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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楹在车内笑道:“他还把镇上所有的药铺都征空了。嗯,你说得对,大家绑一起真出了事也只能是一起死。我这个性子总归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谢陌不在说什么,甩甩马鞭,“驾——”
于是,前面有骑兵开路,谢陌赶着马车打头,老弱病残坐马车,余人骑马护卫。
谢陌的决定是往下一个城池走,但是途中不断派人去找征讨大军。还是得到大军之中才是真的安全。让谭记等人都知道淮王、国舅在这里,不然他们这几百人如果真被人下了黑手,在这种时候根本是无声又无息的。只有声势大了,亮出身份来才不敢有人趁乱动手。
“二公子,吃的不多了。”宁耘已经把谢陌当首领了,于是有事直接便来报她。
“非战斗人员,一律减半。半饥半饱饿不死人的。”她就这么和梁晨分吃一个人的饭量好多天。弄得到最后连魏国公府给谢三炖的补品她都偷吃了。
宁耘诧异道:“你饿过?”
“嗯。”谢陌没有细说。
“看来你这几个月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宁耘感慨一声,然后照办去了。
谢陌倒是没饿肚子,因为胡勇等十八名战斗人员都各省下一些干粮匀给她吃了。她除了分小虎一份,其他都不客气的下了肚。至于淮王这个伤员,也有士卒自愿奉献。谢阡是战斗人员加医护人员,当然不在减半之列。
再加上这一行众多江湖人还有士兵,所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出现就没一只能逃生的。而那些临时征来的护理人员下了车便去寻可以吃的野菜。所以这一路伙食还是过得去的。谢陌和小虎偶尔还凑一起啃个鸡腿什么的。那种时候,赶车的自然就是谢三了。实则后来上路,也是他赶车多,谢陌只是把式比较好看,不能持久。
谢阡忙完了趋马过来,“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这么能干呢。”
“我还不是赶鸭子上架,身份啊身份。你总不能把表哥挤一边去。呵呵,反正有漏洞,你都会替我弥补,我就当仁不让了。”这一路,从出晾马城谢阡去弄粮食、马车、药品,就一直是在润物细无声的帮衬着发号施令的人,从萧楹换成谢陌一路都是。
顾双绝笑道:“小丫头是挺能干,谁”本来还想说一句谁娶回去是谁的福气的话,陡然想起她嫁人已经很久了。那位淮王可不就是大伯哥么。
路上也遇到过溃兵,还遇到过小股梁军。
遇到梁军打得过就吃掉,得到粮食等的补充;打不过就溜之大吉。打仗这事归宁耘管,招降归萧楹管。遇到溃兵,也是打出萧楹的旗号收编下来。而谢陌作为实际上的当家人看着队伍逐渐壮大,不由感慨幸好坚壁清野没有施行彻底。
如此走了三四日,眼见城池离得不远了,也终于探到了大军的下落。
“二公子,咱去哪?”宁耘问。
谢陌正在啃野鸭腿,闻言抹了下嘴,“去军中吧,咱们一行人倒是当兵的更多。”一边看看自己的打扮,一边对萧楹和宁耘说:“咱们现在估计跟咱们家祖宗落草为寇那会儿差不多德行了。”
她说的是太祖和方皇后,这两人自然是萧楹宁耘的祖宗,只谢阡听了皱眉,这么说话不是还把自己当老萧家媳妇看待么。
萧楹听了笑骂道:“不许拿太祖和方后打趣。”
“嗯嗯。”
到了离军营五里处,宁耘带人先去,然后半个时辰后谭记亲自带人迎了出来,恭迎淮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松了口大气,把淮王和国舅丢了,还几日里下落不明,他派了许多人出去找才总算找到了。眼见淮王只伤了胳膊,国舅毫发无伤,他才放下心来。
谢陌便退居淮王谋士之位。萧楹只得心带惭愧的认下一路收编溃兵上千的功绩。
“哎呀,表哥,没有你的旗号打出去,那些人怎么会跟我们走。你别这副样子啊。”
当下谭记在中军帐外给淮王带来的一行人安排住宿,而所有的士兵各自归营。宁耘因为护王驾、守城门有功,谭记当场给他连升了两级为偏将。虽然报功请封的文书一时半会儿不会批复,但是‘云将军’是立马便有人叫上了。
谢陌依然和谢阡住一个军帐,两张行军床并排放着,帐篷的档次又提升了。不是安排不出两间来,但胡勇等人又不能进帐篷守夜,所以还是住在一处。
而淮王自然更是住了一顶单独的大帐篷,里外里的套间,就在隔壁。胡勇等人便散布周围。谢三带着小虎,被安置在江湖人那边,段远夫妇也自住了一处。
谢陌在帐篷里安心洗澡,不时还哼哼着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嘴里学来的小调。哥哥已经被告知所以背着医箱出去看伤兵去了。胡勇等人自然是在帐篷外状似随意的溜达着,时刻警惕着不让人靠近。能听到她唱歌也就知道安全无虞。
至于谢阡,要去的地方离军营有些距离。谭记得知来的是大名鼎鼎的顾双绝,当即应他的要求在靠近军营的地方拨了一处给他安置伤兵还有那些带来的大姑娘小媳妇。谢陌怕出事,还让宁耘把亲兵派来把这里团团围住。不然,她不是白把那些女子带出险境了么。这军中三年,个个都是饿狼。
“二弟”谢阡估着她应该洗好了,便回了住处敲门。
“直接推门就可以了。”
进去之后谢阡总算看到了自己妹子的真面目,谢陌一身素色夹衣,头发刚擦干,脸上还没来得及做装饰。
“忽然看到镜子里这张脸,感觉还有点陌生。”她笑着说,然后往脸上戴人皮面具。
谢阡笑道:“旁人画皮都是往美艳绝伦画,哪像你!”
“哥哥,听你这意思是说二哥长得很抱歉咯。”谢陌笑着又弯腰穿鞋。
谢阡笑了两声,“那要看跟谁比,咱娘比二婶是要好看些。”这一回也算是死里逃生,此刻是难得的放松。
“哥哥要不要收拾一下,离晚宴的时间还早,我出去走走就是。”今晚谭记为他们一行人设宴接风洗尘。
“嗯,那你去吧。我方才也四下看了看,觉得这大军不像是溃散的。但是为何没有派人来与我们接洽呢?”
“兴许是我们防姓丁的溜之大吉的太快了,所以错过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溜了好些,至于他到底是忠是奸,还不能下定论。如果他所有企图只是针对个人,我觉得就算了。大战在即,无谓因此损了大将。”
谢陌负着手出去溜达,心情也很愉快,谭记的中军果然整顿得很好,不是溃败就好。至于其中有什么隐情那是谭帅用兵的道道,她就不管了。
只如今,萧槙已经知道了,而且胡勇总是离她不远不近的。等到道路通畅了,她要如何溜之大吉?
段大嫂!
谢陌想到这里便很不知趣地去打扰段远两口子,好歹到时候捎她一程。
这个要求被段远无情的拒绝了,说不想惹来无尽的麻烦。虽然他不怕皇帝,但是也不想被上天入地的追缉。
谢陌撇嘴,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啊。她自己想办法,忽然低头看到地上的车轮压过的痕迹,她看向方才候在帐外的胡勇,“苍鹰将军?”
“正是。”
谢陌扇子在手心敲了敲,这位也是老熟人啊。内奸,叛国,这位当年背了这么大的罪名,能昭雪是因为萧槙的信任。可是,当年先皇却也没有找到翻案的铁证啊。换言之,当年那桩冤案翻案的证据还是捏造出来的。很多人对这事也是心知肚明,如果现在扯将出来,苍鹰将军岂不是又可能要给人背一次黑锅?
这种军中倾轧谢陌觉得有必要告诉萧楹一声,请他必要的时候护着常家人。这家人,她是对不起的。当年那老两口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她眼前,还有常浩眼底的恨。听说因为曾经对着自己眼露杀机,萧槙还让谭记打过常浩板子呢。还有,当年那件上上下下讳莫如深的冤案,到底内情为何?为什么连萧槙都没有站出来替苍鹰将军彻底辩白?
“二公子,站在路上作甚?”宁耘路过,看谢陌站路中央发呆便过来问。
胡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然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不敢相扰。皇帝要重用谢隋,所以淮王遣他们几人随身保护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他跟在谢陌身旁倒也不引人疑猜。
而‘谢隋’在这次带领一千多士兵妇孺从晾马城到这萧关的事情里所起的作用也经由这一千多人广泛宣扬了一下,她从前徒有其名的坏名声便不攻自破了。众人只道是人稳重,这不,这一次晾马城失守,很多人被问责,便问不到谢二公子头上。
“云将军”谢陌抱拳。
“得,你别打趣我了。皇上还没批复,怎么就好叫起来了。”
“早早晚晚的事,如今大军与皇上的联系不便,文书后补就是了嘛。”谢陌说完盯一眼胡勇,刚到营帐的时候看到从胡勇那个方向飞起一只小鹰,脚上八成还绑了字条,分明是给萧槙送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帮谭记捎上什么话,公私两便一起办了。
她问胡勇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他居然敢说怕她拿去打了牙祭。一路血里火里闯过,居然也敢跟着众人和她玩笑起来。
宁耘苦着脸,谢陌算是暴露了,还不知道皇帝表兄会怎么收拾他这个知情不报的呢。看来,他以后真的要苦守边关了。
“咱们带回来的溃兵,怕其中有奸细混入,虽然是让你一一登记在册,但万一有些伍整个都打没了些许小兵不就混过去了么。”
宁耘点头,“这个我也在留意,一路上我看着杀梁兵个个都不手软,但是你说的不得不防,这事我会上心的,一个一个去排查。那种没人认识的,我会加倍留心的。”
“嗯。”
“二公子,其实我觉得你同令兄一样,是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的人才。只可惜令兄遇事总是藏拙,你又是”
谢陌苦笑,哥哥为人很低调,因为谢家已经高调了几百年。她其实也不想出这些风头的。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让哥哥出头不如她了。
“唉,不说了,以后我苦守边关的时候,你记得收罗些美人给我送来,我可都是让你害的。”
“你还是就地征用吧。”谢陌没好气的说。不由一阵心烦气躁,萧槙那个混蛋也是无女不欢的,他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妃嫔,就和她们一起过日子就是了,干嘛还非缠着她啊。
胡勇又被迁怒的瞪了两眼,好在已经习惯了。今天才把平安的消息送回去,想来皇帝已经急坏了。
宁耘不知道谢陌怎么情绪又不好了,不过她向来如此,他也不多问,省得被殃及。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上谢陌一起往设宴的中军大帐去。
萧楹自然坐了首席,侧边是谭记,然后往下一溜依次坐了聂明宇、周焕恩还有丁国舅、苍鹰将军等军中大将,宁耘敬陪末座。萧楹这边坐了谢阡、谢隋、顾双绝、段远夫妇等人。
方到军营之时,面对淮王的质问,丁国舅已经解释过了,那个被拿下的卒长是因为初见大人物所以言词失据。至于监视,如果淮王一定要认为是监视,那他也是奉命而为,奉谁之命则不肯说。只是说因此引起了淮王误解,脱离和大军的联络,他也很抱歉。
这么听着,倒像是皇帝让他做此事的。因为只是监视,而且后来那三百人马都听从调遣,萧楹也无从发作。宗室与外戚,皇帝信谁谁便得重用。他们兄弟之间的确有很多隔阂。又听谢陌说了,这件事胡勇已经完整上报,而且说如果是针对个人的话便就这么过了。所以便暂且按下,只把自己的疑心说与了谭记听,至于忠奸就要他自己去辩了。
谭记对于怎么安顿淮王也很头痛,谢国舅去伤兵处帮忙他倒是十分欢迎。有了顾双绝师徒,许多本来救不回来的重伤士兵便真的有救了。
而淮王堂堂亲王的身份,他着实觉得有些难办,只能把他供在那里。只求他便胡乱插手打乱他的布局便是了。
淮王也知道他名为亲王,实则身份是有些尴尬的,因此席上委婉表达了绝不胡乱插手军务的意思。同段远谢阡等人在一起他还能放开手脚做事,如今到了军中也只有被供起来。而谢隋作为新近投向他的谋士,也就被束之高阁了。
谭记也是听说大内侍卫说的,皇帝让淮王和国舅速速回京的旨意。虽然传旨的人如今也不知走丢到哪里去了,但有皇帝的心腹侍卫传了口谕也就足够了。只苦于道路暂时不通,不然他立马遣人送这二位回京。
倒是云阳侯的二弟出乎他意料的是个将才,可以好好的培养提拔。
这一场接风宴明面上是很热闹的,但是隐隐还是能见出当年的派系来。
回去后,谢陌躺在小小的行军床上,“哥,我发现要应对军中这些派系之争,比真的打仗还累。”
“放心吧,谭记虽然暂时失利,但是此人可是老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