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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对自己的赐予。
“王爷。”
面前突然有个人叫他,林溯云睁开眼睛,冲着面前的黑衣男子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暮朗,你来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小心睡着了,怕是药劲太大。”也很久,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了。
黑衣男子身型挺拔,此刻单膝跪在桌前,低头沉声说道,“王爷这几日都不要去王妃屋里了,里面药性未散,到时候反而会让王爷也昏昏沉沉的。”
林溯云苦笑道,“人都走了,我还去那里做什么?”
暮朗敛目,沉默半晌,说道,“药已经送去了。”
“若是直接让她吃,她肯定是不会吃的吧。”林溯云抿了一口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显得更加苦涩,他愣了一下,但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已经混在食盒里了,最后的晚饭。”暮朗语气平淡。
朦胧得新名
一个人从昏迷中醒来,往往是意识朦朦胧胧的,不必睁开眼睛也能感知到自己所在的不是原本熟悉的地方。意识比肢体的反应往往要迅捷上很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明明看穿了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却跟不上,结果便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血溅三尺,到死还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任非知道自己现在躺的地方不是襄王府,床榻不像,温度不像。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在牢狱,味道不像,感触不像。她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有些自嘲的想看看自己的处境究竟能坏到什么地步。
白色的墙围,青灰色的被褥,干干净净的一切让任非着实愣了一下。床前站着一个娇媚的女子,秋风易凉,她却只是穿着单薄的红衫,醒目的像是瑟瑟枯叶中的一株傲挺的大丽菊。她嘴角轻挑,明明只是静静的看着任非,眉目之中却偏生出许许多多的娇柔媚态。像狐,却不妖;似蛇,亦不薄凉。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缨苏环佩,眼角斜飞之中一双凤目勾魂摄魄,仿佛黄钟大吕击罄之后嗡嗡作响的余韵,在人心头化作一缕缕的烟丝雾缕,越缠越紧,越缠越紧,偶有调皮娱弄的松弛,你却不愿意让她就那么离去。
任非抿了抿嘴,倾国倾城,大抵也就是如此了。若她是个男子,也愿意效仿周幽商纣,放纵这大好的江山,只为博其一笑。
“醒了?”女子把一张精致的白皙小脸凑了上来,在任非的脸上嗅了嗅,“恩,真的醒了。”她回头冲着门外唤道,“醒了!公子!她醒了!”尚未等到有人去博她笑,她就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冲淡了魅色,倒颇有些江湖中侠客的豪爽之气。
门口辗转走进一个鸦青色长袍的男子,眉目寡淡无色,不是说不好看,而是在他的眉宇之中很难抓住一抹确确实实的,属于他的,唯一的神态。灯下琉璃万千流光,最终都会汇成一股真色,可是他没有,他就是那么冷清的站在任非的面前,带着漠然和冰冷。漆黑的头发只在脑后绾了一下,其余的就散落在肩头,映衬的君子如玉。他的眉毛平直的拉伸入鬓,略有飞扬的姿态,只是为了映衬那双墨目。比起林溯云的温润,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和疏离,不容人靠近的味道。这样的温度,这样的脸庞,他应该是生成一张单薄的唇角,这样方才显的合衬。可是他偏偏没有,略微殷红的下唇有些方形,嘴角向两侧延伸抿紧。即便如此,他的气度,他的姿态,也早已让人忽略了那堪称俊美的容颜。
任非认识他,或者说是曾经远远的见过,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人。她嘴唇张合,轻声问道,“殷公子?”她以前在开国郡公老殷公的寿宴上见过那位殷公子,脸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那位公子面色更显苍白,下肢则是残障,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着上前,态度也不是这般冰冷,而是彬彬有礼。虽然不是三月春风般和煦,却一定不是这般的严冬。
那时她还偷偷和林溯云在一旁开玩笑,说这殷公子虽然下肢不便,但单凭那眉目,也会有无数女子愿意捧着一颗臻心上前换心呢。林溯云只是笑,握着她的手说,管它天下女子男子,只要她在他身边,拿什么换,他也不换。
男子被她的一声叫的有些愣住,旋即冲着一旁的红衣女子挥了挥手,“乔歌,你去把贺良叫进来。”
“嗯。”红衣女子娇艳一笑,又看了看一旁的任非,略带抚慰的说了一句,“没事,公子人好,就是看上去吓人而已。”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还顺势把门掩上。任非接着就听见她放声在门外大喊道,“褚贺良褚贺良!公子叫你呢。”
“我……我不是应该在牢狱里?”她还记的,怎么能忘了,那么疼痛的记忆。最后的晚饭,最后听见他的名字,最后得到他的消息,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短暂,苦痛。
“你不在了。”男子短暂的回答,“已经有人替你死了。”
“有人……替我?”
“你被救下来了。”惊喜的光泽在她的眼中闪过,是他来救自己了,他终究还是会来救自己的,他说过,他相信自己的。
“不是林溯云。”男子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淡淡说道。之后他也不继续解释什么,只是把手递给任非,“三焦穴,劳宫穴、鱼际穴、少府穴、合谷穴、神门穴,分别在什么地方?”
任非立起指尖,在他的手上虚点了几下。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在这里,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这长相和殷府公子一模一样的男子到底是谁,他说的有人替自己死了是什么意思。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保命,只有小心谨慎的保住了这条命,才能弄清楚发生的一切,是谁害了自己。何况,她也没有为了别人而死的理由。此刻,她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查出杀人凶手,查出嫁祸自己的人,回到林溯云的身边。如此,她便十分顺从的听男子的吩咐。
“禁针穴二十二穴,是哪二十二穴?”男子问。
“脑户、聪会、神庭、玉枕、络却、承灵、颅息、承泣、神道、灵台、膻中、水分、神阙、会阴、横骨、气冲、箕门、手五里、三阳络、青灵。”任非对答如流。
“心停假死应当如何?”
“主穴为内关,每次必用。配穴分两组。巨阙、心平和膻中、三阴交分别交替。快速提插捻转,运针半刻,留针两刻。”
男子略略点头,又问,“你可知道幻肢症?”
“幻肢症……”任非沉思片刻,心里揣测之前的问话都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医术,而之后的这个幻肢病症才是他把自己救出来的真正目的,“四肢被切割的人觉得自己肢体仍在,并感到各类疼痛,火烧,切割,虫咬,却因无真正的伤害来源而无法救治。多认为是痰浊瘀血阻滞经络,日久心肝心虚,脑失荣养,神魂失调,出现的梦寐变幻。”
“若是此人四肢健全,只是时而觉得自己四肢被人扯下撕毁,时而觉得耳朵被刺破,时而又觉舌头不复,但大部分的时候又神智清醒,此谓何?”
任非摇头,“这不是幻肢症,这是癔症。”
她本以为男子会带她去见那得了癔症的病人,谁知他却不再说些病症的事情,只是话锋一转,又问,“张芝纹是你杀的?”
“不是。”任非咬牙回道。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略略的点了点头,“说是你,只是觉的你不像,说不是,所有的证据又都说是你。更何况,除你之外,实在是想不出京城中还有别人能拿捏人体穴道经脉如此之准。”他顿了顿,沉声说道,“我的确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殷公子,老郡公的长孙。”
任非眨了眨眼睛,他此刻既不是残疾,也绝非在殷府见到的那个人。除非他在演戏逃避什么,否则绝无需要如此行事。可是他又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和名字,好想丝毫都不在意自己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一般。
殷奕冷言说道,“这屋子,你进来了,除非我让你出去,否则你是怎么闯也出不去的,你若是不信尽管试试便罢。只是受了伤,没有人会来给你送伤药。”说完,他就走了出去,留下任非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上,只是知道自己还是什么都摸不清楚。
他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望着窗外满园满庭开的欢愉的夕颜花,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若是还用以前的名字,总会出些纰漏。你以后,就叫秋夕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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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黑衣男子暮朗站在林溯云面前,看着他微微的蹙着眉头,脸色铁青。
暮朗的娘亲是林溯云小时候的乳娘,后来她犯了宫里的禁,按例是要满门抄斩的,桢后念暮朗年纪小,就偷偷的让人把他救了下来,对外就说他顽皮,跌落井里死了。宫里人不信,现今帝赭的娘亲漱妃借此生事,想把林溯云和桢后拉下马来,整个后宫就为了这件事情闹得天翻地覆愁云惨淡。当时林溯云不过七岁,没有任何人教,他就那样颤巍巍地走到皇帝面前,说是自己和暮朗玩的时候,失手把他推下了井。
帝楚喜欢自己这个温文尔雅不喜争夺的小儿子,在他五岁之时就立其为太子,听见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便不做多疑,只口头训诫了几句。却因此被漱妃的哥哥左前学士联合开府仪同三司进谏,说太子从小就如此阴戾,玩耍之时忿忿就推人入井,如此锱铢必较。何况若不是皇帝亲临作查,他也不会走出来承认,此为胆小怕事之举,非光明磊落之辈。桢后明明知道此事,却不做劝诫,也失了国母的体面和资质。
林溯云被帝楚下令丈打四十,才七岁的孩子,竟然咬着牙一句疼都不喊,一直到把嘴唇咬破,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珠子。暮朗还记的,林溯云被送回桢采宫的时候,下身的衣服都被血沁了个透,里面的皮肉伤就更是不堪入目了。可他还是笑,冲着自己温润的笑,他说没事,打一顿就打一顿,总比让你送死好。
暮朗一边跪在林溯云床前哭,一边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会在他的身边,帮助他保护他,就像今天他为自己这样一般。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命早就没有了。
帝楚被群臣劝谏,那时候漱妃野心也大,借着哥哥和父亲的朝中力量,竟然硬生生的把性情恬淡无争的桢后罢了位,自己登上了后座。又干净利落的剥了林溯云的太子之位,没过几年,帝楚病重,朝臣看清了方向,大大小小的都依附了帝赭的府邸,推他做了太子,成了新帝。
暮朗一直认为林溯云丢了皇位,桢后丢了后位是因为自己。他学了一身的好功夫,不在众人露面,只是怕给林溯云添麻烦,却在他的身后为他处理一切。帝赭登基,生性好猜忌,对待比自己小两岁,却曾占了太子之位的林溯云面慈心狠。林溯云被帝赭下诏送去西南领兵敌蛮的时候,好几次险些丧命,都是亏了暮朗把他救回。而林溯云待他,自然也比旁人宽厚的多。
自幼就伴在林溯云的身边,暮朗自认能够知道他全部的心绪,可是自从他从襄州那个小草庐回来,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在慢慢的改变他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的真心渐渐地被氤氲笼罩,谁也看不清楚。
林溯云手中紧紧的握着茶盏,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那一点,过了半晌,他缓缓张合略发紫青色的薄唇,问道,“她……真的……已经死了?”
暮朗点头,“死了,辰时斩首,已经掩埋了。”
“那饭,她没吃吗?”林溯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应当作何反应。
“没有。”
手中的茶盏哗啦一声被攥碎,几枚碎瓷片扎进了他的掌心,献血汩汩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洒在了地上,混合着茶水的青黄色,浓重的,沉了底,漫的四处都是。暮朗正要上前,却被他挥手拦住,“无碍的,”他把手背到了身后,藏起来又有何用,伤口还是在那里,并未包扎,依旧会一点一点的流血,让人心神俱疲。“她的那间牢房,可有别人?”林溯云缓声问道。
“据狱卒说,是没有的。”
林溯云点了点头,“收拾干净,我不想再听见看见任何的关于这件事情。”他顿了顿,又说道,“后园里她的屋子,襄禾居,封了吧。”
“是。”
暗部猜真相
殷奕没走多久,乔歌就推推搡搡着个魁梧汉子走了进来,她一边冲着任非咧嘴笑笑,一边扯着身边男人的驼色衣袖,“你快走两步不行吗?磨磨蹭蹭的,你看公子都走了。”她虽然相貌娇媚,但浑身上下却无半点娇弱之气,也无一般美人儿的冷漠高傲,而是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男人的身型略微高大宽厚,穿着一身驼色的袍子,原本宽广的袖子在手腕处用深黛色的带子挽住,显得干净利落,其余的地方却又没有如此挺拔,反而显得悠哉。他足下套了一对黑直的布靴,有些灰尘在上面被衬的十分显眼。下巴上则略有些胡茬,略微卷曲的头发在下面轻散的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