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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与灰尘的气味弥散在整片空寂的空间中,偶然驶过的一两辆轨道车完全无法破坏此地的诡谲气氛。
“这也叫运河?你们达卡芙人的品位还真高雅。”
抬脚踢开一个不知做什么用途,但显然已经废弃的金属零件,莎多尔不无鄙夷地发表评论。赏金猎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解和调侃看上去已经成功消除——暂时消除了她的烦躁与不安,让她谈及此地一切时的语调再次刻薄起来。
“我很荣幸。”赏金猎人的表情看上去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过我建议你在别人面前别这么说,否则的话我还得分神去保护你那张俏脸。达卡芙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懂得怜香惜玉的。”
“你?”莎多尔略带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过对上他的目光时却又有些底气不足,把头转了回去。“我……我不相信,你这种人会是什么绅士。真正的绅士在达卡芙根本不存在。”
“我当然不是绅士,保护你的前提是你——或者领主馆付我佣金,当然如果你像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话他们可是不会插手的。”
莎多尔闻言不忿地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一番,不过话刚要出口,她却发现赏金猎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女子眼前顿时浮现自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当即全身一寒,把话咽了回去。赏金猎人见状,带着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转过身子走开,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他高竖的衣领中传出来。
“现在我要开工了。如果你想跟着我,最好腿脚快一点。”
“为什么?”女子满面疑惑,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这个运河区看来只要坐上轨道车——呃,虽然我不太想坐上这种东西,但只要这样绕城一周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要用走的?”
“外地人。”威尔用鼻子哼出一声,暗中加快了脚步。
“难道还有什么岔路,或者你根本就是想捉弄我?”
“我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小姐。”
沿着通道墙壁上一条锈蚀得不太严重的金属栈道走了百余码,赏金猎人突然停住脚步,一拳敲在在看似铁板一块的墙壁上。莎多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射般地贴到了栈道靠着墙壁的一侧,身上顺理成章地蹭上了厚厚一层锈斑。
还没等她表示出对男人举动的疑惑,赏金猎人又在铁板墙上按着某种节奏敲了三下,紧接着用指甲在上面划出了几声让人牙酸的金属噪音,随即退后几步,双手环胸。
机械的转动声——只是听上去像而已——从墙壁后的某处传开,栈道颤动了几下,随即腾起一大片片乌蒙蒙的灰土。直到烟尘散去,莎多尔才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不出缝隙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口,其后深邃幽暗的通道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运河区号称达卡芙最大的迷宫绝非浪得虚名。只有傻瓜才会在主通道里筑窝,乖乖等着你去抓。况且比起这儿,里面有趣的东西还多得多呢。”
女子看上去并不相信,不过刚刚转过一个弯,赏金猎人的话就得到了证实。一只硕大的棕色酒瓶拖曳着一条明亮的酒线径直朝莎多尔的面孔袭来,若不是她躲得快几乎就被砸中鼻子。在转弯之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弯角后会是这么一种情况:幽深的背景中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黯淡灯光,在通道边用隔板辟出的无数隔间用途五花八门,比如最近的一间显然被改建成了一间酒吧。许多形容猥琐的人聚成几堆,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耳语、粗野地嘲骂或者赌博;几乎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到来,除了一个衣衫破旧、肌肉发达得有些过分的大汉之外。这人此刻正坐在几大袋马铃薯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上气势汹汹地盯视着他俩,一面用牙齿咬开另一瓶烈性白酒的瓶塞。
“过路费!!”
比起这里这些凶神恶煞,莎多尔在上面见过的那些达卡芙市民简直就是遵纪守法、友善可亲的好市民典范了。她或许自打出生以来就没经历过这种情势,脑子很配合地短路了几秒钟;大汉对于她的反应显然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起身逼向他们,酒瓶在他手中看上去就像一柄锻铁锤一样饱含着威胁的意味。
“我说,过,路,费!”
“闭嘴,莱姆斯。”赏金猎人向前一步,把女子挡在身后。“你妈难道没教过你对女士应该客气一些吗?”
巨汉听到维尔的声音立刻一皱眉,嘴角抽动了一下,把朦胧的醉眼凑到他鼻子跟前。细细端详了好久,大汉才算是认清了对方的身份;他嘿嘿张嘴一笑,臭烘烘的酒气几乎要把莎多尔熏晕过去。
“啊,维尔-建金斯。我记得你该还我六十科特的医药费!”
话音未落,他早已捏起右拳像榴弹一样轰向赏金猎人的面门!但是在周围所有人能反应过来之前,维尔-建金斯单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力度接住对手的拳头,另一只手闪电般抽过对方手里的酒瓶,重重敲碎在大汉泛红的额头上。
那人愣了一下,甩甩头。厚重的陶制酒瓶早已粉碎,不过他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清亮的酒液顺着他的黑胡子淌到他发亮的胸肌上。
“莱姆斯,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用脑子说话?”
“见鬼,这瓶酒花了我十五个银科特,你又多欠我这么多,臭蜥蜴。”
“我怀疑你弄不弄得到这么好的酒。”威尔在口袋里随手一摸,手中已经多了一枚金灿灿的东西;屈指一弹,那玩意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被巨汉一把抓住。
“该死的有钱人。”
见冲突已经缓解,刚刚聚过来围观助威的闲汉们都悻悻然转了回去,继续他们的闲扯或是赌局。也不是没人想再诈笔钱,但是来人他们认识,也都在他手上吃过些苦头,这种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这么多。我记得你向来都没这么大方。”
“几个问题。”
“好吧。”大汉把那个金希尼揣进腰带,双臂环胸。“言无不尽。”
“最近有什么生人来运河?”
“没有。”
“或者你漏了?”
“不可能。”
“那么……”赏金猎人沉吟了一会。“有熟人带着个孩子来你这儿?”
“这我可不敢保证。一个小鬼,随便哪个箱子里都藏下了。你也知道,大家都熟络,我总不能动真格的。”巨汉摊摊手,看了莎多尔一眼。“就是说,你也在找那孩子?”
“也?”
“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这几天已经有三个人来打听过了,都是生人,而且是穷鬼,全被我打发了。”
“这可不正常。”
“没错儿,不过这趟活儿的赏金也不正常。”
“都是些什么家伙?”
巨汉犹豫了一会,显然有些不大情愿:“……动脑子的事情,你这该死的。让我想想……好吧,确实有点奇怪。一个穿黑斗篷的,是个趾高气扬的混蛋,像是瓦尔基莉的祭司,不然我非得把他的肠子打出来。还有个穿灰袍的,穷酸得出奇,不过急得像自己孩子丢了似的。再一个看上去是你的同行,不过要么是外地人,要么是新来的,我不认识。”
“瓦尔基莉的祭司……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复杂。比起这个我倒对第二个人更感兴趣。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
“这谁知道,当时我喝多了。唔……我好像记得他后衣领下面有个标记,像是个太阳被挡了半边,再不然就是个月亮,两个大写的L,差不多就是这样。”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女子闻言,突然惊异地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赏金猎人的眼睛,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另外,有几个小子有段时间没来了。西比尔、希洛斯、帕恰克,还有那个倒霉的南方佬,这里面可能有你要找的人。要是你把他们哪个干掉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收了他们的家当。”
“如你所愿。这个给你,就当是对你额外帮忙的报酬。”
盯着手中又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希尼,巨汉的眼神有些发直。
“我说维尔,你也搬来运河区得了。这样你哪天被人干掉了我还可以帮你收尸,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了,不过我可不想刚咽气就被人搜刮一空。”敷衍地做了个“再会”的手势,赏金猎人拉起仍在想些什么的女子转身离去。巨汉皱着眉头地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之后狠狠从牙缝中啐出一口。
“真他妈是该死的有钱人。”
第一章 达卡芙(4)
转出方才的隧洞口,赏金猎人向身后瞥了一眼,只见女子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若有所思。他翻了个白眼,突地停住脚步,女子却没有丝毫反应,低着头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啊?对……对不起。”莎多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揉着自己的额头。无巧不巧,她刚好撞到了赏金猎人背带上的金属搭扣上,虽然隔着一层外套,还是把她前额撞红了一片。
“他说的那个穿灰衣的人,你认识?”
“啊?谁说的,什么人?”
“莱姆斯-沙洛斯,就是刚才差点把酒瓶砸到你头上的那个。”
“那个大汉?我怎么可能认识。”
“别装傻。”赏金猎人略微一眯眼睛。“我是说他口中的那个穿灰袍的人。你的仇人,还是同伴?”
“什么穿灰袍的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女子目光闪烁,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把你那点小把戏收起来。对于任何与任务有关的信息我绝不会放过,所以别想蒙混过去。”
“你有什么权力知道!”见遮掩不成,女子索性一横眉毛,瞪着赏金猎人开始耍赖。“是你说的,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我……我就算不告诉你又能怎样!”
“那就别再跟着我,或者付我一笔额外的酬金。的确不会怎样,费伦偷渡来的年轻小姐。”
莎多尔又一次目瞪口呆。费伦作为法琳娜——与瓦尔基莉相对的光明与秩序的半神——的前主祭地,与达卡芙向来处于敌对状态。。虽然近两年由于法琳娜的陨落,有很多人试图移居到达卡芙这一边,但成功者寥寥;就算成功通过了边境,在对方一边也需要隐藏身份,否则就难免要被当做间谍调查,吃上十几年的牢饭也毫不为过。她从穿过边境以来一直小心翼翼,从没想过会被人识破身份,不想却在这里被人一语道破了。
“看来我猜对了。”赏金猎人耸耸肩。“从你对达卡芙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你是那边的人,恐怕还地位不低。我没说错吧,怀特迈恩小姐?”
“我……我的确不喜欢达卡芙,但是单凭这一点你怎么能说我是费伦那边的人?”
“别把我当傻瓜,小姐。”维尔有些不耐烦地皱皱鼻子。“莱姆斯说的那个徽记,虽然还没多少人知道,但那是费伦‘光复会’的标志,由法琳娜的祭司们组成,致力于让她复生的秘密组织。你跟他们认识,这说明了什么?”
女子无言以对,心神不宁地低下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幸好我还有些见识,也要谢谢你那同僚的不小心,否则我还真难断定这些。或许那孩子也不是你亲生的吧,亲爱的祭司小姐?”
出乎赏金猎人的意料,这个称呼却像是给了对方重重一击,莎多尔的脸色骤然灰暗下去,眼神也暂时失去了光彩。
“我……已经不再是祭司了,但是她的确是我的女儿。”
“如果你不是光复会的人,他们为什么又要冒险到达卡芙来找你的孩子?”
女子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一般仰起脸。
“我女儿……他们认为她身上有些特别的东西,对于他们达成目的有帮助。所以他们一直不允许我们母女离开费伦,这次她被人抢走,我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算逃出来的。”
“现在跟我说说你女儿,还有你是怎么找到达卡芙来的吧。”
注意着莎多尔的表情,赏金猎人满意地看到了听天由命的神色,还有那不易察觉的一丝茫然。的确,现在她没法凭自己的能力找回女儿,又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在我家里被人抢走的。”
简单得让人起疑。
*
一个月之前,费伦,雷雨夜。
案头跳动着的烛火暗淡,只能映亮附近这一小片空间。一直伏案工作的女子坐直身子,用手背贴了贴额头,有些发烫。她面前的厚书页上排列着一行行工整秀气的花体字迹,这是对光明之父的祈祷文,不过尚未注入圣力,所以并不能像正式完成的祈祷书那样每个字都发出淡淡光芒。或许是感觉有些不适,她起身去找水喝,却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墨水瓶;她身边摇篮中的女婴被惊醒了,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女子忙不迭丢下羽毛笔,连翻倒的墨水瓶都来不及管,把婴儿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不哭,不哭。小露妮怎么了,饿了么?”
感觉到母亲的温暖,孩子渐渐停止了抽泣,眼角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泪滴。
“想要妈妈抱吗?别哭了,嗯……”
怀抱着孩子静静坐了片刻,女子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