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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里慢慢地化开。
华灯初上。
古老的栈桥尽头伸出了优雅如弯弓的青铜灯架,上面点燃了一点星星般昏黄的灯火,随着蔓延的海岸一直闪烁到看不见的远方。霞光退却,天地间是一片愈加深沉的蛊惑幽蓝,上面是天,下面是水,中间是蓝色的船帷,包容万物,融化一切,像魔法的手指,在蓝色的琴弦上弹拨出动魄动心的颤音,把世间所有活动和静止的物体都晕上一层或深或浅的蓝,在天地形成的巨大琴箱里共鸣激荡,奏出一曲绝美的和弦——
这就是威尼斯,夜幕初降时独一无二的'蓝色时刻'。
“威尼斯,你到底还有多少美景未曾展露,”塞莱娜叹息,“到底还有多少魅力与奇迹仍旧淹没在亚德里亚海中?”
“那个逝去的塞莱尼西玛共和国,”迦科莫接道,“总有一天,那个翠绿色的岛屿会重新从亚德里亚海面上空升起,取代这一片腐朽破败的土地。”
“你管这里叫腐朽破败?”塞莱娜抬起眼睛。
“无论现在威尼斯的风景多么美妙,也及不上她往日荣耀的万一,”迦科莫回答,嘴角带了一抹神秘的笑意,“昨日的威尼斯比现在更要华美一千倍,绚烂一千倍。”
塞莱娜盯着他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塞莱尼西玛共和国将会复辟?”
“何止塞莱尼西玛共和国,”迦科莫转头望向那一片水天相接的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突然迸发的光芒,他继续自顾自地说,“到了那一天,真正的海底威尼斯就会上升,一举而成为欧洲的中心,世界的中心。”
“你到底在说什么?”塞莱娜的神经蓦然绷紧,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孩。
“嗯?”迦科莫突然回过神来,他收回远眺海岸的眼睛看着塞莱娜,“怎么了?”
“你刚才说威尼斯会成为世界的中心。”一点点警觉而凌厉的光芒突然闪现在女孩的眼睛里,塞莱娜加重了语气。
“哦,那是一个人告诉我的。一个总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迦科莫笑起来,“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天色愈深,浓重的夜幕覆盖了亚德里亚海,那抹转瞬而逝的幽蓝已经逐渐消失不见。迦科莫拉起了女孩的手,“他们应该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回到弗罗里昂咖啡馆,在细长的高脚玻璃杯里斟满甜美清澈的白葡萄酒,用两只方形的纯白清釉陶盘,侍从端上了他们今日的晚餐——海鲜墨鱼汁面。用墨鱼胆的墨汁调制的圆面条乌黑光亮,混合着奶酪、香草和各式海鲜,一上桌立刻香气四溢。
“这墨鱼面味道如何?”眼看塞莱娜用叉匙将面条卷起送入口中,迦科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我以前只在罗马吃过一次,”塞莱娜用餐巾轻蘸了下嘴角,“但远不如这里做的地道。气味香泽,口感弹滑,真没想到墨鱼面竟然能被做得这么好吃,”她顿了一下,看着对面的男孩,眼睛里浮现了笑意,“谢谢你。”
“下次带你去吃更好吃的,”迦科莫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他举杯与塞莱娜相碰,“你是罗马人?”
塞莱娜犹豫了一下,同样举过杯子,“其实我出生在威尼斯,只是住在罗马。”
“你也是威尼斯人?”迦科莫兴奋地睁大了眼睛,“那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塞莱娜不解。
迦科莫不答,反而继续问道,“那天你去找巴斯托尼做什么?你是他的亲戚?”
这个名字让塞莱娜稍稍放松的神经重新紧张起来,“你问这个干吗?”
“现在问清楚了,日后我好上门去提亲啊。”迦科莫大笑。
塞莱娜在心底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的男孩,“我和秘书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罗马的朋友,让我到了威尼斯和他打个招呼。”
“那你们不熟了?”
“不熟,”塞莱娜脸上展开了一个随意的微笑,她盯着迦科莫的眼睛,“只不过他时常和我抱怨,说波德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搞得整个威尼斯的人只知波德林而不知巴斯托尼。”
迦科莫哈哈大笑。“谁让他是个外乡人,威尼斯人不欢迎他。”
“亚德里亚海上独立了一千多年的共和国,'最尊贵的'塞莱尼西玛,想必一直以来都很排斥外人吧……”塞莱娜轻叹一声,似乎意有所指。
“当然,威尼斯人痛恨拿破仑,痛恨奥地利,也同样痛恨撒丁人。”
“但现在统治意大利的却是撒丁的萨伏依王朝。”
“我什么也没说,”迦科莫低头喝酒,唇边浮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如果不是撒丁人,那应该由什么人来统治威尼斯呢?”看似无心,塞莱娜随口相询。
迦科莫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毫无机心的微笑,灿烂如同地中海上空初绽的阳光。“我们还是不要让这些无聊的政治话题破坏了这个美妙的夜晚吧?”他举起高脚杯浅饮一口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轻轻皱起了眉,“看看,连这精巧古典的奥维多也开始变得难喝了。”
塞莱娜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这酒气味清爽,柔顺可口。”
听到这番话,迦科莫突然站起走到对方身边,以最标准和绅士的姿态和礼仪,替塞莱娜把身前的酒杯斟满。
“非常感谢,酒侍先生。”塞莱娜颔首微笑。
“弗罗里昂咖啡馆最英俊的酒侍愿意为您效劳,”迦科莫露出一抹充满魅力的笑容,“小姐请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圣马可广场的回廊上空重又布满了灯光。暮色渐沉,白日里浮嚣喧闹的广场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三两人群,迦科莫和塞莱娜走出了弗罗里昂咖啡馆的大门。
“那我们狂欢节舞会上见?”站在圣马可大教堂前的青铜灯柱下,迦科莫期待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放心,我一定准时出席。”塞莱娜笑了一下,然后便要转身。
“呃……这么晚了,真的不用我送你?”迦科莫追问。
“不用,你知道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塞莱娜微笑,“谢谢您今天的晚餐,卡萨诺瓦先生。我们下周二见。”
Chapter 07 the Covenant 契约
拐过一个街角,身后已经感觉不到迦科莫热切注视的目光,塞莱娜靠在墙壁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约会如何?”一个带着笑的声音突然从墙壁另一侧的阴影里升起。安德莱亚抱着臂斜靠在墙角,看着面前的女孩。
“卡萨诺瓦的魅力真是令人难以拒绝,”塞莱娜轻轻一笑,“至少比起某个躲在角落里吓人的家伙可是有礼貌得多了。”
安德莱亚一愣,随即躬身行了个恭敬备至、优雅至极的骑士礼。
“为敝人的无礼向塞莱娜小姐致歉。”
“好吧,”塞莱娜微微一笑,“波德林少爷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说了什么?”
“我试探他,威尼斯的未来将会由谁来统治,他却和我说,到了某个时候,真正的威尼斯会从海底上升,然后一举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
安德莱亚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这是他自己和你说的?”
“好像是某个人告诉他的……”塞莱娜回忆着,“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他是这么说的。”
“某个人。”安德莱亚重复,脸上浮现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这和你的任务有关?”塞莱娜不解地问。
“至关重要。”安德莱亚笑答。
夜色渐沉,圣马可广场的钟楼刚刚敲过了十二下。安德莱亚变戏法一般随手抛过一只纯黑的面具,他看着塞莱娜,一抹戏谑的微笑突然爬上了他的脸。
“这是?”塞莱娜接过面具,眼中露出困惑。
“午夜到了,公主要变回灰姑娘了。”安德莱亚眨了眨眼。
塞莱娜倒是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去?”
“你难道还想等到天亮么?”安德莱亚一笑,随即用另一只手熟练地戴上了自己那只一模一样的面具。“来吧,我们要提前去参加波德林宫的假面舞会了!”
夜风,如泣如诉。湿冷的空气沉得仿似凝固一般,四下里除了煤气灯燃烧的咝咝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一点萤火般的微光在雾气里忽明忽暗的闪烁。
塞莱娜紧紧跟着前面那个黑色的影子。在令人不安的黑暗里,安德莱亚如同一片叶子一般在夜色里奔跑,落地几乎听不到声音。黑夜不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反而似乎成为了他的保护,如同庇护所,或者一种融合——就好像她之前自己同样感受到的那样,每一条水巷,每一弯石桥,都在潮水的律动中化成了身体内跳动的脉搏。她看着安德莱亚,就仿佛看到了黑暗本身,仿佛午夜时刻的魔法,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熟悉的静谧感染了女孩,抚慰她紧绷的神经,消除她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那个人的样子如同蜃的影子浮漾在金色的水面上,看不清楚面容,只见轮廓。
“安迪。”塞莱娜低语。
安德莱亚一怔,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纯黑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塞莱娜一笑,“我只是在想你的名字,安德莱亚——难道以前就没有人叫过你安迪么?”
“没有。”安德莱亚盯着她,似乎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制止了。
“嘘……”女孩把手指放在嘴边,“我们到了。”
夜色里,浪涛一波波拍打河岸,激起白色的浪花,再悄无声息地落下去。天是阴的,临海那座白色建筑遮挡在云的影子里,在浓重的雾气下模糊了边缘,变成硕大而朦胧的一片,在天地间静静地伫立。
两个人一前一后,接近了白色建筑的台阶。
那里站着两个守卫。左边那个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警惕的眼睛环视四周,然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后,伸手扶住对方下落的身体,让他轻轻地躺倒在地面上。
而右边昏昏欲睡的守卫揉了揉眼睛,还没等他放下手臂,突如其来的另一个黑影已经一把揽住了他的头,在他一声惊呼出口的瞬间,口鼻被掩,夜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晃晃地闪了闪。守卫略微挣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塞莱娜收起了左手戒指上弹出的银针。
“好快的手法,好毒的针。”安德莱亚见状低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
“彼此彼此,安迪。”
安德莱亚叹了口气。“你就不能……”
“安迪。这样方便得多,不是么?”塞莱娜一笑,然后身形一晃,轻轻潜进了大门。安德莱亚无奈,只得随后跟了进去。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波德林府中一片寂静,除了墙壁上点缀的小灯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灯光。借助着巴斯托尼提供的地图,二人轻而易举摸到了位于宅邸三层的书房。这里漆黑一片,塞莱娜轻轻推开门。
明亮的月光透过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窗洒进室内,安德莱亚走到窗边。波光粼粼的亚德里亚海尽收眼底,细碎的星光在海平面跳跃,月下空寂的海岸上没有一个人。
另一边,塞莱娜已经走到那张巨大的写字台前,借着月光,仔细检查每一只抽屉的边缘。在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和不妥之后,塞莱娜轻轻拉开了抽屉。她的动作轻巧得像猫一样,干脆利落,在翻动每一份文件之间,先仔细确认过周遭每一件事物的位置。
书房里没有一本书。抽屉里都是一叠叠的账目,每一笔清清楚楚,记载了近年来波德林家非凡的贸易成果。还有商家目录、订单以及一切和生意有关的琐碎小事物。还有几封信。
没有任何文件证明与奥地利有关,也没有任何波德林家族通敌叛国的证据。塞莱娜把那些信笺一一展开读过,但是一无所获。
“安迪,”最后,她低声开口,“你说他们会把东西放在哪里?”
“……什么东西?”听到这个称呼,安德莱亚重又皱了眉头。他收回远眺亚德里亚海的目光,望向塞莱娜。
但是对方却抢先一步表示了无奈。塞莱娜摊开双手,“我找不到要找的东西。”
“你确定他们有你需要的东西?”安德莱亚挑起了眉毛。他已经摘下了那只漆黑如夜的面具,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有一丝诡谲,但是很好看。
“一定有,”塞莱娜咬住嘴唇,“只是……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怎么看都只像个账房。”
“他们是商人,书房当然是用来记帐的,”安德莱亚低笑,“那你说我们应该去哪里找?”
“……我们还是分开吧,”轻轻合上最后一只抽屉,塞莱娜抬起头。迎着月光,有什么东西在黑色面具露出的空洞里闪了一下,“对我们两人来说,这样也许会更加方便。”
“你确定我们在找的不是一样东西?”
“我不确定,”塞莱娜摇摇头,她望向窗边的安德莱亚,面具之下,薄薄的嘴角勾起一丝娇媚的笑意,“只是我和你,道不同。”
安德莱亚抱起双臂斜靠在墙上,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