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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清风路-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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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的,是要将相家荡买下来改成苏家荡的。

夏云心领神会道:“这个倒是难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你跟着我,行不行啊?”苏阳忙道:“行!”夏云担心道:“那你还要不要打断我的腿,封了我的嘴呢?”苏阳急道:“这个说了不算!”

夏云忽然冷笑,道:“是吗,这又做得了假吗?其实你不必客气了。难道我真怕被你断个腿、封个嘴吗!老实告诉你,我还想砍你的耳朵、割你的鼻子、挖你的眼珠子呢!只要咱俩在一起,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我可不是好意的,不过是为了报仇方便而已;你也不用假惺惺的,口是心非!”苏阳道:“如此甚好!”又嘿嘿乐道:“我们可以做坏朋友。”夏云认真道:“一言为定!”打马便走。

苏阳骑到驴上,叮嘱前方:“慢点,别让我跟不上。”夏云像是有一肚子的火,都憋到顶了,骂道:“你这头小公驴,怎么会跟不上!你这头小公驴,就是个没有人情、没有人性,不三不四、不仁不义、不伦不类、不可理喻、不可救药的畜生!”

苏阳听着自不舒服,指着那驴子道:“骂你可别生气。”那驴子自是呆的,眼瞧着前面的千里飞云驹都飞腾了,它还未动。苏阳方想要拍,那家伙猛地撒开了蹄子,狂奔直上,差点蹿上了人家的马屁股。

看来那千里飞云驹是匹母马,苏阳骑的是一头公驴。公驴惹得母马可火了,母马才使了点劲——身子一矮,蹄子直蹭着地面,一路小跑,平直了移,却闪电似的快。一眨眼,它将驴子甩出了一大截。

夏云扭头看着,明显地一副怒容飞速远离。苏阳道:“了不得,这人和马都有脾气!”只觉得自己坐的驴子也倔,全身的毛都竖立了,颤动着每一块皮肉,使足了劲往前追。慢慢地竟又赶上,又要往人家的马屁股上蹿。

千里飞云驹气得都似要趴下了。只见它的身子矮了又矮,已跟那驴子不相上下。正中了那驴子的下怀,使驴子兽性大发,往上直扑。飞云驹一弓腿,哗啦啦——刨起了满天的沙尘。身影瞬息即没,恍如土遁。

驴子自然扑空。苏阳惊奇不已,左右看去,也已失了马影,才听得空中冷笑。夏云已乘飞云神驹奔腾于沙尘之上,骂道:“公驴,果然不要脸!”仿如银铃一震,人又不见。

苏阳远眺之下,方见五彩斑斓——夏云在前方好似蝶舞。令苏阳顾不得被骂,只管羡慕。那公驴更要亲近,前蹄狂、后蹄疯,全身无处不想飞。偏偏升不了天,只能将四个蹄子往地下死踏,恨不得将那地面蹬掉,或者将那蹄子蹬掉了。

如此拼命,“他俩”才又接近了马屁股。吃足了尘土,接着被甩,却依然奋勇,再接再励、百折不挠。

这样,两人一驴一马,以风雷之速奔过了出山的密道,再踏浅草、闯高林,依然神迅。

当时耳听得兵戈阵阵,呼喝声时断时续自草木深处传来,尚未闪现个人影,两人也没理睬,疾快地离去。

青山隐隐,视线之内已少显动象,只有土丘、乱壑在两人的眼前一晃一晃的,划出了长长条条。他们已跑进了大片的原野,四下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偶尔可见散落着的孤村,离他们也远。

苏阳开始注意到了村落间的炊烟,感到肚子饿了,想来已近午时。夏云也有同感,从马上的背囊内摸出了食物。在马上转了个身,朝后坐着,似要与后面的苏阳分用。

苏阳能闻到甜蓉包的香味,伸手接去。两人差距尚远,夏云也不给。她先吃了。又取出了一葫芦水,喝了些。仍旧倒骑着马,架起一条腿,半躺个身,便看那本《幽客集》。好是惬意。

千里飞云驹体贴主人得很,跑得又稳又快了,没让她受个颠扰。苏阳学着她也转了个身,倒骑、架腿半躺,就是不能学着人家看书、吃东西、喝水。那驴也学不来马,颠得他直往下掉。迫使他重又坐好了,忍饥挨饿地望着前方,苦道:“马是好的,书是好的,甜蓉包是好的,水是好的,马上的人也行行好嘛……”哀求不已。

午时已过,两人从平原又转入了山林。夏云瞅着一个山坡上林莽森森,率先奔了进去。在里面绕了半圈,她拉住了马儿。

但见那千里飞云驹猛地一掉头,正迎住了苏阳的胯下公驴。紧接着,飞云驹一声嘶鸣。吓得那驴子立马两蹄子朝天,把苏阳差点掀翻了下去。他是好不容易夹住了。再看那笨驴,好不容易四脚着地,噔噔噔地后退了一段,耷拉下了脑袋,竟吃起草来。苏阳道:“怕什么!”下了驴,向前走进。

夏云没有下马,从马背上还在往上跃,飞身上了大树。从树上摘下了桃子般的青果儿,丢下来喂马。那马儿还真喜欢吃。苏阳顺手也接了一个,正要喂驴,忽然灵机一动,忙着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就咧开了嘴。然后嚼着笑着,明摆着是尝了甘味。顾不上喂驴了,还跟那马儿挣着抢着,接果子吃。

看来这两个家伙是饿坏了,夏云费了好一番劲,才将他们喂饱了。骂了声:“贱货!”又摘了满满的一布包青果,才重新上马。

苏阳也上了驴,想起来道:“你刚才骂的贱货,是不是我?”夏云道:“当然是你!”苏阳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骂的是马儿呢。如此宝马良驹,可轻蔑不得。”夏云没有再说什么,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苏阳和公驴,又打马上路了。

那驴子吃足了草,又望见了马屁股,又来劲了,忘了刚才的惊吓,狂追上去。重蹈前辙。苏阳道:“唉,你这头笨驴,还想拍马屁呢!”

其后翻山越岭,他们都极少歇息,只为着驴、马进食略有停顿。夏云依然用青果子喂马,苏阳仍旧抢食。夏云倒也不加阻止,只要骂上几句。如此从白天赶到了晚上,日夜兼程。

夏云真急得很,似担心相家荡被别人买去,苏阳扑空,从此居无定所,带着他的耳朵、鼻子、眼珠子四处漂泊,可难捉弄。苏阳倒不太急,但那胯下之驴追着马跑,拉也拉不住,只有紧随。便困得直打哈欠。

月光之下,他们的速度更是疾若流星。却见夏云已经趴在马上不动了。过了一阵子,又翻了个身,侧身卷卧。在那高高大大的千里飞云驹上,已睡得舒坦。

夜半微寒,她又醒来,从行囊内拉出了一件羽纱绢衣,裹在身上,接着睡去。苏阳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觉得冷了,取了件青袍穿上。所幸裤子捂干了,不须再换,也便知足。

这般赶路,真可谓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第二天时,他们已进入了一处繁华地面。逢有城郭高垒、人流往来不断之处,两人即绕行,方未减速。

又近午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市集,夏云才直奔了进去。因其马大势猛,惊得里面的小驴子、小马都慌了神。人们也乱做了一团,挡了过道。苏阳颇为不解。闻得满鼻子的肉香,才有所领会。那千里飞云驹又回身嘶鸣,惊散了边上的畜类。苏阳的公驴吓得重又后退,地上虽无草吃,它的脑袋还是耷拉了。

也许是因这驴子没被吓跑,人群中便有声音道:“这才是一头好公驴,虽小了点,却是有胆的种!”随后便出来了好几条邋邋遢遢的大汉,冲着苏阳道:“这位小兄弟,跟我们走一趟吧!咱有几头母驴待配,付你银俩!”

夏云暗自一惊,心知这公驴一配,跟着马儿的精神头就没了,她再难控制……立刻大声喝道:“不行!滚!”跳下马来,极具气势,令人呆立。不知是将他们震住了,还是她那美貌迷人。

众人都没了声音,只听得边上一位老者长叹,道:“粗人,粗人,如今这种行当,也能当着妇人的面说了吗!”只此一句,让那几条汉子灰溜溜地走了。

夏云方将马牵至路边,倒出了剩余的青果喂它。苏阳习惯了似的,又下驴抢了个果子。眼看着夏云又要骂了,他才忙着喂了驴。

边上正好有间卖吃的铺子,夏云在旁边寻了个座位。苏阳望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的人,自然地来到了夏云的对面,两人共用一个桌子。

她叫道:“店家,来一碗牛杂拌!”苏阳道:“店家,我也要来一碗牛杂拌!”夏云瞥了他一眼,苏阳道:“奇怪。”用目光示意,所有的人都在打量着夏云,街面上走着的人都有止步的。众人就差没围上来了。夏云道:“有麻烦,等一下你少管闲事。”苏阳道:“我困了,等一下我要睡觉。”

店内的伙计上来道:“来啦——”将俩满碗往桌上一放,眼瞅着夏云。他挪不开脚了,接着唱道:“冷面条儿热锅儿氽,啪的一声落了碗。打火锅内起了肝,滚心烫肺捞一半,剁碎了就是面儿盖。忙把葱椒蒜片儿摆,吱啦啦的油水浇得快,小子赶紧送上来。

“客官你虽急着用,咱也不能赖着卖。此才是,关道的牛杂拌。说起来历开人怀。

当年霸王天下勇,刘家兵马逃得快。一日来到了荒凉地,抓了野牛要当饭。开了膛子还没涮,江东子弟先已来。刘家大小纷纷散,急得刘邦满地踹,钻进牛内滚下了山。

“耳听得,上面有人笑得坏,说是牛肚内的货儿真不赖,可以拿来煮煮烂,吓得刘邦肝儿颤;又听得,上面说,要将那肝儿斩,气得刘邦肺也坏。又说肺儿也得剁,刘邦自知没法躲。偏偏没胆不敢出,只恨牛肚非娘肚,从此投胎把命苦。哪知道,上面在做牛杂拌……”

唱到这儿一停,众人喝彩。苏阳已将那碗牛杂拌吃完,饱了。夏云还在喝汤。苏阳满意地笑道:“不错,这一顿该我请客了。”言下之意是,他以前受了人家的恩惠,要有所回报。

夏云放下了碗,也吃饱了,也道:“不错——还有人记得,吃了我的马粮。”苏阳客气道:“别这么说嘛!”已从衣服内摸出了一个大饼状的东西——黄澄澄的,引人注目。竟是一个奇大的金饼。

他有一次山谷寻幽,见着这东西好玩,且能当钱使,拿来贴在了肚子上。因其冬暖夏凉,甚感舒适,而一直贴着。如今可用它去买相家荡,付个饭钱更是不在话下。便冲那伙计道:“拿个锤子来,让我敲敲。”自要取下些来付账。

伙计啊地一叫——他瞅着夏云唱得出了魂,醒不来了,被那金光一道引开了视线,才明白了。急道:“两位客官快走,快走!咱不收钱了——带这块金饼可要闹出性命!”说得苏夏两人东张西望。周围的人都似被一言惊醒,顾不得再看美人了、顾不得吃饭了,纷纷离去。

留着的大多面目不善。但有一位老者,瘦得精神,发须理得一丝不乱,坐在一边,极为端庄。苏阳见过,知道他不喜欢在妇人面前交配——比如,找驴交配。只见他看着街面说道:“两位马带驴奔,好个手段!不知有何要事?”夏云想起来道:“对,有要事。”起身要走。

老者嘿嘿冷笑,道:“慢着!别以为我真当驴交马配的有何不雅!今日你们不把事说清楚了,我就先破了这小公驴的精元,让你们跑不快!”

夏云顿惊,见到街面上又出现了那几条邋遢大汉,还赶来了好多的母驴。显然,他们跟老者是一伙的,已趁他俩吃饭的时间做了准备。

苏阳站起来摇头,道:“太不讲理了,我们的买卖是不能说的。”老者正色道:“什么不讲理?什么买卖?老夫身为衡山派的人,身具本派南路监察御史的令下之责,为朝廷效力恪尽职守,对江湖上往来人等都要一一盘察……”说着,这位老者突然双目直暴、鼻孔大张,死盯住了一个地方。

原来,夏云已掀开了身上的红衫,正在解里间的青丝束腰。此举不仅令老者动容,更有好色者糊想乱猜,不知老者意图配驴,何以轮到女子宽衣解带。

立时,铺子内翻桌子倒凳,离着远点的人都在跳起来、凑上来,撞成了一片。街面上的大汉也止不住地奔来。正见到夏云也向他们赶来,有投怀送抱之势,真令人人得意。

夏云转瞬即至,似将腰带解开了,抓在手里向一条汉子甩去。那汉子觉得脸面上挨了一下,满不在乎,伸手欲抓。猛然惊觉,那腰带竟是一把青颤颤的软剑,急摸脸上。幸好没觉着缝,也没流血,才放心了。

夏云挥着剑,已在人、驴之间舞弄开了。众人先都一惊,随即哄笑,看着夏云的剑虽然吓人,却似软得过头了,没开刃的样子,只能当鞭子用,啪啪啪地打得乱响,落在皮粗肉厚的汉子和驴子身上,没起多大作用。她就像一个生了气的牧羊女,使劲地赶着狼群,却只能让那些家伙稍稍地后退。

不少人看她没有真的宽衣解带,略感失望。老者为此也有所收敛,将那眼珠子、鼻孔子都又摆正了,庄重地挥了挥手,让众人坐下。对苏阳道:“你也坐下来,咱好好谈谈。”

苏阳道:“好。”真又坐了。自语道:“你昨晚上睡得舒坦,现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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