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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优客李玲
“西门,咱们两个马上分手——”容蝶衣的声音里开始有轻微的颤抖。
“落宝金钱?大龙头,您要跟‘魔崖’里的人合作?”西门饮恨摇头。“魔崖”要以蝶衣堂为跳板入主京师的图谋已经筹划了很久,可容蝶衣始终没有答应。这一次,山穷水尽,容蝶衣也不得不抛开所有的顾虑:“咱们蝶衣堂,实在已经……”闯天牢是件太过凶险的事,而且这一次容蝶衣已经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不能救纳兰公子脱身,便作一对苦命鸳鸯,战死天牢罢了!”
“姐姐,我跟你去!我陪你去!”西门饮恨几乎是含着泪说出这句话的。
“西门,不要再争了,这也不是要争、要抢的时候。记住那枚钥匙,记住钥匙上的秘密。蝶衣堂的未来或许要肩负在你身上了。”容蝶衣语调悲凉,她不相信二当家司徒裙裾,这件事也是她迟迟不能放心选择交权对象的原因之一。
西门饮恨捂住胸口,那枚黄铜钥匙在那里重重地梗着。她的泪已经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落在沉静的弓弦上。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奔赴刑场的人该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吧?
“姐姐——”西门饮恨哽咽地叫着,猛然跪倒在容蝶衣身前,俯首下去,重重地叩首在青砖地上,泣不成声。
“西门,快起来、快起来!”容蝶衣也单膝跪下去,用力抓住西门饮恨的肩膀,要把她扶起来。西门饮恨再抬头时,泪已经滂沱落下:“姐姐,我最后叫您一声,只请您看在堂中所有姊妹无依无靠的份上,一定要从天牢安全回来,一定!一定——”
容蝶衣也哽住,此刻的西门饮恨已经没有了京师里独树一帜的“箭神”的英武。她用衣袖轻轻擦去西门饮恨两腮的泪,可新的泪马上又淌下来。容蝶衣的泪始终没有落下来。哭,挡不住敌人怒斩的长刀,多年在京师里飘摇混迹,她已经明白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江湖规则。
她们两个在院子里分手。
囚车里押赴刑场的人是谁?她们两个并不知晓,可她们都了解权相蔡京的为人,诈中有诈,每一句话每一次行动都极有深意。
她们,没有“必击天牢”的决心,也来不及把全部力量撤回,万一,那在囚车里被斩的人是真的纳兰公子呢?天牢里的牙齿又只是权相节外生枝、移花接木之计该当如何?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们不敢赌、却又不能不赌。这一注,押下的是纳兰公子的性命,她们须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西门,劫刑场那一路姊妹就全交给你了!”
“姐姐放心,只要我西门饮恨还有一口气在,必定要保护她们安全退走!”这是西门饮恨的铮铮誓言。“箭神西门,言出必行”。
囚车一分分行近,痛快大街的劫杀也将在瞬息间展开。
囚车共三辆,当先一人,披发遮颜,背后朱漆交叉涂抹过的亡命牌上是“纳兰容诺”四个小字。囚车里的人无声地垂着头,任满头拉杂肮脏的发乱纷纷地披在脸上。
风雨楼头的卖花人遥遥地看见了囚车上的人,扶在栏杆上的纤纤小手骨节缝里不由自主“咯”地一声轻响,因为,她知道,她要等的人出现了。朝霞如血,这是纳兰容诺生命里最后一个早晨。
蝶衣堂,京师六大势力之一,大龙头容蝶衣曾经跟纳兰容诺有白首之约,所以蝶衣堂的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纳兰公子身死。
卖花人,桑弱水,“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的桑弱水,大龙头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所以,她来了,她在楼上不只是看风景,她要——救人。纳兰公子是天子阶前囚犯,救他就是违抗王命,所以,蝶衣堂这次的劫囚车计划就叫做“捅天行动”。
囚车一行迤逦而来。还未到达新市口,押车的铁甲军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噩梦已经开始。他们的噩梦就是桑弱水,噩梦起于风雨楼。
那时,最前面的囚车距风雨楼的拱门尚有数步之遥,桑弱水自楼上翩然冲下,一冲下,就出手;一出手,就是漫天花雨。她篮子里堪堪凋谢的每一朵野花都变成了一支夺命的暗器,暗器啸风里走在前边的铁甲军纷纷倒下。而她俯冲之势翩跹如轻盈的蝴蝶,纤纤的右掌带着风声“啪”地劈在精钢打就的囚车栅栏上,口里叫道:“纳兰公子,咱们——”其实,她要说的那句话是“咱们来救你了”,但她下面的字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出。因为,囚车里的人乍然双腕一翻,一双黑油油的手已经锁在了她的纤手皓腕之上。囚犯发已扬起,却哪里是风流倜傥的纳兰公子?分明是京师六扇门里一个有名的恶捕头,叫做“得之我幸”的宋我幸。
桑弱水大怒,电光石火间左袖飞扬,已然发出了她的“弱水三千”,立刻有道万紫千红的光芒自袖口里闪出,将宋我幸满头满脸地罩住。宋我幸倏地松手,伏下身去,整个人都缩进囚车里面。
他心里在后悔,其实刚刚出手应该锁住的是桑弱水的左手而非右手,一招之间已失了先机。其实,桑弱水的心也正在渐渐地沉下去:“这是埋伏,敌人是有备而来!”也许,这是个捕蝶人的陷阱,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暗器打在囚车的铁栅上,“叮叮当当”响个不绝,火星四射。桑弱水脱困飞跃,她去的是第三辆囚车,却中了敌人的圈套。
一个起落,她已到了第三辆囚车左近。宋我幸于桑弱水背后二次出手。他真的是出了他的“手”,一只黑油油的铁爪带着细密的铁链凭空飞出三丈余,向桑弱水背后抓下,那是一只要命的假手。
彼时,第三辆囚车里的人披散的发激飞,面上带笑——狞笑。斯人于狞笑里出剑,一把长仅尺半的折剑。他当然也不是蝶衣堂全力来救的纳兰容诺。囚车和铁链都是伪装,这是一个精心修饰过的埋伏,而他,则是跟宋我幸齐名的另一个恶捕头——“不得我命”宋我命。
京师六扇门里名声最坏的两个恶捕头对战自风雨楼头翩然冲下的“弱水三千”桑弱水。桑弱水前有宋我命的折剑激刺,后有宋我幸铁爪飞抓,她该如何处之?
桑弱水双掌交错,一照面间已经与宋我命折剑交手三招。折剑,短极,折剑不可再折。所以,宋我命折剑上的招式轻灵敏捷,但却招招毒辣,像一条吐着毒信的铁线蛇。
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工夫,宋我幸的铁爪已及桑弱水的后背。铁爪劲风袭得桑弱水的旧衣衫猛地鼓荡,铁爪上蓝汪汪的寒光更是亮得逼人的眼,可见爪上必是淬过剧毒。
桑弱水突然娇叱:“小绿——”小绿,是一个人的名字。桑弱水在最危急的时刻,不顺势趋避,而是叫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又有何用?但——随着她一声疾呼,风雨楼头,有枪影骤现。
枪,丈二长枪,枪尖雪亮,红缨飒飒。这风雨楼上猛然闪出的丈二长枪急刺宋我幸脑后。
宋我幸本可先以淬毒铁爪杀桑弱水于爪下,但脑后如山崩地裂般刺耳的风声迫得他的心狂跳不息:“好枪,好枪法!”那一人一枪,方自风雨楼头发出,已经惊了宋我幸的心。他,回首,回首已晚,迎面只见碗口大的红缨红得像一团烈烈的火。如此大开大阖、深具王者霸气之杀招,当是枪中之王、昔年名震江湖的“霸王枪”无疑。
宋我幸方欲收铁爪而迎击突来之枪,枪势已变——已变为黄河以北的江家锁喉枪。江家枪诀曰:锁喉枪,枪锁喉,枪枪锁喉最难防。宋我幸的眼睛只看见红艳艳的火乍然化作了白练也似的电光,堪堪就缠上自己的脖颈。幸好,他还有刀,锈刀,长一寸三分的锈刀。锈刀在手,宋我幸的腰杆陡然一直。那时,怒来的枪手枪势又变,成南海“勾魂夺命枪”来家最亡命的“同归于尽式”,挟风激刺宋我幸面门。
此人自风雨楼头以苍鹰搏兔之势俯冲直下,仅仅发出了一枪。然则这一枪凌空三变,以“霸王枪”之霸道起始,中间添加了“锁喉枪”的复杂变化,最后合为“勾魂夺命枪”的“同归于尽式”,一气呵成、气势惊人。一枪三变,三变一杀,端的好枪法!
宋我幸的锈刀何在?锈刀在手。锈刀突出,锈刀对长枪。锈刀迎着长枪的枪尖劈出。
桑弱水已经逼退了宋我命的折剑。宋我命在囚车里不能辗转腾挪,自然处于下风,但桑弱水此来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公门捕快。所以,她弃了敌手,再度翻身回跃,趋近第二辆囚车。“纳兰公子,咱们来救你了!”她高声大叫。囚车里昏昏沉沉的人仰起脸来,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他的脸上给血和污泥沾染得不成样子,可桑弱水仍然一眼便认出,那被囚车困住的正是大龙头的心上人纳兰容诺!
她终于说完了那句话:“纳兰公子,咱们来救你了!”一句话的时间,铁甲军已经潮水般包抄过来。同时,宋我命的另一件武器出手。宋我命也有一个很完整的外号,叫做“折剑铜锤、不得我命”。一个江湖人,他的名字可以取错,但他的外号是绝对不会叫错的。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了他的夺命紫金锤。这把夺命的锤,直击桑弱水。
由桑弱水自风雨楼头冲下到宋我命发出了他的夺命紫金锤,这一系列如电光石火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所以,宋我命与宋我幸的身体还都没有离开那该死的囚车,因而武功大打折扣,不能完全发挥自己武功中的精微之处。
锈刀一出,便深深地斩进丈二长枪的枪尖里去了。刀过,精钢打就的枪尖一分为二,然后是红缨、枪杆,尽被一分为二,势如破竹。枪手弃枪,她只能弃枪,因为,锈刀已经由枪杆迫近了她握枪的手指。她一弃枪,便出拳——右拳,一拳便打在宋我幸的胸口上。
彼时,两个人的身体已经面对面地站着,眼睛对视着眼睛。宋我幸的三角眼陡然一亮,惊呼道:“你是——”,其惊有二,一是为对方拳出无方而惊;二是他突然感觉这从天而降的女子极为面善,肯定是曾经见过面的,但——是在哪里呢?
这被桑弱水唤作“小绿”的美丽女孩子的眼睛里也有一刹那的迟疑——为什么迟疑?她的心里又埋藏着什么样的顾虑?一切,只是两个人的眼睛眨一眨的间隔,那闪电般的一拳已经击到宋我幸的胸口。一拳,一只美丽的白皙的拳头。那样一只美丽的拳头映在宋我幸的眼睛里面,挟着淡淡的风声和拳影——宋我幸双手还未收回,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击,而且,那一拳的角度和时间拿捏得极为精准,避无可避,他只有挺起胸膛,硬生生地以自己身体接了这一拳。
这一拳上蕴含的巨大力道击得宋我幸“哇”地狂喷一口鲜血,身体顿时委顿下去。
那时,宋我命的夺命紫金锤还没有击到桑弱水的背上,铁甲军正迅速地冲过来,将囚车团团围住——痛快大街惊变又生……
西门饮恨脚步急促,直奔逢源双桥。那是自痛快大街风雨楼撤退的必经之地。按照容蝶衣原先的计划,只要袭击囚车的桑弱水一行,夺得纳兰公子,然后沿曲巷逃到逢源双桥,便可以得到自己人的接应,化险为夷。以西门饮恨的箭术,必定能将追兵远远阻住,给大家一个迅速撤退隐形的机会。
一想到容蝶衣信任的眼光,西门饮恨胸口一热:“这一别,不知道是否是最后一面?”天牢、刑场一般凶险,而容蝶衣奔赴天牢去了。“大龙头,能否全身而退,大家再重新聚合到一起?”西门饮恨一路走,一路摇头。她能依仗的只有肩上的弓,背后的箭。今朝满城风雨的京师,这张弓、这袋箭,是否能解救蝶衣堂的危急?
她自一片低矮的民居里穿过之后,来到一条稍微宽敞一点的古街上。京师里的人为了痛快大街斩首纳兰公子一事奔走相告,赶去新市口观看,所以,别的街道显得少有的寂静。最起码,这条古街上只有西门饮恨一个人在走,而且附近的店铺虽然门开着,却没有人影,想必开店的人也跑去刑场看热闹了——“唉——”西门饮恨低低地叹了口气,加快步子,希望快些到达逢源双桥,接应到自己的姊妹们。
四面真的很静,一刹那间她踏足在青石板街上的声音显得空洞惊人,令她产生了异样的惊惧。“好静,这里似乎……”她正低头自一片酒旗布幡下钻过,那面灰白色的三角旗子上酣畅淋漓地写着“太白居”三个大字。风,正自太白居的廊檐下悄悄掠过去。西门饮恨突然长长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胸膛。她伸出右手向空中一抓,再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地嗅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风!果然好风!”
她的笑并非是给自己看的,而是为那些在暗中隐伏着的敌人而笑:“我来了!该动手的便动手吧!”她自掠过身边的风里,已经嗅到了澎湃的杀气。
太白居的门口地界长不过十几步,碧瓦廊檐,遮出两尺宽的阴凉。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