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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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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瘸一拐走进营地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们憋得难受,既因说不出口的问题,也因无法表达的关心。只有宝贝儿不管这套约定俗成的游戏。她捏了捏我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飞快地打起了手语。

她问出了男子气概不允许同伴们提出的问题。“慢点。”我对她说。我的手语还不够纯熟,看不懂她比划的所有字句,但那份欢乐足以传情达意。我察觉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时,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我抬头看去,是渡鸦。

“团长找你。”他显得有点冷漠。

“猜到了。”我做出告别的手势,抬腿朝指挥部走去。我一点也不着急。如今凡人是吓不住我了。

我走在路上,回头看了一眼。渡鸦一脸迷惑。他揽着宝贝儿的肩头,像只抱窝的母鸡。

团长没有摆出往日的做派,也省却了惯常的咆哮。除了我们只有独眼在场,就连法师也只想赶紧谈公事。

“咱们又麻烦?”团长说。

“此话怎讲?”

“山上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意外,嗯?夫人把你找去,半小时后一名劫将消失了。你在塔上遇到意外。你受了重伤,但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独眼说:“欧文的理性认为这些事都有关联。”

团长补充道:“昨天我们听说你快咽气了。今天看你活蹦乱跳的。魔法?”

“昨天?”时间再度消失。我掀开帐篷门帘,注视远方高塔,“看来又在山中仙境待了一夜。”

“是意外吗?”独眼问。

“不是意外。”我说。夫人觉得不是。

“团长,这就对了。”

团长说:“昨晚有人差点捅了渡鸦。宝贝儿把他赶跑了。”

“渡鸦?宝贝儿?”

“有什么动静惊醒了她。宝贝儿用木偶敲了那人的脑袋。不管是谁,反正是跑了。”

“诡异。”

“那是肯定的。”独眼说,“为什么渡鸦睡得像头死猪,一个聋孩子倒醒了?渡鸦能听见苍蝇挪步。感觉像是魔法,催眠术。那孩子不应该醒的。”

团长插话进来:“渡鸦。你。劫将。夫人。谋杀。高塔中的面谈。你知道答案,有屁快放。”

“不情愿”三个字就写在我脸上。

“你跟老艾说,咱们应该和搜魂划清界限。此话怎讲?搜魂对咱不错。你们除掉铁汉时出了什么事?只要把话传开,那么杀你就毫无意义了。”

好主意。我只是希望能拿到确凿证据,再开口放炮。“我估计劫将有个针对夫人的阴谋。搜魂和风暴使可能跟这件事有瓜葛。”我把刺杀铁汉和俘虏私语的细节复述了一遍,“他们让吊男咽了气,化身很不痛快。我认为瘸子没有参与。他上了套,不知不觉间被人操控。夫人也是。可能瘸子和吊男是她的拥护者。”

独眼似乎若有所思,“你确定这里面有搜魂的事?”

“我什么都不确定,但现在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吃惊。早在绿玉城,我就觉得他是在利用咱们。”

团长点点头,“肯定的。我让独眼做了个护身符。倘若有某位劫将靠近,它就能警告你。且不说这有什么用吧,但我觉得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叛军开始行动了。这是所有人的首要任务。”

一连串逻辑链条穿成一个结论。线索早就有了,只需要轻推两下摆进恰当位置。“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夫人是个篡位者。”

独眼问:“那些戴面具的小子里有某个人,想按她对付她男人的法子对付她?”

“不。他们想把帝王请回来。”

“什么?”

“他还在北方,深埋地下。大法师波曼兹为夫人打开通道时,她阻止了帝王复活。他可能跟某个忠于自己的劫将取得了联系。波兹曼早已证明,同埋在大坟茔里的人联系是可行的。他甚至可能在指引盟会中的某些人。铁汉也是个魔鬼,不逊于任何劫将。”

独眼沉思片刻,做出预言:“这场战斗会走向失败。夫人将被推翻,忠于她的劫将难逃一死,忠于她的部队就此消亡。但叛军的理想主义和崇高精神也将随之灰飞烟灭。从本质上说,这就意味着白玫瑰的失败。”

我点点头,“彗星挂在天空,但叛军还没找到预言中的孩子。”

“对。你刚才说也许帝王在影响盟会,这话可能正中靶心。没错。”

“在战后的混乱时期,等他们争抢战利品时,恶魔将横空出世。”我说。

“那咱们要扮演什么角色?”团长问道。

“问题应该是,”我答道,“咱们如何逃出生天。”

****

几张飞毯来来往往,好像一群苍蝇绕着尸体乱转。私语、狼嚎、无名、噬骨和吞月的部队距离高塔还有八到十二天的路程,正在陆续集结。东方部队不断从空中补充进来。

木栅栏上的营门每时每刻都有部队进出,他们不断对叛军进行骚扰。敌人已经把营盘挪到距离高塔不到五里的位置。黑色佣兵团也时而派出几支小队进行夜袭,并由地精、独眼和沉默辅助。但这样做似乎毫无意义。叛军兵力具有压倒性优势,打了就跑的战术不会起到任何实质效果。我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不断刺激叛军。

防御工事修筑完毕。屏障准备停当,陷阱安设到位。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们带着飞羽和陌路返回后已经过了六天。我本以为他俩被俘会刺激敌人采取行动,但叛军还是磨磨蹭蹭。独眼认为他们希望在最后一刻找到白玫瑰。

抽签的事仍旧悬而未决。每层都将由三名劫将带领配属给他们的部队进行防御。有谣传说夫人要亲自指挥坚守金字塔的军力。

谁也不想守卫第一线。无论战事如何发展,那些队伍都会遭到重创。所以才要抽签。

再没有人对渡鸦和我下手。我们的敌人正在用其他手段掩藏痕迹。反正陷在干掉我们为时已晚;我已经见过了夫人。

战争态势发生转变。返回营地的骚扰部队开始显露疲态,像是吃了败仗,士气低迷。敌人再次移动营寨。

一名传令兵找到团长。他召来所有军官,“开始了。夫人把劫将们叫去抽签。”他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主要成分是震惊,“咱们接到一个特殊命令。来自夫人本人!”

嘀咕呢喃牢骚抱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她向来把嘴艰巨的任务交给佣兵团。估计我们肯定要被安排在第一线,对付叛军精锐部队。

“咱们立即拔营,到金字塔上集合。”上百个问题如蜂群嗡嗡作响。团长又说:“她要咱们担任贴身保镖。”

“禁军肯定不喜欢这个主意。”我说。不过,反正他们也不喜欢佣兵团,只因为曾在泪雨天梯被迫接受团长领导。

“你觉得他们会跟夫人较劲,碎嘴?先生们,老板说走,咱们就走。你们想议论一番,那就在拔营的时候聊。注意别让人听见。”

对佣兵团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我们不光可以避开最惨烈的战斗,而且还有退入高塔的机会。

我就这么肯定帝国军在劫难逃?我的消极情绪是否反映了大众的态度?这支军队是否在交战前就被击溃了?

彗星挂在天上。

我们拔营起寨,随着被赶入高塔的牲口往后撤。我端详彗星,突然明白了叛军为什么磨蹭。他们希望在最后一刻找到白玫瑰,这话没错。另外,他们也想等彗星到达更有利的位置,也就是它的近地点。

我嘟囔了几句。

渡鸦走在我身边,背着他的装备和一包属于宝贝儿的东西。他咕哝道:“嗯?”

“他们还没找到那神奇小子。就算是叛军,也不能什么事都称心如意。”

他怪怪地瞥了我一眼,几乎透出猜疑,“暂时,”他说,“暂时。”

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叛军骑兵正朝栅栏上的哨兵投掷标枪。渡鸦连头都没回。那不过是试探而已。

****

金字塔上虽说有点拥挤,但视野好得出奇。“希望咱们不用在这儿待太久,”我顿了顿又说,“回头治疗伤员,肯定要忙得屁股冒烟。”

叛军将营盘挪到距离栅栏不到半里的位置,汇成一支大军。栅栏附近不断发生小规模战斗。我们的部队大都已经各就各位。

第一层主要由曾在北方参战的部队组成,再加上夫人放弃的那些城中守军。他们一共九千人,分成三队。中央由风暴使指挥。要是我分配任务,她应该再金字塔上召唤飓风。

侧翼分别是吞月和噬骨,我从没见过的两名劫将。

六千人占据了第二层,同样分成三股,大都是从东部军抽调来的弓箭手。他们勇敢强悍,而且意志远比下面的人坚定。他们的指挥官从左到右分别是无面或称无名、狼嚎和夜游神。不计其数的箭架码放在阵中。我不知道如果敌人突破第一道防线,这些弓手会如何应对。

第三层是操纵弩机的禁军。私语带领一千五百名东部军把守左翼,化身率领一千西方军和南方军防御右翼。在金字塔正下方,搜魂指挥着禁军和珍宝诸城的盟军。他的部队有两千五百人。

而黑色佣兵团端坐金字塔,足有一千兵勇,刀枪在手,旗号鲜明。

就这些了。大约两万一千人,对抗十倍以上的敌军。人数并非永远都是胜败的关键。编年史中记载了许多佣兵团以少胜多的战役。但眼下不同。局面过于僵化,根本没有后退和机动的余地,前进更不可能。

叛军来真格的了。木栅栏附近的守军迅速撤退,拆掉了三条壕沟上的栈桥。叛军没有追击,反倒开始拆卸栅栏。

“他们跟夫人一样,干起活来有条不紊。”我对老艾说。

“对头。他们会用这些木桩在壕沟上架桥。”

他猜错了,但我们眼下还不知道。

“东部军还要七天才能赶到。”日落时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又转头望向巨大黑沉的方形高塔。在一开始的散兵战中,夫人并未出现。

“更有可能是九到十天,”老艾反驳道,“他们会集结好再赶过来。”

“对。我早该想到。”

我们吃着干燥食品,睡在土堆上。第二天早晨,我们在叛军的号角声中醒来。

****

敌军阵列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活动掩体开始前进,看来是用那些木栅栏制成的。它们组成一道移动木墙,把那一角馅饼形通道塞得满满当当。重型弩机砰砰作响。大投石车扔出石块和火球。不过,它们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叛军敢死队开始用从营地运来的木料在第一道壕沟上架桥。垫底的是巨型圆木,一根根足有五十尺长,不受火箭影响。他们必须用吊架码放这些木料。安装和操作机械时,敢死队完全没有掩蔽。射程很远的禁军弩机让他们付出了高昂代价。

叛军工兵在原本树立栅栏的地方忙忙碌碌,装配着带轮子的箭塔和坡道车,准备推上第一层。木匠们正在制造云梯。我没看到任何投掷机械,估计他们准备越过壕沟后,凭借人数优势将我们淹没。

副团长很了解攻城战。我向他打听:“他们打算怎么把那些箭塔和坡道车弄上来?”

“他们回填平壕沟。”

他说得对。叛军刚在第一道壕沟上加好桥梁,活动掩体就开始推进,各种大车小车手推车载着石块土方冲上前来。辎重兵和牲畜死伤无算。许多尸体成了填沟的材料。

敢死队移动到第二条壕沟,组装起吊架。盟会没有为他们提供护卫队。风暴使把弓手派到最后一道壕沟边缘,禁军用弩机倾泻火力。敢死队损失惨重。但敌人只是派上更多人手。

十一点左右,叛军开始将活动掩体移过第二道壕沟。大小车辆带着泥土通过了第一道。

敢死队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冲向最后一道壕沟准备架桥。守在中段的弓兵把箭矢射得老高,最终几乎垂直落下。弩机改变目标,把移动掩体轰成木渣碎片。但叛军还是源源不断。在吞月那一侧,他们将一组支撑圆木架在了沟上。

吞月发动攻击,带领一支精挑细选的部队冲过壕沟。他的攻势异常猛烈,把叛军敢死队赶回了第二道壕沟。劫将毁掉敢死队的设备,继续攻击。这时,叛军调上一个人数众多的重装步兵方阵。吞月毁掉第二条沟上的栈桥,立即撤回阵中。

叛军不为所动,重新架设桥梁,用步兵保护敢死队朝最后一条壕沟移动。风暴使的狙击队撤了回来。

从中段发射的箭矢好似漫天鹅毛大雪,持续不断,密度均匀。这场面相当壮观。叛军部队如破堤洪水般涌入这个绞肉机。一条伤员组成的河流则朝反方向移动。到了第三道壕沟,敢死队都躲在掩体下面,祈祷挡箭牌不会被禁军轰碎。

此时日头西斜,在汪洋血海中投下长长的黑影。我估计叛军已经损失了一万人,可连我们的边儿都没摸到。

那一天,无论是劫将还是盟会都没有施展神通。夫人也未曾走出高塔。

等待东方援军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日落时分,战事停止。我们吃了东西。叛军换上另一批人手填埋壕沟。他们拥有先前那批人马已经耗尽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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