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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四大家的人群里迸发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转瞬间,怒吼如潮。
墨绝人怔住,瞬间警醒,杀气四起。
他们要赶尽杀绝。但士可杀不可辱。
知耻而后勇。墨绝人不怕鱼死网破,粉身碎骨。
战争一触即发。名成皙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人群瞬间死寂。所有人,包括墨绝人,都死死地盯着名成皙。
名成皙道,“诸位都是刀口舔血,义气干云的好汉子,赶尽杀绝,不留后路的事情怎么做!你们倒是说!”
一阵沉寂。身后传来苏了白淡淡的声音,“对敌手从来都应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名成皙无奈道,“苏兄。墨绝的根不在这里,我们除不去。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你以为用武力,就真的能消灭别人的国度。这里所有的墨绝人死,墨绝仍在,终归卷土重来,带着更深更重的仇怨。”
苏了白道,“你纵虎归山,他们就不卷土重来吗。现在杀一个,总归少一个。”
名成皙道,“穷寇莫追。再打起来,谁能保证死的都是墨绝人,不是我们自己!”
苏了白切齿道,“我宁愿死,也绝不放走!”
名成皙道,“苏兄。这么多墨绝人在,让他们的王当着他的子民和我们的面歃血盟誓,永不再来,这样总可以吧?”
苏了白讥诮地笑道,“名兄,要是你发誓,我信。他们发誓,我可不信。”苏了白缓步走到名成皙身边,对洛逸人道,“你能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洛逸人回眸一笑,不动声色地淡淡吐字道,“苏卿卿。”
苏了白面苍白,沈寻月冲上前疾声道,“你说什么!”
洛逸人笑道,“我说苏卿卿。墨绝败,云儿也就要和名家家主成亲了,她和苏卿卿交谊甚厚,我这个做哥哥的,总要送一个礼物。况且苏卿卿我留着也没用,既已罢战,还是还给你们。”
洛逸人打了一个响指,手下人把阁楼下的暗室打开,一个人影飞奔出来,边跑边大呼道,“大哥!沈大哥!”
激动的苏了白沈寻月和苏卿卿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洛逸人对在场的四大家道,“誓言是我们墨绝的生命。每一个发誓的墨绝人,便把生命交给了神。有违誓言,人神共怒,死无葬身之处!今日我代表我墨绝,向天起誓。”
洛逸人,连同所有在场的墨绝子民皆匍匐跪在流风和临雪面前,流风临雪泪满脸,携手并肩割破中指,仰面苍穹,伸出流血的手,似乎不死的欲望,口中念念有词。
暮色苍然而至。明月带着些许残缺照耀大地。
流风临雪转身,洛逸人起身,割破中指,任凭自己的血汹涌地流下,滴在流风临雪的血手指上,融合在一起,然后三只手紧握在一起,举向天宇。
墨绝人手拉手跪在一起,仰面落泪,洛逸人一字一顿道,“墨绝退回本土,从此永不侵犯,墨绝至死,不违此誓!”
苏了白拥着妹妹,无言。闭上眼。他也想流泪,为他已然失去的父母和兄弟。
可事已至此,断然不能再开杀戮。四大家里,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再开杀戮。墨绝的武功和手段,终成噩梦,惨胜的人再也不想去重温噩梦。
罢了,也就罢了。
洛逸人走至名成皙身边,伸手抚过云泥苍白的脸,浅笑道,“就只剩下你们的婚事了。妹妹要出嫁,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青凤的凤主,青凤做嫁妆吧。还有件事,要和阁下商量,云儿毕竟是墨绝和亲的公主,阁下能否把她从青凤迎娶走?”
名成皙没说话。洛逸人笑道,“阁下不信我,怕出意外。那好,等云儿养好伤,由阁下的人重兵护送,从青凤出发到鸣霄阁在洛阳的别院,这总行了吧。反正云儿现在这样子,真的和阁下你长途跋涉去鸣霄阁,也不现实。柳家就在洛阳,用药也方便。阁下若信得过,墨绝也有良药,在下,愿意送上。”
名成皙浅笑致谢。柳无心远远地望着,不辨悲喜。
云儿还活着。柳无心挑唇。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好的,她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这些天估计要日更~欢迎捧场~
第四十二章 嫁衣
洛云泥原本受了伤,用药透支身体,强自催发内力,伤上加伤,几乎就吐血而亡。合石不悔和柳无心二人之力,精心治疗调养,待到行动自如的时候,已是八月初的薄凉天气。而八月十九,就是她和名成皙成亲的日子。
名成皙找霓裳坊最著名的裁缝,为她做最华美精致的嫁衣、尺寸针脚,图纹色彩,皆精益求精,美奂美轮。
嫁衣最初拿来让她试穿的时候,牡丹,凤凰,五彩的珍珠,满屋子顿时光华璀璨。
苏卿卿在一旁惊呼,洛云泥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望着嫁衣的璀璨,头有几分昏眩。
名成皙亲手把嫁衣披在她身上,云泥温顺地半低着头,几乎被名成皙半搂着,在他的肩怀旁听凭摆弄,然后名成皙弯腰低头为她系金边牡丹花的盘扣,动作娴熟自然,却是温柔体贴。
一股暖流在云泥的胸口。小时候,寒冷的冬天,大师兄总是把她衣服烤暖再为她穿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温暖和照顾像是沉淀在骨子里,如今被他弯腰系扣的小小动作激发,转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云泥逼回眼里氤氲的泪,在名成皙面前绽放欢颜。名成皙拉着她的手走到镜子前,问她漂不漂亮,哪里不喜欢,让人去改。
洛云泥虽是略显苍白,但明眸皓齿,破颜一笑,依旧是熠熠神采。
她全都满意,但是名成皙挑剔,唤来裁缝商量,他知道怎么样他的云儿更美。
直到人走了,连爱热闹的苏卿卿也被名成皙赶走了。云泥慵懒地半卧在床上,望着窗外青葱的葡萄架,葡萄架外,开着红艳艳的不知名的花。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半屋子阳光,暖融融地落在云泥身上。名成皙掩上门,在云泥身边坐下,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
“看什么呢,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云泥懒懒地窝在他的怀里,摇头。名成皙捏着她的小脸笑道,“你真变懒了,动也不动,整天闷在房里怎么行,昨天你柳大哥还嘱咐,天气好的时候,得多出去走走。”
云泥直往名成皙怀里钻,不说话。名成皙的脸贴着云泥的额头,柔声道,“云儿。”云泥在他怀里“嗯”了一下,名成皙道,“哪里不开心吗?还是因为,为了我和自己哥哥动刀,怕他不原谅你。”
云泥埋起头,抱着名成皙低声道,“没有。”
名成皙浅笑着抚她的头发,轻声道,“傻丫头,别担心,他回墨绝前答应了,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云泥含糊地“嗯”着不说话。名成皙笑,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望着她清澄明亮的黑眼睛,他带着不为人知的叹息,疼爱地啄了一口她的唇,笑道,“那是因为要嫁给大师兄,不开心吗?”
云泥心惊,慌而缭乱,她唤“大师兄”,胆怯无辜的表情,脸却偷偷红了。
名成皙敞开怀抱住她,云泥的整个身体贴着他肉体的温度,被他男子的气息所包围。她无来由觉得安全,被宠爱。
或许,大师兄知道了。她和柳大哥,……,云泥不想欺瞒大师兄,可是她不敢说。
名成皙拥着她,下颔顶着她的肩膀,右手握着她手,轻轻揉捏她的纤细凉滑的手指,一个指节,又一个指节。
名成皙的目光落在案上的青瓷瓶,那里面插着苏卿卿几天前带来的桂花,犹自淡淡芬芳。他笑着,柔声道,“成亲后云儿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闷在家里了,你想去哪里玩,我都依,你和你苏姐姐一样调皮爱闯祸才好,大师兄看着高兴。从此后只要云儿高高兴兴活蹦乱跳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都由着你,好不好?”
洛云泥偷偷湿了眼眶,越发紧地抱住名成皙,名成皙抓住她的手,十指相交,在云泥的肩侧笑道,“只要云儿好好的,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只要你要,大师兄都给,把你这几年吃的苦,都补偿回来。”
云泥仰头,望,阳光里清俊的名成皙,温柔宠爱,美若神祗。她有一瞬间意乱神迷,她真的可以,被这个俊美的男人,被这个被众人仰望的男人,疼惜一辈子?
和他生活在一起,被他宠到骨子里,最初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然后成为奢望,转眼间又突然成为现实,却感觉是小时候一直在做的梦。
他英俊的眉宇,他的唇和喉结,她所熟悉的他身体的气息,曾让她,刻骨迷恋。
她如愿了,圆满了。她会成为他的妻,在他的羽翼下为所欲为。他会怜宠,乃至纵容。
可是圆满得不真实,像是浮于天际的云,白如玉,转瞬也成苍狗。
云泥柔弱地依存在名成皙的肩怀里,握紧名成皙的手,温存道,“大师兄,成了亲,我哪儿都不去,就跟随在你身边,为你端茶倒水,听你话,也不淘气。”
名成皙笑,说道,“这么乖。”低头啄了下云泥的唇,转而舍不得放开,~~~~~~~~~~省略一百字~~~~~~~~~~~~~~~~~~她爱上了那种感觉。
血的压迫,放肆地奔流,名成皙劲霸强势却又舒张自如恰到好处的力度,一种残酷的死的相似并伴随着生命的爱的快感。
云泥刹那之间,忘记了地狱天堂。~~~~~~~~~~~~~~~以下省略五十字~~~~~~~~~~~~~~~~~~~~~~
敲门声。
名成皙顿住,敛起云泥的衣裳将她抱在怀里,让人进来。
小丫鬟送银耳红枣汤来。云儿晕红着脸,不抬头。
名成皙叫丫鬟放在桌上,吩咐她出去。小丫鬟低着头,急匆匆往外走,不忘识趣地掩上门。
云泥低着头,连脖子都红了。名成皙见她娇羞的样子,笑着,伸头啄了下云泥的唇,云泥躲,没躲开。
名成皙在她耳边悄声道,“别羞了,以后,还要天天随侍我左右呢。”
云泥扬起小拳头打在他肩上,名成皙却凑过头在她脖子上又啄了一下,捉住她手道,“别闹了,吃汤。”
云泥喝了汤,身体软绵绵地困倦,窝在床上睡着了。名成皙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亲了亲,无声地起身离开。
云泥醒来正是斜阳漫天。名成皙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繁茂的大花环。
猩红的色彩,小灯笼似的形状。浓艳而幽香。云泥怔住,那花她认识,是鬼眼。
名成皙笑着把花环戴在云泥的头上,亲昵地捏了捏云泥的脸颊。云泥发愣道,“大师兄,你怎么想起编花环……”
名成皙笑道,“不是我编的,是你柳大哥编了送你的。”
柳大哥。云泥心黯然,隐隐地痛。
名成皙打量着她,笑道,“戴着真好看,花仙子一样。来,抬头让大师兄好好看看。”
云泥莞尔笑。内心是淡淡甜蜜却又泛着苦涩的味道。
黄昏静谧,温柔。
她心底里揉动的情思如四月春水里的水草,青葱伊始,却转眼春光流逝。
他们曾相遇在一起,在生与死的缝隙,彼此爱慕怜惜,拥吻着,许以来生来世。
来生犹未可,今生已是迟。
原以为,今生为大师兄死,把命还给墨绝,把来生给柳大哥,她便圆满。却总是在过后才知道,人世间的烦恼,远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名成皙为她加了件衣裳,说道,“你也睡饱了,起来去外面活动活动,花园里人很多,你沈大哥柳大哥都在,走,出去走走。”
云泥温顺地和名成皙牵着手,在柳荫转弯处与跑过来的苏卿卿撞个对头,苏卿卿抢过云泥的手来,笑道,“可算是出来了,我正要过去请呢,云丫头好了伤,性子却变了,懒洋洋无精打采的,名大哥不管,就只知道宠着!”
云泥被苏卿卿拉过去,却见沈寻月苏了白和柳无心在草地的席上坐着,柳无心手里还正在编花环,一旁奉茶的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子,云泥细看,竟然是星儿。
苏卿卿拉着云泥走近,便松了云泥的手跳到柳无心身边问道,“柳大哥!快点,云儿把花环都戴出来了,真是漂亮,我的也要和她一样大!”
柳无心抬头,对云泥露齿一笑,继续编手里的花环,苏卿卿起身拉云泥在柳无心身旁坐下,名成皙坐在沈寻月身侧笑道,“你还不管管你家卿卿,都成了亲的人了,还蹦蹦跳跳咋咋呼呼的。”
不及沈寻月应声,苏卿卿接嘴道,“名大哥你胡说,我哪里蹦蹦跳跳咋咋呼呼的了!”
名成皙道,“还跟我厉害,当着你大哥和你相公的面,让他们说说,我可曾就冤枉你了。”
苏卿卿娇嗔道,“你就是胡说!再胡说我让云儿不理你!”
沈寻月道,“卿卿!你还是当心你名大哥让云儿不理你吧。”
众人轰笑,苏卿卿薄红了脸,钻进沈寻月怀里,对名成皙怒而做了个鬼脸。
柳无心和洛云泥也笑,相互看了一眼,星儿静静地来倒茶。云泥双手接了茶,捧着温热的杯子,并不喝。名成皙体贴地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