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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馨迟疑了一下,道:“邵佳宁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下邵佳宁的情况。”邵子丰想了想,“如果佳宁没什么大碍,就今天下班后吧,我到时再给你电话。”
“好的。”苏馨想,决不能让邵佳宁变成第二个高期期。
到了下午,邵子丰打电话回去问保姆,知道儿子安安心心好好睡了一觉,烧已经退了,看来没有了作业的负担,果然人也放松了,心里倒是有点佩服苏馨,看着像个小丫头,深谙孩子的心理,考虑事情很是周到仔细。便打电话给苏馨。苏馨道:“我在办公室等你,我的办公室在二楼。”
邵子丰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自己整天跟人谈生意,总是想着在哪里请客吃饭,已不习惯在办公室里谈话了,原来这世界上家长和老师还是要在办公室里谈话的。也不好意思问什么时候去合适,怕去早了老师在吃饭,去晚了让老师等不好,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早点去,学校没有食堂,好像旁边也没什么饮食店。估计苏馨会谈完话回家吃饭。临出门的时候,想起刘敏达的话,赶紧从抽屉里拿了几张购物卡,
苏馨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面前一摞学生的作文。她改得很仔细,每个错别字和标点符号都不漏过,自从教育部颁布了新的高考大纲,作文中每一个错别字要扣1分,大家都对写字教育重视起来。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正读到孩子们写得有趣的地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浅浅的笑,专注、温柔,邵子丰透过窗户,有些微的犹豫,觉得应该让她看完那本作业再敲门。这个时候的她,很像个老师,不再是莽莽撞撞扬言要去打110的小丫头,也不像在自助餐厅笑逐颜开的小女生。
苏馨抬头看到了他,赶紧起身开门,“邵佳宁爸爸”,一边叫着一边给他倒水。
邵子丰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平时被人“邵总”“邵总”地叫着,今天变成了儿子的家属,不,是儿子的附属品,这种感觉很奇怪。儿子读小学时自己没去找过老师,开家长会乱哄哄一堆人,老师也不会特地叫谁的家长,听完了就走人,印象中今天自己还是头一次被老师叫来训话。
苏馨示意邵子丰在对面位子上坐下,琢磨着怎么开口。她上次在学校门口气呼呼的,根本没在意。这时才看清楚邵子丰长什么样,心想,邵佳宁其实和父亲长得很像,面白鼻挺唇薄,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邵子丰被她清亮的眼睛盯得有点紧张,是的,训话。刚才刘敏达就是这样说的。“我最怕去见老师了,比去见你家老爷子还怕,两股战战,一点不假。老师一说你孩子有哪些哪些缺点,简直就是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他现在好像也有这种不安的感觉。正想开口,听得苏馨微笑着问:“邵佳宁好点了吗?”
“白天睡了一觉,烧退了,明天就能来上学。”邵子丰道,“他一听不用补作业,就睡得踏实了。”
苏馨道:“我接这个班也没多少时间,对孩子们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查了出勤记录,发现邵佳宁好几次周一发烧请假,去问了他小学的班主任,似乎小学也有这种现象,只是上初中后似乎情况变得严重,请假频繁,是什么原因呢?”说完看着邵子丰,等着他的解释。
邵子丰“哦”了一声,儿子是好像经常生病,难道每次都是星期一?他没在意。有时候自己出差应酬,把儿子往父亲那里一丢就是一个月半个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老是要在星期一请假,难道想赖学?
苏馨皱皱眉头,一个不是很称职的父亲,既不细心又粗暴,想起邵佳宁苍白的小脸,愈发觉得孩子可怜。
邵子丰在公司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谁敢对他皱眉,现在这个小苏老师,却皱着眉等他回答,他掩饰地干咳了一下,只好道:“我平时比较忙,经常把佳宁扔给他爷爷,对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了解。”说完了觉得自己倒也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恕我直言,”苏馨坦率地看着他,心里对这个父亲很是失望,“我认为佳宁并不是或并不只是身体的原因。心理上可能也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危言耸听!邵子丰不悦道:“苏老师以为佳宁有什么心理问题?”
“对不起,可能我措辞夸张了一点。”苏馨看出他的不悦,这样的家长她不是没碰到过,一说孩子心理有问题便矢口否认,觉得名声不好,唯恐戴上精神病的帽子,看来对面这位也一样。她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换了话题迂回地问:“佳宁每天作业做到几点?”
“我在的时候看他几乎都要到12点多,初中好像作业一下子多了很多。”
“这是我想讲的第二个问题。”苏馨道:“邵佳宁的字写得很慢,每次课堂作业都完不成,考试的话后面的题目都来不及做。现在你说他家庭作业要做到12点,那真是太晚了,一般我们初一的学生9点或9点半差不多都可以做完了。”
邵子丰皱起了眉头,难道儿子确实有问题?他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便道:“字确实写得很慢,我有时在旁边看到,催着他写快一点,可就是快不了,一笔一划,一个字写错了叫他涂掉也不肯,非要修正带改,太仔细了。有时候我都火得想撕了他的作业本!”他这个爸爸也是当得很烦恼的。
“我在想,邵佳宁字写得慢、周一要发烧,还有平时会做的题目一考试就做得乱七八糟等等,是不是和他精神极度紧张有关,家里是不是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比如要求考试多少分,排在第几名等等?”苏馨探询地看着邵子丰。
邵子丰想了想,“也没有。考试要家长签字的时候我才会知道,考的差也从来没责骂过他,都是他自己在给自己找压力。”
“那他就是太懂事了,孩子太懂事了让人心疼,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哪怕考试挂了红灯也转身就忘,这样虽然我们当老师的会头痛一点,但那才是真正的童年。可惜现在的孩子童年越来越短了。”苏馨感慨道。
邵子丰点点头,他暗暗地观察着苏馨,光洁的额头,秀丽的眉眼,看着挺年轻,能说出这样一番言辞的确实是爱孩子的老师。他很为自己儿子庆幸,刘敏达说得对,太年轻的老师自己还是孩子呢,怎么会疼孩子,30出头的老师当班主任最好。
“我查过了,他以前在小学里成绩很不错,基本在前十名的样子,到了初中后一下子掉下去可能有点接受不了吧,看着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这孩子很要面子的。邵佳宁爸爸,我这么想,佳宁周一老是生病,会不会是一种潜意识的上学恐惧?”苏馨的脾气,不把问题讲清楚不肯罢休,不管对面的人红着脸还是黑着脸。
“那怎么办?”邵子丰脱口而出,当即有点窘,他很少这样没主意的时候。
苏馨笑起来,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你当了老总手下员工一大堆任你呼来喝去,却是拿自己的孩子毫无办法。她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邵子丰想,这女孩子倒确实适合当老师,这样笑的时候再顽皮的学生看了恐怕也会乖起来,又甜又温柔,让你很愿意听她讲话。
“孩子这个时候是长身体的重要阶段,所以每天作业做到12点是不行的,第二天最迟6点40要起床了吧?”苏馨见邵子丰点点头,继续道:“睡眠时间都不足7个小时,这样会影响第二天上课的质量,恶性循环,于身心两方面都不好。现在作业和考试已经变成他最大的心理负担,带着这样沉重的负担读书只能事倍功半。所以我想和几位任课老师沟通一下,让他自己选做作业,认为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些简单的重复的作业就不要做了,有的作业看懂了也不必写上去,先保证他的睡眠时间,你看可以吗?”
邵子丰点点头。
“身心健康,首先是身体的健康,有好的身体才能支撑强大的灵魂!”苏馨觉得自己说得真文艺,中文系的毕业生总在不知不觉中耍花腔,便自嘲地笑笑,继续道,“我们一步一步来,我会找时间和他谈,让他不要太把考试当回事,你也多和孩子谈谈吧,关键是让他放松。现在是孩子成长中很重要的时期,有些看似小事,却会影响他的一生。”苏馨想,邵佳宁这样的情况,跟家庭其实很有关系,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不知道怎样关心孩子,她得点拨他一下,不管他爱不爱听。
邵子丰看着苏馨,这是启文走后第一个这么关心他孩子的人,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不断地买各种昂贵的吃的穿的用的东西给佳宁,从来没有想到去关注一下孩子的精神状态,包括自己,忙于工作,担心一下后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有对面这个人,点点滴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还为他今后的人生在考虑。
“邵佳宁小学成绩不错,初中一时跟不上也很正常,许多孩子都这样,因为课程的衔接不是很好。这个也不用着急。”苏馨迟疑了一下,“你一定平时工作很忙,最好请个家教辅导一下他的家庭作业,看看有没有效果。”
邵子丰点点头。看来有些事情是他疏忽了。
苏馨很有挫败感,这样一位父亲,如此不在意,一场谈话下来除了抱怨儿子字写得慢,也没说出什么想法,这样的沟通还真是困难啊,邵佳宁已经在一个很敏感的边缘,家里再不重视他的心理发展,迟早要出事。
邵子丰看着苏馨认真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把购物卡送出去。只好站起来告辞。离开时无意中回头,看到苏馨正拿出一罐牛奶喝,他想她肯定还没吃饭。佳宁真有他说得那么严重?他觉得不至于,作业拖拉罢了,胆子小罢了。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儿子有多少问题在那里。
五、佳宁失踪
“邵总,佳宁还没出来。”司机小陈在电话里道。邵子丰晚上有应酬,让小陈把邵佳宁接回家。
“车子停在老地方吗?”邵子丰看看表,7点多了,学校5点就放学了,这孩子到哪里去了?
“在老地方,我不敢到学校去找,怕佳宁到了找不到我。”小陈着急道。
“你等在那里,我联系一下他老师。”邵子丰赶紧找出苏馨的电话拨了过去,可电话铃响了半天,也没人接,这个班主任到底在干什么,学生丢了还不接电话,!邵子丰愤愤地继续拨号码,拨到他几乎要把手机摔了,终于等到一声“喂”。
“苏老师,我是邵佳宁爸爸,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邵子丰不悦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苏馨一迭声地道歉,“有什么事吗?”
“佳宁到现在还没回家。”邵子丰道,“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今天正常放学,邵佳宁也不是值日,我走的时候教室里没人了。”苏馨竭力回忆着今天班上发生了什么事。
“哦,那我再找找他吧。”邵子丰搁了电话,初中不是幼儿园,幼儿园老师要把每个孩子都交到家长手上才算完成了工作,初中放学铃一响,就是孩子自己的事了。他转身交待了刘敏达一些事,又和客人作了解释,便匆匆离开了酒席。
苏馨接到邵子丰电话的时候刚骑车到自己家楼下,听了电话一分钟也不敢耽搁,赶紧给平时和邵佳宁比较合得来的几个学生家里打电话,都说不知道。苏馨想想自己的课上没发生什么事,便给任课老师打电话,今天数学英语都是上新课,科学是讲评单元试卷,邵佳宁的成绩是中下,难道他是为了这个不开心?
苏馨调转车头往学校赶,邵佳宁都是家里汽车接送的上下学,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骑车,他没上车说明人应该还在学校。
天已经黑了,路灯早亮了起来,马路上人并不多。苏馨有点踩不动车,她今天是特殊期第一天,肚子疼得厉害,又没吃饭,感觉身上冒冷汗,不知道是虚弱还是紧张。她想起以前,多少次学校里有事,都是许志远开车把她送过去,不管多晚都会等她一起回家,现在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奔波,眼眶不知不觉酸了起来。
门卫大爷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忙开了门。苏馨问:“大爷,我们班一个学生不见了,学校里还有没有人?”
大爷道:“操场上我看着没了,教室里都黑着灯,应该也没了吧?”
苏馨问门卫借了个手电筒,便骑了车进去,这个学校从老城区迁到开发区,占地面积是原来的3倍,环境打造得非常好,教学楼、行政楼、体育馆科技馆图书楼一应俱全,一前一后还有篮球场和足球场,校内还有花园、小山坡等等,不过现在,苏馨真是埋怨他们蔡校,圈那么多地干什么,她要找邵佳宁简直像海底捞针。
邵子丰使劲按喇叭,市区禁鸣喇叭,可是前面的车纹丝不动,马路堵得像个大停车场。他看看时间,半个小时才走了三个路口,D城大厦在市中心,寸土黄金地,可现在他恨不得大厦是在郊区,让他的车能呼啸而去。他不断地看时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