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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开启,再无暗器射出。
大家的兵器都在石板的重力下压得不成样子,只有方多病的短棍还完好如新。张庆虎恭恭敬敬地把短棍还给方多病,“好兵器。”方多病笑嘻嘻地收入袖里,往那洞口一探头,咋舌,“好大一个洞。”
那入口上方盖的石板也足有一尺来厚,方圆五丈左右,决计不止千斤,大家对张庆虎的臂力都凛然生畏,少林弟子,果然有独到之处。
【四、熙陵地宫】
七人围绕着那黑漆漆的入口看了一阵,那入口底下微微有风吹来,却是暖的,也并没有什么尘封多年的气味。葛潘兴奋地道:“看来底下另有通风口,熙陵果然藏有隐秘。”一般皇陵唯恐封闭不全,怎会留有通风口?大家都有些奇怪,张青茅叫人带了些火把过来,守住洞口,葛潘手持火把当先一跃,对着那漆黑的入口跳了下去。
火光就在底下不远处亮了起来,那洞底离上边并不远,莫约落差只有两丈,其余六人一一下到通道里。那石板若非天生神力也扳它不动,倒不怕有人悄悄扣上。
七人手持火把,那通道四壁被火焰照亮之后,大家都觉惊奇:那是一条雕琢十分精细,以石板砌成的通道,四壁上刻满了文字,并非汉字,线条纤细优美。在通道顶上还绘有西天诸佛、诸菩萨、罗汉,的确有些陵墓的样子。
但如果熙陵只是熙成皇帝及其妃子安息之地,为何留下一条隧道与外相通?慕容无颜和吴广真是死在这地下陵墓之中?为何他们能轻易找到入口?大家沿着那刻满文字的通道往前走,心里各自胡思乱想,一路上竟寂静无声。
“莲花。”在寂静了好一会儿以后,方多病问,“这墙上写的什么?怎么没完没了的?”
“这墙上写的梵文,在说一个故事。”李莲花啊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在说儿子的故事。”
“儿子的故事?”方多病奇道,“什么儿子的故事?”
隧道里静悄悄的,大家对着无边无际的隧道,心思越发猜疑紧张,何况身边还潜伏着杀害张庆狮的凶手,不知不觉都集中注意力去听两人的谈话,以免自己越发浮躁。只听李莲花心不在焉地道:“这是《妙法莲华经》第五卷《如来寿量品》里,如来说的一个故事,叫作《医子喻》。如来说有一个神医,医术很高明,他生了许多儿子。有一天这位神医有事出门远游,他的儿子们在家里误服了毒药,都非常痛苦。神医回来以后,看见儿子们很痛苦,立刻配了灵药给儿子们吃。平时孝顺他的儿子相信那是灵药,平时不孝顺他的儿子却怀疑是毒药。相信是灵药的儿子吃下以后便没事,不相信的儿子却始终不肯吃,宁愿在床上痛苦呻吟,认为父亲要害死他们。这位神医没有责怪不孝的儿子,而是留下信件说他年纪也很大,差不多要死了,他的灵药都放在家里,他们如果需要可以拿去吃。然后神医就去了远方,托人带信回来说他已经死了。那些害怕父亲要毒死他们的儿子想到父亲已死,怀念父亲的慈爱,又想到他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去拿药,药应该不会是假的,便领了灵药来吃,身体就好了。然后神医归来,不孝的儿子们大彻大悟,发现原来自己有多么愚蠢。”李莲花漫不经心地说:“如来问弟子:‘这位神医有没有犯虚妄罪?’众弟子说没有。”
方多病听得昏昏欲睡,“熙成皇帝把这种故事当作宝贝一样刻在墙上,果然是老糊涂了。”
葛潘突然插口,“修筑皇陵是历朝大事,他把故事刻在这里定然有用意,只是我们一时无法参悟。”话正说到这里,转过一个弯道,隧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面对扣的石门。
火光照映之下,众人清晰地看到那石门由一种白色石头雕成,上刻四角海浪,两条盘龙在大浪中争夺一朵未开莲花。石门双扇,中缝在莲花之上,左右各是一条龙。
葛潘暗忖:据史书记载,凡是陵墓石门,其后必有自来石或是石球顶住门后,以使大门能出不能进;这石门门缝严密得插不进一根头发,要打开此门,只怕非三五个如张庆虎那般气力的莽汉不可。正在他思考之际,张青茅双手一推,那扇石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后滑动,开了。
众人为之一愕,葛潘往里掷进一支火把,里面仍是一段隧道,石门之后果然另有巨大石球,只是早已被人震碎大半,倾塌在一旁。
众人鱼贯而入,经过那堆碎石都不禁有些心惊,第一个开门之人不知是以何等方法打开石门,又是如何震碎这半人高的巨石?如果当真是以内力传入,用隔山打牛之法隔着石门震碎石球,那人的武功委实无法想象。
石门之后的隧道渐渐往下倾斜,石壁之上依然刻着文字,隔不多远石壁上就留有空槽和孔洞,有些微风从孔洞吹入,这里的空气反而比前面好。又未走多远,前面再度出现一扇石门,这门上绘着面貌狰狞的鬼怪,门前堆着一堆碎石,大家满腹疑团,越过这道石门,没走出十丈,前面又一道石门。
这一道石门却是黄金镶嵌,以金银丝镂成了一尊观音,观音慈眉善目,坐莲持柳,让人见了顿生祥和之感。张青茅用力去推,却是再也推不开了,换张庆虎去推,也是推之不开,仅是微微晃动。
葛潘仰头张望了一下,“看来慕容无颜和吴广,便是葬身此处。”
张青茅顿时毛骨悚然,“何以见得?”
葛潘高举火把,在墙边一照,石墙原本刻满梵文,在此处却多了许多兵器砍凿的痕迹,地上也有很多凿痕,一柄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长剑遗落在地上,剑尖沿着墙角硬生生插入石缝之间。
“只怕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的门本是打开的,等他们聚在这扇门前商量开门之法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关上那扇鬼门。隧道往下倾斜,如果两扇大门本是开着的,门边顶着那石球,门关上的时候球就会滑过来顶住门后,就算吴广和慕容无颜有天大的本事也出不来。”张青茅认真看了看身后那扇绘有鬼怪的石门,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只听方多病接了一句,“其实不需怎么用力,只要把门稍微推动一下,那石球就会自己把门压上。这石球相当大,它压着两扇石门下滑,那种力道只怕无人能挡,如果人还处在黑暗之中,要及时找到空隙逃生绝不容易。”
“这里有张羊皮。”李莲花从地上拾起一物,“羊皮上有地图,地图上有……”他困惑地看着那张图,“观音?”他指指面前的石门,“指的是这幅观音图像吗?”
方多病凑过去一看,“我这里也捡到一张,画得和你这张差不多。”
杨秋岳也拾起一物,“这里还有一张……啊……”他手里的火光突然照到观音门底下一堆东西,羊皮覆盖着一具已经变得漆黑的骸骨,“这里有个死人!”
大家目光齐齐聚在门下,各自高举火把四处细看,才发觉地上零散着许多骨头,大多数都给敲碎散落于泥泞之中,以至于开始众人并未注意。大部分的头骨都给拆散得七零八落,难以合并,而地上散落的羊皮“地图”并非只有一张两张,居然有十一张之多。
看着这细碎的满地骸骨,方多病突然打了个冷战,“这些骨头难道是……是因为……”
李莲花从地上拿起一块碎骨细看,轻轻叹了口气,“没错,这骨头里面还有兵器划过的痕迹,这些人……是被人当作食物生吃了,骨头才会被弄成这般模样。想必多年以前,这群人和咱们一样进入陵墓,却被人关了起来,相互斗殴,强者以弱者为食,但最后也不免落得一死。”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带怜悯,众人却听得毛骨悚然,各自牢牢握紧了兵器。
“这些地图指示了地宫的入口,只不过熙陵之中究竟有什么异宝,值得人甘冒奇险,定要闯入熙成皇帝的陵墓?”李莲花喃喃地道。
葛潘目光炯炯盯着那观音金门,“不打开此门,不能明了真相。”
“说到熙成皇帝,”听了吃人惨事之后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张青茅颤声道,“我听说这墓里是有一件宝物,是一瓶西南藩国进贡的药丸,那玩意儿能治百病,而且还能提高练武人的功力,我听说……听说熙成把百粒那样的药丸炼成了一粒,叫作‘观音垂泪’。”
方多病和李莲花面面相觑。看来这满地尸骨,都是为了“观音垂泪”而来,果然稀世珍宝往往害人不浅,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就已葬送了十一条人命。
“‘杀手无颜’和吴广显然是收到羊皮,受到诱惑而来。”杨秋岳道,“这些人都收到一模一样的羊皮,都一起饿死在这扇门前,十一张羊皮地图背后,定有主谋。”
方多病虽然不喜欢杨秋岳,此话却是有理,接口道:“近三十年来,有十一人失踪,这里十一张羊皮,看来真的都死在这里。如果背后另有主谋,这主谋也已经谋划将近三十年了。”葛潘点了点头,“三十年的图谋,自是大事。”方多病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我们进来得很顺利……”
众人都有同感,张庆虎突然沉声道:“开道!”
方多病连连点头,大力拍在张庆虎肩上,“没错,本公子正是觉得,这幕后主谋必是经过精心策划,挑选他认为合适的开道人才,将他们引入地宫。这地道里的机关暗器、陷阱毒药,都给地上这些家伙收拾去了,我们才进来得如此容易。只是最后这道观音门始终无法攻破,即使是力大无穷的‘铁骨金刚’吴广和在少林寺全身而退的‘杀手无颜’,在断了后路的情况下竟然也无法打开这道门逃生。”
“定要打开观音门,否则无法揭开其中的秘密。”葛潘轻叹了一声。李莲花的目光却在众人脸上转来转去。方多病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李莲花轻咳了一声,怔怔地道:“我在想……在打开门之前,是不是要先说清楚,那个……杀死张庆虎的凶手……”
刹那之间,隧道里鸦雀无声,众人都以极度惊奇和错愕的目光看着他。方多病只当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杀死张庆虎的凶手?”
李莲花歉然看着张庆虎,“那个……虽然你砍了他的头,在脸上贴了颗痣,但是半路上掉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齐齐集中在“张庆虎”脸上,“张庆虎”本能地伸手一摸——他在撬起石板的时候已经满身大汗,这地下又潮湿温暖,方才尚推了石门,脸颊流汗未干,被李莲花慢吞吞一说,心下甚是紧张,用力过猛,竟把那颗黑痣从脸上抹了下来。众人哎呀一声,这人果然是“被杀”的张庆狮,而不是张庆虎。
方多病心里暗骂李莲花又骗得人晕头转向,嘴里却一本正经地道:“你究竟是张庆狮,还是张庆虎?”
“庆狮,你……你没死?死的是庆虎?哎呀,我糊涂了……”张青茅惊愕至极,“你们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庆虎怎么被杀了?你干什么假冒庆虎?”他陡然双目大睁,“难道是你杀了庆虎?”
李莲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庆狮,眼角抽了抽,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杨秋岳一眼,“其实……”杨秋岳口齿一动,仿佛想说什么,正在这时,突然微风恻然,张青茅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大吃一惊,陡然眼前六支火把同时熄灭,耳边只闻劈啪、咕咚一连串肢体相撞和扑跌之声,随即陷入一片死寂。方多病在黑暗中大喝一声:“哪里逃!”随即有人往外奔逃,很快远去。
一团火光从上徐徐亮起,李莲花不知何时已经躲到隧道顶上,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往下看。方多病脸色一变,他刚才在黑暗中与人交手三招,招式繁复,完全想不通凶手如何身外化身,竟一掌劈死了张庆狮!
“我没想到他如此辣手,庆狮他还是……”葛潘叹息,只见方才还活生生的“张庆狮”,转眼之间已经头骨碎裂,一声不吭当场毙命,歪坐在一边,因为头骨碎裂牵动肌肉,嘴边似乎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在这潮湿可怖、漆黑一片、满地人骨的陵墓之中,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躲在隧道顶的李莲花脸色有些白。方多病看着张庆狮的死状,“好厉害的一掌。”那边葛潘已经奔过去扶起张青茅,张青茅被一枚飞镖射正手臂,伤了条筋,并无性命之忧,现在他正呆呆看着张庆狮的尸体,神不守舍,双目之中流露着极度恐惧之色。
逃走的人是古风辛,张庆狮死了,张青茅受伤,只余下杨秋岳满脸青白,双手紧握拳头站在一旁。葛潘淡淡地道:“事情已经很清楚,杀死张氏兄弟的人,不是古风辛,便是你。”杨秋岳蓦然抬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葛潘,却不说一个字,只听葛潘缓缓地道:“而二人之中,你的嫌疑最大。古风辛不是傻子,他一逃,便是自认凶手,真正的凶手既然敢诱‘杀手无颜’和吴广入伏,敢杀张氏兄弟二人,绝非寻常之辈,岂会如此愚蠢……”
杨秋岳退了一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