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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五向后举手一挥,来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计。
“替周师爷携行囊。”郑五向两店伙下令:“人太头小心了。”
码头上人多嘈杂,一些混混在找机会浑水摸鱼,一些便在公人和眼线也在防止罪犯作案,当然有些怀有特殊任务的人在人丛中活动。
他们的话声音并不大,似乎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许动!”健仆一把推开上前接包裹的小店伙,大眼一翻:“这是我师爷的行李,谁都不许动。”
小店伙几乎被推倒,吃了一惊。
“小二哥休怪。”周师爷客气地向大店伙道歉:“这位是敝号的伙计王大牛。愣头愣脑直肠直肚,倒是忠心耿耿,力大如牛。你们就别管他好了,他拿得动。”
“师爷请随小的来。”郑五摇摇头苦笑,挥手示意让两位小店伙先走,领路离开码头。
进了城,大街上行人不多。
郑五走在周师爷的左侧,两位小店伙已经不见了。周师爷走路慢吞吞踱方步,俩位小店伙怎肯陪着走?
“二哥没来?”郑五问。
“他在岳州查一些线索。”周师爷说:“在那边。可能获得一些三位师爷的来龙去脉。
这里怎样了?“
“城里我查出五处秘坛,似乎城外四乡都有,但外人不易进入,所以还不知道详情。已可断定的是,玉清观主羽翼已成,已具气候。”
“没去过白马观?”
“不想打草惊蛇。可怪的是,白马观似乎香火比往昔冷落。”
“这就可以转移世人注意呀!”周师爷笑笑:“等我了解情势之后,再定侦查自马观的计划。”
“去找玉清观主?”
“不,他会来找我。”
“他去吗?”
“会的,而且一定会。哦!你来了四十多天……”
“收获相当丰富。”
“先不管收获,你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我想不会。我是从船上因病留下来,欠了店钱当伙计抵债的平常人,连客栈的人也把我看成他们的同类。”
“常德方面可有消息?”
“还没有。大哥,会不会发生意外?”
“这……应该不会。俩位小妹机灵得很。”
谈谈说说间,鸿宾客钱在望。
落店的旅客进进出出,一位带了小厮的佩剑书生,正尾随着一位绝丽的彩衣女郎入店。
彩衣女郎年华双十,俩一双媚目流波四射,身材曲线玲珑,美艳绝伦。跟在后面的两名侍女,也年轻出色。携带的行囊甚丰,箱笼包裹由四名店伙挑着跟在后面。
“咦!这妖女跑来沣州有何图谋?”周师爷脸色一变:“这不是她的习惯。”
“晤!销魂一枝春柳红绡,换穿了彩裳不穿红。”郑五也大感意外:“最近半月来,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往往,透着邪门。也许,都与玉清观主有关呢!”
“留心些,老三。”周师爷郑重地说:“我嗅出了危机,感觉出不寻常的气氛。”
“我会的。”
“你们眼中,只看到标致的女人。”走在后面的王大牛笑嘻嘻地说:“认识那位神气的英俊书生吗?”
“金珠剑穗!”郑五大感惊疑。“毒剑秀士欧阳大风,真是他?”
书生佩剑的剑穗上端是一颗桂圆大的珍珠,流苏是金色的。
“如假包换。”王大牛不笑了:“宇内凶魔决不会是不期而遇,此中大有可疑,咱们必须倍加小心,我怀疑他们是冲咱们四海报应神而来的。”
“可能吗?老四。”周师爷不安地问。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沉着应变何所惧哉?”王大牛眼中冷电乍现乍隐。“也许,咱们不必操之过急,先坐观其变再对策。走吧!有人注意我们了。”
白马洲其实该称岛,长有十余里,草木丛生,一度曾经开辟了不少田地。后来由于经常有盗贼光临,洲上开垦的人先后迁走了,田地重又变成草木的生长区,因此这些年来,该洲的实际主宰是白马观的老道。
最近,洲上游客渐稀,香客也日渐减少,白马观的十余名老道,显得更为清闲,没有施主打扰,该是清修的大好机会。
天一黑,洲上便不再有人活动。白马观除了殿堂中的长明灯以外,各处不见其他灯火。
一个黑影出现在洲尾,撒开大步越野而行。
百日之前,妙笔生花是从洲头(西)接近的。
如果想泅水登洲,不会有人从州尾接近,沣江水势甚急,不可能从洲尾登陆。
但,这个黑影是从洲尾登陆的。
妙笔生花距白马观约余里,碰上了要命的天神。今晚,远在观外围两里地,草木丛中就有鬼怪潜伏,可知白马观的警备,比往昔更坚强了。
这个黑影,可不像妙笔生花一样偷偷摸摸,而是大模大样穿林排草而行,直叩警备森严的防卫网。
江湖朋友夜间活动,通常穿了紧身的夜行衣,行动比较轻快俐落。但这个黑影却外穿一件灰褐色的披风,身上似乎没带有刀剑,走动时披风飘飘,相当神气。
接近一排树丛,树丛内突然传出一声鬼啸,接着鬼火迎风飘浮,雾气涌发。
黑影毫不介意,步伐稳定,直向树丛大踏步接近。
五丈、三丈……
连声鬼啸,林绿突然出现两具惨白色的直立骸骨。上面的髑髅极为吓人,眼洞中绿焰闪烁。骸骨直立在薄薄的雾影中,四周鬼火飘浮,星光下看得真切,真会把胆气不够的吓死。
但黑影一点也不吃惊,泰然止步。
星光下,这个黑影也相当吓人,戴了有花纹的头罩,露出脸部五官,但脸上也画了彩纹,似乎比真的鬼还要吓人。灰褐色的披风长及地面,夜间看是黑色的,站直立后看不见手脚,花纹头加上一座直筒巨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鬼碰上了鬼,面面相对。
雾气渐浓,空间里荡漾着草霉气息。
一个鬼与两具骸骨相对而立,谁也不肯先开口。
两具骸骨其实不是真的,只是两个穿了黑衣戴了黑头罩身前身后加绘骨路白漆形象而已,如不走近,很难发现真象,胆小的人心中有鬼怪,一看便吓了个胆裂魂飞,那有勇气细察?
半刻,双方不会移动分毫。
又片刻,黑影身后有异物暴起,像头夜枭飞起,猛扑,飞行无声,扑势空前猛烈。
第五章
黑影像是背后长了眼,突然向下一坐,快极,像是突然幻化入地隐没了。
扑去的人浑身黑,黑头罩只露出五官,如果往草中一伏,必定形影俱消。双手各握了一柄短手约。是洞庭各江放木排的人所使用的整木构,换一下不死也残。
一扑落空,双构无用武之地,身形疾落。
黑影突然在原先消失隐没处重行升起,恰好出现在使钩人的身后,左手一掌虚空拍出。
使钩的人双足还没落地,身形突然再向前平飞八尺,砰一声大震,仆倒再向前滚翻,直翻至两具骸骨的中间方行停止,立即痛苦地呻吟挣扎。
黑影仍站在原地,不言不动,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林中传出一声轻咳,缓缓踱出一位戴了九梁冠,穿了法衣的老道,背上有剑,手中有拂尘。
两具骸骨向两侧移开,让老道与黑影面面相对。
“无量寿佛!”老道装腔作势持拂稽首:“请教,尊驾是第几位报应神?”
黑影似乎吃了一惊,沉默片刻。
“如果岔道所料不差,四海报应神四位大驾,皆已光临沣州了。”老道再次稽首:“白马观在一个月前,已经准备好恭候诸位的大驾,没想到事先未获丝毫风声,尊驾便陡然出现,委实令贫道佩服诸位的神通。”
“道长的神通更是广大。”黑影说话了:“竟然知道四海报应神要来,真是了不起。”
“其实,与神通无关。”
“道长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只能编凡夫俗子。妙笔生花前来踩探,第二天贫道就查出他的身份,也认出他是住在松州客栈的罗山。知道身份,就可以查出与他落店的小姑娘是谁了。贫道的人在常德调查,江家秘密营葬的事瞒不了有心人,江家的儿子变卖田产散让家财,换宝泉局的官票。也不难查出。直至江姑娘出现在信阳州投奔八方风雨,贫道的人仍然从八方风雨的未死爪牙口中,获得正确的线索。所以知道江姑娘必定已经找到了四海报应神。”
“唔!道长真有王霸之才,佩服佩服!”
“贫道对四海报应神略有所知,对诸位的武功、习惯报应的方式、手段等等,不算陌生,算定诸位在最近期间,必已完成调查布置停当。果然所料不差,诸位总算发动了。”
“呵呵!道长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可说已先立于不败之地,胜了一半啦!”
“不然,诸位的武功深不可测,贫道有自知之明,并无必胜的把握。不是强龙不过江,贫道承认诸位是强龙。”
“道长客气。呵呵!道长可否赐示仙号?”
“贫道不虚。”
“哦!玉清观主目下可在?”
“敝师兄有事未能分身,他不在观中。施主,请教。”
“四海报应神的老四,道长就叫我老四好了。四海报应神经常改名换姓,有千百化身,道长大可不必计较世俗的称谓。在下今晚前来,意在通知贵观主咱们的来意。四海报应神办事从不鲁莽冒失,从不以耳代目,事光一定详细调查,以免冤枉好人。商家、江家、罗家的血案,在下已经调查得巨细无遗,玉清观主建坛愚民,诈财杀人的罪证已证据确凿。明日正午。请他在城东南仙眠洲南岸,竹城的水竹居见面,不许带人前往,在下给他自辩的机会。
道长肯将信息转告令师兄玉清观主吗?“
“施主,肯听贫道的忠告吗?”
“在下听得进逆耳忠言,请赐告。”
“江湖谚语;破人买卖。如杀人父母;四海报应神多年来神出鬼没,不知屠杀了多少江湖好汉,未免太过份了,众怒难犯,诸位想得到结果吗?”
“世间所有的人,结果只有一个死。”报应神一字一吐:“谁也逃不出这个结果,道长也不例外,这不能算是忠告,但在下依然感谢。告辞。”
“哈!你要走?”
“是的,道长有何高见?”
“恐怕你走不了,施主。”
“真的?”
“你看。”玉虚老道用拂尘向左右一指。
四面八方皆有黑影出现,鬼声瞅瞅。
一声长笑,报应神的淡淡身影盘旋闪掠,乍隐乍现,时东时西,动时似逸电流光,出现后一顿即逝。
叱喝声与暗器破风声此起彼落,片刻间,已失去报应神的踪影。
追逐中,玉虚老道曾经获得一次用拂尘出招攻击的机会,但招发一半,目标便远出三丈外去了。
报应神到底是从何方破围遁走的,谁也不知道。
仅仅半夜工夫,有关的人,皆可以感觉出微妙的变化。尤其是武林人与江湖朋友感觉更为锐敏,已可明显地看出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城南是平原,城西不远便是小山区,一条大道向西蜿蜒,是通向石门县与永定卫军区的路。十里外,是彭山,山下的彭山镇,是本州的七大武林世家的松州梁家所在地。
谁也不知道有关古松州的远古传闻。但附近山区的确生长着松杉一类树林。梁家的主人北陵快剑梁武的大田庄,庄后山坡生长着绵密的松林。
庄北的听涛仰风楼,是主人款待宾客的地方,楼高三层,最上层有美仑美奂的雕栏画廊。山风一起,整座楼在势如万马奔腾的松涛中屹立。
已牌左右,三楼的贵宾厅群雄华聚,十余名江湖极负盛名的男女住宾,在主人的殷勤招待下,一面品茗清谈,一面等候午宴。
北陵快剑梁武年约半百,在江湖造上颇有名气,在本城更具有权威,也是本州七大武林世家的第一家,声威远及洞庭湖南北岸、与州南的常德府各武林健者,多少维持着消算良好的交情。
不论文武,动态的情形大多有共同点。文人相轻,武夫相斥,似乎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跳出这坑人的枷锁。北陵快剑以豪杰自命,以沣州的土地神自居,对武朋友的心态,与一般武林人一样。
地方上工于权术心计的人,正常的作为是远交近攻,以便保持自己的威望地位,这是正常的手段。
近的地方上同道,尽量并吞;远道的外地高手名宿,保持友好的热络交情。不远不近的,象隔了一府的常德武林人士,则保持交情,维持和睦的往来,但以不影响自己威望为原则,超越某一程度,就必须采取行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了。
妙笔生花罗昆与快刀江庭举,是常德的武林人士、与北陵快剑保持有礼貌上的往来,交情并不深厚。上次快刀江庭举在商家逗留期间,曾到过彭山镇拜望。但北陵快剑不在家。江庭举返家半途出事,梁家并不知道消息。
在情理上说,他应该不知道。
客室上座,那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百绝无常明亮,像貌真有八分与白无常神似,身材高瘦,平顶的帽半掩位花白头发,穿一袭宽大的白袍,吊梢眉三角眼十分惹人注目,身侧搁着的无常棒相当沉重。
“明前辈。晚辈的确不知道四海报应神已经来了。对北陵快剑的话说得客气恳切:”晚辈不否认在沣州具有相当大的权势,地方上的英雄豪杰的确有大部分,卖晚辈三分账,但并不见得都听晚辈的,如果有消息,晚辈绝对不敢在诸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