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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好吧,谢了。”说完这话,我紧赶两步走回队列。等离开沉默的视线范围,这才抓过一名兄弟问道:“你看见渡鸦了吗?”
“跟团长在一起。”
不用说也知道。我继续闷头赶路。
经过片刻沉思,我决定再增加点保险系数。渡鸦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你认得古代文字吗?”我问他。此时跟他讲话有点难度。渡鸦和团长并行,身后还跟着宝贝儿。她的骡子老想踩我脚后跟。
“认识点儿。都是正统教育的一部分。怎么了?”
我往前紧走两步,咒骂道:“畜生,你再不留点神,我们晚餐就有炖骡肉吃了。”骡子轻蔑地叫了两声。我又对渡鸦说,“这儿有些文件,是过去的玩意儿。独眼刨出来的那些。”
“那就不太重要了,对吧?”
我耸耸肩,缓步走在他身旁,字斟句酌地说:“谁知道呢。夫人和十劫将,活了不知多少年。”我突然疼得惊叫一声,猛转过身去,连退几步,右手捂住肩上被骡子啃倒的地方。那畜生一脸无辜,宝贝儿却掩饰不住顽皮的笑容。
能看到她的笑容,疼一点也值了。宝贝儿笑得很少。
我穿过队列,慢慢溜达一阵,最终凑到老艾身边。他问:“有什么麻烦吗,碎嘴?”
“啊?没有。算不上。”
“你好像吓坏了。”
我是吓坏了。我掀开一个小盒的盖子,只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发现全是腌臜骇人的玩意儿。我读到的东西不可能忘掉。
再次见到渡鸦时,他的脸色跟我一样苍白——没准更厉害。我们并肩走了一阵,他简要概括了从我读不懂的那些手稿中得到的情报。
“其中有些属于大法师波曼兹,”他对我说,“其他也是帝王时代的东西。有些是用泰勒奎尔语写成。只有十劫将还在使用那种语言。”
“波曼兹?”
“对。唤醒夫人的蠢货。私语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他的秘密手稿。”
“哦。”
“是啊。没错。日。”
我们各自回到队列,单独面对心中的恐惧。
****
搜魂悄悄找到了我,黑皮衣外面套上了身平平常常的服装。劫将毫不起眼地溜进队伍,我都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佣兵团就快要走出森林时,我才注意到他。队伍连续三天急行军,每天十八小时。我浑身酸痛,只会机械地挪着步子,嘴里嘟囔说自己上了年纪。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突然问道:“今天还好吗,医师?”语气轻快活泼,透着高兴。
假如我不是精疲力竭,可能会惊声尖叫,一蹿十尺高,但我实在太累,只是迈出下一步,把脑袋拧了过去,低声说:“终于来了,嗯?”意味深长的冷漠态度正符合眼下情形。
心里那块石头很快就要落地,但我的脑子当时跟身体一样怠钝。跑了这么久,很难再让肾上腺素汹涌澎湃。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刺激或恐惧。
搜魂跟我并肩而行,步调保持一致,偶尔还朝这边瞥上两眼。我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到那种愉悦心情。
石头终于落了地,我随即对自己的胆大妄为钦佩不已。居然敢跟搜魂拌嘴,就好像他是自家兄弟。这真是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咱们干吗不去看看那些文件?”搜魂似乎相当高兴。我把他领到大车旁,一前一后爬了上去。车把式惊得目瞪口呆,赶忙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浑身瑟瑟发抖,努力装聋作哑。
我直接找到曾深埋地下的那个包裹,正准备抽出来。“等等,”他说,“他们还不需要知道。”搜魂察觉到我心存恐惧,笑得像个小姑娘,“你不会有事的,碎嘴。其实夫人让我向你表示感谢。”他又笑了起来,“她想知道有关你的所有情况,碎嘴。所有情况,你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又是一波恐惧的打击。谁也不想引起夫人注意。
搜魂享受着我的困窘,“她也许会见你一次,碎嘴。哦天哪。你脸色白得吓人。行啦,这不是强制性的。那么,开始干活。”
我从没见过阅读速度这么快的人。搜魂看过老文件,又看了新文件,“嗖”的一下就读完了。
搜魂说:“你不可能读懂所有文件。”他用的是一种职业女性的声音。
“不能。”
“我也不能。有些东西,除了夫人谁都无法解读。”
真奇怪。我本以为他会更兴奋。对搜魂来说,缴获这些文件是大功一件,因为是他征募了黑色佣兵团。
“你了解多少?”
我提到叛军对王侯城的攻击计划,还有私语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他呵呵一笑,“老手稿,碎嘴。跟我说说那些老手稿。”
我直冒冷汗。他的态度越是温和礼貌,我就越觉得害怕。“老法师,就是唤醒了你们的那位。这里有一部分文件属于他。”该死。话还没说完,我就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黑色佣兵团里只有渡鸦能解读波曼兹的手稿。
搜魂轻笑两声,熟络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想也是,碎嘴。我不敢肯定,但估计就是这样。你很难抗拒告诉渡鸦的冲动。”
我没有回话。我想撒谎,但他早就知道。
“你不可能通过其他途径知晓。你跟渡鸦说部分手稿与瘸子的真名有关,所以他必然要把能看懂的都遍。对吗?”
我心情依然平静。这是真的,尽管我的动机并非完全出于兄弟情谊。渡鸦有他的旧账要算,但瘸子想把我们都干掉。
法师们藏得最深最严的秘密,就是自己的真名。拥有法师真名的敌人,可以透过任何魔法和幻像,直刺他们的灵魂。
“你只能大概猜到这些文件的重要性,碎嘴。连我也只能猜测。但它引发的结果显而易见。叛军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还有对十劫将造成的震动与慌乱。”他又拍拍我的肩头,“你让我成了帝国中实力排名第二的人物。夫人知道十劫将的真名。我知道另外三人,还夺回了自己那份。”
怪不得他美得直冒泡。搜魂刚躲过一支始料未及的冷箭,又幸运地扼住了瘸子的咽喉。好大一块馅饼就这么砸在他头上。
“但私语……”
“必须干掉私语。”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是那种刺客的语气,宣布死刑判决书的语气,“私语必须尽快抹去。不然一切都是虚妄。”
“怕她告诉其他人?”
“她不会的。哦,不会。我了解私语。在夫人把我派去绿玉城之前,我曾跟她在铁锈城交过手,也在沃尔打过仗,还追着她一路穿过惶悚平原的能言石阵。我了解私语。她是个天才,但也是独行客。要是在第一纪元,帝王会把她变成自己的部下。私语效忠白玫瑰,但她的心跟地狱的夜色一样黑。”
“我觉得整个盟会都是这样。”
搜魂哈哈大笑,“没错,他们都是伪君子。但没有一个像私语这样。简直难以置信,碎嘴。她怎么回发现这么多秘密?她怎么搞到了我的名字?我敬佩私语,真的。天才设想。无所畏惧。一击直穿王侯城,跨越风原,挺进泪雨天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而且,若不是黑色佣兵团和你的意外收获,她很可能成功。你会得到奖赏,我可以保证。不过,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还有事儿要干。夜游神需要这份情报,夫人也得看看这些文件。”
“我希望你说得没错,”我抱怨道,“狠狠踢他们的屁股,然后喘两口气。我要累垮了。我们已经上蹿下跳打了一年仗。”
蠢话,碎嘴。我都能感到黑头盔里透出的寒意。搜魂已经上蹿下跳打了多久?一个纪元。“你先走吧,”他说,“我回头再找你和渡鸦谈。”冰冷的声音。我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
我们抵达王侯城时,一切都结束了。夜游神行动迅速,下手狠辣。你随便往哪儿走,都能看到叛军的尸体吊在树木和灯柱上。佣兵团进驻兵营,期待度过一个宁静无聊的冬天,再用之后的春季将叛军残部赶回北方大森林。
哦,它在破灭之前可真是个美妙幻想。
****
“通吃,”我说着把刚发到手的五张牌拍在桌上,“哈!加倍,伙计们。加倍。掏钱吧。”
独眼牢骚不断,抱怨连连,但也只能把钱币从桌上推过来。渡鸦笑了两声。就连地精也忍不住咧了咧嘴。独眼整个上午一把都没赢,哪怕是作弊的时候。
“谢谢,先生们。谢谢。发牌,独眼。”
“你干了什么,碎嘴?嗯?你是怎么干的?”
“手比眼快。”老艾敲着边鼓。
“信春哥,独眼。信春哥。”
副团长推门进来,脸拉得老长,以此表示强烈不满,“渡鸦,碎嘴,团长要见你们。赶紧。”他扫视过几桌牌局,“你们这帮臭赌鬼。”
独眼冷哼一声,挤出一丝浅笑。副团长玩牌比他还臭。
我看了渡鸦一眼。团长是他哥们。嘟囔渡鸦耸耸肩,把牌扔下。我将所有战利品塞进衣兜,跟着他走向团长的办公室。
搜魂也在。自从那天离开森林,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我本希望他忙得四脚朝天,没工夫回来找我们的麻烦。我看了眼团长,试图从他的脸色占卜未来,但只看出他心情不好。
如果团长心情不好,那我也不好。
“坐。”他说。屋里摆了两把椅子。团长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他最终说道:“咱们接到了命令。直接从查姆发来的,发给咱们和夜游神的所有部队。”他朝搜魂把手一摆,示意由劫将继续解释。
搜魂似乎陷入了沉思,最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弓箭用得怎么样,渡鸦?”
“不错,算不上神箭手。”
“比不错强多了,”团长反驳道,“绝对一流。”
“你呢,碎嘴?”
“我过去还行,但好多年没开过弓了。”
“好好练习一下。”搜魂也开始踱步。这屋子不大,我一度怀疑他们要撞个满怀。过了半晌,搜魂说:“事态有些变化。我们试图在私语的营地把她擒获,但没能如愿。她嗅出了陷阱,所以至今还藏在某个地方。夫人从四面八方调来了部队。”
这足以解释团长接到的命令,但并未说明我为何要练习弓术。
“根据我们的判断,”搜魂继续说,“叛军并不知道这些变故。至少目前还不知道。私语没有胆量把自己的失败告诉他们。她是个骄傲的女人。看起来她想自己挽回损失。”
“靠什么?”渡鸦问道,“她连一个连队都凑不出来。”
“靠记忆,对你从地里刨出来的那些东西的记忆。我们不认为他知道咱们发现了那东西。瘸子给我们使了个绊儿,让她得以逃入森林。但在此之前,私语没能靠近她的总部。所以只有咱们四个,再加上夫人,知道那些文件的存在。”
渡鸦和我点点头。我们终于明白搜魂为何如此忐忑。私语知道他的真名。他被钉在靶心上。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渡鸦狐疑地问。他曾担心搜魂认为我们自己解读出了真名,甚至提议过在劫将除掉我们之前,先把他宰了。十劫将并非刀枪不入,但想搞定他们也难如登天。我永远不愿动这种念头。
“咱们又一项特别任务,咱们仨。”
渡鸦和我对望两眼。他要给我们下套吗?
搜魂说:“团长,您能否出去稍微转转?”
团长挪动身躯,晃出门口。他这副熊头熊脑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我想他还不知道我们早就看穿了这点小把戏。团长持之以恒,努力要给别人留下蛮汉的印象。
“我不是要把你们引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干掉。”搜魂对我们说,“不,渡鸦,我不认为你发现了我的真名。”
真吓人。我直把头往肩膀里缩。渡鸦一甩手,亮出一柄短刀,开始清理那早就修剪好的指甲。
“重大变故:瘸子在耙子那件事上让咱们摆了一道后,就被私语收买了。”
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这就解释了突出部的败退。咱们搞定了耙子,但突出部却一夜间土崩瓦解。瘸子在玫瑰城之战中表现得像坨臭狗屎。”
渡鸦附和道:“玫瑰城是他的错,但谁也没想到背叛上去。他好歹是十劫将之一。”
“对,”搜魂说,“这解释了许多事。但突出部和玫瑰城都过去了。咱们现在要关心的是未来。必须在私语给咱们带来下一场灾难之前把她除掉。”
渡鸦看看搜魂,又看看我,继续对指甲进行永无休止的打理。我也没把劫将的话当真。我们这些凡人对他们来说只是玩物和工具。劫将们是那种为了赢得夫人的欢心,不惜挖出祖母尸骨的人。
“在私语这件事上,咱们有优势。”搜魂说,“咱们知道她同意明天跟瘸子见面……”
“怎么知道的?”渡鸦问道。
“我不清楚;夫人说的。瘸子也不知道咱们已经摸清了他的底,但他明白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也许想跟盟会做个交易,好让叛军保护自己。瘸子很清楚,如果这次谈不妥,那就死定了。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死在一块,好让盟会怀疑私语把情报卖给了瘸子,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