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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近二十年来,纵使战事连年,但都是些小战事。军队在大多数时候,只需在国内作战,不用踏出国境。因此,士兵便越来越散漫,吃不得苦。有些甚至忘了军人的职责,视行军为苦役。为重振军队实力及士气,士兵必须在战争中好好磨练,而攻打穆拉雷就是一个好机会。
第四,国王选择攻打穆拉雷,而不是洛布伊丹或莱利玛斯,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洛布伊丹由於多次败给我国,已放弃堂堂正正进行会战的方式。改而突袭、理伏,变得难以对付。而莱利玛斯与普利奴斯交战,只是近期才开始的事,对於她们的作战方式,国人知之甚少。因此,不宜对她们采取攻击。反之,穆拉雷国人知之甚详,比前二者容易对付。可见国王决定攻打穆拉雷,并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有周全计划的。
以上的原因都有其合理性,但对於韦尔特,都只是一堆藉口。他之所以支持国王,并不是为了国家利益,而是为了自己。他讨厌奥罗,因此反对他的立场,这可说是一次复仇。二十年来,他都受人忽视轻蔑。都是奥罗的缘故,以往,他没机会反击,因此只能默默承受痛苦。但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若是别人知道了他的用心,可能会说他自私。韦尔特自己亦承认这一点,但他并不感到愧疚。奥罗虽是他的兄长,但却从没关心过他,只顾向人展示自己的风采。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维护这个人?而且,是奥罗自己选择与国王对立,他所做的一切,应由自己承担。再者,韦尔特认为开战并不会危害到国家,他做的决定并未违背公义,他对得起任何人。
朝会後的第七天,国王在王宫举行了一个舞会,目的是庆祝妻子——哥利玛王后的生辰。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国王为的,是想藉庆祝活动,来舒缓首都的不安气氛。现在,连平民都知道朝廷发生的事了,这都拜那些没官职的贵族所赐。他们有钱却又不怎受政治束缚,爱做甚麽便做甚麽,得知国王与大王子决裂便四处宣传,结果令民间响起了反战的声音。
听闻说,国王为了这件事感到十分愤怒,怒得连望也不望他的「好儿子」一眼。这个传言到底是谁传开的,没有人知道。因此,其可信性也成疑问。然而,在今天的舞会中,宾客亲眼见到的和此也相差不远了。
国王端坐在其御用座位上,整个人都蹦得紧紧的。嘴角向下垂,但眉毛却上扬。眉心的紧皱,令他额上的纹路更深了。他那挺直的鼻梁,以往给人的印象是高贵,现在看起来却令人觉得是严厉。而双目之中,更像是不断交替著冷酷与怒火。
也许是为了逃避责罚与厌恶的目光,奥罗一反常态不在会场中央跳舞,而背对著众人,站到露台之上。在不久的以前,那是韦尔特经常停留的位置。
至於韦尔特,和以往一样没甚麽不同。他仍是对附近的人视若无睹,只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呷著红酒。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把内心的颤动收藏得妥妥当当,仿似朝廷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一般。他冷静的外表,使得就近的地方也充满了平静的气氛。那些困扰於这次事件中的贵族官员,为了让脑筋得到休息,不自觉地走了到韦尔特的近前。
韦尔特支持开战的消息,已经传开去了。那些以为他会保持中立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原本国王与奥罗可说是势均力敌,但韦尔特的插手却使得天秤侧到国王的一边。
世道已经逆转,就在一星期之间,奥罗的时代接近终结。纵使他仍有广大的支持者,包括爱和平的人民,但国王并不打算妥协。奥罗四处游说贵族支持,只不过是无用的挣扎,一时的声势浩大,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国家的最高决策者,始终仍是国王。一日得不到王冠,王子也不过是受命者。
在会场之中,贵族们都在悄声讨论王室决裂的事。嗡嗡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恐怖。
正当韦尔特喝光了杯中的红酒,想叫仆人给他斟酒时,一个瓶颈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艳红而晶莹的液体自瓶口中流出,落到他的酒杯中泛起涟漪。像血般的红,红得近乎残忍,韦尔特看出这不是他平常喝的那种酒。
「亚尼沙红酒,是与沙尔巴白酒齐名的名酒。」说这句话的,是一把非常年轻,但充满贵族式自信的声音。
对於韦尔特,这把声音极之陌生。但它却挑起了他的不安,他听说奥罗最爱喝的,便是沙尔巴白酒。他不假思索便抬起头,注视著那斟酒的人。他所看见的脸,同样极之陌生。
那人就站了在韦尔特身旁,他身穿华丽的礼服,华丽得近乎奢侈。年约十八、九岁,有著一张细致而轻挑的脸容,红褐色的柔顺长发突显出其秀气。他的眼睛是淡蓝色的,有如玻璃般透澈,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傲而不是纯洁。
韦尔特用冷冷的眼神望著对方,内里含著质问的意思。
那人把酒瓶交给身後的仆人,然後向韦尔特鞠躬道∶「殿下,请容许我自我介绍。」
韦尔特打量了他一会,然後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人右手轻按胸口∶「我叫希维利.亚西斯,相信殿下并不知道我这个人,因为我久居首都之外,在这儿可说是一点名气也没有。不过我大胆奢望,殿下不会嫌弃我这个新相识。」
韦尔特眨了眨眼,冷冰的态度一点也没减退∶「亚西斯家的人,我只知道任政务官的葛兰德.亚西斯侯爵。你是他的亲戚?」
「他正是家父。」希维利回应道。
韦尔特轻轻的「啊」了一声∶「原来是侯爵兼政务官的儿子,要你斟酒真失敬了。」
希维利轻摇其首∶「不失敬,我乐於与人分享。这瓶酒是我私人特意带来的,殿下觉得如何?」
在催促之下,韦尔特呷了一小口红酒,味道果然不同凡响。他於是道∶「好极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这麽懂得享受。」
希维利微笑道∶「多谢殿下夸奖。除了工作之外,人生的一大重要事便是享受了。」他转身望向会场中央∶「但这儿并不是一个享受的好地方。」
韦尔特打了一个突∶「为甚麽这样说?」
希维利略为移开脚步,让韦尔特看得到会场的全景∶「华衣美服、美酒佳肴是重要,但怎样也及不上愉快的心境。我可以肯定,殿下喝这杯酒时,味道已打了折扣。」
韦尔特随口道∶「那麽我得另择日子才能好好品尝了。」
「这是一个好主意。」希维利顿了一顿∶「这儿的所有人都应这样做。」
韦尔特呷了一口酒,斜眼望著身旁的这位新相职∶「我想你找我的目的,不会是来谈论如何品酒的吧!」
希维利稍为弯下身,面对著坐著的韦尔特∶「当然!我知道殿下不喜欢讨论。」
韦尔特别过脸去,不望著他∶「那你为了甚麽而来?」
「为了告诉殿下,我心中的一个疑问。」希维利说。
韦尔特转动眼珠,以严厉的目光盯著对方∶「告诉,还是质问?」
希维利一点也不慌张∶「我还没那麽大的胆量,只是告诉。」
韦尔特注视著杯中的酒,不发一言。
希维利直视著韦尔特的侧面∶「即使在和平的时代,人的生命仍有终结的一日。死神对於任何人,包括国王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时,韦尔特突然想起,他的父王己是六十一岁了。
希维利继续道∶「因此,每一个国家都需要有王位继承人。那麽我们的国家呢?历代以来,继位的大多数都是长子,但大多数并不等於全部。」
「你究竟在胡扯些甚麽?」韦尔特止住对方道。
希维利说∶「我不是在胡扯。也许殿下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是时候正视的了。在这件事之後,你认为奥罗殿下还有可能被陛下选为他的接任人吗?」
韦尔特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杯中的酒也险些儿泻出来。他一直对王位不存妄念,因此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希维利见韦尔特终於有反应,显得颇为高兴。他笑了一声∶「我相信命运已注定如此,不知殿下有何打算?作为普利奴斯的贵族後人,我希望王位易手後,普利奴斯可以比昔日的政权更加开明。这都要拜托殿下了。」
韦尔特一言不发,他的心已乱得一团糟。他将会如希维利所说,取代奥罗而成为未来的国君吗?又或者,继位的会是菲哲文也说不定!
正当他抬起头,要说出这个想法时,希维利阻止了他。
希维利指著前方,吹了一下口哨道∶「报喜天使来了!」
韦尔特往他所指的方向一望,发觉国王的侍从正在不远处,向他走过来。
希维利站直身子∶「不阻你了,殿下。我想我应该走了。」他不等韦尔特批准,便走了开去。
韦尔特呆呆的望著侍从,没理会刚离去的人。
侍从来到韦尔特近前,鞠躬道∶「殿下,陛下请你马上到寝宫见他。」
韦尔特「哦」的一声,站起来跟著侍从走了。仍有酒的酒杯,被遗下在沙发的扶手上。
过了五分钟,韦尔特来到了国王寝宫门前。门後的,便是国王的居室。侍从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然後便开门与韦尔特一起进了里面。
侍从向房间内鞠躬道∶「陛下,韦尔特殿下已来到了。」
韦尔特往内一望,发觉他的父王没像以前一般坐在沙发上等,而站了在落地玻璃窗前。
国王点了点头,向韦尔特招了招手道∶「儿子,你过来。」
韦尔特感觉到国王对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比以前温和了很多,但其中却夹杂著落寞的声调。他不明白这是亲切,抑或是沮丧。他听从国王的话,来到窗前。
国王向侍从道∶「我有重要事办,任何人也不可以来打扰我。」
「是。」侍从回应道。
国王重复说∶「记紧,是『任何』人。你去把这告知卫兵吧!如果有人坚持┅┅」
侍从未等他说,便领会到国王的意思。他点头道∶「遵命,陛下。」说完便退出了房间,传达命令去了。
国王等了一会,然後转身对著窗户叹了一口气。对於韦尔特,这声叹息很是陌生,他觉得眼前的国王好像完全变了样。在昔日,国王在家人面前,仍是一派国王、统治者的强硬形象,现在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韦尔特不知应该是悲是喜,他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而不是君主。但这是个悲哀的父亲,令人心疼的父亲。
韦尔特在心中想道∶「难道真的老了?」
国王又再叹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失算了。」
韦尔特迷惑地问∶「甚麽失算了?」
「你的王兄。」国王回应道。
韦尔特听到「王兄」这个字,心中顿时一沉。他也不清楚这是习惯,又或是因为受到希维利的话所影响。
国王用低沉的语调,近乎呢喃般地说∶「国王始终只是个凡人,不是任何事也可以预计得到。我一向自负,相信自己是普利奴斯最优秀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顿了一顿∶「我失算了。」说完之後,他注视著窗外景色的双眼变得空洞起来。他只是沉默,灵魂像是被摄了出去。
韦尔特很是不安,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情况。他渴望感情,但不是这一种凝重的类型。
经过了半分钟的静默,国王以相同的声调道∶「重夺普利奴斯昔日所失去的领土┅┅我已经等了三十年,为了补偿我当时的过失,我必须这样做。」
韦尔特大为不解,心想∶「父王到底犯了甚麽过失?」然而他没有发问,因为他从未试过把父王的缺点拿出来谈论。
国王用手指抹著玻璃∶「但人的生命却有限┅┅因此,我只能完成一半的使命。」他清了清喉咙∶「为了替夺回国土之日作准备,三十年来,我把国家当作宝贝般培育┅┅只有富强,才能令失去的国土复归。」
「这点我看见了。」韦尔特好不容易才应了一句。他很清楚,国王重视国家多於重视家庭。
国王含糊的「唔」了一声∶「大家都见到┅┅但奥罗不能理解我的苦心。」他放在玻璃上的手指,缓缓划向下方∶「封建时代、领主倾轧、内战、列国入侵┅┅这并不是他的时代的东西。国土被夺之时,他还未出生,因此他不在乎。所以,他不会替我完成使命┅┅但是,我在乎。」
韦尔特心想∶「那时我亦未出生。」
国王放下手∶「以前,我见他似我,以为他会完成我的理想┅┅但我错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们生於不同的时代,对於他,现在的国土已能令他满足,但我并不是这样。对於我,现在的国土只是一块碎片。我想拥有的,正在敌人的手中。」
韦尔特的心情也低落下来,想道∶「就像我所期望的东西,都落入王兄的手中。」
「他不明白┅┅不想明白┅┅亦没必要明白,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要不是,我这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