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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三个男人都骑马,真是便宜了柳雪涛这个唯一的女人。让她这次真的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
回城之后,又是第二天了。
算算日子,柳雪涛这一趟出门虽然只查看了三个庄子,都足足离开了家中半月有余。
进门第一件事自然是洗澡。连日颠簸劳累,已经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幸好柳明澈早就看出自己妹妹一脸的疲倦,当晚便随着赵玉臻去了驿馆,只把江上风留给卢俊熙,说是他多年在外行走,适合跑腿送信,让他留下来听候柳雪涛吩咐。卢俊熙虽然客气的邀请,只是赵玉臻碍于身份,不好蹬卢家的门,只说将来他若进京赶考,自己定然在京城设宴,好好地与他喝几杯。
卢俊熙自然是十分的感谢。卢家虽然富足,但只是祖上做过几年小官,至卢俊熙祖父到他本人三代之中无入仕为官。身为皇室子弟的赵玉臻能这样和卢俊熙说两句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卢俊熙和赵玉臻柳明澈分别后,打马回府。
柳雪涛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靠在木桶上闭着眼睛任由小丫头秀儿一边给她捏肩,一边悄声回话。秀儿一张巧嘴把柳雪涛出门之后家里发生的里里外外的事情丝毫不爽的说给了柳雪涛听。
柳雪涛一边听一边笑,时而插嘴问上一两句,这个澡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方从浴桶里出来。
秀儿又忙唤进另外两个丫头进来服侍着柳雪涛换了衣裳,把她的长发拿手巾拧的半干,松松的绾了个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别住,又拿了女孩子们自己陶制的玉兰香脂来给柳雪涛拍了脸,方扶着她慢慢的出了浴室。
恰好卢俊熙刚刚进门,他一边把自己的外袍解开扔到一边去一边嚷嚷着身上脏死了,浑身腻歪的难受。柳雪涛便笑道:“早就叫人预备了热水给你沐浴,怎么你这会子才回来?”
“我也想早些回来呀,可是和你那两个好哥哥道别后,又在前院遇见了俊晨。恰好花泥鳅那个混蛋被江上风带着跟在我身边,娘子是没瞧见,当时俊晨看见花泥鳅时那脸色难看的跟锅底一样。啧啧一向沉稳如水的晨少爷呀!居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哼!”卢俊熙得意的笑笑,接过紫燕送过来的一整套换洗的衣服便往后院走。
“哎——大少爷,您一向不是在书房沐浴的吗”碧莲从后门的屏风之后转过来,见卢俊熙抱着衣服往后走,奇怪的问着,“伺候您沐浴的那几个小厮已经在书房那边候着呢!”
卢俊熙立刻止住脚步,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碧莲一眼。
碧莲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很不是时候,于是吓得赶忙低下了头。
柳雪涛斜着眼看着卢俊熙微笑,淡淡的吩咐:“碧莲,去书房传红袖过来,服侍你们大少爷沐浴。”
“不必了。”卢俊熙立刻摆手,转身走到柳雪涛跟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子,这次还要有劳你帮帮为夫,为夫一个人——可搓不得背。”
柳雪涛脸色一沉,猛然挣脱开卢俊熙的钳制:“对不起,妾身是相公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妻子,不是您几两银子买回来的侍妾。”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卢俊熙摸摸鼻子,眼神从几个丫头的身上扫过。
紫燕和碧莲都是跟着柳雪涛出门的,两个人自然没什么,心里坦荡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秀儿早一溜烟儿跟着柳雪涛进了卧室,剩下的几个小丫头一个个都低着头,哪里敢看大少爷半眼?
卢俊熙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哼了一声,指着两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说道:“你,你——你们两个进来伺候本少爷沐浴。”
俩小丫头原本是屋子里洒扫的,属于粗使的丫头,别说伺候洗澡,就是传话跑腿的事情也没干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救般的看着碧莲。
碧莲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办法,大家各求多福吧。
两个小丫头哭丧着脸跟着卢俊熙从后门里出去,碧莲和紫燕对视一眼,挥手把屋子里的人都遣散了,赶忙进卧室去服侍柳雪涛。
却说卢俊晨忽然看见花泥鳅跟着卢俊熙一起进门,登时愣住。当时,他的直觉就是花泥鳅背叛了自己,出卖了自己,转向了卢俊熙。所以就算他心里一万个想要不露声色的走过去,但那份气愤又实在难以掩饰。
待卢俊熙淡淡的笑着同他点点头径自进了上房院,江上风拉着花泥鳅跟了进去时,卢俊晨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把花泥鳅的妹妹从绿玉馆的清倌人的院子里拉出来,直接丢到前楼去接客。
不过,卢俊晨的忍功练了十五年,终究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不但没有立刻出去找花泥鳅的妹妹算账,索性连门也不出了。待卢俊熙等人都进了正房院,他却只是稍作沉思便又转身回了张姨娘的院子里去。
张氏见儿子去而复返,很是奇怪,跟着卢俊晨进了他的厢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顾大公子的别院吃酒么?”
“吃什么酒?!我们打得如意算盘,谁知道那算盘珠儿却差点儿蹦了眼!”卢俊晨说着,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对张氏身后的金蝶儿冷声笑道:“你爹给你找的好女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你快些去正房院与他见面吧,说不定他那里还有你爹托他给你带来的好东西呢!”
金蝶儿被卢俊晨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却好生奇怪,忙陪笑道:“晨少爷的话,奴婢如何听不懂呢?他姓花的纵然真的给奴婢捎了什么东西过来,自然是悄悄地给了少爷,再由姨奶奶的手转到奴婢这里。何时亲自送来过?再说,他是什么人,去正房院做什么?”
“哼!你有句话说得好,他是什么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会子卢家的大少爷回来了,他和大少爷的亲随一起随着大少爷进了上房,我请问金蝶儿姑娘,你倒是告诉我,你那好夫婿他如今是什么人?!”
金蝶闻言立刻紫涨了脸,心里又气又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张氏也吓了一大跳,又捂着胸口狠狠地骂道:“这下流种子!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做出这种没天良的事情来!今天他肯卖了咱们,明儿还不得去卖爹卖娘卖老婆妹妹?”
金蝶儿早就没了主意,扑通一声跪在卢俊晨面前,抱着他的腿失声哭道:“求少爷明察——他姓花的变了心叛了主子,奴婢却毫不知情。奴婢和奴婢的父亲一直都是少爷和姨奶奶的人,这么多年来从无二心。之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若是大少爷他们纠缠起来,哪里就那么容易饶过去了?所以,奴婢的心里是只有姨奶奶和少爷的,不但奴婢,奴婢的父亲奴婢也敢保证如果他姓花的背叛了主子,奴婢情愿一生青灯古佛,也绝不嫁给他。求少爷姨奶奶明察”
卢俊晨肚子里原本是一股邪火,此时被金蝶跪在地上哭诉一番之后,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花泥鳅的为人卢俊晨也算是熟悉,正因为这家伙心眼儿活泛,有眼力见儿,察言观色不点就通,所以卢俊晨用他办过不少的事情,之前的事情也都算妥帖。再加上他唯一的骨肉亲人就是被他爹卖进绿玉馆的妹妹。当年只有六岁,不到接客的年龄。
后来卢俊晨为了掌控花泥鳅,便在绿玉馆使了银子,给那里的老鸨打过招呼,让花泥鳅的妹妹翠衣只唱曲儿,不卖身。因此,花泥鳅在卢俊晨的手里从没有耍过花招。
这次,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叛变了呢?
卢俊晨越想越觉得不怎么可能,于是弯腰把金蝶儿从地上拉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你爹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你且不用着急。俗话说,好女不愁嫁。像你这样的姑娘,配了那花泥鳅原本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好了,你且下去吧,我有事跟姨娘商量,你看着外边的小丫头们,不许他们乱跑乱闯。”
金蝶儿被卢俊晨一番体贴话说下来,心里暖哄哄的,不觉又泪如雨下。忙又磕了个头,方起身退下去。
房门一关上,张氏就立刻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回来了?”
“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回来了,还拉回了十几车粮食,据说还有两箱子碎银。”卢俊晨的脸阴沉着,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是和往日大不相同的阴狠。
“那,那东西呢?”张氏心里突突的跳。那斑斓菇可不是寻常之物,自己动用了背后的靠山,才弄了那么一点。上次用就没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这次又瞎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卢俊晨低喝一声,瞪了张氏一眼,又眯起了眼睛问道:“你弄得那东西到底管用不管用?上次给那个女人用了一次,结果她竟毫发无损的进了卢家的门。这次呢——这次他们又安然无恙的进了卢家的门!你那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回回都跟我说万无一失,回回都给我‘失’的狗屁都不剩!”
张氏被自己的儿子呵斥着,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她又无可申辩,于是气的直跺脚,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又转回来,站在卢俊熙面前弯腰看着他的脸问道:“我问你,你跟那个花泥鳅说话了没?那个该死的陈大富到底有没有给那个女人用那东西?!”
“我有毛病才跟他说话呢!他紧紧地跟着卢俊熙,我能跟他说什么话?!”卢俊晨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在张氏面前,他无需掩饰自己内心的暴躁和不安。相反,原本只有三四分的烦躁,此时却因为张氏的晃来晃去和质疑而越发的膨胀起来,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反算计了似的,前面好像就是自己铺下的那张大网,可到头来跳下去的却只是他自己而已。
“那你什么都没跟他说,怎么就知道我那东西不管用?!说不定陈大富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根本就没胆子给那女人用上!这个陈大富,瞧着是个精明的人,实际上就整个一个糊涂蛋!”
“糊涂蛋也是你看中的人。”卢俊熙毫不留情的揭了张氏的短,表情冷淡甚至有些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过身去。
是的,陈大富之所以和张氏及卢俊晨绑在了一条藤上,那是因为几年前张氏趁着去庄子上给卢家老爷子上三年坟自愿留在祖茔的庄子里替老头子吃斋念经一个月时,把陈大富给勾搭到床上去了。
发生了那种关系之后,张氏自然是又耍了点手段,恩威并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给个甜枣再打两巴掌。反反复复的把陈大富就给收服了。
当然那,收服陈大富这种人对于张氏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你想啊,卢家的老爷都被她给收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庄头儿?
陈大富和张氏勾搭上之后,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后来根本不用张氏多说什么,他也明白这辈子是注定要和这女人绑在一起的了。王氏连年病重,对庄子上的事情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陈大富看来,年长的卢俊晨加上一个如此有手段的张氏。卢家的家业早晚都是这位庶子和姨奶奶的。
不过这是当年的旧事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此时被自己的儿子拿出来啐自己的脸,的的确确是个人都受不了。张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愤愤的站在卢俊熙身后,老半天才嘤的一声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身去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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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荼蘼花间种相思
第94章 解红妆
卢俊晨正烦闷呢,忽然听见张氏呜呜的哭,心里越发的烦躁。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姨娘若是不开心,尽管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哭。莫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叫人听见还以为我如何虐待了姨娘。”
闻此言,张氏的一颗心顿时寒了大半儿。
她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儿子一脸的嫌恶,索性连抽泣都没有了。而是冷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道:“是我无状,惹少爷您心烦。请少爷您恕罪。”说着,她居然赌气给卢俊晨福了福身,转身蹬蹬蹬走出门去,却冷不防房门被人从外边一推,砰地一声碰到了她的脑袋。
张氏心中不可名状的怒火登时爆发出来,也不看来人是谁,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嘴巴子,并尖声骂道:“哪里来的混账畜生!瞎了你的狗眼,撞丧似的混撞混闯,莫不是活腻歪了?!”
推门的原是金蝶儿,这丫头跟了张氏四年多了,也不曾挨过一巴掌。今儿也是因为花泥鳅的事情失了主意,才冒冒失失的进来。被张氏又打又骂的折腾一顿,早就吓得没了魂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呜呜的哭。
张氏打骂了几句方定睛细看,见跪在脚下的是金蝶儿,一肚子的火儿便泄了大半,却不好就怎样,只抬脚踢了踢金蝶儿的腿,骂道:“混账东西!还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