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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慈道:“看来她一定是想好好感谢你,你快点去吧,不要失礼于人。”
云毅道:“嗯。”他临走前不忘记拿走那条锦帕。
13、从来佳茗似佳人
进入梁王府,绕过白石砌成的长廊,云毅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画屏坞。只见画屏坞前伫着一抹鹅黄色的倩影,她盘着双鬟髻,正是喜儿在等他,看见他,喜儿雀跃地道:“云大人,郡主请你进去雪苑。”她带他进入画屏坞,到达一处幽清的院落,名为雪苑。只闻阵阵茶香传来,香飘四溢、不饮自醉。
云毅越走越近,望见西夕郡主衣着一身醉红色的宫缎襦裙,盘着百合髻,娴雅地坐在亭中沏茶。云毅走过去,作揖道:“郡主!”
西夕郡主轻轻唤道:“云公子,请坐。”
云毅便坐了下来,喜儿给他端一盅茶,道:“云大人,这是我们郡主亲自沏的茶,请你品尝。”
云毅接过茶,待要一饮而尽,喜儿制止道:“慢着,云大人,品茶与喝酒不一样,茶需慢慢品尝,方知其中滋味。”
云毅被她这么一说,心想那么多规矩,便放下茶盅,不好意思再喝。
西夕郡主道:“云公子,你不用听她说,茶凉了,快点喝吧。”
云毅重新端起茶,一口一口喝下去,恐失礼于人。
喜儿在一旁偷笑,待他喝完,她问道:“云大人,这茶是不是跟你以前喝的不一样?”
云毅仔细想了想,道:“确实不一样,这茶清香文雅,回味绵长,应该是茶中的极品。”
喜儿俏皮地道:“当然啦,从来佳茗似佳人,这乃是贡茶,色泽银绿,卷曲成螺,名曰洞庭湖碧螺春,不是普通人能喝到的。”
云毅道:“像我这般粗人,倒是糟蹋了郡主的好茶。”
西夕郡主浅浅一笑,又端一杯给他,道:“云公子,你不用客气。”
云毅问道:“郡主今日找我,不知是为何事?”
西夕郡主道:“上次你托我打听喜儿的身世,我问过我母亲,她讲喜儿确实姓白,应该就是你要找之人。”
云毅大喜,道:“多谢郡主帮忙。”转眼他对喜儿道,“喜儿姑娘,白爷爷若知道你平平安安活在世上,一定很高兴。”
喜儿道:“高兴也没用,他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云毅道:“喜儿姑娘,我答应过白爷爷,若找到你,便希望你能回峨眉山一趟探望他,也算达成他老人家的心愿。”
喜儿道:“那种穷乡僻壤谁愿意去呀,我才不去呢。”
西夕郡主道:“喜儿,不许无礼。”
喜儿辩道:“郡主,你说有没有这种事?他们从小不要我,把我卖到王府,长大了还想认回我不成?”
云毅道:“白爷爷一家穷苦,当初与你分离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天下间谁忍心骨肉相隔?”
喜儿遮住双耳,生气地道:“我不听,不听。”
西夕郡主对云毅道:“云公子,喜儿一时难以接受,我帮你劝一下她,她会听我的。”
云毅抱拳道:“谢谢郡主。”
喜儿灵光一闪,嬉笑地道:“这样吧,云大人,你要我回去看你白爷爷也行,除非你以后来求我十次,我就答应你。”云毅脸露为难之色,喜儿见状,嚷道,“你没诚意,那我也不理你了。”
云毅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自当会再来求姑娘。”
喜儿道:“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等你来求我十次。”
云毅拿出那条菊花锦帕,对西夕郡主道:“郡主,这条锦帕还给你,在下先告辞了。”
西夕郡主没料到他会归还锦帕,一时间没有接住,任凭锦帕随风飘舞,落到草上。
云毅弯腰拾起锦帕,折好放到桌台,道:“郡主,告辞。”
他快步往外走去,西夕郡主只觉得伤心,掩面而泣。
喜儿抓起锦帕,追了出去,喊道:“姓云的,你给我站住。”
云毅听到她的话,只好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喜儿姑娘还有何吩咐?”
喜儿瞧了瞧手里的锦帕,走过去放到他手上,道:“我们郡主说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来,这条锦帕你拿走。”
云毅洞察她的心意,望着手中的锦帕,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出了梁王府,来到福来酒肆喝酒,一杯杯酒下肚,一段段心事难了。他又掏出那条菊花锦帕,陷入深思之中。
福二见着了笑道:“云大人,好漂亮的手帕,定是哪位姑娘给你献殷勤吧?我们那里有山歌,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云毅听到他念的诗,想起诗中绵绵情意,又是一杯酒入肚。他喝完酒,收起锦帕正要出门。
忽然,有抹紫色的身影从他手中夺过锦帕,一闪而过。
云毅提神追了出去,到了街尾,却见利子规站在那里。
云毅伸出手,道:“把它还给我。”
利子规听到他的话,愤然拿起锦帕,当着他的面撕开。
云毅喝道:“不要撕。”
利子规撕了一半,戛然而止,执起锦帕往他脸上丢去。
云毅藏起锦帕,无尘剑出鞘,往利子规袭去。利子规侧身避开,云毅用剑指着她,瞪着眼问道:“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你要逼我?”
利子规道:“我大仇未报,自然会回来。你记不记得我在皇陵中跟你说过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反身逃窜而去,只剩最后一句话在云毅耳里盘旋。
云毅拿出那条被她撕了一半的锦帕,心头烦闷,回去御史府。回到御史府,他把利子规又出现在京城的事禀告洪恭仁。
洪恭仁道:“这个利子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敢回来送死。”
史韶华道:“看来她定要扳倒朱廉,否则誓不罢休。”
洪恭仁问道:“云兄弟,你猜利子规接下去会怎么做?她已成过街老鼠,皇宫是不可能回去,宰相府也容不下她,她还能怎么办?”
云毅摇了摇头,道:“她的心思我也很难猜透。大人,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知道伊家惨案,也知道伊【奇】家是冤枉的,为什么不【书】禀明圣上,为伊家【网】鸣冤,还伊家公道,这样不是同样可以扳倒奸相吗?”
史韶华为洪恭仁辩道:“云兄弟,伊家当年叛国的罪名,没有足够的证据是很难洗清,利子规也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才会采用快捷而极端的手段向宰相府复仇。她勾结外教,宁可不为伊家申冤也要夺回凤凰彩翼,现在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云毅冷静下来,道:“那也是,她要的太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云毅悻悻地走后,史韶华对洪恭仁道:“大人,你说要不要向皇上禀明利子规就在京城?”
洪恭仁道:“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利子规此次来京,定是向朱廉复仇,做最后一搏,任凭她去吧。等到有一日她落入圣上手中,恐怕就是一切都要结束之时。”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唉,希望早日扳倒奸相,还朝政清明,覆了邪教,保江山稳固。至于谁是谁非,后人自有公论。”
中秋佳节来临,碧空如洗,圆月如盘,汴京大街小巷都热闹非凡,门面挂起花头画杆。皇宫内苑更是搭起舞榭歌台,笙歌远闻千里。上至皇帝王孙下至文武百官,皆登楼赏月,对酒高歌。
西夕郡主携着喜儿在人群中瞥见云毅,与之相视一笑后又各自赏乐。
到了筵席散后,洪恭仁对梁王道:“王爷,此中秋佳节,不尽兴实在讲不过去,听闻今晚汴京八景之一的州桥明月更是繁闹,其濒临街市,将通宵达旦庆贺佳节,还汇聚四面八方的文人在那里吟诗作对,咱们何不过去同游?”
梁王抚着胡须道:“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对西夕郡主道,“女儿,平日约束你过甚,此佳节之际,普天同庆,那些皇孙公主都到市井赏玩,与民同乐,你想不想去?”
西夕郡主道:“父亲,女儿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敢在街上抛头露面?况且带这么群车马在街上停驻,扰了百姓安宁却是不好。”
洪恭仁道:“郡主,云兄弟武艺高强,由他给你护驾,你便可少带一些侍婢,安心游玩一番,你意下如何?”
喜儿劝道:“好嘛,郡主,我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游过夜市,今天又是佳节,市井一定很热闹。”
西夕郡主望了望云毅,道:“就不知云大人是否愿意?”
云毅开口道:“臣自当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喜儿扶着西夕郡主上了马车,马车前行,她欢呼起来对西夕郡主道:“郡主,这是真的吗?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逛夜市,真是太高兴了。听说夜市里有糖人、酥蜜食、桂花糕、磴砂团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还有猪胰、胡饼、獾儿、野狐肉、灌肠之类。”
西夕郡主道:“你这丫头怎么净惦记些吃的,这些咱们又不是没尝过。”
喜儿辩道:“这怎么会一样呢?民间的小吃特别美味,保管郡主一辈子都没尝过。”
云毅到了夜市,见着车水马龙,交通阻塞,为了周全,便亲自为她们主仆驾车。他带西夕郡主和喜儿到桥东街巷品尝果子,又到西角街巷品尝糕点。而后到了州桥,他们一同下车,听着台榭上的商女手挥琵琶,娇滴滴地吟唱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喜儿听完她们的演奏,对西夕郡主道:“郡主,大词人的词在她嘴里唱得真好听。”
西夕郡主附着喜儿的耳朵道:“喜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快点走。”
喜儿点了点头,对云毅道:“云大人,你看她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还不快点走。”
云毅辩道:“我哪有?”
喜儿故意刁难,道:“你有,你就有,被我看穿了还不承认。”
西夕郡主道:“喜儿,不许这样对云公子说话。”
喜儿道:“郡主,你干嘛老是向着他?”
西夕郡主低眉顺眼,道:“我没有。”
喜儿道:“又是一个明明有而硬不承认的,你们两个这么口是心非,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西夕郡主羞得垂首,道:“喜儿,你再敢胡说,我可不理你。”
行人从她们身边穿过,加快步伐,互相催促道:“快点走,一年一度的闹月活动开始了。”
便在这时,从桥下传来锣鼓声,一个老师傅连着几个壮汉吆喝道:“各位来客,今宵良辰美景,嫦娥娘娘赐礼,礼物在刀山上,看哪位年轻勇士敢去取?取后送给心上人,一夜之间姻缘成。”
喜儿牵着西夕郡主,又唤云毅道:“咱们快过去看看。”
西夕郡主道:“喜儿,那里太多人了,别出闪失。”
喜儿道:“郡主放心吧,云大人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呀云大人?”
云毅道:“我自然会保护你们,不过郡主说得有道理,凡事要小心为上。”
喜儿道:“你们两人一个鼻孔出气,我不理你们,我自己去。”
喜儿跑向桥下,西夕郡主和云毅便也跟着过去。喜儿望着插入云霄的刀梯,上面安装着锋利的刀子作为梯级,刀刃一律朝上,闪着蓝幽幽的光,直看得她心惊肉战。她拉着西夕郡主和云毅的衣角问道:“郡主,云大人,这些刀是真的吗?人真要爬上去,取到礼物送给意中人?”
西夕郡主回答:“自是真的。”
喜儿痴痴地念道:“这就是所谓的为了爱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吧。”
老师傅又催道:“哪位年轻勇士敢上去呀?天降良缘,时不我待。”
喜儿望了望云毅,张大口指着他喊道:“他……他可以。”
西夕郡主道:“喜儿,你怎么叫云公子去冒险?”
喜儿道:“郡主,云大人武功高强,这几把刀难不倒他。云大人,我们好不容易出来游夜市,你快点上去,把这份厚礼送给郡主,快点去呀。”
云毅对喜儿道:“这不是闹着玩的,那份礼大有深意,不能随便送的。”
喜儿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闹着玩的,但我们就想知道嫦娥娘娘到底给善男信女馈赠什么礼物,你若扫了我们的雅兴,以前我和你说过去看你白爷爷的事就都不作数。”
老师傅问道:“那位年轻的公子,你真的可以吗?”
喜儿推着云毅上去道:“他可以的,他曾为我们家小姐上刀山下火海,比这惊险得多。”
老师傅倒满一碗酒,走向云毅,对他道:“既然这样,勇士,请喝壮行酒,然后上来吧,咱们祝愿您凯旋而归,一举赢得美人心。”
云毅本想推辞,但被喜儿这么一闹,连老师傅都端着酒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拒绝、扫大家的雅兴。他接过壮行酒,白了喜儿一眼,道:“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一碗酒便喝了下去。
喜儿望着他脱下靴子,光着脚板,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