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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冲渡鸦来的,”柯涅说,“所以他才会受这么多伤。”
蜜糖也说:“弗里克扑上来阻止他们。其他人受伤,是因为我们不肯袖手旁观。”
老艾问出了那个令我迷惑不解的问题:“叛军为什么对渡鸦不依不饶?”
草包肚正在附近打晃,等我帮他缝合左前臂的伤口。他说:“根本不是叛军,老艾。是咱们收留弗里克和宝贝儿时遇见的那个孬种。”
我不禁暗骂一声。
“专心干你的针线活,碎嘴。”老艾说,“你确定吗,草包肚?”
“当然确定。去问俏皮,他也看见那人了。剩下的只是些小流氓。我们一动手就把他们修理了。”他抬手一指。马厩没有烧着的半扇铺面旁边,六七具尸体像柴火棒似的堆在一起。我只认得弗里克。其余的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本地服装。
蜜糖说:“我也看见他了,老艾。而且他只是跑腿的,还有个家伙藏在黑影了。我们刚一控制局面,他就开溜了。”
柯涅一直在附近转悠,警惕地观望四周,始终没有吭气。他忽然主动说:“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布利科街那边的一个地方。”
我跟独眼对望一眼。他正从随身黑包里掏出各种材料,准备熬制独门鸡汤。“看来柯涅还真了解咱们。”我说。
“太了解你们了,知道你们准不会放过干出这事儿的人。”
我看了老艾一眼。老艾盯着柯涅。我们始终对他有所怀疑。柯涅有点紧张。同所有经验丰富的队长一样,老艾具备恶狠狠的眼光。“独眼,带他溜达溜达。听听他的故事。”
没过多大功夫,独眼便把柯涅催眠了。他们俩在附近闲逛,像一对老伙计似的聊着天。
我扭头问蜜糖:“那个藏在影子里的人,他瘸吗?”
“不是瘸子。身量太高。”
“即便如此,这次伏击多半也得到了那怪物的授意。对吧,老艾?”
老艾点点头,“等搜魂想明白了,肯定会火冒三丈。没有上面的许可,这帮人哪敢轻举妄动。”
渡鸦口中发出近乎叹息的声音。我低头看去。他的双眼睁开一条小缝,又发出那种声音。我把耳朵凑到他唇边。“朱亚迪……”他嘀咕道。
朱亚迪。臭名昭著的朱亚迪上校。渡鸦宣布不再追究的敌人。瘸子的心腹。渡鸦的义举引发了恶毒的报复。
我把这话告诉老艾。他似乎毫不吃惊。也许团长已经把渡鸦的往事跟队长们讲过。
独眼走了回来。他说:“咱们的老朋友柯涅是给对方干活的,叛军。”法师一脸坏笑,这表情他练了很久,旨在吓唬小孩和狗,“估摸着你可能想把这一点也考虑进去,老艾。”
“哦,没错。”老艾似乎来了精神。
我开始处理伤势仅次于渡鸦的伙计。又是不少针线活,也不知道缝合线够不够用。巡逻队的状况不容乐观。“还有等多久我们才能喝上那肉汤,独眼?”
“至少还差一只鸡。”
老艾没好气地说:“那就找人去偷一只。”
独眼说:“咱们要找的人都缩在布利科街小酒馆里。他们有些狠辣的朋友。”
“你打算怎么办,老艾?”我敢说他肯定早有打算。渡鸦说出了朱亚迪的名字,我们便担起了一份责任。他以为自己快不行了,否则绝对不会报出仇人的姓名。我虽然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但至少了解他这个人。
“咱们要为上校准备点惊喜。”
“你去找麻烦,麻烦就会找上你。别忘了他是谁的人。”
“让袭击佣兵团的人轻易逃脱,这可是蚀本买卖,碎嘴。哪怕对方是瘸子。”
“你这是把上层决策往自己身上揽啊。”但我其实并不反对。战场上的失败尚可接受,眼下却不一样。这是帝国政治。应该给他们一个警告,让所有人知道把黑色佣兵团牵扯进去没好果子吃。要给瘸子和搜魂一点颜色看看。我问老艾:“你打算怎么报答他们?”
“请他们尝尝哭爹喊娘屎尿横流的乐子。但我不觉得能起多大作用。见鬼,碎嘴,反正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把伙计们修补好就行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柯涅。“我觉得,目击者剩下得越少越好。瘸子如果无法证明,就不能叫唤。独眼,再去跟你的叛军宠物聊聊。有个龌龊的鬼主意正在我脑袋瓜里打转。也许他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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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把他的汤盛了出来。最早喝汤的那几个人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老艾放下削指甲的刀,凶巴巴地盯着马厩老板,“柯涅,你听说过朱亚迪上校吗?”
柯涅身子一僵,明显迟疑片刻,“不算特别耳熟。”
“那可奇怪了。觉得你应当听过。都说他是瘸子的左右手。反正我估摸着,要是能把他捉住,盟会肯定愿意出大价钱。你觉得呢?”
“我一点都不了解盟会,老艾。”他把头扭开,直往天上瞅,“你是说躲在布利科街那小子就是这个朱亚迪?”
老艾笑道:“我可没说过这话,柯涅。碎嘴,我刚才说的话有这意思吗?”
“有才怪呢。朱亚迪怎么可能跑到木桨城的下等妓院去?瘸子陷在东方战线拔不出腿。他需要所有的帮手。”
“听见了把,柯涅?不过你听着,也许我的确知道该去哪儿找上校。眼下这光景,他和黑色佣兵团算不上朋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跟盟会也不是哥们。但生意就是生意,谁都别往心里去。所以我们在想,也许咱们可以互相帮衬帮衬。没准有哪个叛军大头目能顺路到布利科街去一趟,跟店主们聊聊,让他们多长个心眼,看看又没有那些人的踪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倘若事情发展顺利,朱亚迪上校没准会一头撞进盟会怀里。”
柯涅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上了套。
柯涅只要不用替自己担心,就算得上个好间谍。他是老实巴交的柯涅,友好的马厩老板。我们多给了他些小钱,没事聊几句,但也就是跟外人们说的闲话。他没有太大压力,也不用什么演技,只要当自己就行。
“你误会我了,老艾。说真的,我从不掺和政治。夫人还是白玫瑰,对我都是一个样。无论骑手是谁,马匹总要喂养打理。”
“估计你也不会管那种闲事,柯涅。抱歉我对你起了点疑心。”老艾说着冲法师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如今都在阿玛达酒馆,老艾。你最好抢先赶到那儿去,别等旁人通风报信。我吗,最好开始清理这鬼地方。”
“我们不着急,柯涅。你去吧,把该办的事办了。”
柯涅看着我们。他朝马厩废墟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老艾面色和善。独眼抬起坐骑左前蹄,检查马掌。柯涅钻进废墟。“独眼。”老艾说道。
“直接从后门出去了。撒丫子就跑。”
老艾面露微笑,“你盯着他。碎嘴,作记录。我要知道他给谁传话,那些人又去见了谁。咱们给他的这个消息,应当像花柳病似的迅速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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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渡鸦说出朱亚迪的名字,那杂种就是个死人了。”我对独眼说,“也许从他当初做下那种事开始。”
独眼闷哼,弃牌。蜜糖拿过来,亮牌,然后骂道:“我没法跟这些人玩牌,碎嘴。他们手脚不干净。”
老艾从街上疾驰而来,翻身下马,“他们已经扑向那座妓院了。独眼,有什么好货给我吗?”
这份名单令人失望。我把它交给老艾。他骂了一句,啐口唾沫,又骂一句;抬脚踢翻我们用作牌桌的木板,“干活都他妈给我用点心。”
独眼压住脾气,“他们没有犯错,老艾。他们屁股擦得很干净。柯涅已经跟咱们混了太长时间,没人信任他。”
老艾转着圈踱步,一脑门子火气,“好吧,回到第一套方案上来。咱们盯着朱亚迪。看看那些人逮住他后,会把他抓到哪儿去。等那小子快咽气时,咱们把他救出来,把附近的叛军吃干抹净,再把他们花名册上的人都做掉。”
我说:“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干票大买卖?”
“一点没错。渡鸦怎么样?”
“看样子能熬过去。感染控制住了,独眼说他已经开始康复。”
“好。独眼,我要叛军的名字。无数名字。”
“是,长官,没问题。”独眼夸张地敬了个礼。等老艾转过头去,军礼变成了下流手势。
“把那些木板凑起来,草包肚,”我提议道,“独眼,你发牌。”
他没有答话,没有唠唠叨叨发牢骚,或是威胁要把我变成一只蝾螈。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睛略微睁开条小缝,好像一具尸体。
“老艾!”
老艾跑了过来,凑到他面前仔细观瞧,又在独眼鼻子底下打了个指响。法师还是木然发愣。“你怎么看,碎嘴?”
“那座妓院出事儿了。”
独眼一连十分钟纹丝未动,接着他突然睁开无神的眼睛,浑身松弛下来,活像块湿抹布。老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让他歇口气,成不成?”我接过话头。
独眼终于打起精神,“叛军捉到了朱亚迪,但还是让他联系上瘸子了。”
“啥?”
“那怪物正要来救他。”
老艾的脸色隐隐现出几分铁青,“来这儿?木桨城?”
“没错。”
“哦,日。”
没错。瘸子是劫将中最狠毒的角色。“赶快想,老艾。他会发现咱们动了手脚……柯涅是指向咱们的线索。”
“独眼,你去把那老杂毛找来。小白、迪斯尔、波基,给你们找了个活儿。”他迅速分派任务。波基笑着抚摸自己的匕首。这帮嗜杀的混球。
我无法准确描写出独眼这条消息带来的紧张情绪。我们对瘸子的了解都来自乡野传奇,那些故事永远恐怖残忍。我们害怕。搜魂的庇佑也没法保护我们免受另一位劫将的伤害。
老艾捶了我一拳,“他又来了。”
一点没错。独眼身子僵直,但这次他不光站着发愣。法师跌倒在地,浑身抽搐,嘴角直冒白沫。
“按住他!”我命令道,“老艾,把你的短棒给我。”六七个人堆在独眼身上。他虽然身材矮小,却是好一阵翻腾。
“干吗用?”老艾问。
“我要把它塞进独眼嘴里,免得他咬掉自己的舌头。”独眼发出一阵怪叫。作为医生,我在战场上听过许多伤兵的惨叫,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些声音能从人类嘴里发出。但我这辈子还没遇见过如此诡异的响动。
痉挛仅仅持续了几秒。最后一次猛烈抽搐过后,独眼摊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了,碎嘴。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癫痫?”
“给独眼喝点他自己熬的汤,”有人提议,“准有用。”有人递上一个白锡杯子。我们把汤水强灌进他的喉咙。
法师猛地睁开眼睛,“你们想干吗?毒死我?呸!这是什么鬼东西?煮开的泔水?”
“你的汤。”我对他说。
老艾插话道:“什么情况?”
独眼啐口唾沫,从身边抓过酒囊,吸了满满一口,漱了两下,又啐口唾沫,“搜魂的情况,就是这么回事。啧啧!我现在真同情地精。”
我的心跳连错了好几拍,一窝黄蜂在肚子里乱撞。先是瘸子,又是搜魂。
“那怪人想干什么?”老艾问道。他也紧张了,这家伙平时没那么急躁。
“他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听说瘸子特别激动,就联系了地精。地精只知道咱们到木桨城来了。所以他爬进我的脑瓜。”
“没成想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现在你脑袋里那点货色,他全知道了,嗯?”
“对。”独眼显然相当不快。
老艾等了几秒钟,“然后?”
“然后什么?”独眼仰起酒囊,遮住一脸坏笑。
“见鬼,他说什么了?”
独眼咯咯笑道:“他赞成咱们的做法。但他觉得咱们那些精巧手段都太莽撞,像发情的公牛一样。所以,咱们要得到帮助了。”
“哪种帮助?”听这腔调,老艾显然知道局面失控,但还不清楚该往哪儿瞅。
“他派了个人来。”
老艾松了口气。我也是。只要那怪人自己躲远点就好。“什么时候?”我问道。
“也许比咱们料想的要快。”老艾嘟囔道,“把酒放下,独眼。你还得盯着朱亚迪。”
独眼哼了一声,重又进入恍惚状态,也就是说他正在别处寻摸。这次花了很长时间。
“如何?”等独眼回过神来,老艾忙不迭地叫道。他不时左顾右盼,好似搜魂随时可能凭空出现。
“放轻松。叛军把他塞进了一个隐蔽的二层地下室。从这儿往南一里地。”
看老艾坐立不安的样子,活像个憋不住尿的小男孩。“你怎么回事?”我问。
“不好的预感。只是个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碎嘴。”他滴溜乱转的眼神终于安定下来,双目睁得老大,“我猜对了。哦,见鬼,我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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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足有一栋房高,半栋房宽;身穿红色衣袍,但年深日久早已发白,又遭虫吃鼠咬,显得破破烂烂。它摇摇晃晃从街上走来,步伐时快时慢。杂乱发粘的灰色毛发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