎把元子笺吓昏过去。
他强自镇定着,他知道,他回答的这一句话,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当下提高了嗓子道:“花婆,你不用动野,告诉你!这次寻仇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皮鲁秋和吉土文……”
花蝶梦听到这里,脸上泛了一丝狞笑,怪声道:“啊!还有这俩小子!他们为什么不来?”
元子笺这时已痛得浑身冷汗,又不敢运气护穴,勉强答道:“我们三人,准备请你赴宴时一齐解决……我们备了酒菜……因为我们有把握,这次一定会把你杀死!”
花蝶梦闻言呵呵大笑,她仅有的几枚牙齿,在月光下发出了惨白的光色,愈加显得恐怖、骇人。
她狂笑了一阵,枯臂一挥,“叭”的一声,把元子笺甩出了三丈余远,摔在地上。
元子笺慌忙地爬起,连忙运气止血,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花蝶梦甩出了元子笺,她又继续地狂笑一阵,连眼泪都几乎笑出,连连说道:“好!
好!这才是我最爱听的一句话,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居然要送我上西天,我若是不答应,倒是辜负了你们,现在你说吧,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元子笺见她果然上钩,不由大喜,立时道:“花婆,这附近有个‘落月涧’你可知道?”
花蝶梦点头道:“不错,我知道这个地方,那么时间呢?”
元子笺立时接道:“明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