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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钱财,另一人则故意远去北方以谋得诸多人替他作证。我想两个钱英的这回事,连官一韦,袁泰二人都不知晓。
这就是为什么潘楼里的小二总抱怨说钱大人的脾气很古怪,在花酿酒和竹叶青上的喜好变来变去,导致凶手下手时出了偏差。
因为两个钱英,一人喜爱饮梅花酒,一人却喜爱竹叶青。正是这个细节,当时也被某人听了去,他心思缜密,不用细细揣测就明白其中端倪。”
初然沉吟了一阵,双眼一亮,“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一日我在小树林里看见的被杀的那个人还真是钱大人,只是他的弟弟……或是兄长?
原本凶手以为成功杀了他,但后来发现又出来了一个钱大人,他狐疑之余只能再设计把这个钱大人也给杀了,以除后患。”
穆信轻点了一下头,“可以这么说。”
耳边听得他冷笑了一声,乐时翻了一页那本账册,目光却没落在上面的字上,只摇头嗟叹道:“倘使不是因为这个,自然也不会棘手那么多。当初在小林子里,钱英就已经死了,我做得如此隐秘,量来没有人发现,怎料到能有那样的巧合。”
穆信迈了几步,走到窗前,背对着他。
“其实你自以为计划周密,可何曾想过它们全都漏洞百出?”
乐时闻得他此言,怔怔地抬头,“此话何意?”
他微一偏头,眸色一凛,“那日夜里,我一路追你到城北,你可记得中了一枚暗器?”
“自然记得。”
穆信行至床边,掀开帘子,那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直装睡的石晏,他淡淡道:
“起初我的确是能追上你,只可惜临时出了些许岔子,但这并不影响整个计划。因为我后来在凤姑娘房中,你替她上药离开后,我却在你曾经待过的地方发现了一点药粉。”
“药粉?”乐时讶然失色,看得初然无奈的朝他耸肩,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涩然。
“我命人将药粉收集,往各大店铺问过,那是治疗刀伤箭伤的伤药。”穆信不动声色地自怀里摸出一包膏药来,递给他,“就是这样的药,令我愈发对你怀疑起来。”
“穆大人办案,似乎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乐时莫名地朝他笑道,“你之前所说不过皆是推测,没有证据,准备你如何拿我?”
初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他手边的账册摸过来看,“正是因为我们寻不到证据,所以才设了这个局,等你来跳。
“要说凶器这样的东西,你恐怕早就毁掉了,当然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来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为今之计,也只能将计就计。尽管那前面的皆是猜测,但杀人动机,你还是有的。”
乐时淡下表情来,漠然扫向她,“杀人动机?”
初然收了方才漫不经心的口气,肃然道:“因为你爹,就是被钱英害死的,在十年前的洛阳贪污案中。”
作者有话要说: 0。0 我表示最近写文有点懈怠,诸位等更的朋友十分对不起。
有木有人想到凶手是乐大人的……话说,曾经他也是一个萌物啊……
这种淡淡的忧桑从何而来 ~~~~(>_<)~~~~
☆、【朝阳初升】
穆信走近他,将那几页从旧档之上拓下来的文字自怀中抽出,端端正正放于桌上,白纸黑字,清楚地记载了十年前洛阳乐家发生的那些事。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夜春风满洛城。
那年的桃花还是红色,绿草依旧芬芳,悠长的官道上,杏花香飘十里,驿马闲闲地低头食草。远处城边的一家院中,朗朗书声传来,嗓音稚嫩,清脆入耳。
大榕树下,石质的圆桌尚不太光滑,表面落了几枚青葱的树叶,一壶刚沏好的茶,冉冉腾香。桌前一共坐了三个人,年轻的妇人低头专心地绣着帕子,身侧是她的夫婿,拿了一卷书捏着胡须细细地品读,对面坐了个六七岁的孩童,一半的身子都趴于石桌之上,生的是乖巧可人,那一双凤眼正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笔,极缓极慢的抄着一本《千字文》。
旁边斑驳的墙上爬了几重常青藤,弯弯曲曲,缠缠绕绕,葱翠入眼。
手侧的砚台里落下两枚杏花瓣,孩童忽的停了笔,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只已然有些损坏的笔杆,偏过头朝着尚在喝茶的中年男子。
“爹,笔坏了,改日买个新的吧?”
男子稍稍一顿,淡淡的垂眸往他手里撇了撇,放下茶杯来,不解。
“好好地,还能用,为何要换?”
孩童想了想,搁下笔。
“王先生家的公子上回就带了支紫竹毫来,先生说,那是极其珍贵的紫竹所制,古语有言,君子比德如玉,咱们读书人更是该视笔于命。”
男子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撩袖抬手,往他脑门儿上敲了一记,响亮亮的,连一旁的妇人都转头看了过来。且听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笔之用处不过在于写字,写好写坏却又归因于用笔之人。笔本身的好坏又怎能影响自己所写之字,那些……妄将字好字坏都推脱到笔的优劣上的人,恐怕才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
话音刚落,他就又问:“你同那个王先生的公子比,谁的字较好些?”
男孩挠了挠头,略一思索,笑道:“上回先生倒是夸过我比他的字好看。”
男子闻言,表情欣慰地颔首,伸手过去摸他的头,“这就好。”
桌上的茶有些偏凉,妇人搁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提了茶壶走开了,她背后的石凳上飘下两枚落叶,男子并未多想,自自然然地就拂袖拨开。
研了一会子墨,男孩复提笔,沾了墨汁欲将俯下身继续写,蓦地却听见男子在他耳边悠悠叹了一声。
“阿时啊,你想来在心底多少生疑。爹爹我怎么说也是个六品朝廷命官,家中却是清清淡淡,连仆从也不比一般富裕人家多多少,你的衣裳用品,除非过节,以往却都不曾新添……”
男孩虽不知他要说什么,可还是停了笔,专专心心的听着。
男人摇头笑道:“我们乐家当初,是受了先皇恩惠,才可入庙堂,为百姓出微末之力,其余又岂能多贪呢?你且记住——”他拉过男孩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膝盖上,语重心长,“为官之道,不在于明枪暗箭,步步为营,咱家四代为官,祖上教训,只求忠,求稳,求庸。愈庸才愈稳,只有自身稳了,方能造福于民。
故而粗茶淡饭或是金玉满堂,又有什么分别……”
那边的妇人已换了一壶新茶,底下的小丫头扶着她慢慢儿朝这边走,许是方才听得他们二人说话,此时也不禁笑了,柔声道:
“阿时要用心念书才是,你爹爹他老早就叨唠着,要你往后继他的位子。”
男孩弯着嘴角,用力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
“喝茶吧,也写了一下午了,该累了。”
“好!”
……
宝元元年夏,傍晚,天降大雨。
头顶一声轰鸣破空而响,明晃晃的亮光划白了天际。
这一日的雨大得出奇,瓢泼一般,倾盆而下,世界瞬间便笼上一层暗黄的色彩,压抑在人心口上,喘不过气来。
坐落在洛阳西城的,是乐家几十年的老宅,壁上爬着的常青藤在风雨中颤颤而动。
未及走近,远远地就听见瓷器破碎的声响,平日紧闭的大门肆意敞开,人影攒动,院中那榕树的叶子被狂风挂落了一地,铺得到处都是。湿滑的石板路上淌着淡淡的殷红,蜿蜒盘旋,时不时有人落下脚,急匆匆的踏碎地上的波澜。
人群之中,只隐约见得几个穿着红蓝相间捕快服饰的人,张着嘴,嚷嚷着不知什么话。
但外界的雷声实在嘈杂,无人能听清,也无人能听见,看得不少人怀抱着些瓷器古玩,书画碎银在各个房间穿梭,场面凌乱之极。
不过多时,屋中有两三人被推搡出来,手上绑了绳索,低着头,雨水毫无悬念的淋了一身,顺着发丝滴落。
领头的那个似乎对他几人的表情很生满意,微笑点了点头,方又朝身侧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会意,擒了这地上的数人就往外走。
走上前来的一个小捕快凑到那领头的面前说了几句,那人叉着腰无所谓地耸肩,说:
这还不是替钱大人死的替死鬼么。
眼下这年头,朝廷查得紧,但咱地方上又不怎么的,虽做做样子,可也得交几个人上去。那些顶上没人的,就只能认命,这私底下大家都明白的事儿,关咱们什么?做这一行的,你还怕报复到自个儿身上来不成?
……
小捕快听得也觉有理,抓头一笑,不再多言。
乐家的老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陈旧简陋,因得乐老爷也不是个喜爱收藏玩物之人,故而家中值钱的东西并不多,零零碎碎少许银两和玉器也就罢了。
前来抄家的捕快没有停留多久,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院落里空空荡荡,就再无别的声响了。
雨还在下,雨势丝毫不见减小,低低的天幕压下来,闷雷一声声敲在云层。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劈狠狠地劈了下来,将那棵老榕树硬生生分成两半,树后被老管家紧紧护着的那个男孩,双眼圆瞪,漆黑的瞳里分明映照着顶上苍穹,被凄厉的雷电四分五裂!
……
轰动一时的洛阳贪污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正有意义,自然也不会有人褒贬其好坏,因为无论怎样,生活在这个大圈里的人,他们束手无策,也无力反驳,习惯了习惯,也就习惯了忍受,习惯了适应,习惯了死亡。或许长久以来的悲伤最终都会麻木,是生,还是死,不过痛痛快快哭一场,来年在坟前祭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秋末冬初,下了第一场大雪,男孩随着老管家来到荒凉的乱葬岗,在一座孤坟边上无声伫立。皑皑的银色漫天飞舞,金箔纸湿漉漉的覆盖在荒草上,掩埋在雪堆里。
他伸手抓了一把雪,捏在手心,冰冷凉意渗入皮肤,穿透身躯,刺骨的寒风生疼的自脸上刮过,他指尖乌红,唇泛浅白,胳膊微微颤抖,心上暗暗发誓。
我会,带着那个人的头,来祭你们。
十年,给我十年的时间。
一个人,唯有装满了信念,才有活下去的动力,不管那样的信念是仇恨还是希望。
离开了洛阳,老管家带着他一路北上,去寻找一个远方的,不知名的亲戚。那时深冬,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发的寒冷,他们身上的银两并不多,不敢轻易花掉,于是走山路的时候会选择挖野菜或是树根充饥。
大雪茫茫的深山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人烟,死寂一片,他们的眼里除了雪再无其他,偶尔有几些个欢快蹦跶的活物在他们身侧跑开,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个冬天,老管家没有熬过去,他很年迈了,身体着实受不了如此的温度,没有食物没有被衾,有的只是冰天雪地,和没有尽头的山脉。
男孩就在一座破庙中,抱着他静静地等他死去。
当一个年幼的孩子,在他最脆弱的年纪里,不住经历着死亡和别离,一次又一次的面对着尸体和死一样的寂静,或许有一些东西便在心里慢慢扭曲。
他已经不会再放肆自己的情绪,不会将一切感情表露在外,他的脸上渐渐冰冷,嘴角永远只凝固着同一种弧度。
他用雪把老管家的尸体埋在庙后,捡起放在包袱里的最后三十个铜板,继续往北而行。
三十个铜板用处何在?
一顿饭,一碗面,恐怕也就够个汤罢了。
如今最便宜的食摊上,一个铜板换两个馒头,倘使一餐便就吃两个馒头也不过只能撑十天。
那么十天之后呢?这是个谜,他暂时也不想去考虑。
东京汴梁,大宋京都,繁华闻名于天下,且莫说内城,单单城门也就足够威武气势。
早间正值良辰,各地采买的百姓颇多,人群拥挤,摩肩接踵。男孩站在城门之下,望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一时竟有些茫然。
从今以后,他又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若说是来寻那位远房亲戚,老管家已经身故,不知那人相貌和住址,更何况就是老管家在世也不一定找得到。大概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做能寻得依靠的准备,只是既然走到了这里,自没有回头之路。
三十个铜板很快就会花完,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安身之所。
雨雪顺着路面流开,他游荡在这个满是人的都城里,感受着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六七岁的男孩,孤身一人怎样才能很好的存活下去?
乞讨。
这是最为普遍的方式,也是相对轻松的活计。整个冬季,他都在城角的大酒缸旁边睡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破棉被,成日窝在里面,一觉睡醒后再瞧瞧自己眼前的碗,多少总会有几个铜板,那也够他一天的食粮了。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夏末,在汴梁呆了足足一年,他已混遍了城里每个角落,哪个地方富贵人家多,哪个地方乞丐少不挡事儿,他心里算盘一样记得清楚。
生活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