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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请停一下,小弟有事请教燕兄一下。”
白金凤道:“什么事,浪子的酒还没醒。”
马百平笑道:“大姐何必骗人呢,燕兄根本就不是酒醉。”
白金凤连忙道:“你怎么晓得的?”
马百平道:“我知道事还多得很,他照理应该在六个对辰后才醒,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跟他谈谈。”
白金凤道:“不行,他没有清醒前不能受惊扰。”
马百平已飞身上了船,三个女人都现出戒备的神色,马百平却含笑道:“各位别误会,我没有恶意,这儿有一颗药丸,可以使燕兄立刻清醒过来,而且不致伤害他。”
说着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怜怜接了过来,用手撕开后,闻了一下,马百平道:“化在水里给他服下。”
怜怜用舌头舐过了,才化在茶杯里,再作过各种的验毒手续,最后才进:“马爷,谢谢你了,这是很珍贵的宁神益元丹。”
马百平道:“不用谢我,我是受人之托转交的。”
白金凤忙道:“是谁?”
马百平笑道:“是一个女的,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只可惜蒙着脸,看不见脸貌,她自称:“前世旧侣”看来我们燕兄上一辈子也是个风流人物。”
白金凤脸色微沉道:“胡说八道,马百平你能不能说句正经的。”
马百平笑道:“大姐,我在你面前是从没有说过一句不正经的话,人家怎么说,我怎么转告!”
怜怜与惜惜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一变,怜怜忙道:“女子自称是燕爷的前世旧侣?”。
马百平道:“是的,姑娘莫非知道她是谁吗广怜怜笑了一笑说道:“马公子开玩笑了。妾身怎么会知道呢,只是觉得很奇怪,那儿又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了。”
马百平道:“二位如果知道,不妨告诉兄弟一下,这个女的身份很重要,她是由连洁心与金姥姥的伴同下跟我见面的,而且那两人对她十分尊敬,似乎是她们领导人。”
怜怜哦了一声道:“奇怪!会有这种事,那究竟是谁呢?”
“天音仙子郭心律。”
说话的是燕青,几个人都微微一怔,怜怜忙道:“爷,你这么快就醒了。”
燕青疲软地坐起来道:“其实我早就醒了,可以说一直在清醒中,只是一口真气岔住了,一时运不过来,得药力一冲,我就醒过来了。”
怜怜道:“燕爷,你可真会吓人,您知道刚才多危险。”
燕青笑笑道:“我知道,我虽然不能行动,神智却一直是清醒的,怜怜,你的脉象还不够高明,再遇上那种情形,你应该不必舍命维护我,让我挨人砍一刀,只要一个重大的外力刺激,我可以立刻冲破真气所岔的部位……”
怜怜红着脸道:“早知道如此,我在您灵台穴上戳一下就行了。”
燕青道:“那也是办法。”
怜怜紧张地道:“爷,假如真是如此,可是一种很严重的病症!”
燕青道:“没那么严重,老毛病了。”
怜怜愕然问道:“老毛病,您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的。”
燕青轻叹一声道:“九年前,那时我穷途潦倒,饿寒交迫,在雪地被埋了一天一夜,差一点就送了命,幸亏遇见了一位隐名的武林前辈,把我救治了起来,因而种下了病根。”
怜怜计算了一下,九年前正是君子剑华云亭在华山之阳情变成疯,因而失踪的时候,心中约约有点了然,但也不便再问了,只是轻轻一叹道:“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短短的几个字,却叹尽所有的感慨,燕青却洒脱一笑道:“志莫大于心死,我这毛病可死不了,你担个什么心。”
白金凤愕然地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燕青笑道:“没什么,九年前那一冻,才决定了我这浪子的身分,因为以前我守着先师的遗训,不得介入江湖,经过那一病,我想到人世的无常,这条命等于是捡回来的,又何必那么珍惜呢,干是我才开始了浪迹江湖……”
马百平却道:“燕兄,你没开玩笑吧,你说那个女子叫郭心律。”
燕青点点头道:“不错,我刚见过她,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马百平道:“不可能吧,她好像很年青。”
燕青道:“是的,从她的形貌看来,约摸二十五六,风华绝代,艳丽无双!确是人间仙姝。”
马百平却道:“天音仙子郭心律是天音门主,也是横行江湖的四霸天之一,为天魔教中四大势力之一部分,怎会如此年青呢?”
燕青笑道:“有些人的年青与否,从外貌上是看不出来的。”
马百平道:“可是据银凤告诉我说,天音仙子郭心律,至少也在七八十岁之间了,不可能如此年青。”
燕青哦了一声道:“马兄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马百平道:“我们离开毕清池之后,银风就把我邀到景泰镖局去,直接告诉我她是四霸天中另一霸天-天欲门主秦湘骑的代表人,要求接景泰的产权,作为基地……”
燕青道:“马兄答应了没有?”
马百平道:“不答应也不行,景泰的人事根本已在她的控制之下,何况我也乐得如此,给恨天老怪增加些麻烦,四霸天的内情是她刚告诉我的,我急着想通知燕兄,一问之下,才知道恨天门下到这儿来裁杀燕兑了,我赶紧前来阻止,却先碰上了天音门中的人。”
燕青长叹一声道:“天魔教这秘密总算被揭开了,天下原没有永远的秘密的,只是四大魔头还有两个尚在人间,把他们找了出来,加以残除,天下或可太平了一阵了。”
马百平道:“是哪两个。”
“恨天翁与天欲门主。”
“天音仙子不算吗?”
“我见到郭心律绝不可能有七八十岁,我想此女必然是天音的传人,真正的郭心律已然物化,由此女接替了天音的名号而已。”
“她不会企图独霸武林吗?”
燕青道:“应该不会,年青一代没这么大的野心,正如马兄与白门主一样,我们赤子之心未失,不会狂到这个程度。”
马百乎感慨地道:“是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一上了年纪,就会变得这么可怕了,恨天老怪我还没见着,单以家父而言,他只是恨天翁培植的傀儡而已。都已为权势所投,执迷不悟,干得非常起劲。”
燕青叹道:“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人,对生命一些美好的事物已没有追求的能力,因此才热衷于名利权势,世间的守财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连一个庸人都不免如此,武林中人又何能例外呢!”
马百平道:“也不尽然,九老会中许多侠义领袖,为了抵制天魔教,滋滋不遗余力,弃身家性命于不顾,又是为了什么呢?”
燕青道:“那是另一种追求的满足,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他们希望着在身后留下不朽声名!”
马百平一叹道:“虽然是一样的追求,却有正邪之分。”
燕青别有深意地道:“人活在世上,总要做点什么的,如果以个人的立场而言,恨天翁与令尊所为并无不当之处。因为他们也是为自己的理想而在努力。”
马百平道:“只是人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活下去的,因此一个人追求的理想应该是每个人共同的理想,这也就是世俗所公认的道德与武林间的道义。”
燕青肃然道:“马兄此等认识,那是无上的侠义胸怀。”
马百平苦笑道:“我是在那些人的野心之下被造就成的,正因为我身受之苦,才知道这种思想对别人所造成的伤害与尊严的打击,我恨透了他们,也想到如果我循此而行,同样地也会被人所憎恨,我才决心反对他们。”
燕青钦敬地道:“人活在世间谁都免不了有痛苦,对痛苦的承受,有两种人,一种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一种是已之所受,倍施于人,前者为圣贤,后者为邪魔。马兄本悲天悯人的圣贤心胸,小弟深以结识为荣幸。”
马百平苦笑道:“燕兄太过奖了,我并不是你所说这么好的人,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人,最近才改变的,而且是受你的影响。”
燕青道:“马兄别开玩笑了!”
马百平道:“是真的,自从燕兄出现之后,天魔教中起了很多变化,都是由燕兄引起的,从舍妹到金风大姐还有这两位姑娘,她们都愿意不顾一切地来救护你,银风对男人是得不到手的就杀,我知道她在燕兄那儿碰过钉子,她居然告诉我说,谁杀了你就找谁拼命。”
燕青不禁尴尬地道:“马兄可别误会,兄弟跟嫂夫人会面时,白门主也在一边,可没有什么不轨行动。”
马百平笑道:“燕兄可别以为我在吃醋捻酸,我绝没有这种心,我只是说明我改变的原因,以前我还想在天魔教中建立自己的地位,后来见到燕兄处处都受人欢迎,不仅是女子,连男人也是一样,我才有感触,受人喜爱比为人憎恨的滋味是何等不同,我才决心做个不受人憎恨的人。”
燕青道:“为人总不能处处讨好的,刚才不就是有人杀我吗?”
马百平道:“他们要杀你的原因只是利害的冲突,并不是恨你,所以这决心不会太激烈,受人憎恨就不同了,你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处心积虑地对付你,连一个人都无法信任,像已死的天魔令主及现在的恨天翁,他们一生中躲躲藏藏,不敢公开见人,即使在自己的势力圈子里,也有着数不清的敌人,像这种生活,即使能享天下生杀之权,又有什么意思呢。”
燕青倒是被他这番理论听得怔住了。
马百平道:“目前跛仙袁斌是唯一与恨天翁接触的人,连洁心母子跟我约好了,他们去踩袁斌后脚,希望能找到恨天翁,我自己也作了布署,所以来邀燕兄,燕兄如果能行动,我们就去试试看。”
马百平装成了刘琳,燕青装成了秦九,两人踏进了仇四烂眼的赌访,仇四烂眼忙迎上了来道:“二位怎么又回来了?”
燕青笑道:“刚才输脱了底,想想实在不甘心,所以弄了点本事来,想再翻翻本,里面还没散局吧?”
仇四烂眼道:“还没有,不过也快散了,那位张老爷子的手气很不好,已经向百丰调庄饱帐房子先生借了几次借条,秦头儿要翻本就快去吧。”
燕青与马百平来到里面,果然袁斌与一个矮胖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上对赌,旁边跟着下注的却是百丰绸庄的伙计们,赌局虽在进行,情况却不热烈,显然是借此机会在商量着事情。
燕青低低声道:“那老儿就是恨天翁吗?”
马百平看了一下也低声道:“有点像,但是不敢确定,因为兄弟见到的恨天翁都是蒙面的,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何?”
燕青道:“只有试他一下了.”
于是走了过去,那一局人对他前来显然很不愿意,袁斌无可奈何地道:“秦头儿,你还输得不死心。”
燕有笑道:“可不是吗?刚好出去发了一笔小财,再来试试看。”
他押下了一张银票在出门,姓张的老者抓起骰子,冷冷地道:“秦头儿,老夫虽然手气坏一点,却是吃定了你。”
燕青道:“这一笔您老可能吃不了,因为借我银子的人是本城第一号财主,我想借借他的福气.”
姓张的老者已经掷出了骰子,闻言朝银票上一看,发现竟是隆武镖局马百平私人帐户上开出的票子,不禁一怔,骰子还在打转,他轻轻一碰桌子走了下来。
是个十点,他推出了牌道:“十上,十面威风杀四方!”
燕青笑道:“老爷子,您这个口采就不利,牌九一共才四方,您这一杀,岂不连自己都杀进去了。”
姓张的老者一翻牌,果然是个撇十,恨恨地一摔牌,燕青抓的是个一点,赢进了一注。
袁斌笑道:“秦老头,这好像是敝东的票子。”
燕青道。“可不是,今儿运气不错,在街上碰上马总镖头,平常见面,他多少总赏了十两二十两的,今天好像有急事,还没有等我开口,就给了我这一百两的票子。”
几个人又是一惊,袁斌尤其着急地问道:“秦头儿,敝上怎么会来到这儿的?”
燕青却漫不经心地道:“您是问马总镖头,他是找人的。”
袁斌更急了道:“找谁?”
“找一个中年妇人跟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找到了没有。”
燕青笑着道:“那可不知道,马总镖头问我有没有看见这样两个人,我跟老刘巡街的时候,恰好看见有这两个人,手里还执着兵器,也在街上经过。”
袁斌更急了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燕青却像不耐烦似的道:“老爷子,还有一条庄,您怎么不推出来呢?”
袁斌无可奈何地道:“张老,时间不早了,推完这条庄也该散了。”
姓张的老儿只得打出了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