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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爆响，他抽动手臂，手掌被挤压在了合金环里。
他刚刚被困在这里的时候，的确觉得无法从这种牢笼逃掉，然而四十多个小时以后，他的想法开始改变，并非想到了什么好的方法，而是太久的黑暗和寂静带来的压抑愤怒，会把一个人逼到疯狂的临界点，凌伽觉得自己已经离那种程度不远了。
他感受着手臂上慢慢回复的力量，虽然越来越多，但也只能让手臂在十公分的范围里纵向移动。不过这也够了。凌伽竭力扭动身体，拉扯胳膊，将十公分的纵向范围扩大，手掌骨骼最宽处已和合金环挤在一起并拒绝再向前移动，但凌伽不想就此停止。
挤压中，合金环是不会变形的，变形的只会是骨骼，在凌伽的强力拉扯下，手掌渐渐缩进了环内，伴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亲手弄断自己的骨头，忍受疼痛暂且不提，意志也会强迫人停止动作，然而凌伽满脸平静，仿佛痛苦并不在他的手上。
碎裂声响着，而后戛然而止。
“呼”
凌伽轻轻地吐一口气，握了握自己已在合金环之外的拳头，无法完全握合，因为手指末端的骨头已经碎了大半，但是，和挣脱牢笼相比，这个代价还算可以接受。
单手是无法拽断坚硬的合金环的，但双手应该可以，哪怕它们已经受了重伤，所以另一只手也要承受一样的痛苦。
“你的死期，拖了整整四十个小时啊。”
凌伽喃喃道，自己也不清楚在威胁谁，也许是第一个接近他的人，也许是楚罂，冰冷的声音在实验室里扩散开，泛着无法掩饰的杀意，他的心脏开始慢慢地加速跳动，压迫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淌，力量涌进肌肉里，让它缓缓隆起。这时，他听到了由选及近的脚步和金属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一点亮光挤了进来，照在凌伽的脸上，他眯起眼睛，注视走进来的人，虽然他已经被抽血八次，但几乎都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他是完全的医生打扮，白色长衫遮盖了大部分的身躯，而隐藏起来的躯体很壮硕，凌伽大概可以看的出来。
凌伽的手掌还靠在合金环处，外面挤进来的一点光不足以照亮实验室，医生也只是打开了麻醉气体，给自己脸上戴上了简易隔离器，却没有开灯检查，前八次的成功已经让他放下了心。凌伽屏起呼吸，感觉尖锐的针头刺进了皮肤里，这个时候，医生突然一声本能的惊呼。
然而晚了，惊呼声也过小，准备了太久的凌伽像一只紧盯猎物的狼，突然暴起发难，胳膊猛地锁住了医生的脖子，将他压到实验床上，医生的骨头几乎被夹断，凌伽把针头夺在手中，整把注射器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安静了。
凌伽把尸体放开，在他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便把他丢到了一旁，医生喉咙里淌出的血液铺满了实验床。凌伽却感觉不到自己的丝毫有关怜悯的情绪，只觉得滚烫的血液让他麻木的身体多了一点力量感。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刺目的红色。
凌伽坐起，双手摸了摸紧紧扣在腰部的粗大的合金环，看似坚不可摧，然而当他到了疯狂的可以毫不犹豫杀人的地步时，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的。凌伽已经断骨的手掌攥住了银亮的合金环，在它的表面抹了一层血，他小臂的肌肉坚硬的如同石块。
“开吧！”
凌伽一声低喝，合金环和实验床相连接的部位发出“咔咔”的声响，它们的确坚韧，但并不是一个整体，在强力拉扯下，牢牢焊接的部位“砰”的一声断裂，凌伽的腰部被解放了出来，被阻隔了大部分的血液欢快地流淌到腿部，也携带去了力量。然而这一声巨大的噪音吸引了注意。
金属门被推开了。
第二十章 逃亡
凌伽狠狠拽开了扣在脚腕上的合金环，翻身到了床下，再连续几个翻滚，就越过了实验室狭窄的地面到了门后。
金属门开启的速度不快，足够他完成潜伏的动作，大片光芒照进来，照亮了被损坏的床和倒在地上的医生的尸体，在这种情况下，门外的人是不会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除非是楚罂那种不知险境为何物的人。凌伽屏气凝神，整个身体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悄然等待着，此时的他虽然有怒气积压在胸口，却可以像伏击猎物的狼一样耐心。
先进到视线里的是握着枪的手腕，手腕处的肌肉因谨慎而紧紧绷住，枪口指向实验床，可惜他忽略了门后不足一平米的阴影。然而整个实验室里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并没有人，守卫似乎急了，跨一步迈了进来，恰好站在了凌伽的身前。
他在同一刻察觉到了危险，枪口迅速转向后方，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强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枪口偏转，凌伽的手指插入了手枪扳机后面，阻挡了子弹发射，而后猛然一拉，脚同时踹在守卫的小腿上，守卫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摔倒在阴影里。
“咔”的一声脆响，守卫只来得及发出轻微的惨叫。
隐蔽在黑暗里的凶手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有完善的杀人计划应对以计算好的局面，凌伽用一只合金环割破了守卫的喉咙来放血，他的死态和医生差不多。
守卫魁梧的身躯瘫软在门后，凌伽将尸体放下，起身到门边看了看，还好，一切安静，没有别的人从实验室前经过。他把门轻轻地推死，实验室里再度陷入黑暗。
凌伽没敢开灯，鬼知道这实验室是什么构造的，灯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且四十多个小时的黑暗，他的眼睛已经大概可以适应。
凌伽将守卫的尸体摊平，脱下了他黑色的制服穿在了身上，制服的口袋里有一块小小的定位器，是“暗袭”基地的地图轮廓，上面标注着十几个地方，包括电梯，楼梯，应急出口等等，还有一个会议室被标注成了红色，其他的则是绿色。凌伽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实验室，在定位器包含的范围内，它大概位于中央偏南的位置，而最近的楼梯在它的北面，会议室在东面。
凌伽将定位器放在口袋里，抗起守卫，把他扔在了实验床上，捆绑是不必要的，因为这只是一具尸体，实验床虽然和门离得不远，但外面的人看到这里要透过黑暗，所以无法看的很清楚。至于医生的尸体，则被扔到了墙角，狭窄的实验室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藏大体积的东西，但可以用实验器材略做掩盖，唯一的漏洞是浓郁的血腥气，已经压过了麻醉气体的味道，他只好把释放麻醉气体的机器开到最大功率，几分钟后，大概就可以冲掉鲜血的味道。
凌伽把守卫的手枪塞到腰里，这和楚罂的枪是不同的，只是普通的伯莱格型手枪，杀伤力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凌伽不打算也不希望用到它，枪没有消声器，如果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也代表他的逃亡宣告失败。
凌伽处理好了一切，将金属门拉开又锁死，从实验室外面看，根本无法看出内部刚刚发生的凶杀案，不过这不代表他有充裕的时间，一旦守卫或医生的同伴发现端倪，他就会陷入围捕在这地下十米迷宫一样的建筑里。他必须抓紧时间。
按照定位器上显示的，最近的楼梯距离这里五十米，但那是直线距离，经过三次曲折之后，距离被拉到了二百米之远，假设一路顺畅，凌伽走到那里也要五分钟。
有三个人从凌伽的身边走过，他们身穿同样的制服，面色严肃，彼此之间也不讲话。凌伽将帽檐拉低，尽量遮盖住自己的脸，这里的严肃气氛救了他，只要有一个人同他讲话，他就有露馅的危险。三人队伍转到了左方的走廊里，凌伽暗暗松了一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的灯光雪亮，凌伽在黑暗的环境里待的太久，一时竟有些不适应，有种恍惚的感觉弥漫脑海，尽管有电子地图在手，路仍然是不好走的，分叉的路口过多，而且他不可以总端着定位器，免得遭人怀疑。
走廊两侧的墙壁隔几米便有一个门，没有标注是做什么用的，时不时有几个人从门里走出来，与凌伽擦身而过，所幸并没有和他讲话。凌伽的神经绷紧，他的身上还携带着细微的血腥气。
走廊到了尽头，左拐是一扇打开的门，凌伽朝门里望了一眼，走廊在这里得到了延续，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刚想迈到里面，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按说这没有什么不同，凌伽一路走来遇到的人也不少。但这次是在他的背后，当人的神经绷紧，对背后突然出现的事物是非常敏感的。凌伽差点就把手枪拔出来，但被他强行忍住了。
“，过来帮我一个忙。”从门里走出来的人对凌伽说，声音浑厚威严。凌伽朝自己的胸口看一眼，上面确实印着一个暗金色的大写，说不准这是代号还是别的，但身后的人确实是在叫自己。
凌伽转身的时候迅速思考对策，因为并不确认这里的人都是彼此熟悉的，所以他的手放在离腰间手枪最近的位置，如果有情况，可以在瞬间拔出，给对手迎头痛击，在对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击昏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喂，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然而喊他的人却不等他回身，自己先回到了房间里。凌伽握握拳头，跟了进去。
房间的摆设类似武器库，四壁有陈列架，但地上散乱不堪，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和冷兵器堆在地板中央。
那人绕到武器堆的另一边，并不看凌伽，自顾自地收拾枪支，并对他下命令：“把所有的冷兵器分拣出来。”
凌伽渐渐放下心来，看来面前的这个人并不认识死掉的守卫，也或许这里大部分人的制服都是差不多的。但他马上又担心起来，分拣出所有的冷兵器是一件耗费时间的工作，在这段时间里，说不准会出现什么状况，他耽误不起。
虽然思索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可以停，凌伽将一件件或粗重或凌利的武器从武器堆里捡出来，放在身边。
面前人的目光突然盯在凌伽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
凌伽一惊，果然百密一疏，他虽然靠伪装骗过了几个人的眼睛，但手上的伤口还在，骨骼碎裂导致手掌变形。
“没怎么。”凌伽摇摇头，将一把军刺握在手中。
“我看一下。”那人的手越过武器堆，便来抓凌伽的手腕，同时抬眼细看凌伽藏在帽檐下的脸。
情势在这一刻急转，凌伽握在手里的军刺猛然倒转，绕过他的手臂，狠狠砸在他的脑侧，这里是太阳穴，轻则昏迷，重可致命。
对手被击中，然而出乎凌伽的意料，他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好像只是眩晕了一瞬间便立刻恢复了，凌伽再想砸第二下已经不可能，因为对手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脸上挨了重重一拳后被扑倒在地。
对手越过武器堆将凌伽牢牢按在地上，在他的脸上又补了一拳，此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枪，枪口顶在凌伽的下巴。
“妈的，你是谁？”他喝问道。
凌伽脑海里一阵强烈的震荡，对手对他的攻击同样毫不留情，两拳几乎将他的脸颊打裂。
“说！”枪口顶入了凌伽的喉部，对手一副凶恶的模样，然而这幅表情马上变成了惊愕，他的腹部剧痛，满是锯齿的钢刺捅进了他的肚子里。凌伽一扭头，将枪口绕到脸侧，肘部曲起给了他竭力一击。
对手似乎没有想到凌伽会如此决绝，他在最后一刻扣动扳机，枪声在凌伽耳边炸响，烧掉了他的头发。枪声再没有响第二下，鲜血从军刺的血槽里流淌，让他的意识迅速丢失。
凌伽将军刺小心抽出，把对手的身体挪到一边，短时间内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他的同伴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发现他的话。
然而目前正面临危险的是凌伽，那声枪响从没有关门的房间里传出，会在走廊里传递很远，有人听到的话，势必会跑过来查看情况，而他的身上沾满了对手的血。
再也无法等待，凌伽将军刺塞到衣服里，窜出门外到达另一条走廊里，在进门的瞬间他向后瞥了一眼，有几个人在不远处出现，似乎还注意到了他。
不过幸好他前面的路是畅通无阻的，没有人向枪声的源头赶来，凌伽不敢狂奔，只能疾走，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是有要事在身而非狼狈逃窜。
身后有呼喊的声音，离得很远，凌伽假装听不到，迅速拐入右边，这是最后一道曲折，走过了它大概就是楼梯了。
暗袭地下基地的出口皆设在隐蔽的位置，出口外侧则是类似普通仓库的地方，有携带武器的人员看守，但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