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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怎么这么难听?我家里杀猪都要好听一些,你还受得了!”
眼看那胖汉的家属都回过头怒目而视,我急忙把她推出小礼堂。
“不好意思来得晚了,都散场了。”一路走我一边说。
“哪里会散场?这种土气的茶话会谁要参加了,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们运输部的在后面包了一只大包厢,正唱呢。后来说是你迟了,我怕你还在大礼堂里傻等,就来看看,果然!你不会打个电话?”
她拉过我的手,朝文娱中心后面的卡拉OK走去。天气干冷干冷的,我们两个都有些脸红。
卡拉OK里果然要热闹许多,走道两边的包厢已经被公司下面大小七八个分部的留守职工订满了。这里音响设备和隔音效果都没得说,难怪都没人爱去小礼堂。
还未走进我们的包厢,就听到传达室老王头高亢地哼着京剧:“我主爷帐中把今传,将士纷纷取东川。恼恨军师见识浅,他道我胜不了那夏侯渊。张期被某吓破了胆,卸甲丢盔走荒山。坐立雕鞍三军唤,大小儿郎听我言:上前个个功劳显,退后的人头挂高竿。大吼一声催前站,十日之内取东川!”
推开门一看,老王头站在小台子上,由激光幕布在他身前扫出了一套黄忠戏服,脸上也被激光虚拟出油彩,摇头晃脑唱着《定军山》。不大的包厢里坐着我们运输部四组相熟的几个司机:大头,峰子,二龙,大可,李哥。还有保卫处的几个保安。见我进来,都打招呼,只有二龙面色不善。他平时就和我有些小摩擦,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来得迟了,连忙拱手赔罪,又被灌了两瓶啤酒,这才容大伙高抬贵手,坐了下来。郑小薇挨着我坐定,帮我泡了一杯菊花茶,又递过来一条湿毛巾,还连连问我醉了没有。我有些哭笑不得??就算酒量再差的人,也没有道理喝了就醉啊!
二龙只在旁边不停冷笑。
老王头一曲唱罢,笑呵呵地走下台来。这个时候老李的老婆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盘里满满当当都是菜。李嫂是三食堂的大师傅,平常我们说大锅菜不好吃,她总不服,嚷嚷着有一天要让我们试试她的私房菜,今天算是大展身手了。
菜还没腾出地方来放,老李一只爪子已经伸了过去,当然是被李嫂毫不客气地打掉:“死人,平常还吃得少了?厨房里还有几个菜,快去拿来。还有记得等会儿把人家唱歌房的厨房弄干净!”老李只顾嘿嘿地笑着。
李嫂将一次性筷子一个个发下来,大家像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一样眼馋地看着满茶几的菜,等着李嫂一声令下。
热气一阵一阵冒上来,迷离了我的眼睛,就像层层叠叠的回忆,将人困在迷宫当中。
唉,人生的际遇真是不可捉摸。九岁以前的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变成冷血的杀人机器;成为私兵之后,也未想到会参加什么返祖计划,几乎要变成猿人那样的怪物;当实验失败之后,我也想不到自己将沉睡长长的七年,在病床上度过弱冠之年。
我只是坚信自己会醒来。
我是在八个月前醒来的,之后花了两天学会眨眼,五天学会吐舌头,一个月学会站立,两个月学会走路,又用了三个月使自己的身体机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虽然不能和未作实验之前相比,总算还差强人意。
然而心理上的创伤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我被告之,杨少昌将军在五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他那一派系的力量也随之烟消云散,沙虎保安公司即时宣告破产。同样,失去杨将军资金支持的第四研究所日子也很不好过,返祖计划因为实战效果不佳而中止,洛博士已被军方辞退。
最坏的消息是,阿妈的病在手术后复发,部队医院毫无办法,只能尽量控制她的病情,但阿妈的大脑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破坏了。
阿妈变成了白痴。我的世界就此崩塌。
军方的人告诉我,四年前阿妈就被人转出了陆军医院,转入了浙水省省会临州市的?原医疗中心。那是一家由美国某大公司出资建立的半慈善医院,收费很低,但医疗水平在整个东亚都排得上号。
我想一定是王老师或者展教官帮了我这个忙。临州是阿妈的故乡,我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我要求离开医院去临州,这时候遇上一个好军官。她帮忙为我搞到了合法的新身份,同时为我争取到了一切应有的利益。最后我以退伍军人身份离开,还领得了二级伤残证明,拿到十五万元退伍补助金。对我来说,这是十分可观的补偿。
我直接搭乘火车南下临州。
当看到正躺在病房里呆呆地看着电视的阿妈时,我哭了。我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住阿妈,泪水湿润了她身上白色的病号服。我的情绪如此激动,护士小姐急忙开给我两片镇静剂命我服下,否则很有可能当场昏厥。
令我感到高兴的是,阿妈似乎还认得我。至少,她没有被我这个突然闯进房间的大汉刺激到,当我哭的时候,她还用她柔软温暖的手伸到我的后脑勺,轻轻拍着我的脖子。这是我小时候她用来哄我入睡的习惯动作。
我的世界再次充满希望。
通过询问,我更加放心。?原医疗中心是全国最大的半慈善性质医疗机构,特别擅长治疗脑科疾病。我母亲目前入住的脑科中心,就在凤凰山脚下,环境优雅,服务到位,光是新鲜的空气和迷人的风光,便比得上任何灵丹妙药。当我试探性地问护士小姐入住这样的医院是否价格不菲之时,她笑着回答我说每年都会有一个神秘人物将医疗养护费用全部寄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人,如果可以,我愿意跪下来亲吻他的双脚。
我在?原医疗中心遇到了另一个贵人??院长?原秀夫。他是医院出资人COV国际生物电子集团的少主,?原财团大财阀?原慎太郎之子。COV国际在长三角一带投资规模很大,主要架构便是总部设在临州的美资COV生化电子有限公司。?原秀夫同时也是COV生化的第三副总裁。
他得知我是一个还没着落的退伍兵之后,推荐我进入COV的一个下属工厂工作。我在医院里躺了七年,连唯一的格斗本领都差不多丢掉了,只好靠当货运司机,勉强度日……
“小方,你怎么了?”郑小薇轻轻拧了我一把,将我从回忆中拉起,我抬头一看,二龙正拿白眼瞟我。
“哼,阴阳怪气的,装什么啊!”
他有些醉了。
我没理会他的挑衅,撇头朝老王头望去。老王头连忙笑呵呵地打岔道:“怎么,我老头子都唱开了,你小伙子就抹不开脸?还不给咱们唱一个?”其他人也连连鼓掌。
我点头说:“行,那就给大伙唱一个。”刚拿起话筒,郑小薇也蹦着上台要和我合唱。下面的小青年们一个个掌声如雷,有的还吹起了口哨。只有二龙一声不吭地灌着啤酒。他的徒弟,名叫大可的青年,正犹犹豫豫地劝他。
大过年的,我不好扫兴,只得勉强拉住郑小薇的手。激光在我们身后映出一片蔚蓝的天空,脚下则变成了金黄的沙滩。
我们唱了一首三十年代的老歌《陪你走到世界尽头》,随后在掌声和起哄声中又唱了一首《一夜相拥》,最后小薇红着脸要和我唱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我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唱完。这下那些小青年们看我俩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应该到医院去陪阿妈过年了,于是拱手对众人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大家也知道我妈在医院,我得过去陪着她,先走一步了。”
郑小薇有些失望:“这么早就走?”随后又兴奋地问我,“要不然我也去给阿姨烧点好吃的吧?我和李嫂学了一手呢!”
我正头痛怎么回答她,就听二龙大声说道:“要走就走,哪个也没留你啊!”
他这句话一说,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众人看看我和小薇,再看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老王头说了一句:“这是什么话?二龙你醉了。”
“怎么不是!”二龙端着啤酒站了起来,“来这么迟走这么早,不是看不起我们么?哼,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是上面有人才进来的,嘿嘿……”
我勃然大怒。自己固然是经?原秀夫介绍才得到这份工作,可是这几个月来上下班比谁都勤快,出车也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二龙从我一进厂就和我极不对盘,专挑些冷言冷语来刺我,真是莫名其妙!
我跨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口,怒喝道:“你??”还未待周围人上来劝,他反手将慢慢一杯啤酒劈头盖脑泼了过来,把我浑身上下浇了个透。
我尚未做出出格的动作,同事们已经把我架开。郑小薇在旁边跺着脚骂道:“范二龙,你发什么疯?这大过年的!”
“我是发疯,我是发疯!方混子你来揍我试试?你来揍我。你不揍我你??不是男人!”
他脸孔涨得通红,不知怎么挣脱了周围人的架势,摇头晃脑朝我冲了过来,他的徒弟大可在后面拉着他的手。他大约只顾着甩开大可的手,却没有留神脚下的茶几腿,一下子给绊倒在地上,脑袋磕着激光唱机的尖角。大伙儿七手八脚把他抬起来,发觉他的额头给磕破了一道小口子,慢慢流出一些血。而这家伙已经睡着打起呼噜来了。
我们又好气又好笑,聚会只好到此结束。一部分人送他到医务室去治疗。我则开车去医院陪我妈。一路上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交警出现,那样我浑身上下的酒气绝对无法逃过检查。可是大概所有交警都过年去了吧?这真是个不错的夜晚,我想。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料到二龙会在第二天凌晨那样凄惨地死掉,正如我从未料到任何会影响我人生的大事一样。
第二节 血腥杀戮
医院里空空荡荡,只有寒风低低回旋。在这个时候,有能力回家的病人全都享受天伦之乐去了。我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套间,平时乱七八糟的,环境还没有病房里好;加上阿妈的身子也吃不消在这么大冷的天到处跑,所以决定就在医院里度过除夕。
从餐厅买来早就定下的菜肴,盛了满满一个食盒,又用保温瓶装满熬了大半天的鸡汤,走过疗养院病房的长廊。整条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只有不多的几个病房里还有病人。
我妈房间门开着。我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医生正弯着腰给我妈打针,我把吃食摆在床头柜上,那医生抬起头来。我吃了一惊??是?原秀夫院长。
我向他点头致意,道:“?原院长,您亲自为我母亲治疗么?”
他人如其名,是个长得非常儒雅的中年人,身量稍稍有些瘦弱,长发在背后扎成一束马尾,戴着无框金丝眼镜,操一口很流利的汉语。他以东瀛人特有的礼貌朝我微微鞠躬:“新年快乐,方先生。因为过年人手紧的关系,再加上令堂的病比较特别,所以我才来看看的。方先生工作顺利吗?”
我微笑道:“现在才是大年三十,还没有到‘新年’。托您的福,我现在工作非常愉快,非常感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地鞠了个躬。我是发自内心感谢这个对我雪中送炭的人。
他轻轻地念了几遍“大年三十”,似乎感悟到什么,流露出有些惆怅的表情,却没说话。
这时候窗外的夜空里燃起了焰火,五彩缤纷的光芒照射进小小的病房,吸引了阿妈的目光。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朝窗户爬去。
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免得掉下病床。
?原秀夫在我身后吟道:“漏促已交新岁鼓,酒阑犹剪隔宵灯,真是……方先生,您好好照顾令堂,我去别处病房转一下。”我回过头,他已经走了。
阿妈坐在床头,好奇地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焰火,嘴角慢慢流出口水。我心里有些难受,连忙搬出折叠桌,把食盒一层层摆开来。食物的香味多少给房间里增添了一些过年的味道。
我把阿妈吃饭用的小勺子拿出来,细细擦了一边。她很乖地抓住勺子,我往她的碗里夹什么,她就吃些什么,一边吃还一边对我笑。
我的泪水抑制不住,又一次默默地流了下来。阿妈吃完了碗里的菜,便抬起头来。看到我正在流泪,她结结巴巴说道:“……不哭……不……哭……”还把手伸过来,来抹我脸上的泪水。我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想要用痛觉来停止哭泣,然而却适得其反。
打开电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俊男美女穿得大红大绿,朝我们拱手拜年。噼里啪啦的电子鞭炮声冲淡了哀伤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了阿妈的专属护士朱小姐的声音:“展先生,您又来了?”
朱小姐在和谁说话?这层似乎没有什么病人了。
“啊,今天可真冷,方嫂还好吧?”
这声音颇为耳熟,我琢磨了半天,却又想不出在哪里听过。好像是某个熟人的声音,被录在受潮的磁带上再播放出来,味道全变了。
朱小姐道:“好啊,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