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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心回头看云泥,云泥正趴在地上捡她散失在地的一枚铜钱。
柳无心一下子就笑了,云泥吹着钱上的土坐在地上看他。
二十出头。右手拿着一把剑。青衣,高,很瘦,面苍白。浓眉,眼眶微陷,挺鼻,阔唇,因为瘦削,颈间的喉结显得很突兀。
粗看来是三分普通,七分文弱,但细观下骨气奇清,英气散于眉宇,全身透着种清举疏朗的精神。
云泥坐在地上仰面望他,柳无心笑着走近,将一把铜钱放在她手中。云泥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道,“你为什么给我钱。”
阳光下穿得又脏又破的小叫花子脏兮兮的脸,细看竟然是一张很精致的面容。柳无心的心动了一下,微笑道,“你不是要人赔钱吗。”
洛云泥一把将手里的钱敛在怀里,对柳无心仰头笑道,“你给我这么多钱,我请你吃饭吧。”
她有一双清透灵动的黑眼睛。柳无心应道,“好啊。”
洛云泥拉着柳无心到了郊外,太阳只剩下一杆高,阳光柔和得几乎有了点薄暮的味道。柳无心看着她沾着草屑和杨花的乱发拂在自己的衣袖上,忍不住道,“你不会是,请我到这里来吃饭吧。”
云泥笑道,“这里多好啊,杨柳为屏,青草为席,我请你吃叫花鸡!”
柳无心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问道,“叫花鸡在哪儿。”
云泥拢了拢头发,像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折了些柳枝。柳无心看着落在地上的柳枝道,“你又要做什么。”
云泥跳下树道,“你会搭灶吗?”
柳无心点头,云泥道,“你在地上搭一个灶,我一会儿就回来,请你吃叫花鸡。”
她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角,朝柳无心挥挥手,一溜烟跑开了。
柳无心苦笑,看着阳光中婀娜的杨柳和地上狼籍的柳枝,动手开始挖坑搭灶。灶很快做好了,柳无心坐地四望,一下子觉得很空旷。
等待很无聊,乃至让人恐慌失望。她不会是,舍不得花钱,后悔了,把他骗到野外跑掉了吧?
叫花鸡,他给她的那一把铜钱,根本买不起一只叫花鸡。
看着自己搭起来的灶,柳无心觉得很荒谬,他苦笑着,心有些许失落,却又被什么东西装得满满的。回想她清澈的黑眼睛,明澈的笑,他只觉得她是有趣的,而不是可恶的。
洛云泥却真的回来了。背着一堆东西叮叮当当的。柳无心惊喜地跳起来迎上去,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掉了。”
洛云泥笑嘻嘻的,“你以为我跑掉了,为什么还在这里等啊!”
柳无心道,“万一你像现在这样,又回来了呢!”
洛云泥背后背着个锅,打开一看,赫然一只清洗好的白条鸡,各色调料一应俱全,还有一大壶水和几根干木柴。
柳无心道,“你哪儿弄来的。”
洛云泥凑到他耳边,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娇嫩的气息,细细笑着,让柳无心的耳朵痒痒的。
听了她的耳语,柳无心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当心被抓到了,打断你的腿子。”
洛云泥撅嘴道,“我又没让人抓到!”
柳无心道,“没抓到,你就对了是不是?竟然敢偷东西,今天没被抓到,以后呢!”
洛云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嘟囔道,“要你管,老夫子!”
柳无心听到了,反问道,“你说什么。”
洛云泥笑着讨好道,“我说你是好夫子,我听你的话,以后不再偷了就是了。不过,”她举着鸡对柳无心道,“这只鸡也是我辛辛苦苦偷来的,不吃白不吃,吃就要好好吃,好吃就更得吃了!”说完,理直气壮地把鸡抹上盐,将各色作料填进内脏,用油纸包好,抹上厚厚的一层泥。
这丫头倒像个行家,倒水和泥,劈柴生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让柳无心自愧不如。
天色渐晚,西天是一片绚丽的彩霞。洛云泥采了把荠菜放在一旁,坐在柳无心身边道,“我还没问你,你唤做什么,我怎么称呼你。”
柳无心报上姓名,云泥道,“柳无心?为什么要叫无心啊?”
柳无心笑道,“无心便是没有心呗。”
云泥笑,在晚霞里很灿烂。她说,“你姓柳。是洛阳柳家的人吗?”
云泥说这话时,眼里是明亮的光,好似有几分期待和向往。柳无心笑道,“你在洛阳多久了。可曾听过,柳家有叫柳无心的人吗?”
云泥摇头,嫣然道,“料柳家的人也没这么好心,我叫云儿,十七岁啦!”
柳无心道,“我年长你四岁,你该叫我柳大哥。”
云泥欣然唤柳大哥,她的声音娇脆,带着雀跃的欢欣。
柳无心的内心暖暖的。那日的夕阳很美。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看夕阳。
洛云泥的手艺很好,她煮了一锅鲜美的荠菜汤,和柳无心一起吃叫花鸡。四野无人,淡淡风,满襟怀都是原野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柳大哥,你来洛阳干什么。”
“回家。”
“你家在哪条巷子,如今城门都已经关了!”
柳无心莞尔,“还不是因为你淘气。”
洛云泥撅嘴道,“你又怪我!我偷来的鸡,也没见你少吃!”
柳无心望着她月光中脏而纯美的脸庞,笑道,“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街上要饭。”
洛云泥道,“要饭有什么不好!”
柳无心道,“你一个女孩子。”
洛云泥一怔,说道,“难道只有男人才能要饭吗?”
柳无心默然。洛云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孩子。和今天那个死胖子,你还说这位小兄弟啊!”
柳无心苦笑道,“后来很快就知道了。”
洛云泥垂下脑袋不说话了。柳无心道,“被人发现是女孩子,不开心了?”
洛云泥道,“如果你没发现,我会更开心。”
柳无心无话。洛云泥扬头道,“我是叫花子,在荒郊野外也能睡一宿,你怎么办,现在进不了城了,回不了家,也住不得客栈。方圆三五里,也没有人家。”
柳无心道,“你能睡得,我就睡不得吗?”
洛云泥道,“如果有鬼,你还睡得吗?”
柳无心道,“有鬼?”
洛云泥道,“这里离城那么近,人烟却最稀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无心浓眉轻轻蹙起,洛云泥凑近前拉住他手臂道,“因为有鬼的!你别看这里风明景秀的,其实这里是美女窟,埋着三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柳无心道,“三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怎么死的?”
洛云泥道,“谁知道呢,反正都是从柳家抬出来的,听说,柳梦倾好淫,他夫人善妒,人到了他们两个手里,还不得死吗?”
柳无心握剑的手一下子绷紧,瘦削的脸在月光中越发苍白,洛云泥看了,在一旁笑道,“哈!你真的害怕了!一个大男人,胆子那么小。这天底下的人有生就有死,有什么可怕的!”
柳无心直直地盯着洛云泥身后不说话,洛云泥蹊跷道,“怎么了?”
柳无心静静地道,“你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勤快地更完,各位亲,周末我休息了~
我文里字词句有虫子,欢迎各位亲为我捉虫,先谢了~
第八章 无心痛
洛云泥顿时毛骨悚然,手脚并用地直直扑在柳无心的怀里,吓得头也不敢抬。
柳无心莞尔,“你不是不怕鬼吗?”
洛云泥伏在他怀里,战战兢兢向后望。
柳无心指着远处道,“你看,那边。”
洛云泥看过去,西边空旷明澄的夜空正弥散着淡淡的烟。
柳无心笑道,“那边是美女窟吧,看来鬼也和我们一样,要吃晚饭啊。”
洛云泥狐疑地望着,奇怪道,“有烟,天!还有火星儿!”正说着,猛然跳起来,大叫道,“糟了!我的安乐窝!”
她撒腿就跑,柳无心在后面跟着。
乱坟边有几间茅屋,最西面的一间已然着了火,幸好没什么风,又是刚刚起大火苗,在二人的奋力扑击下,只烧掉了半个屋顶一面墙。
洛云泥坐在地上沮丧道,“哪个没长眼的,上坟烧纸也不等火熄了再走,差点烧光我的房子!”
柳无心打量着剩下的两间破茅屋,问道,“你的房子?”
云泥昂着头理直气壮道,“就是我的房子!这里没人敢来,守墓的都吓跑了,就我敢住,不是我的是谁的!我不信邪,美女窟就是我的安乐窝!现在正是清明,每天能捡好多吃的!”话说着,拍拍脑袋狐疑道,“不对呀,到美女窟上坟,都是上午成群结队的来,谁在日暮黄昏时上坟啊!”
说完,洛云泥一溜烟钻进乱坟中不见了踪影,不多时,她喜笑颜开地掂着只烧鸡回来,扬眉道,“今天真是好运气,竟然有鸡!嘿嘿,”她说着俯下头狠狠地嗅了一下,叹气道,“真香!”
柳无心望着她,问道,“我看那些坟,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多啊!”
洛云泥很宝贝地把鸡放在一个瓷坛里,一边封坛口一边道,“你还说,这边起坟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再往西走,有一条沟,里面横七竖八不知道躺着多少,就用条席子一卷,扔进去了事。”
柳无心有几分责备地看了洛云泥一眼,说道,“你还真是胆大胡闹,不怕鬼也就算了,尸体曝于野外,很容易有瘴气,生病染了瘟疫怎么办。”
洛云泥道,“你知道柳家是干什么的,他们家有的是药,天底下的名药奇毒,哪一个不是从他们家出的!他们敢曝尸,就不会传染瘟疫!”
柳无心不和她争论,四下道,“我睡哪儿。”
洛云泥昂着头朝他伸出了手。柳无心道,“干什么。”
洛云泥道,“给钱!”
柳无心看她的样子就笑了,说道,“什么钱?”
洛云泥理直气壮道,“你睡我的房子,当然要交钱!我说请你吃饭,又没说请你住店!”
柳无心道,“多少钱。”
洛云泥道,“二十文!”
柳无心道,“我刚才帮你救火。”
洛云泥甩手道,“我又没让你帮,你自愿的!给钱,二十文!”
午夜。成群结队的夜枭远远近近地笑。
一阵细细的冷风,袭上柳无心的脸,吹动他额旁的头发。
柳无心好像睡得很沉。
锲而不舍的,一阵风,再一阵风。
柳无心看着眼前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鬼脸,无奈地撑起身子,叹气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什么人。”
洛云泥狰狞地往柳无心面前闯了闯,哀叫一声,扔了脸上的面具叫道,“你不是很胆小吗,怎么不害怕!wωw奇Qìsuu書còm网真没趣,一点都不好玩!”
柳无心道,“你当吓人好玩是不是?”
洛云泥奇怪道,“今天在街上,那个死胖子欺负我你都不敢为我做主,怎么到了晚上胆子就这么大了?”
柳无心道,“你认为我胆小,还吓我,万一我真的被吓死了怎么办?”
洛云泥不以为然道,“哪那么容易吓死!”
柳无心声音冷冷地道,“你一向都这么行事吗?”
洛云泥见他脸色不善,凑近前小心道,“你,你生气啦?我,我不过是气你白天不为我出头,拿着把剑,却是个胆小鬼,才想着嘲笑捉弄你的!”
柳无心没理她。洛云泥讪讪地吐了吐舌头,溜到门口道,“你,你睡你睡,我走,这就走。”
柳无心七年未曾回洛阳,洛云泥说她对每条巷子都熟悉,自告奋勇当向导,并开口索要二十文的误工费。
柳无心笑,应了。洛云泥带着柳无心往一条巷子里钻的时候,柳无心停住,指着前面,“往前走,左转。”
洛云泥怔住,柳无心已经顾自走过去,她撅着嘴跟在后面,这男人,竟然认识路,她还想多带他拐几圈,多索要几文钱呢!
柳无心很快就茫然了,七年了,已经不见旧日破旧的小屋,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亮堂堂的酒楼。他上前打听,附近卖烧饼的告诉他,这附近的居民早在六年前就搬到城北的老三胡同了。
老三胡同离这里很远,洛云泥趁机要柳无心加钱。柳无心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问道,“你想加多少?”
洛云泥道,“十文!”
柳无心道,“五文,你爱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也能找去。”
洛云泥嘿嘿一笑,“那五文就五文!”
老三胡同明显荒凉破败,低矮簇拥的小房子,街道上坑坑洼洼,阴暗狭窄。他们还没进去,就听见巷子里小孩哭大人叫的,洛云泥道,“你家就在这里住啊?”
柳无心的脸上却带着欢欣的期待,抓住一位大嫂,问柳大娘住在哪儿。
那位黑瘦的大嫂狐疑道,“柳大娘?”
柳无心道,“是,今年四十三岁,二十岁守寡,有一个独生女儿,叫翠儿。”
黑瘦的大嫂“哦”了一声,道,“你找翠儿她娘啊?”说完看了柳无心一眼,问道,“你是他们家什么人啊?”
柳无心热切道,“柳大娘是我娘啊,她当年拾荒,救了我,我认他做干娘啊!”
黑瘦大嫂摆了摆手,摇头道,“你回去吧,别找了,他们家没人了。”
柳无心道,“为什么!翠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