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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是,做生意一天所接触多少人?日子要近还好,半年多了,那儿那么好记性,难怪他认不得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往里便闯!
有钱的大主顾,可不敢得罪,中年汉子让了一步,道:“老大爷今儿个是……”
老者截口说道:“找万老板有点事儿,另外再订点货。”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来得不巧……”
“怎么?”老者一怔说道:“难不成万老板不在家?”
中年汉子道:“正是不在家!”
老者道:“那儿去了?”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想必不是本地人!”
“不错!”老者道:“我打‘中牟’来的!”
中年汉子道:“难怪老大爷不知道。”
老者道:“什么?”
中年汉子道:“敝东家老太太故世了!”
老者“哦!”地一声,道:“这我昨儿晚上进城就听说了,昨儿过了晌午出的殡!”
中年汉子道:“小错!”
老者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这跟万老板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人老人,难得糊涂!
中年汉子笑了:“敝东家昨儿个出殡,到现在还没回来!”
老者目光凝注,笑了:“老弟莫非欺我这老头子?那有送殡当天不回来的?”
中年汉子一本正经地道:“事实上,敝东家的确没回来!”
老者呆了一呆,道:“老太太葬在那儿?”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问这干什么?”
老者道:“路近应该回得来!”
中年汉子道:“不近,‘朱仙镇’!”
“‘朱仙镇’?”老者又一怔,道:“怎么那么老远?”
中年汉子笑了笑,道:“敝东家去年在那儿买了一块地,听说什么‘龙’……”
“龙”了半天,可没说上来!
还是老者帮了腔,道:“‘龙眠地’?”
中年汉子猛一点头,笑道:“对!”
老者道:“好风水!”
中年汉子道:“所以敝东家要把老太太葬在那儿!”
老者想了想,道:“‘开封’,‘朱仙镇’,两下里不算近,嗯!当天是回不来,这么说,万老板是真的不在家了?”
中年汉子道:“还会骗老太爷不成!”
老者一付惋惜神色,摇摇头道:“既然万老板不在家,那就没法子了!”
语出有因,中年汉子讶然说道:“怎么,老大爷有急事儿?”
老者道:“倒不是我的事儿,我是受人之托,来跟万老板谈笔生意的,万老板既不在,这笔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中年汉子道:“什么生意?”
老者反问:“老弟能作主?”
中年汉子笑道:“我虽做不了主,可是‘万家香’自有作得了主的人!”
老者道:“少老板?”
中年汉子道:“敝东家没儿没女!”
老者道:“那是……”
中年汉子笑道:“老大爷先说是什么生意。”
老者目光深注,道:“老弟想先听听值不值得?”
中年汉子点头笑道:“老大爷精明。”
“好说!”老者笑道:“跟老弟一样,都是做生意的。”
中年汉子脸—红!
老者笑了笑,道:“值得,我敢担保,准值得!”
他仍没说,可是中年汉子也不含糊,道:“老大爷还没说是什么生意?”
老者笑了笑,道:“让我先订了货再说,成么?”
敢情他还卖关子!
中年汉子想了想,刚要点头!
突然,后面传来—个冷冷话声:“郝七,你在跟谁说话?”
叫郝七的中年汉子身形一震,忙带笑说道:“迟爷,客人上门了,老主顾!”
话声方落,后面转出一人,长袍、瓜皮帽、身材瘦高、鹞眼、鹰鼻、耳后见腮,稀稀疏疏的几根山羊胡子!
两手皮包着骨,又黑又长,十根指甲长有数寸,一眼就给人个感觉,此人阴沉、多智、狡猾、奸诈!
郝七连忙躬身陪笑,指着老者道:“迟爷,就是这位!”
老者带笑拱起了手!
这位迟爷却盯着老者看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还礼,笑了,可是皮笑肉不笑,能令人头皮发炸!
“这位老哥贵姓?”
老者道:“黄,草头黄!”
被唤迟爷的老者道:“老哥不是本地人?”
黄姓老者笑道:“老弟台怎么知道?”
被唤迟老爷的老者阴阴地笑了笑,道:“开封城差不多的主顾,我都认识!”
黄姓老者笑道:“我打‘中牟’来的!”
“中牟?”被唤迟爷的老者道:“好地方!”
“好说!”黄姓老者道:“小地方,那能跟‘开封’比?老弟台怎么称呼?”
明知“迟爷”,他还要问,八成儿不愿这么叫!
被唤迟爷的老者道:“迟九!忝为小号帐房!”
黄姓老者再拱手,道:“原来是迟帐房,失敬了!”
迟九道:“好说,黄老哥要订货?”
黄姓老者道:“不错!”
迟九道:“订什么?”
黄姓老者道:“豆酱!”
迟九道:“要多少?”
黄姓老者道:“二十大坛!”
迟九侧顾郝七,道:“记下来!”
收回目光,道:“什么时候要?”
“不忙!”黄姓老者道:“我想先看看货色!”
迟九道:“郝七,挖—勺来!”
郝七刚要应声!
黄姓老者已然摇头说道:“不!我要看看整坛子货!”
迟九道:“都一样!”
黄姓老者笑了笑,道:“老弟台,我也是做生意的。”
迟九略一沉吟,侧顾轻喝:“郝七,带黄老哥后院瞧瞧去!”
郝七应声则身带路!
帐房迟九则陪着这位黄姓老者,往后院行去。
“万家香”这后院可不小,院子里,放着数十大缸坛酱。
院子的西北角上,放着三个较小的缸。
东西角上,则堆积着上百个小空坛!
迟九拿起缸盖上的勺子,往缸里挖了一勺,顺手递向黄姓老者!
黄姓老者接过勺子,闻了闻,然后伸出一个指头,沾了些酱,wrshǚ。сōm用舌头舐了舐,敢情他还要品味儿。
迟九目光斜瞥,道:“黄老哥,如何?”
黄姓老者频频点头,道:“不错,行,就是它吧!”
放上勺子,一指西北角那三只小缸,道:“那也是么?”
迟九道:“跟这大缸里的—样!”
黄姓老者道:“我瞧瞧去!”
迟九伸手一拦,道:“不用瞧,黄老哥!”
黄姓老者一怔,道:“怎么?”
迟九道:“黄老哥没见那三只小缸,是单独放的。”
黄姓老者道:“所以我问那是不是!”
迟九眯着眼,笑道:“是,没错,可是那不卖!”
黄姓老者道:“难不成是自己留着吃的!”
迟九笑道:“黄老哥说对了!”
黄姓老者道:“不卖,我尝尝总行吧!”
迟九道:“黄老哥最好别尝!”
黄姓老者道:“怎么?”
迟九笑道:“黄老哥要是尝了那个,就不想买这个了!”
黄姓老者明白了,大笑说道:“说得是,还是不尝的好,自己吃的,当然是最好的!”
迟九眯着眼笑了笑,一摆手,道:“请吧,黄老哥,前面坐去!”
黄姓老者点点头,有意无意地,向着那只封着门的小缸,又看了一眼,转过身行出后院!
郝七拿眼角溜着黄姓老者的背影,向着迟九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迟九眉头一皱,点点头,跟着行了出去!
到了前面,帐房迟九满脸堆笑,肃客入座!
黄姓老者摇头说道:“不坐啦,过两天我就来取货,麻烦早点儿给我装好!”
迟九日光凝注,道:“黄老哥不是说,有笔生意要谈么?”
黄姓老者未答,目光投向郝七!
郝七一笑说道:“老大爷,迟爷就是能做主的人!”
黄姓老者点点头,笑了!
迟九摆手笑道:“黄老哥,何妨坐下谈!”
黄姓老者笑道:“说不得只好再打扰片刻了!”
坐定,迟九望了黄姓老者一眼,道:“黄老哥,说吧,怎么回事儿?”
黄姓老者吸了一口旱烟,咳了一声,笑道:“我受朋友之托,是我那位朋友想跟万老板做笔生意!”
迟九目光深注,笑道:“这么说,黄老哥是专诚来谈生意的!”
“不!”黄姓老者摇摇头,道:“做生意是顺便,成不成还要看万老板!”
迟九道:“黄老哥且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黄姓老者略一沉吟,道:“我那位朋友有几件珠宝、古玩……”
迟九眉头一皱,截口说道:“黄老哥,敝东家开得是酱园!”
黄姓老者笑道:“这我还会不知道么?只是这几件珠宝、古玩俱皆罕世奇珍,价值高昂,别处没人买得起!”
迟九阴阴笑道:“敢情黄老哥拿敝东家当了大财主。”
黄姓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迟老弟,何必呢?谁不知道万老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迟九笑了笑,未置一调,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黄姓老者笑了笑道:“如何?老弟台!”
迟九摇头哭道:“既是罕世奇珍,价值高昂,恐怕敝东家也买不起。”
黄姓老者道:“老弟台,咱们可是谈生意的,谈生意用不着客气。”
迟九道:“我说的是实话,再说,敝东家也没有搜购珠宝古玩的嗜好。”
黄姓老者道:“我是受人之托,没保证生意必成,既如此,那就算了。”
探怀摸出一锭白银,又道:“这是我的订金,剩下的过两天取货时再付。”
说着,就要站起。
迟九突然说道:“黄老哥,我想先听听价钱!”
黄姓老者道:“生意不成,还谈什么价钱。”
话虽这么说,可没站起来!
迟九一双鹞眼凝注,笑道:“价钱合适,也许可以成交。”
黄姓老者道:“我可不会漫天要价。”
迟九道:“黄老哥且说说看!”
黄姓老者摇摇头,道:“我不敢说!”
迟九道:“怎么?”
黄姓老者道:“说多了,生意难成,说少了,朋友吃亏,我担不起,只要你老弟台点个头.价钱你们谈去。”
迟九笑道:“对!中间人不好做,黄老哥精明!”
“好说!”黄姓老者道:“不经—事,不长—智,吃—次亏,学—次乖,我为朋友吃亏上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迟九道:“那黄老哥还管?”
黄姓老者苦笑道:“谁叫彼此是朋友?请托难辞,有什么法子?”
迟九笑道:“看来黄老哥是难得的热心人!”
“那倒不是!”黄姓老者道:“天生的吃亏上当脾气,改也改不了!”
迟九笑了笑,忽改话题:“我想先看看货色,黄老哥身上带得可有?”
黄姓老者点点头说道:“这可以,谈生意那有不带货色的?”
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摸出一物!
是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
怪的是,竟跟小明由胡四爷身上摸来的那个,一般无二!
迟九神情一震.霍然色变,鹞眼暴射寒芒!
黄姓老者没看见,他正全神贯注,轻轻地,慢慢地在抽盒盖,生似怕—失手给摔了!
难怪他这么战战兢兢,摔破了,别说家产,就是连老婆、孩子都赔进去也赔不起!
好不容易抽开了盒盖!
迟九只一注视,骇人神态刹那尽敛!
紫檀木盒里,是只通体晶莹的“玉蟾蜍”!
不但玉质顶上,毫无半点瑕疵,而且雕刻琢磨,也是一流手艺,—望可知是只价值不菲的珍宝!
黄姓老者盒不离手,这时才抬起了眼,道:“老弟台,如何?”
迟九捋着山羊胡子,将头连点,叹道:“珍品,珍品,迟九今天算开了眼界!”
黄姓老者紧跟着一句:“老弟台,这笔生意做成做不成?”
迟九未答,指着黄姓老者手中紫檀木盒,反问:“黄老哥,这类珍品,贵友还有几件?”
黄姓老者道:“总共不下十件,这件恐怕还是最次的!”
迟九歪着头,想了想,道:“这样好不?敝东家连这件在内买下五件,剩下的,由我替黄老哥另外介绍一家买主!”
黄姓老者道:“只要生意做得成,怎么买法我不管……”
又小心翼翼地盖好盒子,揣进怀中,接道:“但不知老弟台另外给介绍的买主,是那一家!”
迟九笑了笑,答得狡猾:“只要生意做得成,黄老哥何必过问那一家?”
黄姓老者摇了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
迟九截口笑道:“难不成黄老哥不放心?”
“那倒不是!”黄姓老者再度摇头,正色说道:“如今接头的是你老弟台,再由老弟台介绍别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年头儿人心很坏,我怕……”
迟九大笑说道:“原来如此,那黄老哥尽请放心,我所介绍的这家买主,可是举世皆知的殷实商人。”
黄姓老者可仍有点不放心,望了望迟九,道:“我仍想先知道—下!”
迟九略一犹豫,笑道:“看来,黄老哥当真是吃过多次亏,上过多次当了……”
笑容一敛,接道:“黄老哥当知道‘汴梁世家’?”
黄姓老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