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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节即将结束,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诺威。”
“确实,我们不能在这里空等祭酒的甄选结果,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巴斯托尼转过身来,突然看到了门边垂手而立的管家。“什么事?”他皱起眉头。
“塞莱娜小姐就在门外,说是有要事与老爷商议。”
书架边的年轻人抬起了询问的眼神,巴斯托尼摆了下手,正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这个人或许对你有用,”他对年轻人轻点了下头,然后招呼管家让塞莱娜进来。
塞莱娜急急走进门,看到屋内的陌生人之后不禁一愣。她犹豫着望向巴斯托尼,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家都是自己人,”巴斯托尼看着她做了个手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德莱亚,我的至交好友。他同样从罗马来,与你的身份类似,隶属于一个秘密组织——至于这个组织的名称,我不便在这里提起。但是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可以互相协助,共同完成你们各自的任务。”
塞莱娜眯起眼睛,看着烛火中年轻人俊秀的脸庞。她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一股莫名的熟稔,就在两人目光交接的刹那,在男子的眉眼深处默默化开。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在这里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个背影。眼前的年轻人和那个背影有着同样的褐色垂肩长发,发卷在灯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对方恬淡而闲散的面容笼罩在光晕里,如同舍身十字架的耶稣基督。
“幸会,安德莱亚先生,”她伸出了手。
安德莱亚微笑,他礼貌地伸出手和塞莱娜握了一下,但只轻轻一碰便缩了回来。“幸会,塞莱娜小姐。”
那只缩回去的手掌异乎寻常的冰冷,塞莱娜没来由地再次心头一震,但是她也没有多想。
“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转向巴斯托尼,“我认为有必要亲自向您汇报。”
“出了什么事?”巴斯托尼立刻神情专注地望着塞莱娜。
“波德林家族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他们给了我一个警告。”
“警告?”巴斯托尼皱起眉头,在心中掂量着这两个字的份量。“那么你没有受伤吧?”他上下端详着塞莱娜。
塞莱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是我大意了,”她说,“在我从那不勒斯来威尼斯的火车上,曾经看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昨天夜里我偶然发现他的踪迹,本想跟踪他回到老巢,结果却中了对方的圈套。”
巴斯托尼明显紧张起来,他上前一步扶住塞莱娜的胳膊。“那么你怎么样?”
“我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塞莱娜无奈地耸了耸肩,“从背后袭击我的那个人戴着黑色的风帽和黑纱,我听到他们的对话,是波德林家的人。”
“既然对方已经有所防备,那么我们就不能明着来了……”巴斯托尼低头沉思,片刻后,他转向窗边的安德莱亚,“你呢?你怎么看?”
“我没有意见,”安德莱亚一口饮尽杯中红稠的酒,放下了酒杯。“如果你想让我去夜探波德林宫,我可以现在就出发。”
“等一下,”塞莱娜看一旁的巴斯托尼没有说话,突然接口,“事实上我正打算暗中查探波德林宫,看巴斯托尼先生是否可以为我安排人手。”
巴斯托尼转头望向安德莱亚,后者摊了摊手。
“这样也好,”看对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巴斯托尼沉吟着,“其他的人我也不太放心,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转头望向塞莱娜,“如果你们两位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合作……”
塞莱娜转头望向安德莱亚。
看到女孩眼中的质疑,安德莱亚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我很荣幸可以和塞莱娜小姐合作。”他说。
塞莱娜给了对方一个笑容。“但愿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实在是太好了,”巴斯托尼抚掌开口,严峻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结合了你二人的能力,这件事一定可以调查得水落石出。”
巴斯托尼随即差人拿出波德林宫的地图和房间结构,并把波德林家上下若干人等一一介绍清楚。提到波德林少爷的时候,塞莱娜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想起今晚原本与迦科莫定下的约会,她恨恨地咬紧嘴唇,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离开巴斯托尼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安德莱亚早已离去,塞莱娜辞别了巴斯托尼,独自一人踏上熟悉的水巷回到旅店。长长的影子拖在巷子里,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大运河上又起了雾,塞莱娜裹紧兜帽斗篷,低着头迅速在湿冷的街道上穿行。昨夜的梦魇似乎还弥漫在同样的街道上,塞莱娜的心跳加速,她觉得后怕,右手伸进怀中,紧紧攥着那支小巧精致的左轮手枪。她知道,只要自己再有些微的大意,她就会死。
她有点气恼自己竟然会去向巴斯托尼求救。不,那只是必要的援助,她会对自己解释。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无法对这个借口释怀。
那个安德莱亚到底是什么人?眼前浮现出男子年轻微笑的脸孔,一切都是那么地熟稔。他到底是谁?难道他也是罗马方面派来调查波德林家族的间谍?看样子似乎又不像。对方身上远没有间谍的紧张敏锐和那种封闭感,那个年轻人仿佛张开了双臂在欢迎每一个人,诱惑每一个人。他就像是十字架上的基督,像传道的修士。
想到修士,塞莱娜哑然失笑。那个真正从梵蒂冈前来的黑衣修士,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回到了圣马丁教堂?他和波德林又有什么关系?但不论如何,现在一切矛头全部指向了波德林家。塞莱娜坚信,这个富甲威尼斯的瓷器商家中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拐过最后一个弯子,青铜街灯下,塞莱娜已经看到了旅店蓝白相间的外墙。她松了一口气,几步走过去,却在半途中突然站住了脚。
旅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他靠着墙坐在旅店门口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似乎在打盹。当塞莱娜走近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突然跳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男孩发出了一声欢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塞莱娜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迦科莫。
“你失约了。”男孩无奈地耸耸肩膀,“所以我就发动我所有的家仆,去查一个叫'塞莱娜'的女孩的住处。”他做了个鬼脸。
“噢,他们当然知道我住在哪里。”塞莱娜发出一声冷笑。
“啊?”迦科莫没有听清,但是他察觉女孩语气有异,于是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塞莱娜答,她死盯着男孩冻得通红的鼻头,“你不冷吗?”
男孩抽了抽鼻子,“是挺冷,但是待了一会儿就习惯了。”
塞莱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嗯……”迦科莫掰着自己几乎冻僵的手指,“算上在圣马可广场等待的时间,大概有四五个小时吧?啊……啊欠!”男孩打了个喷嚏。
“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塞莱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着男孩睡眼惺忪的脸,男孩像个孩子一样擦着鼻涕。
“我在等你啊。”声音很委屈。
“为什么?”塞莱娜一时间呆在当地,她空有一肚子诡计和诱骗的伎俩,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坦白。
“没有人能拒绝威尼斯卡萨诺瓦的邀约,而你是第一个。”迦科莫突然抬起了头,面容恢复了白日里那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他深深鞠了一躬,“塞莱娜小姐,我深深地为您着迷。不知我是否有机会再次邀请您共进晚餐?”
青铜街灯的光晕在男孩的眼睛里打转,热切的目光灼疼了塞莱娜一贯冰冷的眼。正犹豫间,男孩已经抬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亲爱的塞莱娜小姐,您谦卑的仆人迦科莫祝您晚安。”随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塞莱娜在男孩的身影将将拐过街角的那个瞬间叫住了他。
“明晚七点,圣马可广场。晚安。”
在迦科莫惊喜地回过头来的刹那,女孩已经走上台阶,关上了旅店的大门。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圣马丁教堂的钟楼再次在夜色中一声接一声地撞响,随着湿漉漉的夜雾散播到威尼斯的大街小巷。声音低沉而模糊,沉浸在黑沉沉的午夜里,辨不出钟点。值班的修士大概困倦得很,钟声敲得有一下没一下,完全没有频率可言,听起来倒有些莫名其妙的惶急,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朱塞佩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耳朵。
这个房间正巧位于钟楼正下方,每一下钟声都震得床榻嗡嗡地晃动,朱塞佩忍无可忍。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心中默念祷文,试图排除钟声的干扰,但是没有任何效果。于是他坐起身来。
钟声响彻这个小小的房间,他走到窗前,目视着窗外的夜色。一团团雪白色的雾气在半空中漂浮来去,如同一群群午夜里任意游荡的幽灵。
最开始,朱塞佩只是因为一封信来到威尼斯。贝尔托内教枢并没有给他出示举报信的内容,因为信件是秘密的。他的任务只不过是调查波德林家族的异教祭祀。但是没有想到,就在波德林家的餐桌上,他竟然看到了那个一年前杀害西蒙内老师的罪魁祸首!
那个自称什么'圣杯骑士'的吸血鬼是朱塞佩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个污秽邪恶的杀人魔,在做下那些不可饶恕的罪恶之后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的表情怎么还能如此轻松而自然?
【文】安德莱亚的眼睛在暗夜里发着光,他恬淡的面容几乎神圣。
【人】朱塞佩一拳砸在墙壁上。窗框呼啦啦地响,突然被震得开了,冷风嗖地窜进窗子,冰冷湿黏的雾气扑面而来。朱塞佩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他咒骂了一句,哆嗦着探出半个身子锁上了窗子。
【书】“作为一个神父,你要聆听主的教诲,时刻不忘慈悲之心。”临行前贝尔托内教枢的话语突然不合时宜地浮上脑子,朱塞佩紧紧锁起眉头。眼前不知为何再次浮现出陋巷里那个男孩惊骇莫名的脸,还有安德莱亚流血的手臂。
【屋】那个时候他的手上沾满了安德莱亚的血。对方的皮肤死一样冰冷,但是他的血却是热的。不可思议的温度几乎灼痛了他的手。
“不,我还不是一个神父。”朱塞佩拼命排除了脑海中的幻象,他恨恨地对自己说——
无论如何,他还不是一个需要慈悲为怀的神父,这一点他非常确定,而且第一次为此有种莫名的快乐。
第二天傍晚,圣马可广场,弗罗里昂咖啡馆。
深红色的窗帘挽起古典的结扣,松松地搭在窗边;蜡烛在描金的玻璃罩里映出璀璨的金色光芒,映得长方形的小厅内部一片金红交织,温暖而明亮。而一窗之隔,墙外就是夜幕初降的圣马可广场,玫瑰紫色的晚霞和深蓝色的天幕相互辉映,在乳白色的精致回廊间落下暗影,美丽得如同幻境。
靠窗小桌的这一端,迦科莫手指摩挲着桌上那本厚厚的深红色天鹅绒包裹的华丽餐单,抬起头对塞莱娜微笑,“想吃点什么?”
“你是主人,自当你来点。”塞莱娜莞尔,细长的眼睛弯起了妩媚的弧度。
迦科莫伸手招来一身雪白正装的酒侍,“和以前一样,”他说。
“是,波德林少爷。”酒侍熟练地收起那两份完全没有翻动的餐单,然后离去。
“和以前一样?”塞莱娜轻笑,“你的客人还真不少,威尼斯的卡萨诺瓦先生。”她的语气里似有讽意。
迦科莫不知如何回应,只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望向窗外。夜幕渐渐合拢,晚霞的光辉逐渐淡去,整座广场沐浴在一片深蓝色的背景之下。他突然站起身,拉住了塞莱娜的手,“就是现在,走!”
“去哪里?”塞莱娜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迦科莫强拉出门。一路跑着,穿过小广场的回廊来到了岸边。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塞莱娜喘息着,望向眼前的男孩,被对方搅得一头雾水。
“就是这里,”在天边一抹将逝未逝的霞光里,迦科莫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他张开双臂,“就是这里,威尼斯的'蓝色时刻'。”
塞莱娜抬起疑惑的眼睛环视四周。
潮水温柔地拍打着石岸,一声声激起洁白的浪花,再落下布满海草和青苔的海岸。白日里碧绿的水面因阳光的退却骤然加深了颜色,与天相接,幻化成一种模糊状态的幽蓝,衬托着上面古旧的栈桥,还有那些插在浅水中的木桩。木桩上一条条凤尾船整齐地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开,修长的黑色船身统一覆着宝蓝色的幕布,只露出高高翘起的船尾上镌刻描金的精致细纹。临海远眺,可以看到对面圣乔治岛修道院红白相间的钟楼,右首大运河与朱提卡运河交汇处,安康圣母大教堂灰白的圆顶,还有远处狭长的朱提卡岛上星星点点的民居,一并在这幽蓝色的夜幕里模糊了边缘,随着一声声拍击海岸的潮水,在夜色里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