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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人间决定性的一刻。
风亦飞缓缓取过金蝉,戴在颈上,凝望着唐剑儿闪动着欣悦泪花的眼道:“这只蝉我会一直接在颈间,蝉在人在,人亡蝉亡,此志不渝。”
唐剑儿泪珠串流而下。
只要有这一刻,此生不负。
风亦乐—片祥和,忍了三年的说话,终于向慕青思说了出来,三年前,慕青思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今年她十八岁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当时大家一齐玩耍时,他总是站在她那一边,尽心尽力保护她,看见她笑,他很开心,看到她哭,他戚然不乐,可是他还不知这是爱情,双目失明后,他勉力振作,有大半是为了她。
想着想着,忽地全身一震。
他听到了声音。
异晌从十丈外的林木传来,树叶摇动,似是有物体在林木问经过的声音。
寒意涌起,蔓延至全身,深深吸—口气,从背上取下袖珍弩,平放胸前,对正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接近。
风亦乐蹲了下来,握弩的手直冒冷汗,使他感到连握紧弩弓也是一种困难。
“啪!”树枝折断的声音在三丈外响起,魔豹笔直向他走来。
风亦乐心中狂叫:你一定要镇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你—定要为所有被魔豹残杀的人冷静下来。
想是这样想,—双手却不由自主颤动起来,魔豹的可怕,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无比的烙印。
摹地四周同时响起物体在枝叶走动的声音,风亦乐呻吟—声。
一切都像在重演着当日的恶梦。
三年前那天他和父亲风山,紧踢着魔豹,直到夜幕低垂,就在他们力竭筋疲时,魔豹从林里窜出来,一下把他扑在地上,父亲风山狂叫怒喝,与那浑身充满了力量的畜牲在山石上滚动搏斗。
他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帮手,可是魔豹那一击使他全身乏力,他看到父亲浑身鲜血,仍然以匕首和魔豹死命打斗。
魔豹的吼声,暴雨般打击着他的心神。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人兽生死争斗的声音逐渐远去,眼着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村民把他救回村内,可是他已失去了敬爱的父亲,也失去了眼前的世界。
魔豹正绕着他跑动,寻伺出击的机会。
风亦乐疯狂跳了起来,狂叫道:“来吧!畜牲!出来吧.杀掉我吧!”一边叫,一边转动着身体,手中的弩弓不断瞄向正在绕着他走动的东西。
声音骤然在右方增强,风亦乐狂喊一声,第一支弩射出。
“嚓!”
风亦乐呻吟一声,弩箭射在树身上。
四周的声音愈来愈急,那东西在绕着他奔走,弄得树技草叶沙沙乱响。
风亦乐狂叫一声,射出第二支弩箭。
在他来不及听的时刻里,风声从后面压来,风亦乐大惊失色.—滚往地上滚去,心想我命体矣。
后背一阵剧痛,已绘利爪生生撕下几条肉。
风亦乐在地上反过身来,勇气忽然回到身上,抽出匕首,狂叫道:“来吧!畜牲来吧!”
那东西逐渐接近。
风亦乐全身大震,这次却并非恐惧而来,而是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色光,似乎眼前有一个高大的人形,逐步向他迫近。
三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能看到东西,即管是如此模糊的景象。
风亦乐呆了起来,难道我又能看见东西了吗?求生的意志一下子回到心里,他死命往后一个倒翻,向后滚去,左肩一阵剧痛,又少了几条肉。
背后风声迫来,风亦乐死命向前再滚,身躯突然向下堕去,避过了另一猛击。
“蓬!”掉在松软的泥土上。
原来他滚进了风亦飞布下的兽阱里,这用来对付魔豹的深阱,暂时救了他一命。
风亦乐跌得全身酸软.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
眼前的东西愈来愈清晰,他几乎看到了泥土的颜色,为什么是在这可恨的时刻,自己才恢复视力。
“亦乐!风亦乐!”
声音迅速接近。
风亦乐振起最后的力量,狂叫道:“啊!我在这里。”
风声远去。
那东西走了,难道它也怕人,风亦乐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动。
这时一个人跳了下来,焦急道:“你怎么了?’风亦乐勉力提起头来,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听声音正是那田仲谋,沙哑着呻吟道:“不是!不是!”
说完这两句话,风亦乐昏了过去。
慕农右手三指搭在风亦乐的手腕上,沉吟不语。
慕青恩关切地问道:“爹!乐大哥怎样了?”她比站在一旁的田仲谋、阿海、风亦飞更是紧张。
慕农道:“内脏没有什么事,虽然抓伤深可见骨,却没有损及重要经脉和血管,休息几天就可以起床了,我给他扎上两针,定经定神,好让他睡个大觉,青思,给我取针来。”
慕青思应了一声,兴奋地去了,经此—难,这可爱美丽温柔的少女,对风亦乐起了微妙的变化。
田仲谋向风亦飞和阿海使个眼色,三人走出屋外。
风亦飞道:“田兄,你倒懂得给二哥捡地方,居然将二哥搬上了慕小姐的床,他不知要给你上上多少支封,才足够谢你。”心中却另外盘算如何向风大娘交代。
屋外虫鸣蝉唱,一弯新月在东方的天际,一切是如此美好和宁静。
阿海道:“你两兄弟的家山风水好,否则怎能有如此艳福,你那位唐小姐送了回去吧!她回到家时怕天已黑齐了。”
风亦飞想到唐剑儿,心中一热。
阿海忽地惊叫道:“田先生田大侠,今天怎么了?平时总是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为何忽地沉默寡言起来?”
田仲谋道:“我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乐哥儿躺在陷阱内,口中不断叫道:‘不是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风亦飞一怔,也呆了起来。
阿海道:“不是’,难道不是魔豹,但那明明是兽爪所伤。”
田仲谋摇头道:“这件事我—直有怀疑,在两个凶杀现场,四周都布满了兽足的痕迹,但却奇怪地没有人的足印,林叔年纪老迈不用说了,但何寡妇的两个儿子都是壮健如牛.起码也会挣扎上几步,这是第—点奇怪,其次刚有人要收购村地,立即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太巧合吗?而且猛兽并不会无故袭人,多是出于本能的存在需要,例如饥饿驱使,可是死伤者身上全无咬噬之痕,这是什么道理。”
阿海道:“假设是有人假扮魔豹,目的已达到了一半。
今天村中最少有一半人已和唐财主签了卖地的契约.十天内迁出。”
风亦飞沉吟道:“唐财主,又是姓唐的。”
田仲谋脸上闪过—丝不安,道:“我忘了告诉你,唐财主是唐小姐的父亲。”
风亦飞恍然大悟,难怪病除轩的陈老板这样买她账。
—个阴影投射在他和唐剑儿间。
田仲谋—拍他肩头道:“父还父,女还女,而且我看唐财主只是个出面的人,弄这阴谋的一定不是他,甚至他可能并不知情。”
阿海道:“这我更不明白了”田仲谋道:“昨夜我、慕农和亦飞……还有……嘿!还有海哥你,都参与了守夜,除非对方是高手,否则一条畜牲怎能潜入村中杀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唐财主虽是富甲一方,还使不动这种高手。”
风亦飞点头道:“背后的主使人不用说是朱胜北那老奸贼。”
田仲谋道:“而且乐哥儿出事前,朱胜北的宝贝儿子朱君宇曾出现,之后便发生了事……”
阿海叫道:“难道他就是扮魔豹的人?”
田仲谋道:“这要抓到魔豹才可以水落石出了。那次我们假扮钦差劫狱,照理事后朱胜北怎肯就此了事,以他的势力,—定天翻地覆地把我们搜出来,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风亦飞道:“我也觉得奇怪,但会否是因为欧阳魔头闭关修炼,所以暂时忍上一忍。”
田仲谋道:“只是他的手下高手,足可以吃得住我们的余,那朱君宇英华内敛,气度沉凝,比之那杨武戴虎只高不低,是更可怕的高手,而且他们还可以运用官府的力量.谁能抗手,所以他一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才无暇兼顾我们,以免节外生枝。”
风亦飞道:“我明白了,他们首要之务,就是购地和开采乌金,这也是说,他们即将举兵作反了。”忽地神情一动道:“有一个人,我们一定要去请教。”
田仲谋和阿海愕然道:“谁?”
风亦飞道:“铁大叔曾告诉我,他师弟最擅制造奇门兵器,豹爪豹足,只有宗丹这样的妙手才能弄出来。要对何魔豹,唯有要铁大叔出马了。”
山中的窑屋里,铁隐听完他们详述后、喟然道:“一向以来,宗丹只是名利求成之心甚重,天良仍末泯灭,自从师傅仙游后,我负起养育和传艺之责,后来我见他功利心切。
另外也为了几件事,将他逐出师门,想不到今天沦落至此,助约为虐,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唉!”
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铁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显然大有感触。
田仲谋道:“你的‘死’一定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你在生一日,他也不敢放手为恶,否则不会冒险通知我们去救你,但你一死,他再无顾忌,所以大干起来。”
铁隐看田仲谋一眼,暗付此人非常不简单,对人性的了解颇为深入。
众人沉默起来。
阿海道:“大叔,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宗丹的奇门利器?”
铁隐道:“敝门除了精于铸术外,还擅长机关巧器,不过我—向认为那是小道,虽曾涉猎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却没有像师弟一样苦心钻研,但若有高手灵活连用他制造出来的奇门兵器,将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除非….”三人叫道:“除非怎样?”
铁隐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初来此地,为了试验乌金的性能,曾打造了—副盔甲,足可抗御任何利器的砍劈.而且还有很多特别的装置,可令人纵跃如飞,最适合追踪搜寻。”
风亦飞失声道:“会否给宗丹那天搜了去?”
铁隐摇头道:“不知是否天意如此,我一向除铸剑外,对其他都无甚兴趣,所以事后将盔甲埋在恶兽林内一隐密处所,现在看来可派上用场了“阿海道:“盔甲只有一副,怎够穿?”
铁隐道:“要找一个最熟悉地区的人。因为追逐起来,其他人可能都帮不上忙。”
众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风亦飞身上。
风亦飞一怔道:“我?”
田仲谋道:“正是你,而且是今晚。”跟着肃容道:“记着,只要这次捉不到‘豹’,打草惊蛇,他将永不再出现.所以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风亦飞伏在恶兽林最高的“逃命树”树顶,远眺黎明前的云上村,他在此苦候了三个时辰,幸好他并不寂寞,不断温习铁隐指示运用身上这副奇怪甲盔的方法。
若有人这时望上树顶来,将发觉在暗蓝的星空下.一个浑身闪闪的怪物,全身连头都裹在以七十多块乌金织成的甲胃里,猛兽般俯视着大地。
慕农、铁隐、萧长醉、田仲谋和阿海分布在村里几个扼要的位置,是那假扮的魔豹潜人村中杀人可能经过的地方,而且据他们估计,“魔豹”若发觉自己身陷重围,逃走的路线—定舍其他无蔽无篱的平原而取恶兽林,因为只有这里才林木敝天,最能发挥宗丹所制的机关巧器,一出恶兽林便是广阔和地势复杂的山区,追之谈何容易。
所以风亦飞这着奇兵布在这里。
魔豹应会在今晚再出现,因为正如阿海所说,朱胜北已成功了一半,而且购地之事刻不容缓,不可再拖。必须加重威吓,所以魔豹定会再现身施暴。
风亦飞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奇怪,以皇爷双手遮天的势力,大可公然驱赶村民,又或出头施压,这样运用阴谋诡计,投鼠忌器,当然是另有不敢公然作恶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蒙着脸的铁隐守在村头的位置,他耐性之佳,天下无双.足足三个时辰,他伏在座背上动也没动。
还有个多时辰便天光了,刻下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刻.不过他知道虽然再没有人巡夜,但所有村人都聚集在几间屋里,守护相助,想到被杀害的人,谁还有睡意,这是精神的折磨。
“卡嚎!”
左边—个矮树林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铁隐霍然望去,恰好见到一个黑影大鸟般从树丛里飞出来。
“嚓!”黑影身中射出—道光芒,跟着是金属响声,光芒的—端闪电般射人村中—棵大树上,黑影借力凌空改变了方向,一瞬工夫扑附上大树的暗影里,灵活自如处令人叹为观止。
铁隐心中一凛,暗暗为风亦飞担心起来。
这人扮的魔豹比他估计的还要可怕。
“呼!”
魔豹人从—棵树掠往另—棵树,这次铁隐运足夜能视物的目力.看到魔豹人浑身裹在漆黑的铁甲里,左右手各持—个豹爪模样的东西,脚踏处也是有—个物体,当然是能留下豹足印的设计。
魔豹人目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