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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看上去就要把我们撕成碎片。可忽然那空洞的黑眼珠改了主意,利爪朝金翼人挥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得克诺根恶魔认为金翼人有理由对此事负责,或者它仅仅是想找个理由痛扁一顿它世代的对头。不管怎么说,克诺根恶魔的爪子抓下了一把一把的金羽毛,带着倒刺的尾巴鞭子一般抽打着金翼人的前胸,刺破了他的皮肤,闪亮的金色血液从他胸膛里涓流而出。直到这当儿金翼人才从对天空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既然他不象那只来自地狱深处的怪物那样防火,火球烧焦他许多羽毛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可直到克诺根恶魔把他刺出血来时他才反应过来。随即,金翼人的拳头如离弦之箭一般呼啸着往对方鼻子上招呼过去,一下、两下,跟着是一记漂亮的掌根击,打中了克诺根恶魔满是鳞片的下腹。它立刻喘息着趴在了地上。
“哇哦!”哈泽坎惊叹道,“我还以为天使都用魔法剑作战呢。”
“第一,”我回答说,“他不是天使,他是一个金翼人;第二,天使不用剑,他们用权杖;第三,他不会在印记城市中心用权杖敲克诺根恶魔的脑袋,除非他想引发双方倾巢而出的全面战争;最后,可能你没有注意到,先前保护我们不受火焰侵害的唯一屏障,现在正趴在地上直喘粗气呢!”
没错,我们现在完全暴露在眼前的惨象里。三个假卫兵背对背地站在一起,同时朝各自正对的方向发射橘红色的火球。我几乎立刻能说出火球的落点在哪里,因为那儿已经堆满了死尸,尸体在炙热下翻裂开来,露出暗红色的肌肉。而其他地方的人虽然活着,但在爆炸火焰的灼烧中无非是徒增痛苦。他们的皮肤皱成一团,淌着黏液;他们的眼睛化成了胶状物,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被烫伤的喉咙只能发出尖利的哨声,而不是惨号;更多的人则蜷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火球主要射在圆庭的三面墙上,另外完好无损的一边是直通街道的大门。活着的人们开始惊恐万分地涌向出口,你推我搡的。稍微矮小一点的生物比如地精、半身人什么的都被践踏在人群的脚下,更不用说老弱妇孺了。除此之外,第一波攻击后这些人的脚下还多了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即使是最惟恐天下不乱的暴徒面对眼前的这三个人也要倒吸一口凉气。在圆庭中央站着的就是混乱的罪魁祸首,那三个冷酷无情的假卫兵。脸朝我们这边的那个满头满脸都长着胡子,而且都漂白过。他审慎地看着金翼人,一俟他丢下克诺根恶魔转过身来,便平静地举起火杖,朝他开了火。
克诺根恶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根本无法提供掩护。只要火球击中金翼人,处在爆炸半径里的我和哈泽坎就要完蛋。我无望地惊叫起来:“不!”
我站在堆满公文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个穿着法庭制袍的年轻女半身人。她看上去和我一样诧异:“你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哈泽坎就抢着上前。“哈泽坎·美德,”他伸出恶心的手给她握,“抱歉突然出现在您面前,夫人。可我们情况紧急,才不得不进行传送。”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会传送术?”
“当然,”他回答说,“托比叔叔教我的。”
“又是他。”我叹道。
* * *
我们本打算说一下现场的情况,可女半身人打断了我们,急忙把我们带到她的上司,退休法官奥娥娜·德瓦尔面前。我以前没见过她,但却听说过这把威名赫赫的老骨头。印记城每个人都知道她是个火暴脾气的实干家,和大多数作理论研究的管理者不同,她喜欢亲自勘探那些位面,组织一次又一次的远征,到多元宇宙最远的角落一窥究竟。所以当这个女半身人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第一个就找奥娥娜·德瓦尔就不足为奇了。
“火杖?”德瓦尔听说了后大吼道,“在圆庭?”
“是的,大人。”我说,“那三个人走进来……”
就目前而言,我只知道这么多。虽然德瓦尔已经六十高寿了,可依然健步如飞。她抓起一根缠着闪闪发亮银线的手杖,撑着它站起来。哈泽坎欢蹦乱跳地为她打开了门:“很荣幸为您服务,夫人。小心。”
“小心你自己吧!”她恶狠狠地说着,用一只手举着手杖在头顶上不住挥舞,从它的顶端划出一道劈啪做响的冰晶圆弧来。“我要给那些胆敢在法庭纵火的蠢货们好看!”说着她就象个十二岁的孩子一般箭步冲了出去。女半身人挥手示意我们待在原地,随即也跟着德瓦尔跑出走廊,来到外面的侯客区。就在德瓦尔停下来等半身人的当儿,她重重地把法杖磕在地上,发出嗡嗡的回音。她脚下的地板和地毯开始为一个墨黑的洞所取代。半身人看了看她的上司,又看了看那如深邃黑夜般的洞口,跳过去抓住了德瓦尔的腰。这时两人开始随着德瓦尔蠕动的嘴唇和那正被念动的无声咒语愈渐渐下沉,当她们的脑袋消失之后,黑色的洞便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自动合拢。
哈泽坎轻轻地关上门,一脸的惊奇。我也是。我不知道德瓦尔的法杖还能干什么,可现在看来,那些假卫兵们所使用的小小的象牙火杖根本就无足轻重。作为感觉者,我对无法观看这场即将发生在圆庭的战斗而遗憾不已;而另一方面,一想到那些尸体被炭化了的皮肤,和还活着的人们的恐怖呻吟,我就告诉自己:即使是一个感觉者,也有该看和不该看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该找条离开这儿的路?”我问哈泽坎,“现在我们是安全了,可要是这房子都烧着了……”
“马上,”他回答道,“我想看看这些玩意。”
的确,管理者德瓦尔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各色各样的“玩意”:绘制精美的瓷器、黄铜质的罐子、天花板上用绳子吊着的动物干尸……都是好些个奇怪的古玩。毫无疑问,其中大多数都散发着魔法的恶臭。
“什么也别碰!”我抓住哈泽坎,他正捡起一面铜架手镜。“就此而言,也别朝里面看。天知道如果你看了,里面会出来什么东西!”
“我什么也不会弄坏的。”他委屈地说,接着闭上了眼睛,使劲地皱着眉头。过一会他又睁开眼,看着手里的镜子,“没问题,它没有附带魔法。”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集中精神,就能感觉魔法物体散发出来的辐射。托比叔叔教我一旦到了陌生的地方,就要——”哈泽坎突然住了嘴,扭头朝门那儿看去,压低声音说,“有股强大的法力逼近了。”
“可能是德瓦尔法官和她的法杖。”
他摇了摇头。“我敢说不是。”他的眉头再次紧皱,开始集中注意力。随后他悄悄地说:“躲起来!”
虽然我讨厌让一个主位面佬对我发号施令,可哈泽坎脸上担忧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争执的时候。我身旁正好有个衣架,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斗篷。我钻了进去躲了起来,然后我捏住斗篷理了理,让它们看起来自然一些。幸运的是我没有因此而被变成一只青蛙,不过要是其中哪条斗篷有隐形功能那就更好了。我把斗篷拉开一条小缝,用一只眼睛往外窥视着。看不见哈泽坎,不过倒是能听到他钻进德瓦尔法官从其他位面带来的那些纪念品时唏哩哗啦的声音。几秒钟后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因为没过多久,门就被人吱吱嘎嘎地推开了。两个影子出现在门口。他们拿着十字弩对房间扫视了一番,看没什么情况后,两人放松了警惕。
“我告诉过你,”其中一个说道,“我看见那爆老太被半身人匆匆忙忙地带出去了。她已经走了。”
另外一个声音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你说她把它藏哪儿了?”
“先搜桌子。”
说完这个人便走了进来,十字弩依然待命而发。在管理者办公桌上的油灯照耀下,入侵者显得又高又瘦,长着参差不齐的耳尖,和一对猫一般的黄眼珠——一个吉斯泽莱人,不过看起来他好象比一般的吉斯泽莱人要魁梧。尽管他们是印记城分布最普遍的人口,可我和他们私交不深。因为他们以严苛的组织纪律性为荣,所以绝对不会把金币浪费在象艺术这样的感情纵溺上的,所以我们从不搭界。
当这个吉斯泽莱人搜着德瓦尔的桌子的时候,另外一个则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下。我不禁咽了口唾沫,以防自己惊声喘息。这个人的脸看起来和吉斯泽莱人差不多,可他的皮肤有如玉米般黄,而眼珠则是大理石般的黑色。除非我产生了幻觉,否则这一定是个吉斯彦克依人,和吉斯泽莱人同宗,却是他们的死敌。
一个吉斯泽莱人和一个吉斯彦克依人合作?这听起来就象是一只火精灵在邀请水元素赏脸跳支小步舞。这两个吉斯种族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置之对方死地而后快的。他们每次见面都会拼个你死我活,要是这两个种族有什么时候意见一致的话,那就是向对方宣战。这一定是幻术,一种变换身形的伪装。就我所知,这两个人可能是地精术士/盗贼,在自己身上施放了迷惑系的法术,以便在洗劫这里的时候不被别人认出来。至少这听起来挺合理。
两人把十字弩搁在管理者的桌子上,开始检查抽屉。从我这里无法看见桌子,因为吉斯泽莱人的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能时不时地瞥到他一张卷轴接一张卷轴地看着,粗略地浏览一下后又把它们随手扔在地上堆在一起。这情景叫我不寒而栗,不是因为他对那些记载着古老知识的价值连城的羊皮纸的轻蔑,而是因为他对魔法的一无所知。有些卷轴是不能象这样随便展开、随便丢弃的,否则会带来诅咒或者引发陷阱,更甚者还会释放被拘禁住的怪物,到时候那些胆敢掉以轻心的家伙就会被它撕成碎片。一般情况下我倒是对这两个小贼是否会成为谁的盘中餐毫不在乎,不过眼下我可不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份子。终于,那吉斯彦克依人说道:
“看上去就是这个。”
“灰?”吉斯泽莱人丢下手里的卷曲的纸片问。
“是的,她还画上了地图呢。”
“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我们走。”
吉斯彦克依人卷好他找到的卷轴,把它放进胸口。这时吉斯泽莱人拿起桌子上的油灯,高高地举在他们堆出的卷轴堆上。“等老家伙回来的时候,”他说,“她会发现这里和楼下烧得一样旺。他们会认为这是同一场大火。”
“或许,”他的同伴说,“可头儿说要多点几间办公室,好让管理者不起疑心。我得去看看哪些屋子里没人。”
吉斯泽莱人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别去了。这些人一闻着烟味就逃个没影。这儿不可能有人了。”说着他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拿着十字弩,向门口走去。他的同伴则断后,最后检查一遍情况。最后吉斯彦克依人点点头说:“我们走。”拿着灯的那个等在门口,转过身来瞧了瞧屋子,轻蔑地撇着嘴角,把油灯扔到了卷轴堆上,反手关上了门。
我和哈泽坎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藏身之地冲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救火。真是危险:羊皮纸又干又旧、而石蜡油则溅得满地都是,还好油灯玻璃只是摔裂了并没有碎,否则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片火海。我们急忙用衣架上的斗篷在紧紧地盖住火星,以防烧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哈泽坎惊魂未定地坐在卷轴堆上,直喘粗气。
“我怎么知道?”我回答说,“你别以为我认识印记城所有的流氓。”
“问问而已。”他耸耸肩,“我们现在怎么办?”
“好吧,我们可以坐下来歇歇脚、聊聊天,看火头什么时候烧上来;或者在火烧眉毛之前打个洞出去。你选哪一个?”
哈泽坎尽管是主位面佬,可也不是笨蛋。我们决定自寻出路。不久,我们找到了一条通向法院的走廊。这地方以前是管理者高层的私人走道,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我以前虽然参观过法院,可从来没来过这儿。而哈泽坎也不知道我们该往哪儿走,他曾经把我们往外传送过一次,可那儿一片漆黑。还好他没让我们和什么墙固化在一起。最后在一个拐角里,我们发现了一道通往大厅的门,滚滚地冒着黑烟。我们小心地往前走,生怕碰上那两个纵火的盗贼,一边做着开溜的准备,一边想着里面可能有人需要我们的帮助。门后面是个大房间,摆满了一排排的书架;而其中最近的一个上面插着着了火的十字弩弩箭。
“咱们在办公室的朋友来过这儿。”我指着弩箭悄悄地说。
“他们打算在图书馆纵火?”哈泽坎惊叫起来,“这可是犯罪!”他顾不上熏人的浓烟,大叫道:“我们还来得及抢救大部分的书!”他也不管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