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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大口咬着肉夹馍,腾出手来将绳子解开,持着缰绳牵着马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吃。
不远处的幌子上飘飘荡荡见着一个“茶”字,茶馆门前却坐了两个阿婆,二人有说有笑不停的扯着家常,身边摆着两个破竹篓,不知是卖什么的。
初然叼着馍,忙从包袱里翻出一张旧巴巴的纸来,飞快跑过去。
“大娘。”她摊开画卷,对着那两个阿婆笑嘻嘻道,“你们可见过这个人没有?”
画里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眉峰如剑,眼眸清亮,面容清俊,一表人才。
两个妇人盯着那画儿看了半刻,便听其中一个扬了扬眉:“这个人啊……”
“你见过?!”初然忙凑上去,“你在哪里见过他?”
那大娘闻之就是一笑,挥挥手道:“没见过没见过,只是不久前才有个小哥拿了个差不多样貌的来问,看着眼熟罢了。”
“哦……”
她默默将画收起来,虽不是头一次失落,但因听石晏也曾来过洛阳,心中不由沉甸甸的。
从汴梁出来一直南下,沿途只要在城镇村庄落脚,每家每户她几乎都问了个遍,竟都没有一个见过穆信的。半个月来他音信全无,难道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曾出来露面么?
可也说不过去,就算如此,日常所需的采买也是要出门的啊。
初然挠了挠头,把剩下的肉夹馍吃进腹中,暗自思索。莫非他曾传了书信去汴梁宿府?倘若是这样那可就糟了,想到这里,她猛地转身就要往北走,没走几步又觉得不对,一拍脑门儿。
怎么可能。
眼下武林中几乎所有江湖人士都在搜寻他的下落,她与他关系匪浅,宿府定也有人日日留意,他要是留了书信,信中露出什么马脚给人察觉到了岂不是糟糕?
想来穆信不会这般失误的。初然摇了摇头,顿时觉得自己适才的想法太傻,不由笑出了声。
一面如是想着,一面转过身,白马被她随手丢在路边,低头懒散地吃着草。
说起来到洛阳城也有三日了,这地方不似汴梁繁华,好几条街都是安安静静的,若非正午极少能见到那喧闹熙攘的景象。
她蹲在白马旁边,手里拿着根枯草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
这时候,街前迎着日光正见得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纸扇轻摇,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役,时不时盯着路上的年轻姑娘瞄上那么一两眼,笑得眉飞色舞。
初然不禁就感到好笑,这副场景像极了当日温子楚上街的样子,穆信跟在他身后,就听他一人在前面叽叽咕咕东拉西扯。有钱又不知忌讳,把那钱袋别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像是生怕谁不晓得似的。
想到这里,她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越发觉得手痒。思索片刻之后她飞快站起身来,脚步一转,身形轻盈地自那人身侧穿过。
周遭之人尚没看清是何物走过,只觉得脸上起了一阵疾风,那年轻公子伸手在脸颊上摸了摸,有些不明所以。
不远处初然牵着马,探出头来,见他几人仍旧毫无觉察的在往前走,唇边就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扬了扬手里那精致的钱袋,暗暗道:这下子不用睡大街了。
*
还不到午饭时间,客栈里的人并不多,小二望着那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心里难免发虚。眼见着吃饭的不过是个小姑娘,食量竟如此惊人,一时又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吃的是霸王餐……
初然正扒着饭,抬眼就瞧得小二那直勾勾的目光,她心里鄙夷,伸手就从怀里摸了一锭银子摆在桌上。
“小二,再上一锅汤来。”
“是是是,马上就来,您先等着!”快速收了银两,那小二笑得就像要开出花儿来,点头哈腰地就要往厨房里走。
初然似想起什么来,赶紧提醒道:“诶,别忘了我的马。”
“客官您放心,小的给那马儿喂得是上等的草料呢。”
初然这才颇为满意地低头接着吃饭。
这富贵人家的少爷果然不一般,随身带着的银两都要比温子楚拿给她的盘缠还要多了,有了这许多钱,再撑个半月应该不是问题。
想来自己也许久没有干这老本行了,多少有些怀念呢。
她咀嚼着饭菜,摊开手来看。
若是穆大哥看见她又偷东西,会不会不高兴呢……
“小二!”
店里不知几时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二人身形虽是壮实,可走路的声响却比那小二还要轻上少许。初然余光警惕地一瞥,其中一个满脸虬髯,面目可憎,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另一个稍微精瘦一点,细眼细眉毛,其貌不扬,背后却背了把剑。
约摸是被这行头给吓得,店小二说话略有些哆嗦:“两、两位大侠,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那壮汉将大刀往桌上一拍:“吃点东西就行了,不住店。”
“好好好,那小的这就去拿些菜来。”
另一个补充道:“还要来两坛子好酒!”
“是是是。”
刀柄和剑鞘上隐约见着一个“狂”字,初然若无其事地喝着汤,心中暗忖道:这两人是狂风水寨的弟子。但按理说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在此地,洛阳附近也没听说有过分舵。
怎么会平白出现这里呢……
“大哥,咱们找了这么久了,也没见那姓穆的影子,你说这石晏是不是耍咱们的呢?”
那壮汉正在吃酒,听他这么一问,鼻中冷哼一声:“量他也不敢。”
背剑男子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可话说回来,咱们和穆信又无恩无怨的,作甚么也来搀和?”
“这都想不明白?”壮汉夹了一粒花生放在嘴里,表情轻蔑,“怪不得师父一直不提拔你,你这榆木脑袋也该开窍开窍了。”
背剑男子倒也不恼,反而陪笑道:“是……小弟自没有大哥这么聪慧。”
“你听着。不管那个石晏是什么来头,身世有多凄惨,也不管这穆信到底有没有杀过这么多人,关键在于,这个石晏已哄得盟主下了武林令。
武林令的概念,你总是知道的吧?”
男子忙点头。
壮汉靠在座椅上,冷笑道:“穆信可是被认定为武林的一害,新盟主又迟迟不定下来,老盟主只怕就是等的这个机会,谁先抓到穆信,下一任盟主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少言山那块地可是从咱们老寨主起一直争抢不到的,如今各大门派皆派出人手到处搜索,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原来如此!”男子一脸憧憬地替他满上一杯酒,“大哥高见!小弟自愧不如!”
得人奉承,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喝了几杯酒,这壮汉有些飘飘然。
“不仅如此,咱们还得给这穆信的身份‘上点料’,他越是不堪,名声越是臭,待得抓到他,咱们寨子的功劳,才最大。当年宿先生不就是靠方坤一事才顺理成章当上盟主的么?我们依葫芦画瓢儿,也能……”
他话音刚落,身侧斜斜飞来一支竹筷,“啪”的一声,深深插/进他前面的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踏上考证的康庄大道,特来攒人品日更一章。
穆大人小初然温柿子石小晏曾澍远陶木晴宿先生,各路大神求过求过求过求过求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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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喜欢养肥的么么哒们注意了,此文完结倒V,完结倒V【完结倒V】
千万不要等V才想起来看结局啊,多花冤枉钱不值得。
偶尔想起我来的时候,记得来看看公告,要V之前我会提示的。么么哒
(づ ̄3 ̄)づ╭?~
☆、【寻寻觅觅】
壮汉明显是大受惊吓,眼见这筷子一半已没入桌内,横穿而过,却又未曾造成裂痕,想来来者内力极高。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想暗算爷爷!识相的,快些出来认罪!”
此时吃饭吃酒的客人并不多,听他这一声吼,不少食客早已吓得跑出店外或是躲在桌下,唯有临近的一个小姑娘安之若素,自顾舀着汤喝。壮汉抬眼一瞥,她搁在一边儿的筷子分明少了一只,顿时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抬起脚就踏在她桌上。
“喂,臭丫头!”
桌沿上被他踩得尽是泥,初然登时毫无胃口,颔首来看他。
“作甚么?”
那壮汉啐了一口,瞪着眼凑上去:“那筷子,是你扔来的?”
初然随意瞄了瞄他身后,清清淡淡道:“是又怎么样?”
听她如此自然而然地承认了,语气里隐隐带着鄙夷,壮汉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笑得龇牙咧嘴。
“好大的口气呀,你可知道我是谁?”
初然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横竖是个让我不爽的人而已。”
“呵,还真是目中无人。”身边的那背剑男子此刻也走了上来,两人往这边一站,气势汹汹,“我们狂风水寨的梁子你也敢结?我看你是活腻了!”
“狂风水寨?”初然端起汤碗,皮笑肉不笑地吹了吹,“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山贼窝罢了,若非是你们,穆大哥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起初她还奇怪,怎么一夜之间江湖上对穆信的传闻皆是如此的不堪,想不到底下还有这群人作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穆信的同伙。”壮汉抽出佩刀来,往前一剁,“今日抓不到穆信,抓你回去,严刑拷问一番,谅你不敢不说。”
身边的男子忙面带崇敬地附和道:“大哥果然英明!”
“哼。抓我?”初然把汤碗往桌上一掷,冷声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身前的桌子就被她一手掀开来,一瞬间锅碗瓢盆齐齐碎在地上,那二人被汤汁溅了一身一脸,心中愈发愤怒,拿刀持剑,叫嚷着朝她劈来。
这等身手,空手拦住已是足以,初然连武器都懒得取,两手一出,将他二人手腕擒住,反手再一掌一推,两人竟被她击飞出去,摔得地上桌椅尽碎。
壮汉呸了一口血水,踉踉跄跄地扬起刀来就要砍过去,初然身形一闪,认准他脉门,手指一点,只见他“哎哟”一叫,腿上一软就跪了下去。
“大、大哥,这丫头好生厉害……”
年轻男子看他完全不敌,而自己更连一招都抵挡不下,自是心虚,不想却被那壮汉骂道:
“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起来!”
“起来?”初然上前一步,学着他方才模样一脚踩在那凳子上,低身去看他,“你们两个酒囊饭袋,适才已中了我的蛛心破骨掌,一日之内必要你浑身疼痒难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听得她说掌中有毒,两人果真变了脸色,那持剑男子爬到壮汉身边,惶恐道:“大哥,怎么办啊?她说有毒……”
“还能怎么办!快些回去找老帮主相救!”
“好、好……”
二人刚搀扶着起身,却见那店门口忽的窜进来数十个官兵,将他几人团团围住。
这回不光是狂风水寨的两名弟子,连初然也是楞在当场。
“大人,大人!就是他们!”
抬眸一看,那跟在后面的,正是这店里的小二,他一进门指着初然就哭诉道:“这几个江湖人在此地闹事儿,都快把咱家店给拆了!”
刚刚只顾着打架,还没注意这小二偷偷溜去报官,初然暗道不好。若是强行闯出去,只怕以后满街挂着的都是自己的画像,惹了朝廷往后可有自己麻烦的了,更别说还要去找穆信。
“你们几个……”为首的捕头唰唰抽出刀来,指着他们三人便道,“还不速速放下武器就范!”
旁边两人立马听话的“叮叮当当”丢刀弃剑,那捕头遂又看向初然,她忙摊开手。
“……我可没用武器。”
后者神情古怪地瞅了她一眼,转身朝底下的人喝道:“愣着干什么,都带走!”
“是!”
*
入夜,洛阳城监牢内。
巡视的狱卒从牢房外懒懒散散地走过去,门前燃着的灯烛微微晃动。初然缩在墙角,低头看着摆在不远处的饭菜。
蜡黄色的米饭上盖着几片青菜,看上去就该是馊了的。洛阳的牢饭果然不如汴京的好啊……
她仰头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高的墙上,唯有一扇小窗,窗外看不见月亮,只有深蓝色的天幕,里面隐隐闪烁着星星。月光透过窗口洒落在地,潮湿的干草里几只爬虫钻进钻出。
说来她还从未因与人斗殴被关入狱过。想当初刚刚踏入江湖时,她便以神偷之名,在门派之中小有名气,试问偷盗过这么多次也不曾被逮到官府,更从没想过会和人大打出手。
那时她的功夫还不像现在这般。
师父最为宠溺她,千丝秘术连大弟子都不传,偏偏传给了她,可师父待她这样好,又为什么不告诉她修炼这本秘籍的危险所在呢?
以往虽想过练就上乘武功会有些许代价,但没料到竟会让自己一生都无法再生养孩子。说起来也算是她自己作死,练功不循序渐进,而要寻求速求之法,一年不到就练到第九层,难怪会出事……
也只有穆信一人不会嫌弃她的身份……
那一日她尚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就又陷入突如其来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