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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行尸一声大吼,双手向前一推,将白世宝和众位官兵推出数米之外,白世宝肉身重重的撞到柳树上,头一沉,浑身哆嗦着,便昏了过去。
“好疼……”
再睁眼时,白世宝的魂魄已回到肉身,脑袋被撞出个包,咧着牙用手揉着,转头看那行尸双眼已瞎,站立起身,用手在四周乱抓,众人纷纷退后,不敢向前。白世宝急忙跑到张瞎子身旁问道:“师父,它看不见了……”
张瞎子将五谷洒在地上,画阴符烧了,在法坛旁供三炷香拜祭两位阴鬼,然后对白世宝说道:“这尸能见物,实在了得,现在破了它双眼,叫它做瞎子,我俩算是平级了,我也不用怕它了……”
白世宝苦笑道:“师父这时还有心说笑。”
徐司令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问道:“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东南疆域的巫术,也叫降头术;我当年听师父说过,这降头炼尸分为药降和飞降,若是药降好办,碎了尸首就地焚烧,药性遇火便化为灰烬;若是飞降,可就危险了,飞降又分很多种,通常飞降只需取生辰八字,或者身上任何一件衣物,鞋袜或手饰就可,降头师便可以施法,降头师跟你说句话,向你笑笑,送你一盏茶,一粒药丸,若是吃了,便在无形之中便中了降头……”
白世宝看行尸正抓着那株粗大垂柳,双手在柳树上乱抓,树皮树干皆被抓的粉碎,手指劲力之大,插在树干之中,恐怖如嘶,不寒而栗。
“要怎么知道他是药降还是飞降?”白世宝问道。
张瞎子走出法坛,面向行尸的方向听了一阵,然后说道:“药降之术,便是自制药物来喂人吃,类似苗疆一带的放蛊,将毒蛇、蜘蛛、蜈蚣、蛤蟆、蝎子这五毒放入坛子去相互咬食残杀,最后取五毒残骸磨粉治蛊;凡被施了药降之人,体内必有毒性,用银针刺血一探便知!”
“那飞降呢?”白世宝追问道。
张瞎子说道:“你去用这银针刺他腋下,若是针尖变黑,就是药降!”
白世宝低头看这银针长约七寸,像是针灸用的细针,针尖处有个钝口,可以存血。白世宝握着银针悄悄走到行尸背后,探出银针,用力往腋下扎去,行尸一点感觉没有,依旧在抓挠树干,将树干已经撕扯半边,垂柳晃动欲倒。
白世宝拔出银针,跑回来递给张瞎子看,却见张瞎子无动于衷,方才领会,急道:“这银针尖端弯了一大截,没黑……”
“是飞降!”张瞎子面露难堪之色,端着手臂,被折断的手指隐隐剧痛。
徐司令在一旁急道:“大师,要不搭柴点火,烧了这家伙,一了百了!”
“不成!烧了它虽说是肉身没了,但是飞降还在,若是另投了肉身,也是难以对付。”张瞎子紧皱眉稍,踱步沉思,不住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为何要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徐司令追问道:“大师,想到办法没有啊,这家伙在院子乱抓,总不是办法!”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你急什么?”白世宝在一旁说道。
“这……这能不急嘛!”
张瞎子走过身来,对白世宝说道:“徒弟,你胆子够大不?”
“我天九幺牌敢坐庄,赌场里胆子最大的便是我了!”白世宝说道。
“成!我猜这行尸飞降在它胸中,你拿着我的吓鬼鞭抽它胸口,要狠!胸口被鞭子抽打后,会火辣辣的疼痛,血肉翻卷,胸腔之中会上蹿出一股无名火,让这股火顶着飞降出来,到时候抓着飞降给我……”张瞎子一面说,一面向吓鬼鞭上画了咒术。
白世宝接过吓鬼鞭问道:“师父,那飞降长的什么样?别倒时血肉横飞,我抓错了误事。”
“这种巫术叫做天灵丐,是一种近乎绝种的炼尸巫术,降头师将怀孕妇女的胎心取出,找一株香蕉树埋在下面,每晚阴时作法念咒,待香蕉树结出果实中会有一颗阴果子,降头师便将这阴果子带回家喂给行尸吃,因行尸已死,阴果便会卡在胸腔之中,这阴果子便是飞降!”
徐司令脸色阴沉,惊讶道:“莫非他们在我老婆腹中种的鬼胎,也是要做这阴果子?”
“这不好说,祭炼法门均是取至阴之物,鬼胎是最凶的东西,再加上尸油、白烛、金针,还有无名指血;中指之血是阳血,无名指血便是阴血!”
白世宝拎着吓鬼鞭在旁边听的出神,张瞎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有徐司令助你!”
徐司令苦道:“官兵跑了一半,我们能行么?”
张瞎子没有理会,独自走到法坛前用手卷起符咒,沾了黑狗血,施放阴火将符咒烧成灰烬,丢入碗里,又画了两张符咒作为封条,拈在手心,抬头喝声道:“快去……”
徐司令一怔,见白世宝已经拎着吓鬼鞭走了过去,便向官兵大声喊道:“他奶奶的,都打起精神来,拿着绳子,跟我来捆尸。”
众官兵几番折腾下来都是有气无力,硬着头皮爬起来,抄着绳子跟在徐司令身后,瞧准时机准备将这行尸捆住。白世宝走到行尸身后,见它没有察觉挥着吓鬼鞭猛地抽了过去,行尸被抽打的身子向前一倾,背上衣衫抽开一裂扣子,血肉横翻。
“这鞭子好霸道!”白世宝惊道。
行尸大吼,回头便向白世宝扑了过来,白世宝稍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行尸已经扑到面前。白世宝躲闪不及,急忙举鞭时,那行尸身子被绳子套住,众位官兵用力拉拽,将行尸捆绑在树上,徐司令端起手枪,对着行尸便是一梭子,弹壳落地,子弹被打的精光,行尸依旧能动,挣扎不止,可见枪药只是白搭。
“欠打!我赌你十鞭子就服软!”
白世宝闪过身来,挥起吓鬼鞭向行尸身上猛抽,这吓鬼鞭被张瞎子施了咒术,打过去带着风劲儿,抽在身上像是刀劈斧砍一样,片片衣衫褴褛,处处血肉模糊,几番鞭子下去,那行尸成了血馄饨,哪里是皮儿,哪里是肉都分辨不清了。
白世宝这主儿,挥胳膊撸袖子掷骰子还成,要说打人这活,确实需要体力的。足足二十鞭下去,白世宝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胳膊膀子酸痛,腰上也是没力,鞭子一下比一下轻,嘴上叫道:“叫你嘴硬,还不吐口?”
张瞎子见状心急,端着碗口,走过去伸出一脚猛地踢在白世宝的屁股上,怒道:“整个一弯腰虾儿,腰力呢?”
白世宝一赌气,将鞭子挥的如同暴风骤雨,噼里啪啦的尽数落在行尸身上。只见行尸胸口像是憋了一股闷气,越鼓越大,最后嘭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物来,像是晶石闪闪发光,白世宝大喜,停下鞭子刚要去抓,被张瞎子端起碗来叩在地上,然后用符咒贴在碗底,施法念咒,碗口冒出滚滚浓烟。
术毕后,张瞎子翻过碗来,取出一颗黑色的核儿,递给众人看。
“这是什么东西?”徐司令问道。
“这便是卡在行尸胸口里的飞降!”张瞎子说道。
众人看了无不惊奇,白世宝见那树上的行尸耸拉着头不再动弹,便问道:“师父,那尸体如何处置?”
“连同柳树一同烧了,挖地三尺深埋。”
徐司令听后吩咐众位官兵照办,将柳树放倒,浇了煤油,连同尸首一起就地焚烧,顿时火光冲天,滚滚浓烟飞升。一切妥当后,徐司令捧上一箱子银元,当做报酬,重谢张瞎子和白世宝。
白世宝扭头瞧了一圈,不见了闫喜三的人影,心里暗笑道:“要命的主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张瞎子收拾完法坛后,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说道:“这钱我们只取五十块,足够糊口便好了,剩下的你留着安置家业,勿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白世宝听后心有不满,折腾这么久,只收五十银元岂不是太亏了?却也不敢违背张瞎子的旨意,憋着闷气站在身旁不再言语。
徐司令不知如何感谢,连忙跪地磕头。
张瞎子起身制止道:“你烧纸坟香不能停,日后每逢时节都要祭拜,焚钱上不用记名,孤魂野鬼自会来取,算是积了阴德。”
徐司令连忙称是。
“另外你家祖坟位于风口之处,择个良辰迁下方位吧!”
徐司令更是感激不已。
张瞎子起身,收起五十银元交给白世宝后,转身对徐司令说道:“记住!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施降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后是福是祸全靠你个人了……”
“大师,请指点我要如何避祸?”徐司令追问道。
“守口如瓶!”
张瞎子说罢起身,带着白世宝便往外走,刚走两步,脚力一软,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第015章 张一白夭丧
凡修之人,命犯天殃,福祸无门,五弊三缺;弊者:乃为丧妻丧夫丧子丧父丧病,名曰:鳏寡独孤残,五弊五丧;缺者:乃为不福不禄不寿,名曰:贫孤夭,三命三缺;术数之命,天择其一,授命纳者,方可行天道之为,故而常人所不能。——摘自《无字天书》道派通史篇三。
……
“啊……血!”
随着张瞎子一口鲜血喷出,身子顿时瘫软在地上,用力扶着白世宝的肩膀,说道:“不要声张,快扶我回家中。”
白世宝将张瞎子扶在身上,抄着近路直奔到家中,把张瞎子外衣脱掉,抬到炕上,烧了热水后,见张瞎子趴在炕上,依旧干咳不止,鲜血顺着嘴角直流,心中焦急,见天色微亮,将那五十块银元掏出,抓了一把在手中,便要敲开药铺店门,为张瞎子寻医问药。
张瞎子阻止道:“我比医生更了解自己的身子,别再费时费力了。”
“可是不抓药怎么能好?”
张瞎子摇了摇头叹道:“我施了太多咒术,又请阴鬼相助,身子定然是吃不消的,你将我褂子拿来,再端盆清水过来。”
白世宝按照吩咐一一照做,将一盆清水摆放到炕前,张瞎子强打着精神,从褂子中掏出黑笔黄纸朱砂出来,盘膝在炕上掐诀念咒,画好符纸后撕成一只鱼形,丢在清水盆中,最后将剩下的黄纸撕成小碎片像是鱼饵,洒在盆中。
那条黄纸大鱼竟然扑腾一声,尾巴摆动不止,压着水花在盆中游曳了起来。白世宝惊奇,再看这条大鱼在水中张开嘴巴去吞那些碎纸块,每吞一口,张瞎子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
白世宝盯着盆中大鱼,一直数到了九,大鱼便晃动着尾巴不再吃了,鱼唇探出水面吞一口气,摆了摆尾巴,翻身死在水中变化成一张黄纸,慢慢沉了下去。
白世宝大惊道:“师父,这鱼死了。”
再抬头见张瞎子已经是面色青紫,嘴唇发干,浑身颤抖,嘴巴磕道:“九九九……”
“师父用这术式看出了什么?”
张瞎子闭起眼睛,轻声言道:“我阳寿已尽,天命夭缺将至!”
“啊……这怎么可能?”白世宝怎么也不会相信,凭借师父的道行怎么好端端的,咳了几口血就会死?
“这术叫做‘鱼吞寿’,与‘坟香忌’相同,都是测阳寿的术式,那盆中大鱼若是不食诱饵,证明我阳寿时长;偏偏那大鱼吞了诱饵,又是吞了九块,要知道今年恰好是逢九之年,我阳寿五十九岁,可见命不久矣。”
“逢九之年又怎样?师父以前不是也经历过九岁,十九岁,二十九岁……”
“九为阳数的极数,单数最大,也称为:老阳之数;所谓物极必反,流年太岁,每逢九年,鬼官判命便会呈上生死簿为鬼王通判,对逢九年之人进行随即点卯,无论男女老幼,被点之人便从人间销号,赴阴曹报到。”
白世宝听罢之后,低头不语,虽说身伴张瞎子时间不长,替人行走阴阳,路遇阴鬼阻路,见过五鬼抬棺,尝过招鬼附身,恶斗行尸巫术,一幕幕过往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呜哇,呜呱……
门外不知何时飞来几只乌鸦,挂在树梢低沉鸣叫。
白世宝心怒,起身要将乌鸦驱赶走,被张瞎子喝止道:“这是乌鸦叫魂,该来的始终要来,你不必理会,过来跪下!”
白世宝跪在地上,看着张瞎子慢慢地将褂子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摆放妥当,各类法器符咒多不胜数。
“这些走阴之物,平日里我都携带在身上,自收你为徒,你的名讳记入在册,我还未教你一招半式,如今我便尽数传给你,你要用心记住,日后走阴闯阳就全靠你一人……”
张瞎子向白世宝要了那本祖传旧书,然后抄起笔墨将走阴法门,符咒画符,通阴甲马之术的起式手诀,步法纲要抄录在旧书后面,另有忌讳之日都详细注明,并叮嘱白世宝要勤加练习,莫要辜负师父,断了一门。白世宝收起旧书,从后面翻开,上面书书草草被张瞎子写的仔细,不由得眼睛干涩,瞬间便是泪水湿眶。
“另有几件事叮嘱,你用心记下!”张瞎子咳得越来越重,胸襟上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声音也嘶哑不清,那对白眼中已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