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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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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郁色的青年,站在他身前,貌不如何,却有一股迫人的声势,冒大飙不禁退了半步,抚着被掴得热辣辣的左脸,吃惊地道:“你……你是谁?”

邵汉霄和平一君却都禁不住失声呼道:“关贫贱!”

忽听哎唷一声,饶月半拦腰被斩成两截,一个天神般壮汉蓦然跃落,耸然而立。

原来关贫贱被冤为弑师叛徒,他自己悲伤失措,加上不容分辨,眼看就要被祝光明杀死,但一人枪入,在关贫贱耳边说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谁是杀你师父的凶手?关贫贱当然想知道。

于是那人带关贫贱疾跑,关贫贱心中也只有一个意志:找到杀师仇人!要报杀师大仇!……如此一直不断重复想着,身外一切事物,也全无所知,只给那猛汉拖着跑。

等到他背心一疼,着了文征常一剑时,他已闪人石缝之中,这下刺痛反使他清醒过来,猛甩开那人的手,问:“你是谁?”

那人嘿地一笑,却并不答活。在月色下一照,那人硕壮威猛,虎头狮鼻,却不是舍长房是谁!

关贫贱一呆,失声道!“你不是死了的么?!”

舍长房知石壁回音,急忙一掩他的嘴,揽住他就往琴心馆里跑,一面低声笑道:“死了?死人怎会翻生?硕儿是我亲儿,他又怎会杀我?”

关贫贱一点也听不懂他所说,只见四处危崖壁立,上无路可攀,下处深渊,便说:“舍前辈,我不想逃,也逃不掉……你还是把我送出去吧。”

这时谷外的人因恐暗算,一时没有追过来,其实是平一君拖住了时间;舍长房听了骂道:“你年纪轻轻的,跟了几个坏师父:要不是有佳人看中了你这个愣小子,今儿早就死啦!还罗嗦什么!”

关贫贱听得更莫名其妙,舍长房却抓了他直入琴心馆,这时舍长房扣住的是他身上几处穴道,横曳倒拖着走,关贫贱挣扎不脱,急道:“前辈,请放开我,师尊们要杀我,我万万不能逃遁,否则,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了!”

舍长房才不管他,依旧拖拉着走。关贫贱猛省起一事,叫道:“是不是你!你!你杀我师父……”

舍长房嫌他大声,索性把他哑穴也给封了。关贫贱一上来就结舍长房扣着要穴,而今竟丝毫反抗不得,心知落入圈套,以为师父为此壮汉所杀,苦于动弹不得,不能报仇,心中气苦。

舍长房到了琴心馆,在一琴具上扣断二根弦丝,绷绷二声,地上蓦然出现一个方洞,舍长房即抱关贫贱跃身而入,这时琴心馆外已闻人声沸腾。

舍长房一跃将下去,即刻将洞口恢复原状,然后抱着关贫贱一直走下去。

这洞不但阔,而且深逐,岩壁十分滑腻、坚硬,并不住有山泉滴下,甚是清凉;舍长房一直急奔下去,不知何时才停止,而鼻子发出呼哩呼哩浓重的呼吸。

关贫贱心中又气又急,这杀师仇人就把他背在背上,他又偏偏连动一只手指之能都没有,心里直是后悔,为何在今天琴心馆救小初之战时不把这疯汉杀了?

这时忽听舍长房间:“我火起来,就要杀人。你可知为何我不杀你?”

关贫贱“哑穴”被封,自是回答不出来,但闻这人一面俯身急驰一面如常开口说话,呼吸虽然粗重了些,但也可说是真有过人之能,心中也不由不佩服。

只听舍长房自己答道:“馆中交手,你本有机会……胜我,却留了一手……小小年纪,肯让人一条退路……嗯,不可多得……”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问关贫贱:“你干吗不说话呀?”

只见关贫贱双目尽是怒火,气愤难平地望着他,这才省起、搔首笑道:“我忘了我点了你穴道了。”扬指之间,便替关贫贱解了穴道。

穴道一解,关贫贱“呸”了一声,骂道:“我恨不得杀了你!”

这下舍长房忒也恼火了:“不杀我是你现在还能活命的福气,你气个屁呀!”

关贫贱早把生死豁了出去,大骂道:“你杀我恩师,恩将仇报!”这时地下离琴心馆已远,任他们张直嗓子大骂,也没有人会听到。

舍长房一副省悟的样子,嘻嘻一笑,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杀你师父?呸!他那种人,送给我,也不屑一杀哩!”

关贫贱气得七孔生烟,如果不是穴道受制,早就大不了跟舍长房拼个一头撞死。大概舍长房也看出他目中恨意,才比较庄重起来,反问道:“刚才你们那个什么掌门的误会你弑师,你有什么感觉?”

关贫贱怒道:“我没有杀师父!”心中一股郁愤,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舍长房就说:“你刚才的心情,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关贫贱奇道:“你……”

舍长房摊手作状呼道:“冤枉啊,我没有杀你师父。”

关贫贱不信:“真的?”

舍长房这下恼了:“大丈夫惜言如惜金,我舍长房七尺之躯,说话算话!”

关贫贱不由问:“那杀我师父是谁?”

舍长房口中吐出了三个字:“魏消闲。”

关贫践当然不信。舍长房光火道:“好,你不信,上面还热闹着呢。你要还不相信,我带你回原地听听去。”

舍长房背负关贫贱回到琴心馆地下,径听一会儿,寂无人声,知众人已离琴心馆,舍长房料众人定必在狭谷琴心馆前空地上,便带关贫贱掩过去看,不料一打开机关,一个人就出现在面前!

舍长房自是吓了一大跳,却见那人春腮乍喜,不是小初还有谁!关贫贱正要叫出声来,小初轻轻掩往了他的口,柔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关贫贱心中气她冤枉自己杀死师父,但见看她,心里又喜欢,也怨责不起来。只听小初向舍长房杏国含嗔、道:“二叔,你为老不尊,爹命你派人去包围谷口,你又回来了!”

舍长房苦着脸,慌忙谣头摆手解释道:“不是呀,大小姐,这……这小子不相信我,说我杀死他师父,我……一我是被人冤枉不得的,只好……只好就带他回来看个清楚罗。”

关贫贱见二人关系,舍长房不但丝毫没发神经,而且身为平家庄的二当家,居然还似很怕婢女身份的小初。

小初微微一笑,道:“我早知如此。谷口那儿,我已叫王三哥布置妥当了,您就别担心了。”原来小初趁平一君揭露真相之际,便去部署一切,并已经料定悄悄溜回琴心馆被人冤枉不得的“神经刀客”舍长房,会折回头来;所以她就在馆里等他带关贫贱出现,果尔被她一一料中。

舍长房嘻嘻笑道:“是不是……我早说,你大小姐一定呀在盼个郎回来了,我舍二叔将他给带回来,却还要挨骂……”

关贫贱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初脸一红,不去理舍长房,径自跟关贫贱道:“关大哥,我们一起去听听也好……不过,无论什么情形,任何变化,你都要答应我,声张不得,免坏了大事。”

舍长房笑道:“把他哑穴封了,不就省事。”举手间又点了他穴道。

于是小初就带关贫贱伏在檐上偷听,居高临下,枯林外发生的一切,两人自然瞧在眼里,舍长房好管闲事,也在一旁。

小初本来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关贫贱几次都要不顾一切扑下去相助青城,无奈他动弹不得,又作声不得,但局势急遽直下,红袍老怪出现了。

接下去劫飞劫、饶月半都亮出了身份,青城派平家庄占尽了劣势,然后是平婉儿死、小初知情势危急已被包围,而平一君与邵汉霄联手决战冒大飙,小初即低声道:“现下当前之急,是解一线天的伏兵之危,我从地道下去,联络赞先生,自后掩扑回去,歼灭他们,但地道直通山腰,再翻回庄来,要一段时候,舍二叔,你见爹爹和邵大侠危殆,即解关少侠穴道,下去救授……我,这就去了……”说着眼圈一红,望向关贫贱,这下是面临大敌,顾不得儿女私情,两人纵有千言万语,但一个说不出来,一个也不说。

两人只那么深深地望了一眼:

小初毅然向舍长房道:“二叔,记住,不到必要,不要出去,免枉送性命……”说着时大眼睛都注满了一层泪影,但一瞥场中险恶现状,即飞掠而去。

冒大飙武功虽高,但以为入口已被他所控制,三面峭壁,飞鸟难入,便没留意馆内动静。平一君、邵汉霄等就算觉察到有人,也断不会叫破。冒飞劫、饶月半等的武功,远所不如,就根本未曾警觉馆里有人了。

按照舍长房豪迈的性格,要他赖在屋檐上不出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只不过他见冒大飙的“偷天换日魔功”,以一敌二,却令人无法插得下乎,舍长房一直抓不到机会,及至舍守硕以一敌二,力不从心,显然被冒飞劫、饶月半攻得抵挡不住,舍长房关心爱儿,哪里能忍,伸手解开关贫贱的穴道,扑向舍守硕那儿的战团,一刀向饶月半劈了下去!

饶月半在巴楞活佛前立了汗马之功,眼看大局已定,正是趾高气扬,全力将舍守硕搏杀、好再加一道封赏,不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舍长房如天外飞将,一刀将之了帐!

关贫贱这边,血气一活,立即窜了出去,他见冒大飙狂态毕露,又听他侮辱青城,自是怒极,恨不得去替青城派争回口气来!但他又觉着猝施暗袭,非好汉所为,纵然万一得手,也教冒大飙瞧扁了青城,所以猛冲向前只掴了红袍老怪一记耳括子。

其实以关贫贱的武功,虽猝加偷击,亦未必能击中冒大飙,但他的“神手怕蚊”,全无劲道,得个快字,反而教人无处闪躲,冒大飙清脆地挨了个耳光,是他横行江湖数十年流过血流过汗但未逢到过的事情,一下子,也不知是羞是怒,是惊是愤,抚脸望着这雄赳赳、理直气壮的年轻人,愣了一阵。

冒大飙见来人只是个青年,此次可谓奇耻大辱,却忽然笑了起来。

“小兄弟,你就是把青云谱闹得天翻地覆,把庞一霸股匪打得七零八落的关少侠不成?”

关贫贱听他提起那两场惨绝人寰的杀戮,而且又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痛心疾首地戳指向冒飞劫道,“都是你儿子,使我们犯下了这滔天罪孽!”

冒大飙瘦小的身子却非常坚定地点头:“对了,小伙子,你这是替皇上立了大功哩,你自己知不知道,我奏上去,保你大大封赏!你年纪轻轻的,正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被人误蹈歧途,也没什么要紧!你可要择善而从啊。”

邵汉霄和平一君见冒大飙被掴了一巴掌,不怒反而向关贫贱拉拢,机心深沉,老谋深算,不以个人喜怒影响大局,心中大感震悸,心知蒙古人手下这种人物很是不少,汉人要推翻蒙古人之前,不知还要流多少血汗?

只听舍长房哗啦哗啦笑道:“红袍老鬼,你当平家庄没有人。现在平家庄又出了一个我!我当青城派都死光光,此刻青城也有了一个他!”

他一刀劈了饶月半,剩下一个冒飞劫舍守硕还挺得住,舍长房便也不想倚多为胜,横直大刀,大步走了过来。

冒大飙衡量局势,冷笑道,“你就是外号人称‘疯癫箭、神经刀’的舍长房舍兄么?”

舍长房没好气地道:“我就是舍长房,你称‘神箭大保、神经刀客’就是我!我既没有疯,也没有癫,既不认贼作父,也不打扁了鼻子骑在马上认老爹!”

原来蒙古人大半鼻子比较扁陷,但普遍都骑术高明,舍长房这番话是骂他认贼作父骂出面了。

冒大飙也不生气,打个哈哈道:“当年‘吟哦五子’加一霸一君七大高手,围攻我一人,还是拼得个两败俱伤!”

邵汉霄冷冷地加了句:“是你落荒而逃。”他有意激怒冒大飙。

一个人只要在震怒中,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所下的决定,所出招式,难免会大受影响,虽然有些人在愤怒中更有英雄本色,怒震三军,但也易犯错误,有疏忽,生死相搏中,一丝小小的失算,都足以致命。可是,冒大飙一点也没有生气。

他立即就更正道:“不错,是我败逃,但七位也杀我不着,也带了伤……这伤不轻,到如今还能见疤吧?”他说的是事实,平一君、邵汉霄都不能反驳。

冒大飙笑问:“如今,就凭你们两个受重伤的人……再加一老一少,就是我对手了么?”

平一君心忖:这一战,只怕还是凶多吉少!简直是连半成胜算也没有!就算关贫贱武功能高到与自己义弟舍长房不相伯仲,而舍长房的武功亦如当年自己,自己和邵汉霄两人加起来当一个没受伤的人,充其量其对抗阵容不过是昔日以七战一中之三!

这一战,乃是必死之战。

邵汉霄所想的也是一样:只是他还多了一层隐忧他本以为关贫贱已逃了出去,没想到还是跑回来赔上了多一条性命,白丧在这里。

舍长房却大声道:“难道每逢决战之前,都非要先罗嗦一番不可,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有啥说的!”一说完,一刀劈了过去!

这一刀刀势之猛,连冒大飙也不敢硬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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