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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青绿,乃是刚刚做成的样子,余老道走入阵中,指挥着两名大汉从铜盆中蘸了狗血,涂在地上。
“那根笔不能是我家那棵小核桃树吧,我怎么闻着一股核桃味?”方巾头目身边一名村丁突然说。
“不能够吧,今天我听村长说要找檀木来着。”方巾头目答道。
“咱们村不能有檀木吧,这东西咱们这不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是,那笔杆上一个刀疤和我家核桃树上的刀疤一样,是前几年我砍的。”村丁指着笔杆上的一处暗痕说。
“坏了,狗日的,派我出来看这个小道士,原来是调虎离山,趁我不在把小核桃树砍了,他姥姥的。”
贺旗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这村丁三言两语就泄了底,张平春果然不放心我,不过余老道砍了他家核桃树,让他这番痛心疾首的样子,也算让我出了口恶气,核桃木也有避邪的功用,当然最好的是檀木,这些都是余老道平日教过我的,看来今日里余老道把一生所学都用上了。”
忽忽的黑烟从油灯中升起,弥散在夜空里,将夜色染得愈发漆黑了,浓郁的黑暗从漆黑的山谷中慢慢爬上了三座山脊,一直推向闪烁的星空,如同一道黑色的气幛,把整个巨饶笼罩在其中。今夜的上弦月,显得分外明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弦月渐渐的隐入云端,一道巨星突然出现在天际,带着赤色的光芒,缓缓的由东方射向巨饶,数道长短不一的星芒紧随其后,悄无声息的越来越近,寂静的天空中,闪烁的群星突然不见了踪影,此时只有这颗巨星和它的星芒将天空照的大亮。
“时候已到,快刀何在?”阵场之中传来了余老道如雷的喝声,破旧的道袍在风中徐徐的飘动,枯瘦干扁的身躯在星光和灯火的映射下,竟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只见数十名大汉,两人一组,各提三尺长刀,疾步进入了阵场,包括张平春在内的十五名参与烧死张月心之人,被大汉架进了阵场,火光照在众人脸上,只见除了张平春犹自镇定,余下的众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双唇发抖,一副就要被杀头的模样,眼中多是恐惧,祈求,恶毒之色,彷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巨星越来越近,余老道向那巨星望了一眼,又喝道:“动手!”快刀大汉们听到余老道的命令,将手中提将之人按到在地,一人砍手,一人砍脚,顿时整个阵场之中血肉横飞,惨叫与咒骂之声交相呼应,不过瞬间,十五只手,十五条腿就已经摆在了余老道面前。余老道挥挥手,快刀大汉将十五个晕死的人拖出阵去,余老道将手脚一一在预先画好的地面上摆好,又高喝一声:“铁钉何在?”
三十个女子从周围的人群之中鱼贯而出,手中抱着一根半人多长的铁钉,也不用余老道指挥,各自寻了一条腿或手臂,将铁钉狠狠的钉了下去,又取出一把大锤,齐声叫着号子往钉子上砸去,直将半人多长的钉子完全砸入地里,才一一退去。
方巾头目嘴张的大大的,被这从未见过的壮观肃穆景象惊住了,一道道的口水顺着下巴一直流到了身上也浑然不知,直到一声巨响从天际传来,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呆呆的指着天上。
巨星的光芒随着这雷声突然暴涨起来,火红的流光照亮了小半个天空,那巨星已经来到了巨饶的上空,方巾头目心中紧张,一把抓住贺旗的手臂,就在再不肯放开,随着巨星的接近,方巾头目的呼吸急促起来,贺旗被方巾头目捏的生疼,不禁皱紧了眉头,使劲朝他的手臂捏去,此刻方巾头目已经呆住了,只是将头仰的笔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巨星,任贺旗将他胳臂上的肉掐的青紫也并不察觉。
这时阵场中的余老道动了起来,“噗”的一声闷响,一把黝黑的长剑已经擎在他手中了,余老道一手擎剑对天,一手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两个绑在一起的头骨,一大一下,不是那张月心和婴儿的又是什么。
余老道一脚踏上阵中的一只手臂上的钉子,快步沿着三十根钉子疾奔起来,同时嘴中高声念到:“无质统有物,渊兮上帝心。不启不发道,蕴妙化机深。恐尔漏未尽,阴想忽侵淫。转轮无涯波,苦道相迷寻。万年常谨约,一旦自湮沉。无冲落鬼境,殃遣不可任,急急如律令!”
余老道走的甚快,片刻工夫,符咒念完,也走完了最后一根钉子,只听他高喝一声,已经扬手将那对头骨抛起,再看去的时候,头骨已经被长剑贯穿,就在此刻,巨星走完了它在巨饶上空的最后一点痕迹,伴着一声轰鸣,在巨饶上空爆裂了,数以百计的碎石带着光与火,直奔巨饶而来,阵场周围的人像炸窝的老鼠一样,哭喊着四散奔跑起来,贺旗身边的村丁也早已忘记了看守的责任,高叫一声钻入了夜色之中,只有方巾头目依旧呆呆的望着如雨如林,呼啸而降的碎石,全然不动。
贺旗急向阵中看去,余老道此刻干瘦的脸上突然腾起了一阵红光,几道黑气从他长剑上的头骨之中发出,向阵中三十只手脚扑去,原本丰满结实的手脚被黑气一触,立刻缩成了干骨,连地上的血水都被黑气吸的一干二净,黑气源源不断的从头骨之中射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将整个符阵盖满了,这时漫天的坠星也来到了他们的头顶。
第九章 成魔
一声暴喝从符阵中传来,随着这暴喝,一道暗青的光芒破阵而出,正是余老道手中的长剑带着头骨直冲天际,阵中的黑气在刹那之间,膨胀起来,转眼就溢出了符阵,尾随着长剑将整个巨饶包裹了起来,黑气瞬时就接上了扑天盖地的坠星,一阵巨响之后,黑气与坠星一起消失了在夜空之中,只有满地的尘屑证明着曾经的惊天动地。
余老道手持长剑,站在阵中,长剑之上的头骨早已不见,大概已经和漫天的陨星一起化作了尘埃,头巾头目早就在刚才星坠之时被吓的坐倒在地,贺旗怕余老道有什么闪失,大步跑入了阵中,一把抱住余老道,叫道:“师傅,你还好吧?”
余老道缓缓的低下头来,弃了手中的长剑,用那干瘪的手摸了摸贺旗的脑地,嘴唇轻微的抖动着,颤颤的说:“快,快逃。”
“师傅,你成功了,张月心不会再害人了,流星也被你破掉了,不用逃了。”贺旗一时没有明白,犹自抱着余老道说道。
“逃,快逃,快。”余老道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无力与绝望。
贺旗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不解,正待问他,巨变突生。
“你们都要死!”,余老道突然一把抓住贺旗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贺旗惶恐的抓住余老道的手,向他看去,只见余老道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血红,两只赤色的瞳孔中,一丝丝的黑气不停的游走着。
“师傅,你,你这是怎么了?”贺旗用力想掰开余老道的手腕,但是不知为何,一个七十岁的老人,竟有如此之大的手劲,贺旗的脖子被他越掐越紧,胸腔中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余老道脸色森冷如冰,一双赤色的眸子闪烁着寒光,恶狠狠的盯着贺旗,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眼看贺旗就要被他活生生的掐死之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将余老道扑到在地,然后一把拉起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贺旗,往村头飞奔起来。方巾头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了神,见余老道发狂一般将贺旗掐在半空,这才飞身上前,将他救出。
贺旗和方巾头目二人发足狂奔,贺旗多年跟随余老道,跑路的本事自然强过常人,开始还是方巾头目拉着贺旗,不过几里路程,就已经是贺旗拽着方巾头目在跑了,这时贺旗已是心中凄凉无比,心道:“师傅他老人家怕是真的被符阵迷了心魄,已经入魔了,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警告我,但我却关心则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为今之计,只有先跑了再说。”
却不想余老道只不过几个起落,就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身后,“噗嗤”一声,一剑将方巾头目刺了个对穿,贺旗被方巾头目一带,也摔了个跟头,还未爬起,余老道已经一剑砍来,贺旗躲避不及,背上被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痛的他一声惨叫,又滚到在地。
余老道不等贺旗滚远,“嗖”的又对着贺旗的面门劈出了第二剑,此时贺旗与余老道之间不过半米距离,哪里又躲闪的开,长叹一声,暗想:“我这命本是师傅给的,就此还了他也无悔了。”索性闭上了眼睛,等余老道来杀,许久,那预想中的一剑久久没有来到,贺旗睁开眼睛,见到那长剑悬在他的头顶,余老道正盯着他,眼睛中的赤色已经消散了许多。
“贺旗,快逃,我坚持不了太久了。”余老道突然说道,然后将长剑塞入了贺旗的手中,一把将他推开,贺旗张张嘴还想说话,却看见余老道脸上黑气一现,眼睛刹那之间,又变成了血红之色,心中知道余老道此刻算是真的完了,心中虽然酸楚,却再也不敢停留,一路哭着超村口跑去了。
余老道再也没有追来,贺旗跑到村口,顺着山坡爬了上去,这时村中数处一起起火,哭声,喊声,惨叫声连成了一片,原本宁静的山村此刻有如人间地狱,一个身影在村中左穿右突,所过之处,竟是遍地的焦土与死尸,贺旗知道那是成了魔的余老道在屠戮村民,心中一阵难过,想起平日余老道的音容笑貌与谆谆教导,从此之后,怕是再也不能看见了,于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阵轰鸣之声从空中传来,贺旗不由大惊,心道:“刚才巨星从空而降,乃是那和尚口中的大阴报,余老道也算得上是人老成精,急中生智,用张月心的怨气化解了大阴报,此刻天边轰轰作响,莫不成是老天铁了心要灭掉巨饶?”于是抬头望空中看去。
一道巨大的闪电将夜空劈开,以劈山之势直冲冲的对着巨饶村中心的阵场就砸了下来,如山的火焰从阵场中升起,直扑夜空,顿时照亮了整个巨饶,紧接着,火焰之中一团黑气冲了出来,想逃出火焰的包围,眼看着黑气越冲越高,就要冲出外焰,这时火焰之中一只巨掌伸了出来,一把就将黑气抓在手中,黑气挣扎了几下,终于被火焰烧的一干二净,那巨掌将黑气烧尽之后,并没有停留,突然化作一把巨剑,开始以阵场为中心,扫荡起巨饶来,整个巨饶顿时陷入了火海之中,再也没有尖叫声传出来。
天亮的时候,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熄灭了巨饶的大火,贺旗踉跄的爬下山,拄着长剑一步一晃的走进了巨饶,心头一酸,想:“这里再也不是那个人头涌动,万家灯火的巨饶了,张平春,许黄氏,方巾头目,此刻与我,两世相隔,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贺旗蹲下身来,从脚下厚厚的灰土中捏起一把,攥在手中,初升的太阳徐徐的从山头升起,照在他的身上,潮湿,温暖的感觉,就像是他在十方的那一早一样,只是如今,与他相依为命的余老道已经化作手中的尘土,贺旗所眷恋的,所拥有的,那一点点的温暖,如今如同这手中的灰土一样,虽然贺旗努力的去抓住它们,但是一点点的,慢慢的,从他的指缝之间离开了。
第十章 怨珠
贺旗跪哽咽着,抽泣着,跪在厚厚的灰土之中,将头埋在里面,久久无法自已。他红着眼睛,向远处望去,试着找到一丝一点余老道的痕迹,却发现不过是痴心妄想,昨夜的大火将巨饶整个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巨饶如今不过是他脚下的尘土而已。
贺旗突然觉得,这巨饶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梦魇,只要站在这块土地上,昨夜的种种,就像滚动不停的画片一般,来来回回缠绕着他,让他肝肠寸断,“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记得曾经来过巨饶,曾经在巨饶发生的一切。”贺旗默默的对自己说道,将脸贴在长剑之上,轻轻的摩挲着,似乎此时,余老道就寄生在那长剑之中,抱着长剑就如同抱着余老道干瘦的身躯一般。
许久,贺旗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长剑说:“师傅,我要走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自立自强,有尊严的,活下去。”
说罢,就抱着长剑,向阵场走去,走向那个余老道一生中最为高大,最为神采飞扬的地方,贺旗,要在那里,向余老道磕三个头,做那最后的道别。就在这时,长剑,忽然轻轻的颤动了起来,贺旗越是接近阵场,这颤抖就愈发的剧烈,贺旗心中大惊,暗道:“莫非是师傅在冥冥中有灵,要告诉我什么不成?”,想到这里,脚上加力,快步向阵场中心奔去。
阵场之中,一颗豆大的珠子正静静的躺在那里,闪烁着淡淡的青光,虽然长的黑不溜秋,并不起眼,但却有一股摄人心神的魔力,让人忍不住要上前拿起把玩,贺旗第一眼看到那珠子,眼中就再也没有他物,呆呆的,一步步的,慢慢走向了那珠子。
突的,一阵嘶鸣,贺旗怀中的长剑剧烈的抖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