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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非得是全部。也许并非意外,这些星球上的智慧种族都出了名地喜欢吃人,比方说觉得人肉颇为美味的勒雷伊人)。但大多数外星物种的遗传结构和成分都迥异于地球生物,使用他们的基因就不能只是剪切和粘贴了。
特种部队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是这样的:读取外星种族的DNA对等物,用转码器“编译”成地球生物DNA格式的遗传信息;所得到的DNA如果能发育,诞生的个体在外貌和官能上都会接近原先的外星生物。接下来就可以采集编译生物的基因,放进特种部队的DNA了。
这个基因设计过程最终的结果是一组DNA,所描述的生物基于人类,但完全不是人类;假如在这个阶段让它开始发育,你将得到一团纠结扭曲的肉块,连它的精神教母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雪莱见了都要绕着走。将DNA拽得远离人类之后,特种部队的科学家现在又要重新修饰遗传信息,把他们创造的怪物变回可辨识的人类外形。这些科学家自认这是最困难的步骤,有几个私下里还怀疑过有没有这个必要;但你必须记住,这些家伙本身看起来一个个都是人类外形。
DNA到这里总算装配完毕,其主人将有人类的外形和超人的能力。不过,即使加入了非地球的基因,它还是比一般的人类DNA简洁得多;后继的编码工程使得DNA组合成五对染色体,比未经改造人类的二十三对少了许多,比果蝇只多一对。尽管特种部队的士兵和基因来源者拥有相同的性别,与性发育有关的基因也保留在了最终的缩减版DNA内,但他们没有Y染色体,这一点让最初指派给特种部队的(男)科学家略感不安。
装配完毕的DNA放进受精卵空壳,再放进发育容槽,受精卵逐渐开始有丝分裂。从受精卵到胚胎发育完全的这个过程被加快了许多倍,新陈代谢的热量足以导致DNA变性。发育容槽充满了导热液体和纳米机器人,纳米机器人渗入发育中的细胞,散出胚胎快速生长时产生的热量。
特种部队的科学家还要继续降低士兵躯体的人类比重。生物层面的拆修之后是技术升级。将特殊化的纳米机器人注入快速发育的特种部队胚胎头部,目的地有两个:大部分赶往骨髓丰富的骨骼中心,消耗骨髓后取而代之,产生携氧能力更强、更容易凝结和几乎免疫所有疾病的智能血;其余的纳米机器人迁居快速扩张的大脑,为脑伴电脑奠定基础,完工的脑伴将是一个玻璃球大小的东西。这个球体深植于大脑中央,被密密麻麻的触须环绕,触须感应大脑的电场,翻译念头,将结果送往士兵的眼睛和耳朵内的输出设备。
还有其他的改造措施,很多尚处于试验阶段,仅在一小部分发育体身上测试,看是否能产生什么优势。要是有优势,改造措施就会在特种部队内广泛应用,列入殖民防卫军普通士兵的下一代升级方案候选清单。要是没有,改造措施随着试验主体消亡。
特种部队的士兵在二十九天内长成人类新生儿尺寸;只要容槽的新陈代谢管理不出错,十六周就能长到成人尺寸。殖民防卫军尝试过继续缩短发育周期,结果导致新陈代谢热量过大直接烤焦了躯体。要是DNA转录出错,胎儿没有流产,躯体就算不死也会患上癌症或出现致命突变。十六周,DNA的化学稳定性已被推到极限;在十六周结束后,发育容槽让一种人工荷尔蒙流遍躯体,将新陈代谢拉回普通水平。
在发育过程中,容槽会训练躯体,增强其力量,让未来的主人一醒来就能使用。大脑内,脑伴协助形成一般性的神经通道,刺激各个器官的控制中枢,减轻意识从无到有的困难。
对于大部分特种部队士兵来说,现在只剩下所谓的“出生”了,也就是灌注过程,接下来他将迅速而(一般而言)顺利地开始军旅生涯。对于某一名特种部队士兵来说,还剩下一个步骤需要完成。
斯奇拉德朝技术员打个手势,他们忙碌起来。威尔逊把注意力放回设备上,等待开始传送的信号。技术员示意准备完毕,威尔逊把那个意识送上路。机器轻轻嗡鸣,容槽里的躯体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威尔逊和技术员讨论几句,又和罗宾斯说了几句,罗宾斯走到麦特森身边,说:“完成了。”
“完成了?”麦特森望向容槽里的躯体,“看着没什么不同,还像是在昏迷。”
“还没有唤醒他呢,”罗宾斯说,“技术员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唤醒他。唤醒特种部队的士兵很简单,把脑伴切换到意识融合模式,让士兵在建立起意识之前能有个临时自我感。但这具躯体里已经有个意识了,他们不想打开脑伴,以免引起意识混乱。”
麦特森哼了一声,他觉得这个点子很好笑。“别打开脑伴,就这么唤醒他,”他说,“假如真是布廷,我可不喜欢他头脑混乱。我要他交代问题。”
“是,长官。”罗宾斯说。
“要是成功了,他一醒来就会知道他是谁,对吧?”麦特森问。
罗宾斯望向威尔逊,威尔逊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威尔逊耸耸肩点点头。罗宾斯说:“我们觉得是的。”
“很好,”麦特森说,“我希望他一睁眼就看见我。”他走到容槽前,把自己贴在没有意识的躯体面前。“叫他们唤醒这个龟孙子。”他说。罗宾斯对一名技术员点点头,技术员伸出手指,猛戳她一直在摆弄的控制台。
躯体抖了一下,完全是人们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自己正在坠落时的反应。眼皮忽闪抽搐,突然睁开。双眼左右扫视,似乎有点迷糊,视线最后落在俯身狞笑的麦特森脸上。
“好啊,布廷,”麦特森说,“看见我吃了一惊吧?”
躯体拼命把脑袋凑近麦特森,像是想说什么。麦特森非常配合地弯下腰。
躯体放声尖叫。
斯奇拉德将军走出灌注室,在厕所里找到了正在撒尿的麦特森。
“耳朵怎么样了?”斯奇拉德问。
“这他妈是个什么问题啊,”麦特森面对墙壁说,“你试试让个白痴冲着你耳朵大叫一声,然后再来跟我谈感受。”
“他不是白痴,”斯奇拉德说,“你唤醒了一个新生的特种部队士兵,而且没有开脑伴。他毫无自我感,只是做了每个新生儿都会做的事情。你还能指望什么?”
“我指望他是查尔斯·他妈的布廷,”麦特森抖了抖那话儿,“你没忘记吧,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培育容槽里的那个小王八蛋?”
“你知道不一定能成功的,”斯奇拉德说,“我告诉过你,你的部下也告诉过你。”
“谢谢你的提醒,”麦特森,他拉上拉链,走到洗手池前,“这场小冒险只是浪费了许多他妈的时间。”
“他仍旧可能有用,”斯奇拉德说,“意识也许需要时间浮现。”
“罗宾斯和威尔逊说他只要醒来,意识就在躯体里了,”麦特森在龙头底下挥着手说,“该死的自动龙头!”他最后干脆用一只手包住感应器,水终于流了出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做这种事,”斯奇拉德说,“罗宾斯和威尔逊也许搞错了。”
麦特森一声冷笑:“没有‘也许’,斯奇拉德,他俩确实搞错了,但错的地方和你说的不一样。另外,在等待他的‘意识浮现’期间,你还打算派手下照顾一个发育完全的成年婴儿吗?我猜你会说‘不行’,反正我他妈的肯定不帮你养。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麦特森洗完手,左顾右盼找纸巾盒。
斯奇拉德指着对面墙壁说:“空了。”
“唉,不想都知道,”麦特森说,“人类能从DNA制造出士兵,却记不住厕所里是要放纸巾的。”他使劲甩手,把剩下的水擦在裤子上。
“先不提纸巾的问题,”斯奇拉德说,“你难道要把这名士兵让给我?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打开他的脑伴,让他尽快加入训练小队。”
“急什么?”麦特森说。
“他是一名发育完全的特种部队士兵,”斯奇拉德说,“虽然我也没那么着急,但你很清楚特种部队的周转率有多高。我们永远缺人。就这么说吧,我有信心断定这名士兵最后应该能派上用场。”
“你倒是乐观得很。”麦特森说。
斯奇拉德笑了笑,问麦特森:“你知道特种部队士兵是怎么起名的吗,将军?”
“沿用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名字。”麦特森说。
“科学家和哲学家,”斯奇拉德说,“其实只用姓氏,名是从常用人名里随便选的。我的名字来自里奥·斯奇拉德。他协助制造了第一枚原子弹,后来对此很内疚。”
“我知道里奥·斯奇拉德是谁。”麦特森说。
“我没暗示说你不知道,将军,”斯奇拉德说,“但谁知道你们真生人到底知不知道呢。你们的知识结构总有奇怪的空白。”
“我们把接受高等教育的那几年都花在求偶上了,”麦特森说,“分心得很,都没空把二十世纪科学家的事迹往脑袋里塞了。”
“想象得到,”斯奇拉德半冷不热地说,然后顺着刚才的思路讲了下去,“除了科学天赋,斯奇拉德还擅长预测未来。他预见到了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和其他重要事件。这让他神经兮兮的,比方说他总是住旅馆,永远带着求生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有意思,”麦特森说,“言下之意是?”
“我不想说我和里奥·斯奇拉德有任何关系,”斯奇拉德说,“我只是凑巧分配到了他的名字而已,但我觉得我也有他的预测天赋,特别是在战争方面。我认为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争将非常险恶。这不是瞎猜,因为已经知道了目标,所以我们一直在搜集情报。但就算不掌握任何情报,也该知道人类同时对抗三个种族的胜算很小。”斯奇拉德朝实验室摆摆头,“这名士兵也许没有布廷的记忆,但他仍旧有布廷的基因。我认为这一点会很有用,我们将会需要一切能得到的帮助。你就管他叫我的求生包吧。”
“你决定留着他,仅仅因为直觉?”麦特森说。
“直觉很重要。”斯奇拉德说。
“斯奇拉德啊,有时候你倒确实像个青少年。”麦特森说。
“你愿意把这名士兵让给我了,将军?”斯奇拉德问。
麦特森随意挥挥手,说:“送你了,将军,好好享用。至少我不必担心这个会叛变人类。”
“谢谢。”斯奇拉德说。
“你打算怎么玩你的新玩具?”麦特森问。
“首先呢,”斯奇拉德说,“该给他起个名字。”
4
和大多数新生儿一样,他降临人世时也放声大叫。
他周围的世界是无形混沌。世界刚出现,有个东西离他很近,发出一些怪声音,这吓坏了他。那东西突然退开,留下了响亮的声音。
他哭了起来。他尝试移动躯体,但做不到。他继续哭。
又一个东西接近他,按照先前唯一的经验,他在恐惧中尖叫,试着逃开。那东西发出一些声音,做了一些动作。
清楚了。
就仿佛意识架上了一副矫正镜片。世界突然变得井然有序。陌生归陌生,但各种事物都有了意义。他知道尽管他认不出也叫不出所见事物的名称,但这些东西都有名称和属性。他的意识有一部分活跃起来,心急火燎地想给事物分门别类,但此刻还做不到。
整个宇宙就在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
“能收到吗?”前方的形状——一个人——问他。他能。他能听见这个问题,但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出声,问题被直接塞进了他的脑海。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张开嘴,试图答话。
“别出声,”面前的人说,“试着把你的回答发送给我。比说话快。我们都是这么交流的。告诉你办法。”
指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得到的不止是指南,还有一个念头:他不明白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被定义、阐述和放入语境。就在他思考这一点的时候,他感觉到刚才收到的指南开始扩张,不同的概念和想法分别进入不同的神经通道,寻找着各自的意义,以建立起他能够使用的框架。这些概念和想法汇集成一个大想法,这个格式塔让他有了回应的能力。他感觉到回应面前那个人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意识觉察到这一点,提出一系列备选的回应内容。每份内容又像指南一样自动解压,提供了意义、语境和配套的回应内容。
所有这些只花了不到五秒钟。
“我收到了。”他最后说。
“很好,”他面前的人说,“我是朱迪·居里。”
“哈啰,朱迪。”他说,在此之前,大脑解压了名字的概念,解释了别人报上名字和身份后你该如何回应。他想报上他的名字,但这部分是个空白。他忽然非常困惑。
居里对他笑了笑,问:“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对。”他说。
“这是因为你还没有名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