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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见站在平台对面的渡鸦和宝贝儿,他们正飞快地打着手势。我朝那边走去。
还差二十步远,渡鸦就发现了我们。他瞥了眼我的弓箭,面色忽然一沉。短刀出现在他手中。渡鸦又开始剔指甲了。
我踉跄一步,吃惊非小。这是个新号。他只有感到压力时才会玩这个把戏。干吗冲我来这套?我又不是敌人。
我把弓和箭夹在左臂下,跟宝贝儿打了个招唿。她用灿烂的微笑和飞快的拥抱向我问好。宝贝儿跟我不存芥蒂。她问能否看看那张弓,我递给她看,但没有松手。松不了。
渡鸦显得如坐针毡。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我喝问道,“瞧你那意思,好像我们都染了瘟病。”他的举动很伤人。渡鸦和我,那也算共过患难的,他没道理跟我翻脸。
渡鸦嘴巴抿得几乎缩成一点。看那挖指甲的动作,肯定要弄伤自己。
“如何?”
“别逼我,碎嘴。”
宝贝儿靠在我身上。我用右手挠了挠她的后背,左手紧握长弓,关节变成了陈年积雪的颜色。我准备胖揍渡鸦一顿。只要弄掉那柄匕首,我还是有机会的。他是个强悍的杂种,但我也花了好些年让自己变强。
宝贝儿似乎没意思到我俩之间的紧张气氛。
地精插手了。他面对渡鸦,跟我一样摆出准备打架的姿势,“你有问题,渡鸦。我想咱们最好坐下来跟团长聊聊。”
渡鸦吃了一惊。也许惊讶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但他的确意识到自己正在树敌。让地精发怒相当困难。我是说真的发怒,不是跟独眼瞎闹的那种。
渡鸦眼神突然一暗。他指指我的弓,谴责道:“夫人的相好。”
我觉得困惑多过愤怒。“不是。”我说,“就算是又怎么了?”
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不断朝靠在我身上的宝贝儿瞥。他希望女孩离开,但想不出个合适的说法。
“先是整天追着搜魂屁股后面跑,现在又是夫人。你在干什么,碎嘴?您想把自己卖给谁?”
“什么?”要不是宝贝儿在场,我已经跟他拼命了。
“到此为止吧。”地精说道。他口气严厉,没有丝毫尖声细嗓的感觉,“我要拿官阶说话了。公事公办。就现在。就在这儿。咱们去找团长,把话都说明白。要不然我们就投票把你从佣兵团开除,渡鸦。碎嘴说得对,你最近就是个王八蛋。我们犯不着留这种人。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说着指向叛军。
叛军用号角回应。
跟团长的面谈泡汤了。
****
叛军明显换了管事儿的。敌军阵形衔接紧密,步调统一,缓缓进逼。他们用盾牌组成像模像样的龟阵,挡住大部分箭雨。私语很快作出调整,命令禁军弩机每次齐射一个方阵,让弓手等到重武器敲破龟壳再动手。效果显著,但还不够。
箭塔和坡道车以人力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前冲,沿路发出阵阵轰鸣。禁军竭尽全力,但只能摧毁一小部分。私语左右为难。她必须在这些目标中做出选择,结论是集中力量破龟。
箭塔这次逼得更近。叛军弓手可以威胁到我们的人了。但反过来,我方弓手也能攻击到他们,而且我们的人箭术更好。
敌人顶着上两层倾泻而落的箭矢,越过最后一道壕沟。他们来到护墙前才散开队形,朝几个薄弱点扑去,但收效甚微。叛军改变策略,同时攻击整条战线。他们的坡道车缓缓开到。扛着云梯的士兵也冲上前来。
劫将们再没留手,施展出浑身解数。叛军法师自始至终跟他们战作一团,尽管无法做到完全防御,但还是化解了大部分攻势。私语没有参加。她忙得要死。
夫人和两名随从到达金字塔顶,又将我唤去。我爬上那匹母马,来到夫人身边,长弓横放膝头。
叛军一次次往上冲。我时不时瞟两眼夫人。她还是那个冰雪女王,没有任何表情。
叛军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立足点,扯掉整段护墙。拿铁锹的敢死队扬起尘土,堆造斜坡。木质坡道车继续前进,但短时间内不会到达。
下方只有一个平静岛屿,就在钉邪兽的十字架旁。敌人都不敢靠近。
贾雷纳的部队开始动摇。在人们扭头偷瞄身后护墙之前,崩溃的趋势已然显现。
夫人打了个指响。陌路打马上前,冲下金字塔前坡,从私语的部队后方走过,进而穿越军阵,来到上层边缘,立在贾雷纳的部队后方。陌路举起长矛,兵刃陡然发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贾雷纳的部队似乎鼓起了勇气,稳住阵脚,将叛军逼了回去。
夫人冲左侧示意。飞羽像个蛮夫似的冲下土坡,吹响银号角。清亮号声盖过了敌人的军号。她穿过第三层部队,策马跃下护墙。这种高度足以害死我见过的任何马匹,但这匹黑马重重落地,恢复平衡,进而人立起来,随着飞羽的号角发出胜利的嘶鸣。跟右侧一样,狼嚎的部队也打起精神,把叛军逼退。
一个小小的靛青色人影爬上高墙,绕过金字塔,快步跑向后方,一路返回高塔。狼嚎。我皱起眉头,感到迷惑不解。他换班了?
我方中军变成战斗焦点,搜魂奋勇拼争,维持住自己的阵线。
我听见一阵声响,扭头看去,发现团长出现在夫人身边。他骑着马。我回过头,只见一批战马被牵上塔顶。我低头看向第三层上的长长陡坡,不觉心头一沉。她不是打算发动骑兵冲锋吧?
飞羽和陌路是一剂猛药,但还不够猛。他们巩固的防线只坚持到叛军攻城车到来。
第二层完了,虽然比我预料的时间要长,但还是完了。只有不到一千人逃脱。我看了夫人一眼。她依旧面若冰霜,但我能感到她并没有不快。
私语把箭矢浇向下方大军。禁军开始近程射击。
一道黑影从金字塔掠过。我抬头看去,狼嚎的飞毯飘向敌阵。不少人蹲在毯子边上,往下扔人头大小的球体。那些东西落在敌阵中,但没有明显效果。飞毯飘向敌军营地,继续投掷毫无意义的圆球。
叛军用了一个小时才在第三层巩固出一个桥头堡,又用一个小时聚集起足够人手推进攻势。私语、飞羽、陌路和搜魂对他们发动无情的打击。源源不断的部队越过同袍的尸体往上爬。
狼嚎把怪球扔进叛军大营。但我怀疑那里根本没人。他们都堆在通道内,等待轮换上阵。
假白玫瑰骑在马上,站在第二道壕沟附近,周身闪烁光芒。新的叛军盟会围在她身边。这些人仿佛木雕泥塑,只在劫将施展法力时采取行动。他们没有对狼嚎做出任何反应,显然是无技可施。
我看了眼团长,他正在忙……他让骑兵在金字塔顶前方列成一排。我们要冲下斜坡发动攻击!蠢到家了!
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的信徒毋需惊恐。我转头面对夫人。她看了我一眼,显得镇定自若,气度非凡。我把目光转回战场。
战争就要结束。我们的部队已经抛开长弓,放弃重型武器,组成紧密队形。平原上所有叛军都在移动,但似乎有点迟缓犹豫。现在正是大好时机,他们应该猛烈冲击,将我军淹没,抢在塔门关闭前唿啸而入……
狼嚎正从叛军大营往回飞,速度比任何马匹快上十倍。我眼看那张巨大飞毯从头顶划过,仍然无法抑制心中的敬畏。它一度遮住彗星,然后继续前进,飞向高塔。忽然,一阵奇怪吼声飘然而落,跟狼嚎以前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飞毯略微一沉,试图减速,结果撞在塔顶下方的石壁上。
“老天爷,”我眼见那东西扭曲变形,眼见人们从五百尺高空翻滚坠落,“老天爷。”狼嚎不是死了,就是失去了意识。飞毯也开始下坠。
我侧目看向夫人,她也在看。夫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用只有我能听见的轻柔声音说道:“你要用那张弓了。”
我打了个哆嗦。各种画面在一秒钟内闪过脑海,数量成百上千,快得难以看清。我似乎正要拉弓……
夫人生气了。虽然明知道不是冲我来的,但一想到那滔天怒火,我就忍不住筛糠。它的目标很容易确定。狼嚎之死并非敌人所为。只有一名劫将有可能为此负责。搜魂。我们此前的老板,在无数计划中利用我们的劫将。
夫人嘀咕了几句。我不知道自己听得是否正确,感觉像是,“我给了她无数机会。”
我轻声说道:“我们与此无关。”
“跟我来。”夫人双腿一夹,坐骑跑下塔顶。我绝望地看了团长一眼,随即打马跟上。
我们冲入一团尖叫的人群,中心是一座冒出黄绿细线的喷泉,黄线滚滚而出,随风散去,对叛军和我军一视同仁。夫人不避不闪。
搜魂正在逃跑。敌我双方都急于从他跟前躲开。死亡缠绕在劫将周围。搜魂冲向陌路,腾身而起,把后者撞下马去。他跃上坐骑,催马跳到第二层,挤过那里的敌军,跳下平原打马狂奔。
夫人沿他开辟的道路追去,黑发随风飘逸。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也无法停止追击。我们到达平原时,距离搜魂大概有三百码。夫人催马猛追,我也紧随其后。我本来坚信这些马早晚要绊倒在满地的装备和尸首上。但它们跟搜魂的坐骑一样,稳得就像在跑道上疾驰。
搜魂快马加鞭,冲向敌军营地,径直闯了过去。我们紧咬不放。到了前方开阔原野,我们逐渐缩短距离。这三匹畜生好似不知疲倦的机器,将一段段路程甩在身后。我们每跑一里就能缩短五十码距离。我抓着长弓,身子贴在马上。我并不信神,但当时真有祈祷的冲动。
夫人如死神一般毫不容情。等搜魂落在她手上,我真要替他惋惜。
****
搜魂跑上一条蜿蜒崎岖穿过高塔西方峡谷的道路。我们当初在山顶休息,结果遇到黄绿雾丝时,就距这里不远。我忽然想起刚才骑马穿过了什么东西——一座黄绿雾丝的喷泉,但它根本没碰到我们。
战场上怎么样了?这是不是某种计划,把我们的同伴交给叛军处置?事态逐渐明朗了,夫人的策略就是要将破坏最大化。她希望双方都只留下一小撮人。夫人正在打扫房间。她在劫将中只剩一个敌人。搜魂。搜魂,他对我几乎算是不错,至少救过我一次,就是泪雨天梯那回,风暴使想把我和渡鸦除掉时。搜魂,劫将中只有他像正常人那样跟我交谈,告诉我昔日的点点滴滴,回应我近乎病态的好奇……
我他妈在干什么,陪夫人狂奔猛跑,追猎一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吞掉的怪物。
搜魂绕过一处山脚,几秒钟后我们赶到那里,却不见他的踪影。夫人放慢速度,缓缓转头左右张望,然后一抖缰绳,冲向道旁山林。她在第一排树木前勒住缰绳,我稳住坐骑停在她身旁。
夫人翻身下马,我想都没想就也跳了下去。我的脚刚以沾地,就见夫人的坐骑轰然瘫倒。我的马僵立原地,也咽了气。它们喉咙上都有个拳头大小的焦黑灼痕。
夫人伸手一指,向前走去。我搭上一支箭,矮身跟上,像只狐狸似的穿过灌木丛,尽量保持无声无息。
夫人忽然停步,蹲下身指指前方。我抬眼看去。一闪,一闪,又是两秒钟的高速图像。画面消失。我看到大约五十尺外有个人,背冲着我们,蹲在地上匆忙干着什么。没时间琢磨一路上都在考虑的道德问题了。这家伙已经数次想要取我性命。等银头箭飞在空中,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它击中那人的太阳穴。对方一头栽倒。我楞了片刻,随即长出口气。这么简单……
夫人往前紧走两步,忽然皱起眉头。我们右侧一阵窸窸窣窣。灌木丛里有东西在动。她转身跑向空地,经过时拍了下我的胳膊。
我们转眼来到大路。第二支箭已然搭上弓弦。她抬手指点……一个方形物体在五十码外飞出树林。毯子上的人冲我们做了个投掷动作。我被不知源自何处的爆炸冲击波震了个趔趄,眼前似乎罩上了蛛网,视线模煳不清。我隐约看到夫人做了个动作。蛛网消失。我感觉没少什么零件。她指着逐渐上升的飞毯。
我拉弓放箭,却没指望能在这种距离射中移动物体。
确实没中,但那时因为箭在空中时,飞毯突然一沉,还朝一侧歪斜。我的箭从那人脑后几寸远的地方飞过。
也不知夫人动了什么手脚。上方传来嗡鸣,一只巨型蜻蜓凭空出现,跟我在云雾森林看到的相同。它逼近飞毯,撞了上去。毯子一通乱转,抖来抖去。上面的人掉了下来,随着一声绝望的唿喊摔向地面。我在他落地的瞬间射出一箭。他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我们走了过去。
夫人从那人的脸上揭下黑面罩,随即咒骂起来。没完没了的脏话,活像出自老资格的士官之口。
“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在我看来,那人死透了。
“不是她。”夫人转身面对树林,几秒钟里脸上毫无表情。她随后看了看飘在空中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