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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先前冒充他的人是谁呢?”
“马景隆。”
“什么,是他!”
燕青轻叹道:“是的,虽然我不能切实地指证,但凭我所得的证据,已经能九成断定是他。”
惜惜道:“爷,你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燕青道:“当然要说给你们听,因为你们是我唯一的帮手了。”
于是他把进入莫愁湖畔别庄后的遭遇说了一遍,直到最后天魔令主伏诛为止,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惜惜道:“这并没有一点是跟马景隆有关呀?”
燕青道:“假如没有连洁心的那一镖,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揭穿,假如我粗心一点,也许被他瞒过了。”
惜惜道:“您是从尸体上没有发现镖伤而断定的,可是马景隆的一鞭把尸体砸烂了,您又何从辨认呢?”
燕青道:“他百密一疏,砸烂的是右肩,而穿心镖穿透的是左肩,这是唯一的漏洞。”
惜惜道:“您看得准吗?不会记错吗?”
燕青道:“不会,马景隆自己也记得很清楚,他自己是左撇子,如果面对面,一鞭砸出去,刚好是对方的右肩,他为了要掩饰天魔令主右肩上的镖伤,还特别把金鞭斜砸下来,这本来是不必要的,他这么做,显然是有特别用意,但他料错了一件事。”
惜惜道:“没有错呀,他既是左撇,要想击中对方的左肩,就必须斜着劈下去,才能连头带肩,一下子砸个稀烂,而把右肩完整地留下,那里错了呢?”
燕青道:“他原先化装成天魔令主在我们面前出现,然后挨了连洁心一镖,匆匆退出,必然是跟天魔令主商量好了撤退的方向,先期伏埋,可能也商定了如有追兵,就由他现身来阻挡,假意装作阻挡不了,绊住了追上来的人,以利天魔令主遁走,天魔令主也一定很信任他,所以纵上那个高岗后,竟是面向着后方的追兵,背对着他。”
惜惜一怔道:“这一来就整个调了个方向,才打错了肩膀。”
燕青点点头,沉重地一叹道:“这一鞭是他蓄谋而发,所以才采取了那种出手姿态,天算不如人算,他没想到天魔令主居然会以背对着他,露出了这个破绽。”
惜惜道:“爷,您只是猜测,会不会有错误呢?”
燕青道:“应该不会,马主景的左肩上由于用力太过,流出了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否则他的左肩不可能有受伤的理由,何况我早就在怀疑他,因为他出现在杭州太巧,纪子平被杀,连柳浩生也在怀疑他,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惜惜道:“龙老爷子对我们说过了,您不是怀疑柳浩生也有问题吗?在纪子平被杀死的那所别业中,并没有机关布置的痕迹,他偏要说成布置重重……”
燕青道:“不错,柳浩生那个时候也的确是有嫌疑的,可是红叶庄被焚,他的嫌疑反被洗刷了,而纪子平被杀的别庄中有着重重布置也是真的,但纪子平既是他的人,马景隆对那些布置自然也很清楚,杀死了纪子平后,再加以破坏,自然也不成问题。”
惜惜道:“马景隆会不会是真正的天魔令主,被杀的那个人只是他安排的替身呢?”
燕青摇摇头道:“那绝不可能,被杀的那个家伙曾力战几大高手而无败象,那可是真功夫,假不了的。”
怜怜的思虑比较冷静,这时才发话道:“假如爷的判断不错,天魔教的势力现在转到了马景隆手中,仍是一个隐患了。”
燕青道:“不错,而且这次他们可能由暗而明,要利用那股势力,公然地称霸武林了,马百平曾经对尤俊表示过,他想反叛天魔教而自成局面,倒不是少年狂语,可能他们父子早就有了这个打算,现在他们达到目的了,马景隆杀死了天魔令主,声望日隆,自然而然地成为武林中尊崇的对象,再加上他控制着的天魔旧部实力,霸业垂手而成,将比以前的天魔教更为可怕而难以对付。”
怜怜道:“明人总比暗人好对付一点。”
燕青摇头道:“话固然不错,但拿什么去对付他呢,为了围歼天魔令主,史老把九者会的实力整个地暴露了出来……”
怜怜道:“爷,你为什么不当众揭穿这件事呢?”
燕青苦笑道:“有用吗?谁会相信呢,大家都目击天魔令主死在他的鞭下,凭我一个小小的江湖浪子,有谁会重视我的话。”
怜怜道:“凭您华山君子世家的身份也不行吗?”
燕青脸色一暗,道:“我以浪子的姿态出现人前太久了,谁也不会相信我是华山世家的华云亭了!”
“龙老爷子可以为您证明。”
燕青摇摇头:“造化手是以田雨龙的面目出现人前,要证明他是昔日的造化手龙雨田都很难,何况造化手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并不是受尊敬的一个,真正了解到龙雨田为人的只有我死去的先父,把龙雨田邀到九老会中工作的也是我先父,一剑擎天华浩然去世后,龙雨田对九老会的贡献与我华云亭的身份都成了无可证明的过去了,何况我也不想再恢复到华云亭的身份了,那对我说来,是个惨痛的记忆。”
惜惜与怜怜知道他的身世的,也知道他为安排华云亭的失踪,作了多大的牺牲,在人前逼死自己的爱侣与手足兄弟,这是多大的打击,因此她们也不做声了。
片刻后,惜惜道:“爷,我们该怎么办呢?”
燕青道:“先到雨花台去,我离开时,曾经悄悄地通知了一下龙雨田,叫他带着你们两个替身,在那儿碰头,先把你们的身份换回来再说,如果让人又看见了你们,这段双胞公案就很难解释了。”
惜惜笑道:“爷,您怎么知道我们有替身的?我们的易容术……”
燕青也笑了道:“你们的易容术是不会有问题的,那两个人跟你们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我一见到她们就知道是假的。”
惜惜道:“这两个人是九老会特地为我们选择的,不仅面容很酷肖,身材极相似,连声音都差不多……”
燕青道:“你们为什么要替身呢?”
惜惜道:“因为怜怜与惜惜只是我们的小名,在我们未曾应九老之召前也算是武林中的人物,不能够失踪的。”
燕青不禁微怔道:“那你们一定是相当有名的人物了,我怎么没见过呢?”
惜惜苦笑道:“您是君子剑华云亭,怎么会见过勾魂双姝呢?”
燕青不禁又是一怔道:“你们就是勾魂双姝?”
惜惜道:“不错,我是笑语勾魂花影人,怜姐是夺命红粉花玉人,是声名狼藉的勾魂双姝。”
燕青道:“我倒没有这个看法,那是一班不明你们底细的人对你们的误解的批评,据我所知,你们是丐帮中净衣门的左右两大护法,身兼净衣门内外两堂之主。”
怜怜也不禁一怔道:“丐帮有净衣门是很秘密的一件事,爷怎么知道的?”
燕青道:“贵帮主风云叟于飞是九老会中主要元老之一,先父华浩然是九老会的发起人,先父去世之后,于帮主就是九老会的主持人,把我从君子剑华云亭变为孤剑林封……一直到现在的浪子燕青,只有他一个人主其事,我对丐帮的事当然要知道得清楚一点,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是于帮主的义女,也是他从小收养的一对孤儿……”
怜怜道:“不错,我们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这个姓还是义父为我们取的,丐帮又称花子帮,我们姓了花,是义父要我们不忘本,终身为花子帮效思之意。”
燕青一叹道:“可是于帮主怎么会派你们担任侍奉龙雨田呢?”
惜惜苦笑道:“义父为了您、必须把造化手隐匿起来,但龙老爷子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条件就是要两个女子陪着他,义父不知道要多久,也知道那是很苦的工作才派了我们。”
燕青道:“那太委屈你们了,你们在净衣门中各掌一堂之主,是六结掌令丐的身分,担任这个工作未免太牺牲了。”
怜怜正色道:“爷的牺牲比我们更大,义父继华老英雄之后主持九老会,自然要多尽一点力,他老人家一生为武林道义而奔走,行事当求公正,既是很难堪的工作,他不便派门中弟子参加,自然只有派到我们了。”
惜惜忙道:“我们可不怨义父,他老人家待我们恩重如山,视如已出,如果他有亲生女儿,他一定让自己的女儿来担任了。”
燕青轻轻一叹道:“于帮主为人义薄云天,行事实在令人尊敬,你们也许不知道,他确实有两个亲生的女儿。”
二女都为之一怔,燕青道:“他老人家的亲生女儿是一胎双生,姿容无双,叫干小珍,于小珠,被派在你们手下任事。”
怜怜失色道:“什么?是她们俩,怎么可能呢?”
燕青道:“为什么不可能,她们是净衣门中风花二坛坛主,年纪比你们还大两岁,地位却比你们低……”
怜怜道:“这……我知道,净衣门分风花雪月四坛,风字坛为卖唱的流妓,花字坛是市井的暗娼,都是女弟子,小珍与小珠执掌风花二坛,专事刺探江湖动态消息,在十七岁时就破了身,二十三岁那年因为在京师诱捕江湖淫贼桃花秀士韩浪时,反为所诱,吐露了机密,掩护韩浪,逃匿了本帮的追捕,双双随他私奔,结果在关外被缉捕……”
燕青苦笑道:“是你负责把她们捉到的,而且也是你处决的。”
怜怜目中有点润湿道:“我不知道她们是义父的女儿,所以才主张严惩……”
燕青道:“知道了也没有用,帮中八结以上的长者都知道了,因此在你们会议时,他们都为这一对姐妹求情,唯独你反对,而于帮主全力支持你,才派你负责追缉当场处置。”
怜怜便咽道:“我身任执法堂主,当然不能循私,不过,我不知道她们是义父的女儿,否则我就不会坚持了。”
燕青叹道:“你不坚持也没有用,于帮主自己还是会去执行的,否则何以服众,他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怜怜道:“但为什么他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加入净衣门呢?”
燕青道:“于帮主谈过了,丐帮弟子所以矢志忠贞,以卓异的行迳来表达侠义胸怀,就是每个人都是从困苦中磨练出来的百练精钢,忍人所不能忍,才能为人所不能为,风尘歌伶,花楼娼女是两项特殊的行业,风花两坛的女弟子也是净衣门中最杰出的弟子,被列人此门的,都是自小为之,极受本门尊敬,因为她们是在劫火中磨就红莲,所以这两门弟子极少在外吸收,多半是在本门中的长老子女中选派,一样是父母所生的佳儿女,他身为帮主,自然应该以身作则,如果连帮主都将这两门视为贱业,又凭什么叫部属的子女加入这两坛效力呢?”
怜怜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呢?”
燕青道:“他这样做纯为表达自己对丐帮宗旨的信仰,并不在标榜自己,所以不必让人知道,连小珍小珠姐妹俩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会让你们知道。”
怜怜叹了一声道:“义父为侠之心我是十分钦仰的,但心肠也太狠了,我站在执法的立场,虽坚持严惩,却并没有要处死她们的意思,那是义父自己下令决定的,未免太狠心了。”
燕青道:“他不是狠心,当你们诱捕韩浪时,因为此贼贪淫好色,仗着一身武功与英俊的外貌,连诱惑带采花,已经杀害了上百个少女,罪大恶极,丐帮将他诱到京师,已经发动了全力,韩浪绝难逃走,正因为有了那两个女孩子的掩护,知情的长老投鼠忌器,才放他们离开了,于帮主认为此风绝不可长,否则丐帮的精神就将荡然无存了,那一对姐妹被杀后,他曾经到华山来,在我父面前痛哭失声,可见他并非不爱自己的女儿。”
怜怜默然片刻才道:“有时我们对义父给我们安排的工作,虽然知道是一片凛然大义所使然,但心里总是稍感有点怨楚,认为他行事方正,却太薄于人情,但他能为两位姐妹痛哭失声,可见他还是有骨肉之情的。”
燕青一叹道:“珍珠姐妹年龄比你们大,武功比你们高,地位也应该在你们之上才对,但因为她们是于帮主的亲出,所以反而被派在你们之下,这并不是他有亲疏之分,而是他行事先求诸才再求诸人,越是他亲近的人越倒霉,最苦最危险的工作,都是自己人最先担任,你们只能怪自己命苦。有了这个义父而已,但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沽名钓誉,相信丐帮中知道你们是她义女的人也不多,为了要你们去侍奉龙老爷子,他把你们的名字也改了,就是不想为人知道。”
惜惜点头道:“我知道,所以他又为我们安排了两个替身,继续担任帮中的职务,这次围剿天魔令主时,还把她们派了来,正就是认为大功告成,要我们回去就职了,但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不是我们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