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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铮跨前一步,刘绍棠居然跪了下来连连叩头道:“铁大侠饶命,我不是天杀门的人,这完全不关我的事……”
这家伙的确够孬的,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铁铮乾脆吓他一吓,呛然拔剑,比在他的喉咙口道:“刚才毛五说你跟赛杨妃都是他们自己人,你还敢赖!”
刘绍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道:“我是被逼上梁山的,有次我跟神武将军冯世英的世子为了争风打架,被他打掉了一颗门牙,他们就找上我,说可以替我出气报仇,我糊里糊涂写了张委托状,小冯果然在三天後掉了脑袋,我的气是出了,可是他们也套牢了我,拿着那一张委托状,威胁我替他们办事!”
铁铮冷笑道:“凭你这种角色,能办什么事?”
刘绍棠一抹眼泪道:“他们主要是利用我这所宅子,偶而也要我去接洽一些生意,或者是从我父亲那儿探听一下可以勒索敲诈的对象来供给他们!”
铁铮不禁怒道:“你老子替和坤经手包揽狱讼,卖官鬻爵,已经够可恶了,你居然与匪徒为伍,敲诈勒索,更是罪该万死二这种人容不得你在世上!”
举剑欲砍,刘绍棠哭若连连叩头,可是等他磕到第三个头时,铁铮只觉得腕间一麻,心知已中暗器,连忙抛掉了手中的剑,用左手握紧了右腕,以防毒气随血液而攻心!
刘绍棠知道自己的暗算已得了手,跳了起来,一反可怜的神色,狞声笑道:“姓铁的,你也有今天。”
铁铮一言不发,晃晃向後退去,刘绍棠又冷笑道:“黑燕子!你中的是本门列为第一杀器的七步追魂针!”
铁铮的睑很深沉,但并不惊惶,只是冷冷地看着刘绍棠道:“我知道!那种针细如牛毛,是一种极毒的银针,针尖很脆弱,发射力不强,必须在近距离下才能施为,射入人体後,针尖自动断折,留在血管内,随着血脉运行到心脏部位,毒性会发作,使心脏停止跳动了!”
刘绍棠虽然感到很意外,但仍然乾笑道:“你对暗器的辨识能力的确不错!而且算得上相当高明!”
“所以我才敢跟天杀门作对,一连挑了你们十几处窰子,铲除了你们十几个杀手,而且还活着!”
“只可惜你还是中了七步追魂针!活不了多久了!”
铁铮微微一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已经扣紧了脉门,封住了穴道,那一段针尖暂时还不会跑到心脏去!”
刘绍棠冷笑道:“不错!可是你的手总要放开的!只要你一放手,就无法控制血脉的运行了!”
铁铮道:“我为什么要放开呢,我活得不耐烦了?”
刘绍棠不禁一怔,松了手就会致命,铁铮当然不会松手,略一沉思,他才冷笑道:“我会叫你放开手的!”
铁铮微微一笑道:“凭什么?凭你这点本事,我一只脚也能踢得死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口中在说着话,身子己开始行动,风也似的卷了过去,单腿疾撩,一脚踢中在他的腰眼上。
刘绍棠躲闪不及,被踢得跌出丈许远近,跳起来时,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怒吼一声道:“大胆匹夫,少爷活劈了你!”
一剑砍下,铁铮毫不在乎,居然抬起右臂迎了上去,眼看着剑臂即将接触,斜里掠过一条人影,蹬的一脚,将刘绍棠又踢了一个跟头,使铁铮逃过了断臂之厄,刘绍棠一见临时出手的竟是赛杨妃,不禁愕然道:“你干吗?”
赛杨妃冷笑道:“我恨不得踢碎你的猪脑子,黑燕子刚才那一脚可以踢中你三个致命的部位,就是腰眼上那一脚也足以踢碎你的猪腰子,他却脚下留情,只让你摔一跤,为的是什么?见你刘家租上有德,还是他喜欢你?”
刘绍棠被骂得莫明其妙,怔怔地道:“为什么呢?”
“因为他要激怒你,让你帮他的忙,砍下他的右臂,等他右臂一断,这条命就保住了,轮到他要你的命了!”
刘绍棠不禁一窒,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还是你想得周到,差点我就上了他的当了!”
赛杨妃“哼”了一声道:“焦世庆死了,你除去了铁铮建下了大功,眼看着这个副门主就可以落到你我的头上,那知道你连这点心眼儿都没有,真是蠢猪一头!”
刘绍棠被駡得低下了头,铁铮笑笑道:“赛姑娘,他如不是像头蠢猪,又怎能暗算得了我!江湖上常有扮猪吃掉老虎的事,你们天杀门中该多养几头这种猪,因为猪比你们这般亡命的杀手聪明多了。”
赛杨妃冷笑道:“黑燕子!你不必拿话来撩拨我,我不会上当的,你抱着双手挺着好了”
铁铮笑道:“不须要多久,既然你们不肯替我断臂,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的,阁王没下召魂令,我还有的活呢!”
他走向自己掷落长剑的地方,飞起一脚,将剑踢了起来,插进一棵树干上,然後飞身过去,以右臂迎向剑锋,赛杨妃跟着贴进,手中射出一支飞爪,刚好抓住了剑柄,爪後连着丈许长的细链,轻轻一抖,把长剑扯了出去,使得铁铮的断臂之举,以寸许之差而落了空,然后笑道:“黑燕子,讲武功我不如你,但是保全你这条手臂我还是有办法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铁铮怒吼一声,挺身跃进,运腿如飞,一连踢出了十几腿,赛杨妃十分了得,连翻带滚,居然全避了开去。
铁铮却不放松,继续进逼,一直把她逼到一座假山旁,已无退路,又是一脚攻到,赛杨妃也一咬牙,将夺自铁铮的长剑迳直对准铁铮的腰间刺去!
铁铮发腿在先,却不敢冒这个险,竟又及时收招,跃了开去,冷冷地道:“赛杨妃,快把解药交出来!”
赛杨妃冷笑道:“七步追魂针没有解药的!”
铁铮道:“没有的事,这种毒针制练时很容易弄伤自己,发射时要靠机筒,而机筒又必须装在不易为人发现的地方,更容易误伤自己,因此一定要先备解药才敢使用!”
赛杨妃道:“那你该找刘绍棠要去!”
铁铮冷笑道:“刘绍棠是听命於你的,一个靠流眼泪来哄骗敌人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窝囊废,因此我相信解药一定在你身上,你交不交出来!”
赛杨妃冷笑道:“我已经控制了你的生死,还会受你的威胁吗?你是本门最大的敌人,我会把解药给你吗?”
铁铮冷笑道:“那个毛乐利逃得太快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我光用这双腿,也能要你们的命!”
赛杨妃道:“你不妨试试看,我们的武功虽然不行,但对付一个只用两条腿的人还绰绰有余,最多挨你一脚,也能叫你赔上一条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铁铮怒叱一声,运腿再进,赛杨妃这次果然不再退後,抡剑滚翻在地,果以长剑去削他的腿,铁铮倒是反而受了她的威胁,连连退後,赛杨妃反客为主,居然跟着进来,继续用剑去攻他的下盘,而且叫道:“大家上,用地膛刀法,取他的双腿,活活地困死他!”
经她这一叫,刘昭棠带了五六个人都围了上来,铁铮身陷重围,忽而放开了手喝道:
“我宁可拚了命也要宰掉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他这一松手,威力倍增,首先从赛杨妃手中夺过了剑,一掌劈在赛杨妃的颈根上,跟着长剑连挥,那些围上来的汉子一个个嘶叫着滚了出去,刘昭棠见事机不对,连忙纵身跃起,投入阴暗中逃逸,铁铮拔腿急迫!
但只追了几步,他就感到不支,砰然一声栽例地上,勉强又爬了起来,吃力地翻过短墙,一步步地踉跄向前行去,终於也投入黑暗中不见了。
在阴暗中,一条纤巧的人影慢慢地摸索过来。
那是玉妙容,她的神情十分焦灼,终於在一个墙角下发现了蜷伏在地下的铁铮,连忙上前探一探他的脉息,然後满脸悲愤,朝着身後,厉声叫道:“天杀门主,我玉妙容摆下一句话给你,不管你藏到那儿,我都会把你找出来,一才一寸的凌迟碎磔了你!”
黑郁郁的长巷中寂无回音,玉妙容弯腰抱起了铁铮,飞也似的冲破黑夜走了。
离开了王府井大街,她的身形更快,穿房越脊,像一阵风似的,终於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落里,那是离天桥不远的一处孤零零的小独立院,也是尤二混为他们找的秘密藏身处,进了屋子,她把铁铮往炕上一扔道:“铁大哥,已经到了地段,我路上都很留心,没人在後面追踪,你可以不必再装死了!”
铁铮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笑着道:“我早知道没人跟踪,除去了黑燕子,他们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离开王府井大街百丈之後,跟踪的人就转回头了!”
玉妙容怔了一怔,才冲上前面用拳头擂着他的胸膛叫道:“铁大哥,你真坏,既然早知道没人跟踪还要我抱着!”
铁铮拉住她的手,笑着把她按在炕上道:“亏你还敢说,你看着我中了毒针,居然在旁边一声不吭,好像真巴不得我死掉似的,我真该狠狠地打你一顿屁股!”
最後两个字太不雅了,对玉妙容这个侯门千金来说,虽然内心充满了甜蜜,也不禁脸上一红道:“铁大哥,你说话稍微斯文一点行不行,让人听见了算什么!”
铁铮大笑道:“斯文说话是读书人的事,你要成为一个江湖人,首先就得洗洗耳朵,听粗话不脸红!”
玉妙容白了他一眼道:“我到现在为止,也算见过不少江湖人了,没一个是满口粗话的!”
铁铮笑道:“那是因为人家知道你是玉三小姐,玉将军玉总督的女公子,不管是敌人也好,朋友也好,多少总得留点客气,如果你成了铁大嫂,铁大娘,或是铁铮的浑家媳妇儿,人家就不会客气了,什么话都说得出!”
玉妙容直皱眉头,她虽然希望成为铁铮的妻子,可是让人家称呼为铁大娘,那该有多别扭!
铁铮揑了她的脸颊又笑道:“不过我想大家会叫你玉娘子,这么美的女娃,谁也不忍心管你铁大娘的!就算是我的朋友,都不好意思叫你一声嫂子!”
玉妙容的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倩素,脸红得像五月的榴花,玉娘子,这三个字多新鲜,多奇特,听起来不那么刺耳,不那么俗气,但却是她以前做梦都没想到的!
她是个早熟的女孩子,除了练武读书之外,她也偷偷地在枕下藏着一些会真记之类父母不准看的书,躲在房里偷偷地看着,为那些旖旎的男女绮情奇妙地脸红着。
但她在梦中为自己描绘的梦中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斯文公子,俊俏、温文、体贴,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归宿了!
因为她是将军的小姐,是宦门的千金,虽然她也练过武,她的父母也都是江湖人,但父亲显然不想再江湖中混迹下去,所以她的两个姐姐都没练武。
然後,一个奇突的命运转变,使她踏入了江湖,也认识了铁铮,一个奇妙的男人,完全不像她以前所虚构的那种人,却比那些虚构的影子更真切,更倾心,那些虚构的影子是以她为中心。
而现在的这个男人却是她的中心,以前她所能得到的头街可能是少奶奶,少夫人而後是夫人,现在却赢到了一个玉娘子、铁娘子之称,将来很可能成为铁大娘,但绝不会有成为铁夫人的一天,可是她觉得任何一个称呼都比铁夫人好听得多!
铁铮对她的谈话始终是把她当作个不懂事的小孩,对一直受着尊敬的她,似乎是件难以忍受的事,但现在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全,女人,天生是倚靠男人的,一个倔强的女人,只会对一个比她更倔强的男人心折屈服!
铁铮发觉她出神的样子,忙问道:“妙容!你怎么了?”
玉妙容突地一震,但不好意思说出心中的感觉,只好就着他的话题道:“没什么!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也就是你的朋友。铁大哥!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你似乎没有一个正正经经的朋友!”
铁铮苍凉地一笑道:“对!因为我不是一个正正经经的人,正经的君子不屑与我为友,假正经的伪君子不敢与我为友,因此我的朋友都是些被目为市井无赖的小人,只有这种人才是我忠肝义瞻的朋友!”
玉妙容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多感触,连忙道:“大哥!我没有说那些朋友不好!”
铁铮笑道:“你也不必说他们好,因为他们实在不能算是好人,但却是我信得过的人!”
玉妙容轻喟道:“大哥!你在武林中口碑不恶,名声也够响亮的,为什么那些侠义道上的成名英雄不能视你为友呢?”
铁铮轻叹道:“侠义道上的名流未必都是君子,有许多身在白道而极负盛名的一方大豪,背地里行止之龌龊,比绿林道上的人更甚,当然也有洁身自好的,但他们生性狷介而孤僻,就看不顺眼我的行为了,以你父亲来说,他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