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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大约一个多小时,邓飞招呼我们下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夜色中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句山庄”,很特别的名字,不知道其中有何深意。刚想张口问邓飞,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脸吓到,这张脸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厚厚的浓妆,大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哎呀妈呀,快看这仨孩子长地多标准,大兰子……大兰子,还不快点出来接客人……大兰子……”
我瞪大眼睛无声的询问邓飞,他故意避开我的视线看上天空,还不忘赞叹遥远的星辰。再看小毕抽搐的嘴角,与我心有戚戚焉。
握紧手中的包包,用怀疑的眼光对上那个女人,她笑哈哈的说道,“我是经理高艳丽,欢迎来我们‘二狗山庄’。”
二狗山庄?再次抬头看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原来部分灯泡坏掉了……
进到山庄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三月中旬的北方难得看到了满院的花草,夜色中分辨不清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香味奇特,悠然舒爽,回廊一弯接着一弯,不是普通渡假村那样的俗气直白,而是宁静的幽雅,连像我这样没学过建筑,品位又不高的人都能感觉到这里的独特。
一路上高经理边走边聊,无意间得知邓飞妈妈的老家和她居然是一个县城,于是他们老乡见老乡格外亲切,我们连称呼也换成了高姨,最后高姨超级厚道的收了我们最低的费用给了我们最好的房间和服务,小毕和我在一瞬间就忘记了这山庄的名字叫“二狗”。
小毕在晚饭时分异常兴奋,由于游客太少,算上我们和所有工作人员在内才凑够两桌,但这并不妨碍豪爽的北方人制造气氛,高姨和小毕一杯接着一杯的对喝,笑声震天,我则沉浸在美食中不能自拔,邓飞一会儿站起来和小毕他们喝成一团,一会儿过来捅捅我的肚子说我的脂肪几年前就囤积够一辈子的了。
席间高姨告诉我们这山庄之所以叫二狗是因为前主人养了两条很可爱的狗,这两只狗狗很通人性,一只是满脸褶子的沙皮狗,听说叫做“一眸”,另一只白白胖胖像个馒头的叫“凯哥”。前主人把山庄让人转卖给了高姨后就失踪了,那两只很通人性的狗也绝食死了。
我问高姨前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失踪,高姨喝了一杯酒后叹了口气说,“很好的一个姑娘,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水灵灵的。听说家里没什么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可惜啊……”
“没报警吗?”
“当然报了,都三年了,警察说可能是让人给害了,哎,好人不长命啊……”
小毕的酒量显然是练出来了,高姨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她还没有半分醉意,我们正想趁着夜色到处走走,小毕的电话响了,然后她哭丧着脸告诉我们她要去陪某医生打麻将了,我和邓飞对她离去的背影表示无尽的同情。
客房北边是游泳馆、电影院、KTV那些娱乐设施,南边是一些山山水水,于是我和邓飞就去南边散步,三月里的天还是冷的,转悠了一半就手指冰凉,不过满天星斗和微甜的空气还是让人舒服得不想离开,我吸了一大口空气,然后跳到假山上张开双臂,自我陶醉的闭上眼睛大声说道,“啊!楼上黄昏欲望休,啊!玉梯横绝月如钩。啊!芭蕉不展丁香结,啊!同向春风各自愁。啊!”
我还在陶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女人轻微的叹气声,混合着风里的花香一闪而过,挣开眼睛只看到邓飞一个人傻站在那里拳头攥得紧紧的,我问他看没看到有人经过,邓飞咬牙切齿的怒视我说,“你嚎叫的时候方圆十里的生物都被吓死了,哪还有人敢路过?”
我觉得邓飞很没文化,我那明明是在吟诗!吟诗!
夜里山庄的人都睡下了,我因为在月色上夜班而颠倒了生物钟,所以挣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索性起身去倒了杯水,顺便拉开窗帘看星星,正在感叹郊外的星空时,一抹白影从窗前飘过,我打翻了水杯,闻到一阵很浓郁的花香,再眨眼一张朴素的女人脸紧贴着窗户玻璃盯着我看,我吓得大叫一声退到了后面,那女人眼角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转身消失无影踪。
虽然我见过夏残月,见过很可怕的腐尸,但大半夜在窗户前看到一个紧贴着你的女人脸还是很恐怖的,特别是这女人百分之百不是人。
正想着,房门忽然叮当响起,跳起来躲在门后问谁,邓飞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小莫,你怎么了?”
松了一口气打开门,看到他穿着睡衣哆嗦着站在外面一脸紧张,“我刚才好象听到你在叫。”
我很委屈的说我又见鬼了,邓飞表示怀疑,我就向他描述刚才那个白衣女鬼、紧贴着窗户的那张脸,还有忽然浓郁的花香,又联想到了刚才在假山那边的一声叹息。
邓飞犹豫了半天决定留在屋子里陪我,他说,“我睡沙发,你别害怕了。”
我说,“我也没太害怕,你还是回去吧,估计她不会来了。”
邓飞说,“不行,你别嘴硬了,你肯定害怕。”
我说,“我不害怕。”
他说,“你害怕。”
我说,“我真的不害怕。”
他说,“你肯定很害怕。”
我说,“真的不害怕。”
他说,“害怕。”
“……”
“……”
然后邓飞拉严窗帘,抱了被子躺在沙发上给我讲《小红帽》,我则躲在被子里笑得快抽筋了,因为小毕说过,邓飞一害怕就会不停的讲童话……
05年3月17日 有些阴郁
早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恍然想起这是在二狗山庄。沙发上空空的,不见邓飞的身影,心里一紧,难道让那女鬼抓走了?
直起身子飞快的下床,却意外发现沙发下有一团不明物体,慢慢走进看清楚时忍不住笑到肚子疼,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得优雅严谨的男人此时却嘟着嘴巴抱着被子孩童般的睡着,睫毛还一颤一颤的。偷偷拿了根头发坏心眼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看地上的人毫无防备的皱着眉头晃晃脑袋。放轻脚步从床头拿了手机,我趴在地上把此时的情景拍下来,阴险的笑着,很期待邓飞气炸的样子,如果没意外,还可以敲诈一顿石锅烤肉……
古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只是没想到我的现时报来的这么快。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高姨的大嗓门带着笑音说,“小丫头,快起来吃……”
我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高姨僵直着站在门口,嘴巴哆嗦了半天,硬是把那个“饭”字憋了回去,然后伸出手指指我又指指旁边的邓飞,我就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看着高姨满脸通红的跺脚跑了出去,然后脑袋被一记暴栗咋得生疼,邓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坏坏的笑着问我,“小莫啊,难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没吭声,只是一脚把他踢出房门,发誓一定要找到最贵的石锅烤肉,然后吃到邓飞扑在地上吐血……
吃早饭的时候高姨头也不抬,我想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变质,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干脆不解释。
吃完饭去唱歌,音响效果不错,邓飞建议我去录一张CD,我正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赞扬我的唱功时,他接了一句,“真怀疑你怎么能把Linkin Park的和周杰伦的《双截棍》唱成儿歌?功力斐浅啊……”
我瞪着邓飞,有种冲动想把他卖到泰国做人妖,但念在石锅烤肉的份上还是作罢。
中午山庄有表演,趁着还有时间又去南边的风景区转转,快走到前门时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停住脚步想了半天,然后看着满目的绿色植物问邓飞,“你见到花了吗?”
邓飞说,“昆明那边的花应该开了。”
我说,“昨天进门的时候明明到处都是花的啊,我还闻到了很特别的花香啊。”
邓飞说,“昨天那么黑,你确定你看到了吗?”
我想了想那班驳的树影竟回答不出来,我明明是闻到了花香,还以为是什么能在三月开的花呢,只是匆忙间忘记问高姨了,没想到一晚过去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我用力敲敲脑袋,却被邓飞握住拳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盯着我看,然后喃喃的说,“花香?小莫,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和我说过浓郁的花香?”
“你……你是说昨天晚上……”我张大了嘴巴,然后想起窗户前看到女鬼时那花香特别浓郁,就好象,就好象那香味儿是从她身上散发的一样。
那女鬼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特别的味道呢?我只记得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和她眼角的一丝惊讶。
“你昨天见到的那个是什么样子?”邓飞问道。
“普通的样子啊,没流血,没伸舌头,如果不是飘忽着飞到窗子前,我会以为那是个人。”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特别的?脸色很白了。”
“废话,鬼的脸不是都很白。”
“才不是,顾铭说有些鬼很丑的,黑脸、红脸、什么样的都有。”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
“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为什么不能骗你?”
“反正没骗我,没有。”
“……”
“……”
“我们好象把话题跑远了。”
中午一边吃饭一边看表演,满脑子都是女鬼和花香,看到高姨在旁边的桌子吃饭,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然后笑着说,“高姨,这里真不错。”
高姨抬头看看我,勉强笑了笑说谢谢,然后继续低头吃饭,表情很不自然,我又问她这山庄里是否种了能散发香味的植物,她想了想说,“没有,春天才有花开。”
我想了想又凑进她耳朵小声说着,“高姨,我听说那些饭店、旅馆什么的地方开业前都会请人来清清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冒昧的问一句,你这里曾经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高姨的身体一震,然后低头说着,“我们这里很干净啊,垃圾都处理得很及时的。”
我笑笑点头,不再多问,刚才她身体不自然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看来那女鬼的确是在这里出现过。
吃完饭拉了邓飞说要回去,邓飞问我是不是在害怕,我摇头说那女鬼与我无怨无仇,我也不想弄明白那香味是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走出这个大门口我还是我,这里的事既然有人刻意不说,我们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付钱走人就好。
邓飞点头,也没兴趣继续玩了,和高姨打了招呼就去开车,走时高姨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吭声,只是给了我一大包红枣,说是山里的特产。
我接过来,很沉,想了想又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她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解决不了就打这个电话,高姨点点头送我们走了。
晚上去月色打工,发现顾铭把头发烫染得很帅,走在街上肯定迷倒一票小女生。我问他什么时候做的头发,他说昨天晚上,我又问昨天晚上谁在月色看门,他说昨天关门。
“你不是因为我请假就关门了吧?”我问道。
“当然不是,我几天前就预定了做头发的时间。”
“那就是说如果我不请假昨天也会休息了?”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气流。
“对啊。”顾铭很无辜的看着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我请假?”我觉得自己的牙很痒痒。
“我本打算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打了电话。”
“那你为什么要扣我一天的工资?”拳头咯咯做响。
“因为……因为那正好够我做头发的费用了,我何乐而不为呢?”顾铭笑着看我。
我攥紧拳头又松开,再攥紧,再松开……
瞪着他恨恨的想,再打扮也是个神棍,黄毛神棍,阴险的神棍……
05年3月18日 天气一般
零点时分,月色迎来了第一个鬼客人,我问顾铭鬼为什么都要飘着走,顾铭反问我如果有飞机你还会选择火车吗?我点头,原来如此。
今天来的是个男鬼,皮肤粉嫩粉嫩,眉眼煞是好看,年纪大约十六七来岁,一身休闲打扮,我眼睁睁看着他进来坐到吧台前,又眼睁睁看着他对我不住的笑,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奇#書*網收集整理,“想喝点什么?”
可爱的小男鬼眨巴眨巴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弯弯,糯米似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姐姐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
我正陶醉在那天真的眼神里时,脑袋被一个阴险的拳头砸下,转过头就看到顾铭无辜的脸,“我只是提醒你的口水快流出来了。”
“顾铭……”我正要发火,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小男孩笑咪咪的看着我们说,“哥哥好帅啊,你们好配,嘻嘻。”
呵,呵呵,我尴尬的笑了几声,小声嘀咕着,这小鬼的眼神可真不好。从冰柜里倒出一杯可乐,刚想递给小鬼,却被顾铭一手接过,他盯着小鬼似笑非笑的说,“真稀奇,鬼还能喝可乐?”
小鬼笑嘻嘻的看他,“不然哥哥拿些适合我喝的东西?”
顾铭挑挑眉毛,不知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