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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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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阮绍立觊觎我家少夫人,垂涎我家少夫人!”

黄姓管家经对方一催一逼,这次就说得毅然、决然。

沈逸川的兴趣被引发了,他说:“黄总管,你能否把事情发生经过,从头到尾的说一道,也好让在下的心中有一个谱,一个数。”

“好好,是是。”黄姓总管惶然地说:“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是这样的……”

洛阳程鉴元,家道富有,生有一子,现年十八,由于膏粱子弟,无所事事,就成日价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以及招伙结伴到处游荡了。

当然,少年心性、血气方刚,他们为争强斗胜,是以也都练有几手脚拳棒,因此不时地惹是生非。

程鉴元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他叹息连连。

怎么办?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不关痛痒,根本无济于事。

打,却又于心不忍。

再说孩子高过自己、壮过自己,他也打不动了。

是命该如何?是咎由自取?都对!谁教他从小娇宠过甚,溺爱逾常,如今呢,已经是习惯成了自然。

程鉴元几经苦思,终于有一计浮上了心头。

“何如替永放讨房媳妇,一方面冀儿子受妻室影响,能收心洗手,一方面自己也可早日抱抱孙子。”

主意既定,他就延媒聘冰了。

事情还真顺利呢,门当户对。

对门有户顾姓人家,正好有位掌上明珠,二八年华,情窦初开,已经长得明眸皓齿,婷婷玉立了。

婚后,程永放果然对娇妻鹣鲽情浓,迷恋异常。

但由于积习难改,因此他仍然不时的外出酬酢,而且还经常带同着妻眷。

唐朝王维,不但是位诗家、画家,也必定是一位占都、巫者,不然,他怎会知道后世将要发生的多故,而预为写了一首“洛阳女儿行”?不信吗?请看!《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宾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索。

对罢曾无理曲 ,妆成只是薰香坐。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这一次,也就是三天之前的一个上午。

时值辰牌,程永放尚在“隆中”高卧、鸳梦正浓的时候,洛阳车马行少东就遣人送来了一份请柬,上面是这么写的: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故谨詹于午间正点设席翠玉居富贵楼恭请阁下伴同夫人携手光临 不胜荣幸弟阮绍立拜 即日会友,是程永放所愿,宴饮,更是程永放所好,于是,套香车,备骏马,夫妇双双届时地去赴约了。

少夫人闺名宝月,也叫宝玉,夫唱妇随,温婉贤淑,她是本着以夫为贵。

“翠玉居”乃是一座酒馆。

有人匠心独具,给它布置得青翠苍碧,一片的青、一片的绿。

你只要一跨入门槛,就会感到清凉莫名、浑身舒爽,果真是一座“翠玉居”。

规模不大,格调却高。里面有丝竹管弦,里面有舞娘歌女,因此,其价目之高昂,也就可想而知了。

马到门前,车到廊下,自有人殷勤的接待与伺候,这当然是不在话下。

程永放非但是老马识途,他根本乃此处常客,以帮连瞄登录着“富贵厅阮府宴客”

的名牌一眼也未曾,就已经挽着娇妻在攀登楼梯了。

二楼的楼梯口,一左一右,早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侍在等候着了。

她们脸泛甜笑,她们玉臂横伸,一人一边,把持着顾宝月、挽扶着顾宝月。

其中一个叫春桃的并且说:“少夫人好走。”

“唔!”顾宝月花娇柳蝉,柔弱不胜。

待上了楼头,春桃笑睑依旧地说:“程公子,你好久没来了呢!”

程永放也笑笑说:“最近忙了一点,忙了一点……”

“忙什么呀?忙着陪伴少夫人、服侍少夫人?”

春桃侧首瞄了顾宝月一眼,她俏皮的说着。

程永放也转头看了他娇妻一眼,脸有欢容得色,心感欣悦喜意,但口中却说:“你这丫头,怎么调侃起我来了?”

“我说的是真的嘛!少夫人天仙化人,假如换了我,我也不想出来了。”

春桃装出委屈兮兮的样子。

“你还拌嘴!”程永放也声不威意不严的喝着,说:“还不带路!”

“是!”春桃嘻了一声说:“夏莲呀!你快引路,我在挽着少夫人呢!”

“二位请踉我来。”

另一个女侍夏莲,她顿时启步走了。

富贵厅装设得好富贵。

碧波之口跃着青的龙,淡蓝天空翔着绿的凤,片片贲突的枝叶丛,还嵌上了几朵富贵花——牡丹——却是大红大朱,鲜艳而醒目。

里面很空荡,正中只放着一张八仙桌子。

八仙桌子的上面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面又覆着一方黄绸,黄绸的二角,则打斜地压着两只磁碟,而磁碟中所盛的当然是花生和瓜子了。

上首,坐着一位陌生的人,这个陌生人二十几岁,生得颇为精壮,他豹头猴眼,他虎背蜂腰,穿的乃玄色紧身衣靠,必定就是今天的客人了。

右方有两个人并排而坐,一个叫赵仕强,一个是李大勇,乃程永放、阮绍立这伙人的弟兄、同党,是以年纪都二十不到。

左边双双空虚着,那无误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座位。

下道还坐有一个人,他正是此宴的主人,洛阳车马行少东阮绍立。

阮绍立一见程永放夫妇来到,他立即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热络地说:“欢迎,欢迎,欢迎程少侠伉俪大驾光临。”

程永放也亢奋地说:“阮少侠客气了。”

他们竟然皆以“侠”自居呢!阮绍立头一侧,两眼油油的,双颊嘻嘻的,朝着顾宝玉说:“噢!少夫人肌质晶莹,今日里你更出落得如芙感出水呢!”

语似调侃,却带轻薄。

顾宝玉桃腮微晕,她原本低着的头显得更低了,羞人答答地说:“阮少侠见笑了。”

“坐,坐,快请坐。”阮绍立春风满面地说:“春桃,吩咐下去,上酒上菜。”

“是。”

春桃盈盈地一礼,下去了。

“夏莲,请姑娘们出来弹一番、歌一番,也舞它一番!”

“是!”

夏莲也福了一福下去了。

俄顷,有两个打杂的上来了,他们先将八仙桌子挪了一挪,然后搬出了乐器,琴铮鼓瑟……宴客宴会,做主人总是最最忙碌的了。

阮绍立旋即又替程永放引介说:“这位是魏允新,开封来的,乃是旺盛镖局的镖头。”

其实,魏允新只是一名趟子手。

“哦!”程永放钦慕地握着对方的手,说:“久仰、久仰,小弟不才,嗣后请魏大侠多多指教。”

阮绍立在旁又及时地说:“他,是我们这伙里的兄弟,叫程永放。”

“喔!彼此、彼此,程兄弟好说、好说。”

有妇女随行,出门必然会磨蹭一些时候。

但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时辰不长,所以在华夏的习惯上,也就不算迟到了。

宾主又落了座,菜上了、酒也来了,五位“侠士”遂豪放的、无拘束的我请你饮、你敬我干,他们一不推辞,毫不皱眉,果真是英雄本色。

琴声扬,鼓声沉,有人在旁轻轻地唱了起来。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如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好、好……”

好什么?有人听了吗?就算听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再来一曲!”

唱歌的姑娘以此为业,以此为生,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清一清喉咙,又幽幽地唱起来了。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语调戚戚,词意绵绵,何宁说是倾诉。

接着是舞;舞,他们全看得懂,那细白的肌肤,那美妙的姿态,醉翁之意,喔!不,浪子之情哪!酒能使睑红肠热,也能使人气躁意乱。

阮绍立今天特别高兴,因此,上面所说的毛病。他全部给犯上了。

翠玉后只是酒馆,不是妓院,但醇酒美人,二者总是脱不了干系。

因此,筵席之间都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佐洒,在劝饮。

姑娘们个个仪态千般、风情万种。

她们为了银子,为了赏钱,就广展狐媚,尽使手段,务教酒客掏空荷囊,挖干腰包方肯罢休。

阮绍立假酒装疯,他又唱又舞,遍搂遍亲每一个陪酒的姑娘,最后竟然对顾宝玉也动手动脚,非礼起来。

“阮少侠,你醉了……”

顾宝玉为顾颜面,为保风度,她一面抗拒着,一面数说着。

程永放一见可就翻了脸,变了色。

他一把拉住了阮绍立的衣襟,厉声地说:“阮绍立,你是被酒淋瞎了眼,还是灌糊了心?”

“怎么?”阮绍立眼睛一睁说:“我们兄弟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难道连‘朋友妻,不可戏’的话都不懂?”

“有什么不懂?”阮绍立岸岸然地说:“本少爷摸摸她、搂搂她这也是我着得起她……”

“呸!你是驴生的、狗养的、禽兽不如的……”

“出口伤人,我打你这小子!”

阮绍立左臂一扬,摔去了对方抓在衣襟上的手,然后右掌一张、挥手就扇了程永放的面孔。

程永放吃了耳光,嘴角顿时流血了,脸颊不由红肿了,本能地也一拳回击了过去。

“不识礼教,鲜廉寡耻的东西,畜生!”

他们算是兄弟?那兄弟翻脸了,他们该是同伙,那如今同伙操戈了。

拳头毕竟要比巴掌来得结实,而鼻子却又要比牙用来得脆弱。

巴掌横扫,拳头直捣,程永放这一拳正好捣上了对方的鼻子。

于是,阮绍立立即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一阵身体摇晃,他鼻血四喷,他衣衫狼藉……这一下可吓坏了姑娘,也惊着了朋友。

姑娘花容失色,她们掩掩蔽蔽,躲躲藏藏。

朋友眉头皱起,他们两相掰扯,两相劝解。

事情就此勉强而停了,但酒宴也就此不欢而散了。

阮绍立越想越气,一方面他心有不甘,一方面对顾宝月也存有野心,存在非分之想。

于是,第二天,他带同了车马行的伙计弟兄,还央请由开封来的魏允新,浩浩荡荡地到程永放家兴师问罪。

程永放理不亏、气就壮,再说他也不愿做一只缩头乌龟。

就这样,两方的人大打出手了。

由于车马行伙计又粗又蛮,程家的家丁当然不是敌手。

由于魏允新的年纪大、经验丰,还加上一个阮绍立,是以程水放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因此,他被打得口吐鲜血,他被打得遍体是伤。

阮绍立趾高气昂,最后,他留下了话语说:“程永放,限你三天,三天内将顾宝月和一纸休书送到洛阳车马行,本少爷就不为己甚,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哼!准备去见阎罗王吧!”

沈逸川听了心中起了不忿,他说:“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是的。”

“你们没有报官?”

“有。”黄姓总管黯然地说:“只因为洛阳车马行乃是生意人,乃是江湖人,他们平时在衙门中都有打点,所以……”

“所以衙门就推手不管了?”

“是的,他们说争风吃醋乃属芝麻绿豆的小事。”

“强占民妇怎说小事?”

黄姓总管一睑无奈,他苦笑了一声说:“在下也曾经分说了,但却给对方驳了回来。”

“他们怎么个驳法?”

“他们说‘人抢去了没有?成了事实了没有?’”

“可恶!”沈逸川暗暗地诅了一声,说:“那你们就私下请人帮场了?”

“我东家财产乃传自祖先,他为人世故,因此得能守成,既能守成,也必守分,是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毫不搭格,在下也是一样。”

黄姓总管抬头朝沈逸川尴尬地笑笑,又说:“正当全家人一筹莫展、走投无路的时候,幸亏赵仕强少侠富正义之心,可是,他自思本身也是力所不逮、难是魏允新等人的对手,出面无益,遂暗地里去延请沈大侠你了。”

“这么说你们全都不认识沈某人我了?”

“是的。”

“那赵仕强呢?”

“赵少侠今早赶回来说,沈大侠你因有他事耽搁,未能在上午同来,但下午必到,是以嘱在下来城外守候以及恭迎。”

“喔!怪不得。”

待他们进入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来到程家,那焦躁、惶急,鹄立在大门口的程鉴元一见之下,不由口吐长气,不由眉开眼笑,不由迈动双脚奔了下来。

因为,限期在即,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这位谅必就是沈大侠?”

“唔!不敢。”

沈逸川明知对方认错了人,但是,他似乎已经骑上了马背,不得不将错就错。

再说,他本姓沈,也经常地被人称为“沈大侠”,怎否认得了?程鉴元一脸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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