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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常常站在狂啸的风中,白衣翻飞,长袖飘飘,忧愁地望着远方,她是在为我担心。
我时刻都把盈香的竹箫带在身边,由于箫声只会让我沉溺于过往,令我更加的悲伤,所以我渐渐遗忘了它,任由它落满时间的尘埃。
我在荒原上徘徊流浪,躲避着一切可能的危险。我小心翼翼地活着,怀念着昨天,躲避着今天,担忧着明天。我也想过躲进智的剑林,那么我就不用再漂泊流浪。可是,我还有着杀手的那么一点点尊严,所以我不会那样做。
杀手的尊严,也许是苍天对我的惩罚,对我的诅咒,让我的脚步一刻不得停息。抑或是我的糊涂,我从来没有明白过,不明不白地活着要比明白一切要好得多。
我在无穷的忧虑和悲伤中生存,希望在一路的躲避中得到永久的平静。但我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是无法躲避的,这便是宿命。
夜,阴风低吼,带着荒原最原始最野蛮的气息,四合的阴云遮蔽了月的光明。我在荒原上迎着飞雪踉踉跄跄地走着,不远处那一点暗黄便是我的宿处,我想妹妹一定在灯下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走到帐篷前,掀开帘幕,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片寒冷的刀光笼罩了我——暗算!淡淡的灯光中,一柄弯月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刀刃冰冷如霜,刀客!妹妹被绑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是无助地流泪。刀客一身凝固的黑色,似乎要吞噬掉帐内的每一丝光明。我盯着他手中的刀,握紧了手中剑,剑身散发出诡异的蓝色。
“淬毒剑?好一个高明的杀手!”刀客讽刺地说。
一霎那间,我看到了妹妹痛苦的面容和不屑的眼神。
“你想要什么?”
“寒玉剑的下落!”
我的双手突然间颤抖不停,淬毒剑“咣”地落地。
“在荒原。”我仿佛虚脱了一般,寒玉剑对于我是痛苦的回忆。
“荒原何处?”他的眼中露出兴奋和贪婪。
“寒冰深处。”
这时,突然一阵风吹来,油灯熄灭,一片黑暗。然后刀光森然一闪,便消失在帐外。
“夏荷?”我摸索着重新点燃了油灯,淬毒剑不见了,地上留有几滴血迹。妹妹在低低地哭泣。
“夏荷,你……”我解开绳子,刚想安慰她。
“走开!”夏荷厌恶地喊道,“哥,你真让我失望,你竟然用淬毒剑,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也想得出!”
妹妹撕住头发,俯首放声大哭。
“妹妹,你是知道的,”我解释道,“荒原上有很多毒草,最毒的要数夺魂草了。”
“所以你用它浸制了淬毒剑?”
“不错。”
“可是你不觉得有愧吗?荒原上最鄙弃使用淬毒剑的杀手,那是最无耻的手段,你明白的呀,哥哥!”
“我已经没有资格当一名杀手!”我说,“可是为了保护我唯一的亲人,我会不惜一切,名誉算得了什么,我可以失去一切,甚至是我的命!”
“可你的灵魂呢?”妹妹反问道。
这一次,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朝她大声吼道:“我早已没有了灵魂,我只是一具躯体!我背弃了盈香的诺言,失去了她的爱,又失落了寒玉剑,要不是你,我怎会到今天的地步!”
妹妹停止了哭泣,安静得像个孩子。
“我使用淬毒剑,很卑鄙也很无奈。”
“哥,不要再说了!”妹妹挣扎着扑进我的怀里,“……呜,对不起啊!”
妹妹哭了一阵,好像是考虑好了,她抬头说:“哥,我们该分开了。”
我望着她,一时不明白。
“哥,我不愿成为你的牵挂。以前,我让你在最悲伤的时候活下去,就是希望你活得比以前更有勇气和尊严。而今,因为我的原因,你连最后一丝尊严也失去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明天,我就走。”
我感到自己崩溃了,我败了,败给了自己,一败涂地。
“哥,以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你,看来我错了。”
“妹妹,你要去哪里?荒原没有你的归宿,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坚决地说。
妹妹缩在床上,不再理我。
“我会照顾她的。”
无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帐外,他一身青衣,背上依然是那把奇异的剑。
“无痕,千愁一醉!”
“哈哈,”无痕爽快地地笑了,“长恨,我的朋友,你还没有明白吗?千愁一醉并不能让你忘记伤痛,因为你有着太浓太浓的忧伤,即便是千愁一醉,也是化解不开的。”
“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吗?”
“离开吧,远离荒原,你需要时间单独冷静一下,我会把夏荷当作妹妹一样照顾的。”
“哪里才是我想去的地方呢?”心中的伤痛让我无处可藏。
“去大漠吧,我相信那里有你想见的人。”无痕说。
“大漠,大漠……”
我稍微想了想,问妹妹:“你愿意我离开吗?”
妹妹的眼泪倏地流下,双手颤动得厉害,我知道她不愿我离开。她一步步走向我,伸出右手,抬高,抬高,直到与我脸平齐,她已是泪流满面。
“妹妹,要是你舍不得我,那我就留……”
“啪!”一记清晰的耳光。
“你走吧!”妹妹彻底下了决心。
悲痛是不会轻易将一个人打到的,有时,悲痛会化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或是一种仇恨。
我已别无选择。
别离吧!
一切都结束了!
“无痕,你又一次在我最失落的时候帮助了我。”
“我帮助了一个朋友!”
无痕牵过妹妹的手,很干脆地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妹妹怀着一腔怨恨离我而去,寂寥之中平添了我空守的孤独。我在压抑的夜色中徘徊,在昏暗的灯光里昏昏沉沉睡去。
天亮后,我顺了冰封的河流毫无目的地走着,心早已迷失方向,不知何处是归宿。走了很久,一具冰雪半掩的尸体挡住了我的路,是昨夜的刀客!我拂去他脸上的积雪没,看到了一双不甘的眼睛,他死于剧毒——淬毒剑上的夺魂草。我拾起淬毒剑,划破寒冰,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剑刃,水面上浮起几条鱼儿,翻滚挣扎,随即死去,鱼血流出,变成紫黑色,侵入冰层。河水洗去了剑身令人骇畏的剧毒,也洗去了一时寂寞中的无奈。
我站起身,拂拭剑锋,回望荒原,不禁感慨万千,剑为何物,却牵连着一名剑客的命运?我已无法离开剑,剑让我不再平凡,失去了剑,我真的成了一个太平凡的人,平凡得不能承受一点痛苦。
平凡之中无穷无尽的寂寞是一个人的悲哀。
我开始了一个人的漂泊生涯。
荒原上生有一种紫色的小花,零零散散如星辰般遍布了整个荒原。也许太普通的缘故,它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我却十分喜欢这些不起眼的小花。它们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总能让我在夜的最深处梦见盈香。据智说,这种花的生命力极强,即使是一朵随风飘零的花,也能扎根于荒原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惊讶于这寒风冷雪所不能遏止的生命力,在它们面前,我竟觉得自己变得渺小起来。
我渴望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却想尽一切也无法摆脱无言的惆怅。心里的悲哀,已经压制了生命。
我走了整整一天一夜,黎明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来地,原来我绕了一个圈,呵,我欺骗了自己,对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我扔掉帐篷,只留下玄铁剑和剑术长袍。夜晚,我便睡在花草丛中,聆听着荒原上呼啸而过的风。有时,我会边走边想,为什么我会在失去寒玉剑的同时连同高超的剑术也失去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流浪的日子里,我碰到过一些刀客,他们并没有杀我——他们已经不认得我了。如今的我,衣衫褴褛,与一个乞丐并无两样。唯一的不同处,那就是我是一个逃避者,乞丐命苦,却不用担心有人会杀他。那些高傲的刀客剑客从我身旁掠过,对我不屑一顾。我恨不得冲上去一剑刺穿他们的喉咙,但我忍住了,我没有能力杀死他们,我只能默默忍受。
低落的日子里,忍耐不是一种懦弱,悲哀更加确切。
但我是一个凡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天,两名刀客从我身边谈笑而过。
“听说长恨因剑而死了。”
“许久未见他了,多半是死了,自由军的末日总算到了。不过无涯、昙生和那个荒原
第一杀手有点难对付。”
“什么荒原第一杀手!碰上老子,一样成为刀下鬼!”
“还是慎重些为妙。”
“对了,听说长恨有个妹妹,长得有几分姿色。”
两名刀客无耻地狂笑起来。
我无法忍受这种侮辱,疯了似地冲了上去,用了一个普通至极的招数直刺向他们。我
的剑还是慢了,一名刀客听到风声,转身用弯刀格挡,我便被震倒在地。
“小乞丐,竟敢偷袭老子,今天我就杀了你!”
弯刀在空中划过狭长的弧线,砍向我的喉咙。我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
“想死?没那么容易,大爷我还怕脏了刀呢。”
另一名刀客嘲笑地看着我:“自不量力!”
他狠狠踢了我一脚,与旁观者一同离去了。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站起来!
我感到异常痛苦,连侮辱妹妹的人都杀不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恨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世上。死亡当然是最好的解脱,永久的无休止的睡眠,永远不会惧怕醒来。
可是,我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
荒原远处,白雾缭绕,我突然想起了整个夏天的故事。在那个时节里,大批大批的萤火虫在荒原上飞舞,盘旋,绕出无数个黄色的光环来。妹妹擎着小扇欢快地追逐着纷飞的萤火虫,我跟在妹妹的后面一同跑。不知不觉中,我们竟迷失了回家的路……
这一切,曾经是多么的真实,多么的令人难忘。
面对这一片凄凉的荒原,我懂得了拥有和失去。盈香的死,母亲的失望,妹妹的恨,智的悲伤,昙生的无奈,无涯的愁绪,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虚虚实实,亦真亦幻。当我摒弃了重生的希望时,我变得一无所有,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统统都失去了。记忆在时间的隧道中燃烧,湮灭,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化为尘埃,尘埃落定,血泪成灰。
此时,我才觉得我已经不再属于荒原了,我要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我厌倦了荒原的孤寂。”我说,“我要暂时的离开。”
“抛弃这里的一切?”无痕问,“所有的一切?”
“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快没有了,还去顾及其他吗?”
“长恨,去大漠吧,那是另一个残酷的世界,那里的风沙会让你坚强起来的。”
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荒原已经不再值得我留恋。
“披上你的剑袍,握紧你的剑,去大漠吧!”
我没有见到妹妹,但我知道她肯定躲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为我送行,默默为我哭泣。
一定会的!
“部落的命运不是我所能掌握的,纵然我是荒原第一杀手,但我的性情决定了我不能永远为自由而战。长恨,你因自由而生,可是你也改变不了荒原,最终,你所能改变的,只可能是你自己。”
在一个雾气淹没荒原的日子里,我开始了属于我的旅途——大漠之旅。
无痕高歌为我送行,他唱道:
“剑士兮游四荒,宝剑兮映寒光。
夜月兮剑起舞,愁予兮谁与共?”
歌声高亢嘹亮,直冲云霄。
这支简短的歌谣据说是上古所传,经常被一些独来独往的剑客传唱。歌声有凄凉之色,听起来却有一股磅礴之气。
我挥挥手,踏上了遥远未知的路。
※※※
其实,我没有目的性,我不知道去大漠到底做什么。我只知我的心很乱,荒原已不再是我的归宿,我需要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定下来,最好能忘记一切的过往。此外,我总觉得大漠不是一个简单的所在,它给我一种神秘感,指引着我去揭开它鲜为人知的面纱。
自盈香去后,屈指算来,我在荒原上已经奔波了三个月。冰雪消融,红花如血绽放,荒原轮回着生命中的春天。我在花丛中行走,空气中弥满了芳香的味道,那是一种幽幽的香,无穷无尽,绵绵不断。每一朵花,每一缕芳香,都倍增我的忧伤与痛苦。
一朵花的绽放,是痛苦还是幸福?我不敢断言。我曾虔诚地跪下去闻一朵花,清香渗入灵魂深处,如同盈香站在我的身旁。
以忧伤的眼光去看一朵花,花也用忧伤的眼光看你。
又是痛苦的回忆!
此后的日子里,我是孤独的,如同一只离群的狼,不停地流浪徘徊,只是少了些许凶残。
荒原上有一种如血开放的小花,能够散发出浓浓的醉人香气,足以令思想也停止。我采了很多红花,放在坛中用剑捣碎,取如血的花汁,加入清凉透彻的泉水,红色渐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