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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海岛圣尼眼见爱徒飞身下崖,虽未曾阻止,但她却料定巨石附近,必隐有敌人,为防万一,是以未曾轻动。
陡然间,但见她两目神光暴射,低声喝道:“孽障,敢尔。”
声落人起,两掌也频频拍出,只听得呼呼风响,冉冉升起白雾立被分出一条雾巷,宽约丈余,圣尼自古松梢头,也逼至岩边。
虽然相隔有十来丈,因为圣尼无上禅功,并未使用如何身法,轻飘飘地,有如彩霞隐现,错眼间,就立身在千仞岩上。
身落,右手又轻飘飘地拍出,原来岩后早就藏著一人,只因那嶙峋怪石,一时不易为人发觉。
这时见若兰姑娘飞身下崖,他又再施出“移石坠山”法,欲击毙若兰。
当他正运力向那另一块巨石击去时,适被海岛圣尼识破,一声低喝中,即使出“连绵掌法”,卸去贼人向巨石击去之千斤力量,更以“连绵掌”迫得他不敢抗拒。
海岛圣尼以禅功通神,所习“连绵掌”,看似轻飘飘,清软无力,但一旦接触,不仅令人窒息,连腑肠也被震碎,如遇抗拒,则威力愈大,武林中,除少数高人外,很少识得她此种掌法。
尤以那“身随意转”无上心法,更是其数十年功力所在。
只看她刚才仓促间,为防止敌人暗袭爱徒,掌发人起,既非一般云梯纵,也非凌空渡虚,故声落掌出人至。
她那“连绵掌”,慢说是那人仅凭千斤牛力和外功,就是内功再高,也无法抵御,因为圣尼双掌拍出,力量已是无法估计,停身时又是一拳,那人岂能还有命在。
圣尼本对那人估计过高,也实因“移石坠山”功夫非比等闲,不仅要天资,更需膂力过人,君上十载苦练,始克有成。
故圣尼初见玉芙蓉坠石时,既未闻警,亦未发出巨响来。
她不仅功力雄厚,经验阅历丰富,耳目锐敏,就是再有高人,岂能瞒得她住,故若兰下崖相救玉芙蓉,她早已注视著巨石之后。
果然不出所料,贼子见有人飞身下崖,又欲猛力“移石坠山”,暗中偷袭。
更未料到海岛圣尼有恁般武功,不仅卸去那千斤力量,且两掌相交击中背上和头顶,顿然头如闷雷一轰,人就失去知觉。
而圣尼停身时又是一掌,这一掌岂止千斤,较之这千仞岩之巨石只有过之,故登时不仅气绝,连筋骨粉碎,但却未流出一滴血来,正像一张大人皮,张满著一袋碎肉般,这斯死得冤,也死得惨,也是恶人应遭恶报。
圣尼犹以为贼人更欲施出诡计,注视著并未移动。
忽然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圣尼,贼人业已了结。”
海岛圣尼抬头望去,见崖顶站著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老尼,僧衣僧帽,宝相庄严,手握著拂尘,慈祥中而带惊佩,庄严中而显出豪迈。
原来正是梦云师太立身其上,海岛圣尼微微一笑。“师太可好……”下面话尚未说出,崖下忽然一阵响声。
海岛圣尼见是若兰满眼泪珠自下而上,衣衫尽湿,这时秋夜重寒,虽然她功力不弱,但也显得面色苍白,大有不胜负荷之苦。
海岛圣尼两臂一抬,若兰也就扑入怀中,伤心中微显战颤。
海岛圣尼微一振臂,拉著若兰,掠空而起,正好立在梦云师太身侧。
梦云师太并不知爱徒遇险,但目睹圣尼连绵掌威力,这个海外神仙,自是非同凡响,心中泛起无限感触与敬意。
见她手拉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冉冉而上,衣衫尽湿,心中不觉一凉,心说:“但不知这个姑娘是谁?看她恁般模样,莫非受了别人暗算……”
心中顿觉疑窦重重,因为以海岛圣尼武功,贼人岂能轻易得手,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又是如此。
海岛圣尼顿觉梦云师太神色间,不安中带著疑虑,才开口问道:“师太可是寻找一个姑娘,江湖中人称玉芙蓉的。”
梦云师太忙答道:“圣尼可曾遇著,那正是柳若梅。”
海岛圣尼尚未回话,若兰不禁脱口惊呼道:“那位姐姐被人连石带人推下山岩,我刚才就是下去寻找……”说话时,泪痕犹存。
梦云师太不暇细问,脸色顿时苍白。
但她是有道之人,且对海岛圣尼十分敬佩,虽悲伤中,仍未显露于色,道:“圣尼请携姑娘先走一步,待贫尼下崖去看看。”说罢,人就凌空而起,有如投石入水,快逾飘风般,错眼间就没入夜雾中。
海岛圣尼一把没有拉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携著若兰,迳向前山奔去。
看官!你道梦云师太如何会独在千仞岩上,原来他们与铁头书生分手后,正欲自千仞岩后,直捣藏经楼。
不料老魔布署周详,暗卡甚多,梦云师太偕玉芙蓉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几处魔穴之后,耽误不少时间。却因追赶两起敌人,又适雾重,才在千仞岩附近分开。
梦云师太深知爱徒机警,武功又俊,谅一般贼人也奈何她不得,故才绕到这千仞岩来等候。
不料玉芙蓉因追入另一处巢穴,尚以为恩师遭受贼人暗算,始从山脚寻来。
又因千仞岩巨石之上,若无海岛圣尼师徒的喝彩,她也不会停身,否则纵有人暗算,亦无法伤她。
梦云师太尚不知这段情由,虽目睹海岛圣尼以连绵掌击毙贼人,连一点痕迹也未留下,谅系与爱徒坠崖有关。
因她素性爽朗,豪气干云,虽昂藏丈夫,亦多不及,此时不知道是悲,是怒,是愤,是恨。
山中薄雾更浓,下弦月业已隐去,蓝天也更觉得暗淡,梦云师太打著破锣嗓门,叫著爱徒的名字,震荡著空际。
她明知贼人可能因大声而引至,但她并未留意,若梅在她心中,名虽师徒,情逾母女,从小就由她养大,这时她对悠悠白云,嶙峋怪石,古松瀑布,都视著多余,一心只在爱徒身上。
甚至若梅在她看来,较自己生命也更重要,并将预定自千仞岩暗袭藏经楼,早置诸脑后。
崖底响起一片呼叫的回音,震得群山响应,在秋夜荒山中,更增肃杀之气。尤其声音悲凄,有如鬼哭神嚎,好不骇人。
梦云师太何曾这般激动过,她自闯荡江湖,亦何曾服过谁来,不料今天自己的爱徒,竟遭了贼人暗算。
她找遍了崖底,又沿千仞岩寻找,终未发觉丝毫痕迹,梦云师太不仅心冷,眼也红了,心说:“自债血还,我的徒儿既然已被你们害死,那么,你们也必得用十条命,甚至百条命来还。”
这时,反而心中一定,再也不漫无目标乱找,纵身一跃直上山崖顶,几个起落,就直扑藏经楼。
魔头们正全力注意南天门和山后,却不料梦云师太打从千仞岩上来。
她此时是气极,也是恨极,一到就将她幼年成名的“铁火弹”打出,登时火光四射,一座藏经楼就陷在火中。
跟著又向另两处打出二弹,待全部著火,她偏找著人多的地方窜去,故自藏经楼和祖师殿,早已一片混乱。
梦云师太简直有点疯狂,出手都是绝招,故当者披靡……
这时全山震动,红衣老魔正在后山力御华山老人和铁头书生,虽知藏经楼之变,亦无暇细顾。
※ ※ ※
且说海岛圣尼携著若兰,离开千仞岩后,直扑南天门。
但见金兰十义主要人物都在,淮南子力敌群魔,游刃有余,他那高大身躯,潇洒不群的态度,仍未改掉。
另一个矮胖老者,大概是他好友,人称南阳羽士的了,他那枝金箫,晃晃风动,金光闪闪。
两人这一连上手来,群魔伤残累累。
蓦地那无影女魔,窜到淮南子跟前,连连劈出数掌,淮南子这次主要对头,就是无影女魔和红衣老怪。
当下向南阳羽士笑道:“老儿,这货色交给你了。”
也不知他用何方法,两袖轻轻一拂,卸去无影女魔掌力,大袖一拂,竟将她拂去三四尺远,直向南阳羽士撞去。
无影女魔武功仅次于红魔,轻功则有过之,何以竟如此不济,被淮南子轻轻一拂,也不能禁受。
原来淮南子以驭气誉满武林,早闻得无影女魔武功博学而粗湛,故早作准备,今见她一招出手,就拚出全般气功,一收一吸。
直震得无影女魔内脏直跳,血气翻腾,饶是女魔厉害,也几将扑倒,更觉喉头一甜,头昏目眩。
淮南子见她内功不过尔尔,也就不愿太耗真力,笑声中就向南阳羽士拂去。
南阳羽士也就笑道:“牛鼻子哥哥,我得请你吃喜酒罗!”
直羞得无影女魔无地自容,但她自知真气翻动,忙气纳丹田,渊□岳峙……
海岛圣尼不知在若兰耳边说些什么,又拉著她向后山纵去。
正赶上铁头书生力敌黄衫怪人,且受制在“寒爪冰功”之下,若兰此时对红衣上人,虽觉其行为可耻,但其教养之恩,实不忍目睹他身首异处。
但此时铁头书生受毒已深,若不出手相救,定当性命不保,虽心儿跳,脸儿红,但为难之色,则时在变化。
海岛圣尼心思何等精细,在若兰耳边吩咐了几句,人就离开,故登时群山震动,钟声响彻云霄。
红魔老怪和黄衫怪人闻声都大惊失色,纷纷向祖师殿赶去,这时铁头书生跌坐在地,运气自疗,华山老人正欲将他背走。
海岛圣尼始用千里密传音制止,若兰也才飞身而出,铁头书生在海岛圣尼精湛功力之下,得迅速复原。
若兰红著脸,一言不发,但星目则注视在俏冤家脸上。
蓦地,山顶更是一阵混乱,华山老人笑呵呵之声不绝于耳。
若兰看一看师父,又看一下俏冤家,更想到红衣上人,以及这泰山绝顶种种,星目中隐现泪珠。
这时,倏地传来一阵惨叫,前山更是巨响连声,火光四射,满山都被火光照耀,若兰微一颤抖,一声“师父”尚未叫出,人就如脱弦之弩一般向绝顶纵去。
海岛圣尼微微一叹,并未出身相阻。
倒是铁头书生心中大急,脱口叫道:“兰妹,你不可涉险。”
好似他这声“兰妹”,有如玉律纶音,果然发生功效。
若兰闻声中,似是回头一瞥,眼圈儿红,芳心也跳,虽未回答,但行动顿然一缓,铁头书生更施展移形换位上乘气功,瞬眼就已追上。
海岛圣尼在一声轻叹之后,也随著二人身影,扑奔泰山绝顶而去。
第三章 狡兔三窟鬼见愁
正当刘若兰目睹著泰山种种,复因铁头书生与海岛圣尼立在身伴,更是感叹丛生,这时那武林恩怨,以及个人情、爱、恨一股脑儿摆在前面,就是有万般定力,恐怕也要遭受不起,何况一个少女,怎不令她泪珠滚滚,芳心欲碎呢?
真是满腔心腹事,皆在那轻微叹息中,欲哭无泪,欲语还停。
海岛圣尼深知若兰宅心仁厚,本质纯良,正欲出言相劝,不料绝顶竟传来阵阵惨叫之声,若兰登时花容失色。
也就如脱弦急弩一般,纵身飞去,铁头书生见圣尼竟未加阻止,才出言呼唤,并施展移形换位功夫追去。
海岛圣尼这时也感叹不已,见两人都向著绝顶纵去,心说:“我本欲成全你们两人,如果竟因红魔事败,兰儿不顾他去,倒令我为难了,说不得还得我来辛苦一趟……”身形也就随著这心念一转之间,腾空飞起。
虽然她起身在后,但任两人多快,也脱不去她视线范围,三人恰如三缕轻烟般,真是飘风不足以逾其狂,飞鸟不足以逾其疾。
这时蓝天已渐渐泛出鱼肚色来,南天门虽仍是火光触天,但那里已是一片寂静,仅祖师殿还乱成一片,满山都是血迹斑斑。
三人赶到时,不禁都楞住了。
但见梦云师太满身血迹,左手持著拂尘,右手挥动著宝剑,完全拚了命上去了,虽然金兰十义门人甚多,但二三代高手,那当得起她这般冲、点、刺、砍,两手并用,快逾电光石火,故宝剑起处,寒光耀目,血膏横飞,惨呼之声,此起彼落。
华山老人仍是面团团,笑呵呵,连骂带损……,
淮南子与红衣老怪动上手,任由红衣老怪挥动玉禅杖,他凭著一双肉掌,直劈得老怪哇哇怪叫,且已身受重伤。
他那“游身循环掌”,“封闭腾挪”,虚飘飘,有如“落叶纷飞”。
黄衫老怪见红衣老怪不敌,也顾不得住持颜面,出手就是“寒爪冰功”。恁地作怪,这种功夫在淮南子跟前,竟如没事一般。
红衣老魔在黄衫老怪未插手时,倒也能挥杖自如,这么一来,反不临帮助黄衫老怪双取淮南子。终因顾虑寒毒损伤自己功力,退而用劈空掌进攻。
三人这一较上掌力,显然强弱之势立辨,红衣老魔伸掌劈出,都是自己数十年精研之降魔掌法,不仅碎石乱舞,十丈外树叶也被震落,挟风雷之声,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