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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赏饭罚饿
【由文,】
☆、【城边小店】
清明时节,天还未亮,细雨霏霏,本就处春季,这浅浅的雨便让气候变得越发萧条起来了。
汴梁城外生了一排刚吐绿的银杏,叶片含着晶莹的水雾,在四周暗蓝色的幕布之下显得格外静谧。
倚着城墙旁的大榕树下,那食摊老板早早就支起了架子,烧好了热水,只一个接一个的往腾腾冒白气的大锅里丢下混沌。店前的两盏纸糊灯笼迎风晃动,昏昏的光华照在热汤上,竟温馨得散发出暖意来。
此时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食客亦不过两两三三,食摊老板夫妇却仍旧忙忙碌碌准备着蒸肉包和馒头,因得再过一阵子,人一多起来恐就将忙不开交了。
这个时候,在朦胧的晨雾里,街前缓缓走来一人,一身玄色的劲装,背脊挺拔笔直,手里握了把银灰长剑,朗目沉墨,锋眉如羽,表情却是淡淡的,看不出忧喜。
那边的食摊老板才抬眼就瞅见他,唇边立即荡起笑意,朝他招手道:
“穆大人!”
老板娘听得他这一声,也匆匆仰起头,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出门迎他进来。
“穆大人快请进,里边儿的位子干净一些。”
说罢,她已从蒸笼里抽了一屉新鲜的虾仁包,仔细将筷子在热汤里洗好了,放在托盘上替他盛来。
穆信在原地微驻了一会儿,礼貌地朝他二人颔首,继而迈步寻地方坐下。
“穆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起了?”食摊老板一面擀着面,一面笑着回头看他,“这不是旬假么?应当不用护王爷上朝才是。”
这位当朝温王爷手下的带刀侍卫乃是小食摊的常客,几乎每天清晨时候都将来这里吃点早食,长此以往,老板夫妇也自识得他,又因起初那些年,他曾在钱财方面相助过他夫妻二人,故而待他就更加谦逊有礼了。
穆信举箸淡淡道:“世子要往西边小竹林中赏景,故王爷命我随行保他周全。”
“哦……这样啊。”
……
未等多久,闻得隆隆几声沉闷的动响,想是对面城门开了。
寅时刚过,此刻进城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蓝相间官服的看门兵,正懒懒散散打着呵欠,睡意尚浓。
天边仍旧泛着青黑的颜色,太阳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灰蒙蒙的,隐着一股无形压抑的气氛。
远处的马蹄声,此刻清晰没入耳中,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悠悠闲闲的感觉。
前方见得两匹通体雪白,高大肥骏的马儿往这边行来。走在最前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头上简单绾了个小髻,一条宝蓝色的发带系着个小辫,其余青丝都落在肩膀,一双眼睛清澈却透着伶俐,嘴角自然地弯着一个弧度,俏生生地坐在马背上。
见她身侧骑马的,是个比他还小一些年岁的少年,稚气未脱,脸上有些怯意,身子并不高,且略微瘦小。
或许是这马匹太过显眼,穿过城门时,引得旁边两个看门兵别有眼色的多瞧了瞧。
那小个子的少年看得明白,不由慌张地往那姑娘身侧靠了靠,轻声询问道:
“阿初,他们作何那般打量咱们呐?”
“你理他呢,又没做亏心的事。”她漫不经心地回答,自拿着缰绳晃晃悠悠地把玩。
少年见她如此,也不好多问,只频频回头看了几眼,直到瞅见他们没再往这边瞧了,方才放下心。
“咱们等会去哪里吃饭?……我早饿了。”
经他这么一提,好像自己腹中也有些饥饿,初然四下里扫了扫,叹道:“时候还太早,恐怕酒楼尚不曾开门,我们先寻客栈住下,等一会儿再去吃饭罢。”
“好好。”少年笑着点头。“据说这汴梁城里酒菜最好的便是那樊楼了,此回我定要好好尝尝!”
“省着点儿。”初然取下腰上的钱袋,盘数着,喃喃自语,“快要不够花了……”
正路过一家生意颇好的食摊,初然忽而拉了马,见那老板做的汤包煞是可人,不觉提议道:“石晏,我瞧这包子好像很好吃,不如先买几个填填肚子,怎样?”
少年回头一看,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散发清香,顿然也咽了口唾沫,赶紧点头道:“好好好,有包子吃也不错啊。”
初然依言翻身下了马,先将白马在树上拴好,拍拍那马鬃,继而也转了步子往食摊前走去。
“老板,来一屉蟹黄的灌汤包。”
“好——就来!”
她说着正将踏进店里,迎面却有一人朝她这边行来,身后的晨光刚刚自天空透露,投射在他眉目之间,清清冷冷的气息罩在他全身,似乎没有什么表情,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径自走出店门。
“哟,穆大人,慢走啊!”老板娘余光瞥着他出去,笑意浓浓地唤着。
初然却仍旧扭头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看。
“怎么啦?”石晏把马领到别处去吃草,回来时,就瞧见初然若有所思地在注视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他不禁奇怪道:“那人?怎么?”
初然这才收回视线来,恰好汤包已经送上来,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手里。
“就觉察他轻功挺好的。”
石晏一听,来了兴趣:“轻功好么?你怎看出来的?”
“他走路脚都不沾地的。”初然笑着伸手去指,“喏,你自己瞧去吧。”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这黑衣男子果真步伐轻快,若非仔细看了,还当真没注意他不过是用脚尖在行走。
石晏讶然咋舌,连连赞叹。
“当真是厉害……我要能拜他为师,那便好了。”
“你就梦吧。”初然不客气的嘲他,一手拿了筷子,夹了个汤包往嘴里塞,咀嚼着用不清不楚的话笑道:“人家可是当官儿的,怎看得上你?”
“当官儿的?……哦,那也是。”石晏挠了挠头,犹自喟叹着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把手上的汤包沾了酱放进口中。
吃了一阵,初然忽而想起什么,歪头犹自纳闷地自言自语。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从前到以为但凡做官的皆是脑满肠肥,成日只想着如何压榨老百姓的,不料还能有一个身手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来开新坑的作者!
在码字之前先来小小总结一下,从理论上来讲,这篇文章跟《桃花鬼》或许有一点关系,其中的某几个人物会出来打个酱油什么的,不过没看过仍旧木有任何的关系~
因为很久没写案子了,我不知道会不会顺手,所以无论写得怎么样,都希望读者大大们能够体谅我
就算不看案子,看JQ也是可以的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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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一小章男女主角擦肩而过了,不要骂我狗血= =||
上一本的主题是【无邪】,这一部的主题暂定为【宽恕】~
☆、【清晨出行】
辰时二刻,天上落的小雨已经停了,大道却还是湿湿的,街上行者渐多,人来人往,攘攘熙熙。这东京汴梁乃是大宋京师,此国中最为繁华的地带,自多年前澶渊盟约签订后,同北方契丹的关系便缓和下来,又几年前于庆历年间与西夏交好,自此边境再无战患,太平日久,呈现一派盛世景象。
城之西北有一片小竹林,这会儿葱葱郁郁的,远处瞧见便觉可爱,引得不少文人雅士前往观赏,或饮酒或填词,好不热闹。
往竹林去却必经汴梁御街北端,绕过城内最大的酒楼方能到得。正值早间人们出行采买吃食的时候,那樊楼当然也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在这行人间,只一看就发觉有一人的衣衫格外突出显眼,织锦羽缎绣金丝的书生袍子,腰束玉树带,垂了个通透的羊脂白玉,翡翠扳指于阳光底下熠熠闪耀,他身后还跟着个穿黑衣窄袖衫子的剑客。虽瞧着是低调,不过仅这身行头明眼人自猜得出此人来头不小。
恰路过一摊子摆卖折扇的,那小贩刚将货列齐,一抬眼瞅着他,忙堆上笑脸来揽生意。
“哟,这位公子,咱手里的扇子可是一等一的好货,您瞧瞧这柄……”他说着就展开一把,那扇面画了亭台河柳,整整齐齐写着“池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原本是不欲搭理他的,不过待他拿了扇子出来时,这年轻公子似乎觉得有趣,竟也伫足认真看了起来,手指在墨间拂过,唇边忽然溢出笑声。
“这词……是欧阳先生的。”
“是是是,正是。”小贩听他这么一讲,赶紧喜笑地解释,“这字儿也是欧阳老先生的,不是咱夸口,这把扇子就只得一把,还是咱千辛万苦弄来的。但看公子是个识货的,也就不多跟你要价……”
“仿得的确不错。”他将唇一抿,颇为肃然地翻看,对面的小贩顿时凝了笑。
“公、公子,看您这话说的,这怎是仿的呢,小的对天发誓……这可是小的真真切切从欧阳先生那里讨来的。”
“这倒不必。”那年轻公子风轻云淡地把折扇搁至一边,闲闲地迈开脚步,却落下话给他说道:
“欧阳先生的字,我也不是头一遭见,家中还摆了不少他的墨宝,改明儿拿个真迹来让你见识见识,省得他老同我抱怨,说是没瞧得有人仿他字画的。”
……
那小贩听得一愣一愣,呆在原地一头雾水地望着这公子远去的后背,半晌后才挠挠头,犹自不解地把扇子又放回去。旁边卖鱼的老汉一脸没奈何地对他“啧啧”几声,手指摆了摆,语重心长:
“小子,你是才来的罢?”
小贩点点头,慌忙跟他请教:“大爷怎么说?”
老汉把自己鱼篓提上摊子,取了腰间的破汗巾擦擦脸,这才皱眉道:“方才那位可是温大世子,圣上跟前的红人,莫说欧阳老先生,便是当朝晏相的字画他也求得到手,你这小子当真是不识人!”
“嗬!”那小贩闻言,往自己脑门上锤了一拳,跺足好笑,“咱还真是敲到老虎头上去了,亏得大爷教导,否则还不晓得呐。”
“要在京城做生意,不好好打听这城里城外的事儿,你当能混多久?”
“是是是,大爷教训的是……”
……
听得身后这二人说话,温子楚不觉心情大好,那笑越发收不住,他打了个响指却又摇头。
“这卖扇子的的确是好笑,我本以为上回碰见的那个已经够蠢的了,竟不知他这落款落的是晏相的名字,词反而缀的欧阳先生,倒还同我说是欧阳先生的词,你说他傻不傻?”后半句话自是转身问的跟在他后侧的穆信。
后者不过微抬了抬眸,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就抱拳规规矩矩地回答他。
“公子说得是。”
温子楚笑僵在嘴边,刚刚似还想说什么的,可经他这么一反应,倒让他觉得没趣起来,怏怏收了表情,颇为耐心地开导他。
“我说穆兄,今日好好儿的只是出来游玩,你也犯不着同我这般生疏,横竖爹爹也不在,主仆之理就免了罢。”即便如今春暖花开,繁花似锦,他却仍喜穿深色的衣裳,白白将这灿烂景色全给融进杂碎里了一般。
穆信顺从地颔首,淡淡地抱拳应道:“是,公子。”
“……”温子楚头疼地扶了额,确是拿这人没有办法,好歹他们也相处有七八余年,说是自小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但因身份有别,穆信从不与他多说话,即便偶尔并无外人在场,他也分毫不失礼节,完全一副侍卫模样,实在令他无聊得很。
视线里正扫到他时常逛的那家古玩店,温子楚犹豫着要不要顺道过去看上一看,左右时辰尚早,他所约的那几个友人量来也还没到。
如是所想,刚转了步子要往那里去,怎料只闻“啪”的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他心上一怔,待弯腰看去时,眼底一只手朝他摊开来。
“你的玉坠儿?”
温子楚扬扬眉,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样子眉清目秀,发髻挽得可爱,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格外清澈,他不禁笑道:“正是。”
“拿好了。”那人塞到他手里,也没多说什么,很随意地转身,“别又掉了。”
“多谢姑娘。”
温子楚颇为感激的作了揖,又仔细看了玉,这么一摔竟不曾碎,虽有些细微的裂痕,但反而添了几分美感,他微微一笑收进袖中,自弹了弹衣摆,迈步仍朝古玩店而行。
跟在他后面的穆信轻轻蹙了一下眉,张了嘴原想说些什么,但迟疑了一瞬也就缄默。
却不想才走了没几步,他就觉得自己何处不对劲,上下那么一打量,顿时就往腰上的钱袋摸去——空的!温子楚脸色蓦地一变,倒不是为那几个银两,不过他堂堂世子还携了随从出门,竟被小偷给扒了,这说出去颜面何存,他摇着头,直对着穆信叹道:
“你看你!——”
穆信波澜不惊,仍旧神色浅淡地望着他。
温子楚拧着眉心跺脚,“穆兄,你说你不说话也就罢了,这会子连我钱袋给人偷了去,还赏个什么景呢……”
穆信颔首抱拳,低低道:“是卑职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