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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伤到我的手,你怎么会心痛得把嘴唇都咬白了呢?”雪笑得一脸可爱。
如歌气得说不出话。
雪得意地笑:“很十全十美对不对?你的恨意被那一刀和鲜血冲得淡了些,我也知道原来你是如此心疼我的呀。”
如歌用力包扎他的手。
“哎呀”、“哎呀”的呼痛声顿时令雪的得意烟消云散。
窗外的夜空已渐渐发白。
鸡鸣遥遥传来。
如歌沉默半晌,面色凝重:“雪,你说过你是仙人。”
“对呀。”
“那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呃……你想知道什么?”
她盯紧他:
“我爹的确是被战枫杀的吗?”
雪揉揉鼻子,无奈道:
“是。战枫没有骗你。”
如歌的血液变冷。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杀了他,烈明镜也活不过来了。”
“难道,就让我爹那样死掉吗?!”如歌的泪水流下,“我是他的女儿,我要为爹报仇!”
雪苦笑。
“为什么都要报仇呢?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仇恨,很多悲剧都是可以避免的。”
如歌怔住,去想他的话。战枫,也说是为了报仇。
“战叔叔……真的……是我爹杀的吗?”
雪犹豫着。
她凝视他:“请你告诉我。”
雪轻轻叹息:“是的,是烈明镜杀的。”
如歌惊怔,半天才找回声音:“为什么?!”爹和战叔叔是生死相交的兄弟,而且每当爹提起来战叔叔,那种深刻的感情绝对不是伪装得出来的。
雪的声音有点古怪:“烈明镜有自己的原因。”
如歌追问:“不可以让我知道吗?”
雪望着她,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知道。”
如歌又是一怔:“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雪微笑如花:“聪明的丫头。”
“那你岂非是最痛苦的人?好像所有的秘密你全都知道。”
雪伸伸懒腰,哈欠道:“才不是,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雪偷亲她的脸颊一下:“只要能和如歌臭丫头在一起,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如歌怔怔看他。
雪笑盈盈,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喂,再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啊。”
如歌惊呼——
“你的手!”
鲜血浸透了雪白的布条,一滴一滴渗了出来。
如歌捧住他的手,惊得有些失了方寸:“怎么会这样,用了这么多药粉,怎么还是止不住血呢?”
雪的笑容有些虚弱:“你真是笨死了,难怪被我骗那么多次。我是故意让你心疼啦。”
“闭嘴!”如歌愤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不是仙人吗?是仙人还会流血不止?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雪笑得甜蜜蜜:“好啦好啦,我不让血再流就是啦。”他拉起如歌的裙角,扯下一块鲜红的布条,换下被血渍湿透的白布,“血是红的,就应该用红布来包扎,这叫做以红克红。”
如歌怀疑道:“又在骗我?”
雪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放心好了,我去饱饱睡上一觉,明天伤口就会全好了。”
望着走进里屋雪的背影,如歌心底一片挥之不去的不安。
为什么,她总觉得雪用红布包扎伤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渗出的鲜血不再那么刺眼呢?
******
漆黑的石屋里。
玉自寒双手握紧轮椅,胸口狂涌的热血令他眩晕:
“她——”
暗夜罗嗅着酒香,眉间朱砂殷红多情:“她还活着。就在前一刻,她还在品花楼外的巷子里急切地寻找你,当四处寻觅不到你的踪迹,她靠在冰冷的墙上,思念的泪水滚落她美丽的脸庞。”
诗人一般的语言,暗夜罗的声音像七弦琴般优美。
玉自寒的身子轻轻颤抖,他忽然想用世间所有的一切换得再看她一眼的机会。
暗夜罗斜睨他。
爱情啊爱情,当那人死去时,天地间再没有意义,然而,若那人还活着,即使变成一缕魂魄,也要守在她的身边。
当年的自己,也曾如此被爱折磨得成鬼成魔。
玉自寒却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任何一点心绪的紊乱和贪念,都会给暗夜罗造成机会。他的面容平静如恒,可是,青衫衣角的微微轻扬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暗夜罗笑道:“你不想见她吗?”
玉自寒道:“只要她活着,便已足够。”
暗夜罗抚掌大笑:“不错,即便见到她又能怎样呢?你不还是一个废人?耳不能听,足不能行,她若再次遇到危险,你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玉自寒捂住嘴唇轻轻咳嗽。一股剧烈的痛苦刺入他的心,然后扩散开来,痛得身子冰冷。
暗夜罗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跟我交换吧,我可以给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对你的爱,包括健康的身体。”
玉自寒看着他。
唇角染出淡然的笑意。
“若不是我的,便不奢求。”
暗夜罗骤然捏紧黄金酒杯,眼底是恼怒的风暴,旋即,他却又仰声大笑,笑声诱惑而温柔——
“凡未曾得到,便不知失去的痛苦。”
暗夜罗愉悦地叹息——
“好,那就先让你尝过幸福的滋味,极至的幸福。十天以后,当这种幸福失去,我再听你说,你是否仍不奢求。”
阴沉的地底。
暗河静静流淌。
暗夜罗阴美如勾魂的修罗,血红的衣裳仿佛是用千万人心尖最痛的一滴血染红的。
******
战枫留在了品花楼。
他整日喝酒,喝醉了就大口大口地呕吐,呕吐完,再继续喝酒。深蓝的布衣染满了酒气和秽物,幽蓝深黯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潦倒落魄的身影,却偏偏牵动了楼中很多姑娘的心。
自那日后,如歌一句话也没有跟战枫说过。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于是,她决定离开。
雪拂弄琴弦,清妙的乐曲自他的指尖流泻,他抬头看着收拾包袱的如歌,道:
“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玉师兄。”虽然不知他身在何处,可是在品花楼里呆等也不是办法。
“去哪里找呢?”
“不知道。”如歌把包袱打好,望望四周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天下如此之大,没有方向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我有你啊。”如歌对他笑。
雪挑出一个高音,清亮的高音绕梁许久,慢慢散去。他摇摇头:“我也不知玉自寒在何处。”
如歌瞅着他:“你说过,你什么都知道。”
雪轻轻叹息。
“雪……”她央求他。
雪依旧摇头,肌肤如清晨第一抹露珠般晶莹透明,美得轻盈,美得像随时会在阳光下蒸腾而去。
如歌咬住嘴唇:“你是不愿意告诉我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雪笑得可爱:“是不想告诉你。”她不可以见到玉自寒。就让他自私一次吧,他不要如歌见到玉自寒。
如歌眼底有吃惊的光芒:“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师兄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雪吸一下鼻子,薄恼道:“你答应了要努力来爱我!”
“我去找师兄……”
“你心心念念只有那个玉自寒,以前你就曾为了他抛下我,为了他,你甚至可以让我去死……”雪的心一阵阵抽痛,泪水闪着星光淌落哀伤的眼眸。
“我没有。”如歌急道。
“如果我和玉自寒只能活下一个,你会选谁呢……”
如歌没有听清,只看见他的双唇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神态那样忧伤,令她的心也猛地抽痛了。
于是,她走到雪的身边,轻轻蹲下,细细打量他。
雪的泪水滑落她的唇边。
泪水有淡淡的咸味,还有飞花的清香。
如歌用袖子帮他拭干泪水:“雪,不要像孩子一样哭,我喜欢像英雄一样的人。”
雪怔住。
然后,绝美的双唇绽出一朵令百花失色的笑容。
“臭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英雄。”
如歌眨眨眼睛:“英雄,不一定要很魁梧很冷酷,只要有一颗很善良的心,就是英雄。不过,英雄可不会动不动就哭啊。”他的泪水,总是让她难过得手足无措。
雪屏息:“只要善良,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如歌点头。
“如果玉自寒变得邪恶,你也就不再喜欢他了对不对?”雪闪出古怪的光芒。
“师兄不会变得邪恶。”
“万一呢?”
“没有这种可能。”
雪沉默片刻:“我可以告诉你玉自寒在哪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让我亲一下。”
如歌的脸颊顿时涨红。
雪轻柔地抱住她,呵气如兰:“是你说会努力爱我的,那就让我亲你一下。否则,我会担心你喜欢的是玉自寒,然后,我就不愿意告诉你玉自寒在什么地方。”
如歌停止了挣扎。
她轻轻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好。”
下午的阳光带着几许初春的暖意,透过雕花木窗,斜斜洒进屋里。
红玉凤琴通身剔透。
白玉香炉袅袅飘着静香。
雪的白衣灿灿生光,明亮得耀眼。
如歌的红衣却出奇得温柔。
雪吻上了如歌的脸颊。
像初春淡淡凉凉的花香,像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一种呵得人心尖微微发酸的感情,在那个接近黄昏的时分细细波动。
战枫靠在窗外。
他蜷缩着,无声地呕吐,胃里早已没有丝毫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透明的胆汁。一种痛苦,让他的身子颤抖如风中的树叶。
******
渔平大捷!
战报传至京城,举国欢庆!
倭国危害沿海百姓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多次派兵围剿皆无功而返。这次由静渊王亲自率军前往,待打得几个胜仗后,倭国却学了缩头乌龟不敢迎战,使得战势陷于僵局。
三天前,静渊王趁海上风浪指挥军船官兵出袭,攻其不备,打得倭国落花流水,重创其精锐,使其在未来十年里都无力再对沿海居民形成很大的威胁。
静渊王成为了天下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有很多传说在民间流传,甚至有一个版本说静渊王是得到了仙人的帮助,所以他不仅打败了倭国,而且残废多年的双腿和自幼失聪的双耳也恢复了健康。
这个版本太过神奇,百姓们将信将疑,他们茶余饭后讨论着,当静渊王班师回朝时,一定要留神看看他的腿是不是真的可以走路了。
蔚蓝色的大海广阔无边。
夕阳西下,渔民们收网而归,鱼在网中跳跃,笑容在渔民开心的皱纹里。亲人和孩子等候在家中,炊烟生起,灿烂的晚霞映得海浪美丽如画。
海水拍打着沙滩。
青衣人赤足站在海边,感受细沙的温柔,感受海水一波波轻柔地冲击他的足踝。他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大海的呼吸平缓而包容,几只海鸟振翅飞起,翅膀破空的声音那样有力,渔民们的谈笑声,小孩子们的玩耍声,他甚至可以听见彩霞在天空流淌的轻响。
他的唇角轻轻弯起。
彩霞满天,青衣人站立海边,一种温柔内敛的光华让周围的渔民和跟随他多年的侍卫都看得痴了。
玄璜、赤璋、白琥遥遥望着青衣人的背影,心中皆是一片欣喜。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在失踪将近一个月之后忽然回到了渔平军营,而他的双腿居然可以行走了,耳朵也可以听见了!
白琥曾经问过王爷原因。
王爷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全军上下顿时传开静渊王是得到了神仙相助。静渊王仍然没有去解释,只用坚毅的笑容告诉官兵,此次同倭国之战必胜!
军心大振,于是一战告捷。
“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白琥道。如果早知有仙人可以还给王爷健康,他千山万水也会去寻找,决不会坐等到今日。
赤璋笑道:“应该是有的。”
玄璜却在欣喜之外,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妥。这种不安在晚上讨论起回京问题时,又一次使玄璜感觉到了。
“你们先随军队回去。”
夜色中,碧玉铃铛映着海边的月光,玉色剔透润泽,玉自寒的手指轻轻将它们拨弄,飞扬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