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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蛇咬住了猎人的腿,一阵冰冷的刺痛穿透他全身神经。一把弯刀格挡了其他蛇头的虚攻,精准地将一只蛇头从中劈成一半。
又一只蛇头咬中猎人。又一只蛇头落地。
两个缠斗的人影分开,彼此估量对方的情况。布里莎剧烈地喘气,但猪人的胸膛仍平缓而规律地起伏。不过子安已中两次咬击,而布里莎仍毫发无损。
然而猎人在很久以前便已学会忽视痛苦,他架起战斗的姿态。
布里莎持着只剩三只蛇头的鞭子固执地再度退前。但刹那间她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子星显然逐渐恢复知觉,虽然此刻仍处于昏迷中。她迟疑了一下,他会支援她吗?
子星扭动身躯试图起立,但他的双腿丝毫使不上力。
〃该死的!〃布里莎咒骂着。她的怨恨究竟是针对秋宁还是子安,已经无关紧要。高阶女家司召唤蜘蛛神后的神力,发动全力一击。
猎人的刀锋一闪,三只蛇首掉落地面。
〃该死!〃布里莎又一次咒骂,毫无疑问,这次是针对子安。她抄出腰间挂着的钉头锤,猛地使出一记过肩斩,往她那件逆的弟弟头上劈下去。
双刀一个往上交挡,像是预料中地轻易挡开了针头经笨拙的一击,接着猎人飞起一腿施展出连环踢,布里莎的脸结结实实地连中三脚。
布里莎踉踉跄跄地向后退,血从她的眼里与鼻子流下来。血的温热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犹作困兽之斗,勉强辨识出对方的位置,胡乱向前挥出一击。
猎人单刀格挡,反转刀锋迎击针头锤,布里莎不及收势,手握锤柄之处竟直直划过刀口。她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武器掉落地上。
地上多了两根手指。
秋宁已经站起身来,持剑立于子安身后。布里莎极力使自己全心全意注视着子安。如果她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够久……
猎人感到危险,碎然转向子星。
子星在他弟弟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只看到自己的死亡。他抛下剑,将双臂交叉在胸前表示投降。
猎人发出一阵难以分辨的咆哮声,但无须加以翻译,子星非常清楚他弟弟的意思。他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拔腿飞奔而去。
布里莎见状,也想趁机溜走,但一支弯刀迅速阻住她的去路,刀尖抵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的头往上抬,映入她眼里的只有洞窟顶端黑漆漆的岩石。
被蛇头魑咬的痛苦灼烧着猎人的身躯。现在他要在他的地盘上永远终结这种痛苦与威胁!
当布里莎感到尖利的刀刃切入她的皮肤时,她向罗丝发出最后的祈祷。霎时,一阵黑影掠过,脖子上刀尖的威胁突地消失。她低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黑豹将子安压倒在地上。她不及细想,便立刻飞身随着子星逃离。
猎人从关海法的身下挣脱跳起。〃关海法!〃他狂吼,双手推摇着黑豹:〃去抓她!杀她……!〃
关海法的回应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大口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接着它慵懒地伸出一只脚掌,将脖子上的颈袋绳扯断,让它掉落地面。
猎人的怒气爆发了。〃你在干什么?〃他抓起颈袋,对黑豹大叫。
关海法不支持他了吗?子安往后退一步,迟疑地将弯刀半举起来,横在他和关海法之间。黑豹动也不动,仍然维持着坐姿,只是一直凝视着他。
墓地里传来一声十字弓启动的声音,提醒了子安想法的荒唐可笑。一只短嫖斜里飞来,眼见他是躲不掉了;然而关海法一跃而起,代他受了那一镖。黑暗精灵在镖上喂的毒对关海法之类的魔法生物丝毫无效。
岔路口的一边出现三名黑暗精灵,另一边则站了两名士兵。向布里莎报复的念头早已消逝无踪,子安随着黑豹一个全力飞跃,双双消失在曲折境蜒的通道中。少了高阶祭司的引导与魔法,一般士兵根本无法跟踪他。
他们跑了很长一阵子之后,转向一条岔道里暂停脚步,侧耳倾听追兵的任何声响。
〃走吧。〃子安指示道。他确定子星与布里莎的威胁已不复存在,转身准备漫步离开。
然而,关海法没有跟着他,反而再度坐下不动。
子安好奇地看着黑豹。〃我说:走吧。〃他低吼。关海法凝视着他,它的眼神让那背叛的精灵心里涌起罪恶感。接着,黑豹立起后身,慢慢走向他。
他向他的黑豹盟友点点头,心想它终究还是听从了他。他再次转身启程,黑豹却开始围着他的身子绕自,阻挡了他的脚步。黑豹保持固定的速度绕圈,接着一阵雾气明显地逐渐冒现。
〃你要做什么?〃子安质问道。
关海法并没有慢下脚步。
〃我并没有遣返你!!〃当黑豹的身体消失时,子安大喊。他疯狂地打转四顾,想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我没有遣返你!〃他再次绝望他大叫。
关海法离开了。
子安定了很长一段路才回到他隐蔽的小洞穴。关海法最后的印象一直尾随着他的脚步,它那圆睁的双眼似乎还在身后凝视着他。
毫无疑问,关海法在审判他。盲目的愤怒差点使他杀了姐姐;若非关海法扑倒他,他可能就一刀结束她的生命。
他弯腰钻进了舒适的小洞口,进入卧室。
同时他也陷入了沉思。——年前他杀了玛索吉。赫奈特,当时他立刻发誓,从此再也不杀害任何黑暗精灵。他说的话就是他信念的核心,那些同样的信念曾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么多事物。
若不是关海法采取行动,子安就会在今天违背他的誓言。如此,他跟那些为他所背弃的黑暗精灵还有什么不同?
没错,子安在这次与手足相会的战斗中赢了,此后也绝对能避开布里莎,以及玛烈丝派来追捕他的其他敌人。但此刻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小洞穴中,他明白他永远不能释怀。他不能逃避他自己。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子安回复一般的生活,没再继续思考自己的行为。他知道他得生存,猎人没别的法子可行。然而,在子安。
法尔的内心深处,逐渐昂贵的生存代价已深刻而尖锐地划下印记。
即使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暂时麻木了痛苦,在一日将尽时子安仍感到特别无助。与他的兄姐相见的那一幕无时无刻萦绕着他,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子安总是梦见自己被怪物吞噬,然后从挥不去的噩梦中惊醒。他明白再精湛眩目的剑术,也无法帮他击退这噩梦,但就算他领悟了这件事实,只不过是将他推入更深沉的无助。
第7章 搜捕
尽管子安知道母亲的追捕与惩罚行动不会中止,这点他并不担忧。这里是他的世界,一个与魔索布莱城的曲折长巷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在那另一个世界的黑暗精灵是永远不会理解的。这块荒野的磨练足以使子安应付玛烈丝主母派出来的任何追兵。
子安也曾试图从强大的罪恶感中解脱。他说服自己,是他的手足要来追捕他的,是布里莎先开始施展法术,是她先发动攻击的。
是她咎由自取,不能怪他。然而,他明白,他仍旧必须花很长的时间去发掘自己性格中隐藏的本质,找出导致他行为的真正原因。是这个恶劣的环境培养出这个野蛮冷血的猎人吗?抑或这只是子安潜藏的另一面?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并不容易回答,但此时此刻,这并不是他所思索的最大问题。
真正无法驱除的是他手足的声音,那些优美的话语,他完全能够理解并回应。在他对那段短暂相逢的一切回忆中,最鲜明的印象不是布里莎和子星的攻击,却是来自于他们的言语。子安绝望地抓住那些声音,在心底反复播放,深恐记忆有消逝的一天,到那时,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听不见了。
他将会再度陷入孤寂之中。
子安将玛瑞雕像从口袋中取出。自关海法离去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他把它放在眼前的一块石头上,注视着墙上的计日线,计算距他上次召唤黑豹已过了多少天。蓦然,他发现这个举动徒劳无益。他有多久忘了在墙上刻线标记?而这些记号究竟有什么用?就算他每过一睡眠周期便尽责地在墙上刻记,这种算法真的精确吗?
〃时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子安哺哺自语,他的声调透着一股哀伤。他把匕首指向石头,似乎试图否认自己的声明。
〃那又如何?〃他夸张地说,然后松手让匕首掉地。匕首撞击岩石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他不禁浑身一颤,仿佛那是宣告他屈服的一声警钟。
他的呼吸变得费力,额上冒出成串的汗珠,凝结在黑色的眉缘,而他的双手发冷。这四周的一切:这洞穴的墙壁,紧密相连的石块,多年来一直庇护他免于幽暗地域中不断入侵的危险,现在却都在重重地压迫着他。墙上岩石的形状与维维的线条都化成了一张张睥睨的脸孔,对地挤眉弄眼地嘲讽着,讥笑他顽固的骄傲。
子安转身想跑,整个人却被石头绊倒,摔了一交,一边膝盖擦伤了,魔斗篷也因而又破了一个大洞。他回头看着那块绊倒他的石头。膝盖的伤与斗篷的破损,他完全不在乎,但是别的事让他陷入全然的困惑之中。
他,这个猎人跌倒了。十多年来这是猎人第一次跌倒!
〃关海法!〃子安疯狂地大叫:〃到我身边来!喔,关海法,求求你!〃
黑豹会不会回应,他毫无把握。自从上次闹僵后分手以来,他完全不确定关海法仍会跟随他。他伸手用力去抓小雕像,每接近一寸,都像在无谓地对抗他绝望的弱点。
不一会儿,漩涡状的烟雾便出现了。黑豹已经不再批判曾是伙伴的黑暗精灵,它没有抛弃它的主人。
当烟雾凝固成形时,子安终于放松下来,那些五头构成的邪恶幻觉不再盘根于他的视线内。很快地,关海法便坐在他身边,毫不在意地舐自己的大脚掌。子安凝视着它的圆眼睛,看不到任何责难的意味。在这里的只是关海法,他的朋友与救星。
子安跪坐起来,扑向黑豹,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它粗壮的脖子。
关海法任他抱着,只是扭了扭身体,以便继续舔它的脚掌。从这只具有异界智慧的黑豹身上,看不出它是否明白这个拥抱的重要性。
接下来的几天,子安都坐立不安。他在藏身之处周围的通道不停地来回巡视。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玛烈丝主母在追捕他。他不能让对方有机可乘。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他明白真相隐藏在所有理由之后。他可以为自己的巡逻行为找到充分的借口,但他其实是在逃避。他要逃离发自那小洞穴中墙上的声音;他要逃离子安。法尔,要回复猎人的本性。
他巡逻的范围越来越广,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返回洞穴。他心里暗暗希望碰上一个强大的敌人,一只可怕的怪物,来上一次激烈的战斗,好再次唤醒他原始的内在,回复纯粹的求生本能运作模式。
子安没有遇见他所希望的敌人,却在某天发现石壁传来低微模糊的震动一阵阵规律的敲打,就像挖矿一般的节奏。
子安往墙上一靠,慎重考虑下一步行动。他明白这阵声响会带领他到哪里去,他回到几星期前寻找洛斯兽时巧遇地底林儒采矿队的通道了。那次,他没有积极地加入他们;但他再度来到这个地区,这绝非巧合。他的潜意识让他听到地底株儒的铁锤敲打声;更甚者,让他再度听到他们的笑声与谈话声。
现在,子安重重地倚在墙下,心中挣扎不已。再次跟踪地底侏儒矿工,只会带给他更大的折磨,他们的谈笑声无疑会让他的孤独更为煎熬。地底珠儒会回到他们所属的城市,而他将再度被遗留在空虚与孤寂之中。
但他已经听到敲打声,石壁传来的每一次震动都在强而有力地呼唤着他,难以忽略。他的理性正与那声声诱惑奋战;然而早在踏入这一区域之前,他便已下了决定。他痛斥自己的愚蠢,用力摇头想要拒绝。但是意识的理性已约束不住行为,他的双脚已将他带往鹤嘴锹敲击声的源头之处。
直到子安高踞岩壁上俯瞰地底侏儒矿工时,猎人本能的警告仍不断浮现。他没有离开。无论地底侏儒工作或休息,他都一直待在附近看着他们,捕捉他们对话的只字片语。据他自己估算,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终于到了矿工装载推车准备拔营的日子。子安了解自己的行动有多愚蠢:他曾经否定自己生存的残酷事实,现在他将要回去那黑暗空洞的住处,忍受这几天的回忆所带来的更深的寂寞。
推车队已经向地底诛儒的城市启程,驶出子安的视野范围。
子安转身迈出回家的第一步。回到那个苔藓遍生、溪流湍急、有蕈人守卫着草林的小洞穴中。
好几世纪以来,他都是独自求生。但是,子安。杜垩上登再也不要待在那里了!
他后来已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转向,那并不是个有意识的决定。
有件事物在催促着他,或许是满载矿石的推车在通道里前进时回荡不已的轰隆声。直到他听到布灵登石城的大门砰然关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