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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今晚还会有人出现吗?”哈泽坎问,“天很黑了。”
男孩大声地嚼着一颗没熟透的桃子,那是俏皮话下楼时从一个菜贩手里要来的。鉴于我们的零用钱在穿过火焰拱门的时候都被烧了个精光,我真搞不懂俏皮话是拿什么付的帐……不过妙手空空一向是地精幻术师的绝活——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俏皮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啃完了手上的最后一口桃子,回答说:“我们要找的人更喜欢昼伏夜出,尊敬的主位面人。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天色晚了就放弃。”
“在开始犯困之前,”我说,“我们应该制定站岗时间,好让大家都谁一会。不过在这上面铺床睡可不怎么舒服……”
“我保证会让你们舒服的。”和平女神肯定说。
哈泽坎直发怵。俏皮话自控能力倒是强一些,不过他的脸也刷白。“尊敬的女士,恐怕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澄清。”
“在包办婚姻里,”和平女神回答说,“总是要有一些共识要达成。”她的桃子汁滴在了结婚礼服前襟上,自己还没发现。“只要丈夫们和妻子彼此坦裎相见就可以了。现在,”她故作端庄地整了整长袍,继续道,“是你们决定谁先来,还是由我选?”
“先来干吗?”哈泽坎好不容易问。
“听起来小伙子最需要接受教育。”我忙不迭插嘴说,“从他开始。”
“是啊,是啊。”俏皮话也同意,“他非常需要您的指导,尊敬的女士。您的长时间的指导。要是愿意,您可以花几个月,几年。我们可以等。”
“你们在说些什么?”哈泽坎不干了,“我们怎么好象在谈,嗯……洞房……”
“的确是。”和平女神恬静地说,“我们能否起驾鸡舍就寝,陛下?”
哈泽坎的眼睛差点没弹出眼眶,在屋顶上直蹦达。他头重脚轻地踉跄着,好象要聚集能量赶快传送回托比叔叔安全的客厅似的。可主位面佬叫人忍无可忍的好运救了他的命。
“看!”他叫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街对面,“那是麒……魑……反正就是其中一个吉斯佬!”
* * *
哈泽坎是对的。吉斯泽莱盗贼——咱们姑且称其为魑吧。尽管我一直搞不清楚谁是谁——正在下面几层沿着垂直海螺旋状的楼梯往上爬。其他的强盗纷纷给他让道,就连腐尸也要退避三舍。他们显然是看到了他的脸孔后,才做出这一明智决定的:他的表情十分凶狠,犹如冰雹即将降临一般。我怀疑是不是在瘟城杀了他的同伴后,他就这副苦瓜脸;还是最近别的什么让他变得那么愤怒的。
不过这无关紧要。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抓住这个混蛋,逼他说出瑞薇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我们只要传送过去,用刀子抵住魑的喉咙,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审问一通就行了。
“好了,哈泽坎,”我轻声说,“我们就这么干。等他离其他人有上一段距离,就把我们传到他身后去。”
男孩看上去想反驳,可我把他瞪了回去。我们默默地看着吉斯泽莱人朝上面走去……我看出来他这是要去通向玻璃蜘蛛的传送门。在传送门的下面一层,他不得不爬上一道搭在一桶枪乌贼——要是你喜欢也可以称之为枪鱿——上的斜坡,眼下还没有腐尸。“那儿。”我对哈泽坎说,“那道斜坡。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我牢牢地握住男孩的胳膊,俏皮话则抓紧他的腰带。“我们很快就回来。”我向和平女神保证说……可就在最后一刻,我还没能阻止她,她就把手搭上了哈泽坎的肩头。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现在斜坡上——离吉斯泽莱人足足有十二步远。
“真该死。”我吼着朝盗贼冲去,长剑在灯光中闪闪发亮。
“投降!”哈泽坎对魑大喊道,“我们人多占上风,赶快……”
吉斯泽莱人抽出了一把火杖。
“……投降……”哈泽坎吞吐着说。
* * *
“看来咱们不相上下。”魑说。
我挺着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其他人则藏在我身后。他的火杖拿得很随便,但我敢说要是我们有谁敢动一动,他就会发射。
“要不是某人在后面暴露了我们,”我咬着牙说,“咱们才不会不相上下呢。”
“我不能让你把他杀了。”哈泽坎噘起嘴说。
“我没想杀他。我想把他关起来,那样咱们就能审问他了。”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什么都得跟你解释清楚吗?”我对男孩吼道,“你知道他有带魔法的东西。我们头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你不是在他身上感应到了魔力吗。”
“我又不知道那是火杖!”
“够了!”魑大吼,“你们以为假装争吵就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要知道,我可不是个白痴。”
“假装争吵。”哈泽坎喃喃说,“这倒是挺绝的。”
“闭上你的臭嘴!”魑雷鸣般地叫着,“我在想是不是在这儿就把你们给烤了。”
“要是你在这里放火,”俏皮话说,“你会把垂直海都烧掉。你们通向玻璃蜘蛛的传送门就会因为失去其拱架而消失。”
“蜘蛛还有其他的传送门。”魑回答道,“从瘟城绕到印记城也不是很麻烦。你们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吗?”
“或许找一条迂回路线的确可行,”俏皮话承认,“但瑞薇会同意吗?她可不象是个有耐心的女人。”
“要是我一下子把你们三个都干掉,她会给我一块奖章。”魑回答说,“解决穿结婚礼服的那个渣滓也不是问题。”
“咱们做个交易。”哈泽坎插进来说,“干吗不让我把我的朋友们传送走,就当是我们撤退呢?这样你就不用放火烧我们,布特林也不会把你的心挖出来。”
“就象他对待我同伴那样?”魑尖声问。
“事实上,”我说,“我并没有把你同伴的心挖出来,我只是刺穿了他的上唇……好吧,也许现在讲解剖不是时候。”
“风趣的人。”魑怒视着我,“许多人告诉过我,卡文迪许——你喜欢开玩笑。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和你的朋友们聊过?自从咱们在瘟城见面后,我就把研究你当回事来看。你不会相信我所听到的故事……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毫不怀疑地认为,你能成为一个杀手。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叹了口气。“这是不是我们让对方恼羞成怒的一部分?”
“不——愤怒还不至于。”魑恶心地笑着,“这是我残忍地将你杀掉的一部分。”
我随时准备朝前冲刺:只要他有一点松懈,只要他在大笑中享受胜利的喜悦。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一刹那间的分心,可魑的经验十分老到,不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他手中的魔杖未动分毫,他的嘴唇张着,开始念诵发射武器的祷文……
……接着一颗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鸡蛋打中了他,蛋黄溅了他一脸。
我差不多和魑一样吃惊。差不多。因为当他还在往外面吐蛋白的时候,我的长剑已经干脆地插进了他的胸腔,把碎裂的骨头扎进了他的心肺。我一直用力向前刺,耳朵里充斥着剑尖从他背后穿出时刮擦着脊椎的声音。我从他无力的手指里掰出火杖,这才把剑拔出来。直到那时,我才有时间回过头,看是谁在街对面扔的鸡蛋。
在街对面公寓顶上站着三个一身雪白的女人。
米丽亚姆在对哈泽坎招手。
十一月酷酷地靠在烟囱边上。
亚斯敏揉着手指,一脸愁容。“那该死的鸡啄了我的手。”
* * *
“多谢那颗鸡蛋。”我只对她喊了一句,就再没能多说什么。六只推着独轮车来捞我们脚下枪乌贼的腐尸出现了,它们一看见我们,眼睛里立刻如火山爆发般喷射出火焰,嘴里还高兴地咝咝叫着。
“哈泽坎,”我叫道,“现在正是送我们离开这儿的时候。”很遗憾不行——愚蠢的男孩还在我身后十二步的地方,小狗似的朝米丽亚姆直挥手。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亡灵的出现。“哈泽坎!”我吼着,鼻孔里全是坏死的肉和化学药品的恶臭。
“嗨。”我对鼻子尖前几英寸的腐尸说。
“嗨咝。”它们回答得还真机智。
头两只靠近我的怪物直接丢下了手推车冲了过来,爪子在空中可怕地划着。要是其中的一只没有绊倒在魑的尸体上的话,恐怕这段回忆就要以满把满把的爪痕写在我脸上了。腐尸是那样地嗜血,根本看不见在过道上四仰八叉地占了好大一块地方的尸体。它向前一冲,脚下一绊,倒了下去。为了以防跌个狗吃屎,它不得不伸出双手,而这样一来那对污秽的爪子就象四分钉一般,深深地嵌进了斜坡的木板里……等它拔出膀子的时候,我早已经用麻利的斩首打发掉了另一只腐尸。
跪在地上的腐尸在站起来的时候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它的头沿着斜坡一路滚下去,撒下一道红色的灰尘,飞出去掉进下面的枪乌贼桶里。
“哈泽坎!”我又喊了一遍,但没法朝他那儿看。另一只腐尸冲了上来。这只脑子和同伴相比似乎烂得不那么严重,因为她是推着颠簸的手推车冲过来的——巨大而沉重的独轮手推车,宽阔的车头挡住了斜坡的绝大部分,车身则比我的宝剑还要长,让我压根就没法刺穿车斗伤到那生物。当然我也没那机会:她利落地朝我直冲过来,手推车碾压着地上不同的尸体,象个攻城槌似的撞过来。在斜坡上我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除非我想和枪乌贼一起畅游……所以我选择了最后的方法:跳进手推车里面。
当我说我跳起来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将其描述为敏捷地跳向车斗,如豹子般幽雅地牢牢站稳的。可事实却和猫科动物沾不上什么边:就在独轮手推车就要撞上我的时候,我朝前缘打了个滚,笨拙地翻了进去。
长剑正对着目标,为了不让腐尸用爪子抓到,我直刺出去,剑尖从她的肩膀上割下了一两磅烂肉。她痛苦地咝咝叫着,用非凡的力气握住把手将独轮手推车举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握住一只把手——另外一条受剑伤的胳膊已经没多少肌肉了。手推车的一边翘了起来,而另一边几乎纹丝未动。于是我朝车斗往旁边斜去,所能望见的只有一大窝热心等待着的枪乌贼。
“不好!”我试着不让剑掉下去或者割伤自己,一边挣扎着在径直掉进水里之前抓牢手推车斗的边。我的手指摸索着,勾住了一片木条,好歹止住了坠势。可不管怎么说,腐尸还在朝侧面翻举,而我的腿已经滑出了车斗,晃悠着擦过斜坡的边,膝盖扑通一下没在水桶里。
现在的情景就是这样——我摇晃地挂在斜坡边上,一只手抓着车斗,另一只拿剑对着想扎穿我的腐尸……而一群枪乌贼用它们带有吸盘的触须抚弄着我的脚,想看看我是否可以食用。“你们不能生吃我!”我朝下面叫喊着,“必须先用醋腌,然后炖几小时,不然我会老得跟橡胶似的。”
腐尸咝咝叫着。“众口难调啊。”我嘀咕说。接着我发现腐尸之所以嘶叫,乃是因为它的身子已经被一把似曾相识的长剑从肩膀到裤裆劈成了两半。一只穿着白色靴子的腿一脚把变成两爿的腐尸踢下斜坡,或者说是踢进口味挑剔的枪乌贼里。过了一会,另一个浑身白衣、长有一对小得出奇的翅膀的女人托住我的腋窝,带我飞上了一块塌实的木板。
“谢谢。”我对十一月说,然后又朝对付剩下来的腐尸的亚斯敏说了一遍。“我打赌你们是飞过来的?”
“为什么不是?”十一月一面回答,一面将她的翅膀平整地收在肩膀两侧,“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腐尸。”
我用手捂住脸呻吟起来。
* * *
“又来了。”亚斯敏叫道。又一打腐尸从下面一层的螺旋楼梯哗啦哗啦地爬了上来。
“让这些家伙见鬼去。”米丽亚姆狠狠地说。
她弯下腰捡起魑的火杖,那是我在用独轮手推车锻炼身体的时候掉下来的。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她大声喊道:“英·诺米尼·沃尔皮斯!”
魔杖发出一个劈啪做响的火球,朝腐尸的脸上直飞过去。
“见鬼!你在干什么?”我大叫。当然,腐尸已经不构成威胁了——事实上,复活时使用的化学药品促进了燃烧,就好象它们在燃素煤里泡过似的。其中一只摔下斜坡,掉进两层楼底下的一个鱼桶里,激起一阵和豌豆汤浓雾一般稠的蒸汽。而其他的则顷刻间被烧成了灰烬,犹如黑夜中浸透了石油的火把。也正因为如此,垂直海老朽的木头统统着起火来。
“尊敬的米里亚姆,”俏皮话说,“虽然你猜出了火杖祷文这件事本身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