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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年了,他只能夜夜在那人的房间里枯坐到天明,靠著那些回忆支撑到现在。可是渐渐的,回忆也开始变得苦涩不堪,犹如讽刺的笑话。因为他想起,每当那人脸上带著温暖的笑容和那般明显的孺慕称呼他为“父亲”,为了他忙前忙後的时候,可他,却是在用那样歹毒的心思算计那人。
所以,那人知道後就选择了那样决绝的离开,应该是恨透了他吧……
所以,黎昕口口声声说希望他们不要打扰他平静的生活,用尽办法远走、逃开,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吧……
那人匪夷所思重新得来的生命里,不愿意再被他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介入分毫。
所以,他胆怯了。堂堂尉迟集团的总裁,黑暗世界的帝王,面对这个被自己害了性命的人,胆怯到不敢见他一面。
可是,他又怎麽舍得真的不见他?
尉迟琰在尉迟晞的房间里一边清理了一遍又一遍,一边想了一整夜──难道他真的要依著黎昕的心愿,从此放他一个人去过他的小日子再也不去打扰他吗?!他怎麽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天用这样超越自然的方式把爱人重新送回了他的身边,如果他放弃了,恐怕连老天都不会允许的吧?
尉迟琰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漏分毫,唯有知情的尉迟简才敏锐地发觉,父亲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指尖都在颤抖。
黎昕本来还想做最後的挣扎,不愿意被他们父子俩牵著鼻子走,可是拒绝的话在看到尉迟琰挑了挑眉後走近床边,欲亲自帮他换衣服的举动给吓回了肚子里。
坐在豪华的B字头轿车上,前头副驾是尉迟简,身边是尉迟琰,黎昕觉得自己恍若在梦里──就算是在前世,他们三人也没有这样一起出行过吧?!
黎昕侧眼偷偷瞄著身旁的男人,只见他正目不斜视,脸上的神情也算平静,於是壮著胆子开口问道:“尉迟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尉迟琰缓缓地侧头,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黎昕浑身寒毛直竖,良久才回答:“回本宅。”
怕什麽来什麽!黎昕深吸了口气,阻止自己内心的咆哮,再度小心翼翼地开口:“尉迟先生,我还是……”
尉迟琰却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道:“再多嘴一句,黎氏就不要想拿回来了。”
黎昕闻言在心中泪流满面:我本来就不想要黎氏啊……只可惜他没胆子说,因为如果说了,对方必定会问为什麽,而他想不出任何一个像样的理由,来说明他为什麽会不要父母留下来给他的财产,并且那麽轻易地放过要害死他性命的人。
尉迟琰见黎昕不说话了,也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如今这是最有效的可以牵制住这人的借口了。
☆、Chapter 34 登堂入室(上)
尉迟琰和尉迟简接黎昕离开医院的时间有些不巧,正赶上A市的下班高峰,於是黑亮的B字头豪华轿车就随著车流被堵在了高架桥上,原本半个锺头的路程硬是被堵成了一个半。等到司机把车开进尉迟家本宅大门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半空了。
刚开始堵在高架上时,黎昕还暗自高兴,巴不得堵得越久越好,恨不能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不过这种想法在车子走走停停了半个多小时却只移动了三公里之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头晕头疼倒还是其次,胃里上下翻滚不断觉得恶心欲呕却著实是一种折磨。
尉迟琰眼见黎昕脸色惨白,当然知道这他在忍受什麽,於是趁黎昕头晕得七荤八素的档口把人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轻抚著他的後背,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前座的尉迟简从後视镜里看了後头一眼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外头的车流上,剑眉微蹙。
车子直到驶入了郊区,才恢复了应有的速度。不再走走停停,晃晃荡荡,黎昕也就觉得胃里没那麽难受了。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某人的胸前,而对方的一条手臂还大喇喇地揽著他的腰!
黎昕被自己所意识到的事实吓了一跳,缓缓抬头,从那刚毅的下巴和微微勾起的薄唇往上,只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四目相对,对方开口问:“好点儿了吗?”黎昕惊悚地察觉,自己竟然能从那低沈好听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温柔!
只可惜无论这嗓音有多好听,多深沈,多温柔,黎昕依旧觉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地开始用力,想要挣脱对方的手臂重新回到自己的安全地带:“好多了,谢谢!”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後头这句黎昕只敢在心里咆哮。
察觉到怀中人不安分的举动,尉迟琰不由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再动又会头晕想吐!”好不容易逮著机会把人扣在怀里,怎麽能轻易放手?
从前,他从未这样好好拥抱过这个人,等到他想的时候,那具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再也不能给予他任何回应。经历过那样的切肤之痛,如今这个他失而复得的人,又有了心跳,会在他怀里挣扎,脸上也会有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让他怎麽肯放开这温软?!
感觉到男人的坚持,黎昕也不敢动了。微微抬头瞥了眼前头,见司机正在专心开车,尉迟简也把目光放在窗外,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动静,於是也就认命地停止了反抗的举动──毕竟他是真的难受,有个地方搁脑袋是比笔直端坐舒服许多。
认真对抗身体不适的黎昕并没有察觉到,让他觉得很舒服的男人身上木质香调的香水味,是他从前最惯用的那一支。
作家的话:
对不起今天有点少……
☆、Chapter 34 登堂入室(下)
车子驶入大门,停在前宅门口,管家俞伯早已等候在那里。
“先生,小少爷,黎先生。”
“俞伯。”尉迟简先下了车,照例对著老管家点头示意,随後打开了後座的车门。里头的黎昕刚被尉迟琰开,松了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被尉迟简亲自充当门童的行为吓得差点儿噎到,同时心里也泛起一丝苦涩──这父子俩未免也太殷勤了吧?黎氏那麽一小块儿连肥带瘦的五花肉难不成真的值得这两个人如此纡尊降贵?
管家看著自家向来冷冰冰的小少爷亲自引著那个少年下车,复杂的情绪全数隐藏在波澜不惊的双眸中,依旧恭敬地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於是黎昕在忐忑不安中和尉迟琰尉迟简一道穿过前宅,径直往後宅的餐厅而去。
餐厅与起居室只有一墙之隔,从前尉迟晞经常独自一人在这里用餐。有的时候,尉迟琰早晨出门前会交代晚上回来吃饭,可是到了下午,或是直到晚餐时间,他又会一通电话通知说临时又有了应酬。而和尉迟简一起吃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俞伯是个相当有眼色的人。尽管许多事情他并不应该知道,可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却始终是一片清明。
长桌上,尉迟琰自然坐在主位,尉迟简则坐在左侧。於是黎昕只得惊讶又故作无知地在俞伯拉开的右侧的椅子上落座。而对於尉迟家父子俩来说,那个空了近半年的位置终於再一次被拉开,填满,两人心中都起伏万分,只不过掩饰得太好,没有人看得出来而已。
上菜的时候,俞伯拦住一旁的女佣,亲手将餐车上的菜端上桌。老管家在心里暗想:今天这些菜应该都能吃完了吧?而特别放在黎昕面前的,则是一盅芸嫂特别炖的补气药膳粥:“黎先生刚出院,先喝点药膳粥理一理脾胃。这是先生特别吩咐厨房做的。”
然而黎昕望著眼前的一桌子菜,根本顾不上俞伯的话,脑子里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如果这些菜分别单个放在他面前,估计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可如今是这麽一桌子一股脑儿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些简陋杂乱到本来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尉迟家的餐桌上的菜式,不都是他从前做过的那些又是什麽?
眼看著尉迟琰率先拿起了筷子,挑了块番茄牛腩放进嘴里;尉迟简随後动筷,却是夹起了一片青椒──黎昕分明记得,那是尉迟简原本最避之不及的食材之一!
沈浸在自己的紧张和思虑中的黎昕根本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一边吃著,一边不停地往他身上瞄。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只可惜,这个让黎昕几乎要神经衰弱的夜晚还远远没有结束。
吃完了饭用完了饭後甜点,黎昕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依照他的猜测,尉迟琰应该会与他谈论黎氏的事。可结果,对方只是吩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起身上了楼,看方向,应当是把自己关进书房去了;而尉迟简,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後就上楼回房了。
空荡荡的起居室剩了黎昕一个人目瞪口呆。就在这时,无处不在的管家俞伯又冒了出来:“黎先生,您的房间在二楼,请跟我来。”
可怜的黎昕还来不及惊讶尉迟琰竟然会安排他留宿在只有尉迟家主人才有资格踏足的後宅,就被前方在某间房间门外突然驻足的俞伯吓了一跳:“黎先生,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俞伯说著打开了房门。
一瞬间,黎昕觉得一阵恍惚,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位老管家,对著初来乍到的孩子说:“大少爷,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Chapter 35 重回旧居
黎昕不知道俞伯时什麽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入房门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呆愣愣地坐在那张尉迟晞曾经用了十三年的书桌前,傻傻地摩挲著桌上父子三人唯一的合照很久很久了。
这个房间一如当初他最後一次离开的时候,床榻书桌,家具摆设,甚至连最微小的小摆件也都保持著原来的样子──可是却意外的非常干净,没有一粒灰尘──有人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精心地打理、维持著这个地方,让这里看起来就和主人依旧在时没有区别。
黎昕轻轻放下照片,离开书桌走进里屋,不经意间正微微发颤的双手打开衣柜,里头属於尉迟晞的衣物和配饰,整整齐齐、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还散发著一股清新的香味。
黎昕无神地靠著床边缓缓地坐下来,抱著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咸涩的泪水无声地掉落,渐渐肆虐了整张清秀漂亮的脸。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尉迟晞已经死了,依照他们的心愿在最恰当的时候死了!他在这个曾经被他当做是“家”的大房子里只不过是个注定要消失的过客,这里曾经属於他的一切痕迹都早就应该被彻底处理掉了,不是吗?!为什麽,还要把这些留下来……
书房里,尉迟琰坐在书桌前,紧蹙著双眉盯著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心也随著里头的那个身影微微颤抖的频率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错了──强行把那人带回来,在这座大宅里,处处提醒著他曾经所发生的一切,让那人看起来那麽难过、那麽痛苦……
尉迟琰恨不能立刻就下楼去,紧紧抱住那个无声哭泣的人。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一切真相大白可能带来的後果。就像他曾经从来都不知道,那人温和的性格背後是那样的决绝。他冒不起这个风险,所以只能在监视器里看著少年哭泣著浸淫在过去美好而不堪的记忆里。
夜半,黎昕缩在床脚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尉迟琰轻轻抱起蜷曲著身子躺在地板上的人,万分轻柔地放到床上。原本想要替睡著的人脱去不甚柔软的外衣,却因为怕吵醒他而只能作罢。幸而房间里是恒温的,和衣而睡也不会著凉。
尉迟琰在床边坐下来,望著少年的睡颜舍不得离开。只有在这人睡著的时候,他才敢这样贪婪地盯著他看。
要怎样才能抹去这人心里的伤痛?
要怎麽做才能让这人重新展露出那温暖到能够熨烫人心的笑容?
要怎麽样才能告诉这人,他其实宁愿他恨他、报复他,也不愿他一人带著满心的伤痕孤独地离开,因为那样他才能有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後悔和心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解释都无从开口,生怕一说开,就再也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将他锁在身边。
※
黎昕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昨夜没有全然擦干的眼泪留在脸上绷得难受,於是迷迷糊糊地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对於这个曾经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黎昕早就熟悉到了骨子里,即使离开了近一年也不会有丝毫忘怀,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什麽不对劲,只是下意识地遵从著以前的习惯。
直到拿起摆放在他一直习惯的位置的牙刷挤了牙膏塞进嘴里,蓦然间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面孔,黎昕这才缓缓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他,回到这里了,回到这个他曾经当做家的地方。
望著镜子里比曾经的尉迟晞更要精致几分的面容,黎昕的心底一片茫然──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