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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合欢肺都气炸了。她并不是为蒋小桥抱不平,她只是觉得甘二娘的威风是耍给自己看的。
“呛啷”一声,楚合欢长剑出鞘:“甘二娘,别人叫你‘母大虫’,本姑娘今儿却要教训教训你!”
甘二娘斜眼看着她,问钱麻子:“她就是楚合欢,对吧?”
钱麻子点点头:“对。”
“那我今天就放她一马。”甘二娘冷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倒想教训起老娘来了!”
楚合欢怒叫一声,和身扑上,手中长剑舞起了闪烁夺目的剑光花:
“泼妇,看剑!”
“那好,让我看看你用的是什么剑。”
剑光消失。
甘二娘果然在看剑,看得很仔细很认真。楚合欢却空手呆立一旁,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甘二娘看的,当然是楚合欢的剑。
楚合欢实在是灰心透了。她根本没有看清甘二娘用了什么手法,自己的剑就被抓走了。
“这把剑虽然不错,但也算不得太好。”甘二娘的目光从剑上移到楚合欢脸上,微笑道:“我已经看过了,还给你吧!”
楚合欢没有接剑,呆呆地站着,突然两手捧面,呜咽一声,转身逃开了。
李红日朝钱麻子和甘二娘微笑着点点头,匆匆忙忙地追楚合欢去了。
甘二娘咯咯娇笑起来。
钱麻子叹道:“其实她本可以用风雷鼓,你要打败她就很困难。她没有用,是因为顾忌到附近的居民和行人。”
甘二娘笑道:“你倒挺了解她啊!”
钱麻子苦笑:“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你何必这么伤她的心?”
甘二娘不笑了,温柔地看着他,低声道:“其实我这已经是够客气的,是不是?”
钱麻子想了想,不得不点头:“是。”
甘二娘的确有理由惩罚楚合欢,而且理由好像还很充分。
昔日的江南大侠甘子豪。实际上就死于金陵楚大公子和楚二公子的剑下,甘二娘当然有权利向他们报复。
但甘子豪已经死去三年了,甘二娘却没有向楚家寻仇。原因只不过是甘子豪临终时说过,他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叫甘二娘忘了这件事。
他因一时糊涂中了楚家的圈套,陷入了泥坑,再想回头,已无可能。甘子豪死于一次阴谋之中,他本身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只“炮”而已。
比起杀夫之仇来,断剑之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钱麻子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甘二娘温柔地叹了口气:“看来李红日对她不错。”
钱麻子又点头:“不错。”
“不过,楚丫头好像对你不错。”
钱麻子瞪眼道:“你真以为我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当然有了。要不,我怎么会被你迷住呢?”
甘二娘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
蒋小桥的嘴角忍不住牵动了一下,甘二娘的目光已经利刃般射了过来:
“你高兴什么?”
蒋小桥张口结舌,求援似地望望钱麻子。钱麻子却笑咪咪地将目光移开了,气得蒋小桥暗暗咬牙。
“蒋小桥,别人不知道你的烂帐,老娘我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你少惹我,什么时候老娘火气上来了,把你脑袋揪下来当球踢!”甘二娘口中虽在骂着,脸色却渐渐和缓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找你的狐群狗党们,让他们活动活动。”
“是是,是!”蒋小桥恭恭敬敬地后退几步,猛一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钱麻子又叹气:“他虽是你侄儿,但人还是不错的,对你也很有礼貌,岁数又比你大,你又何苦见了他就骂?”
甘二娘笑了:“我管我的侄儿,你没有权利过问,对不对?”
钱麻子只好又点头:“很对。”旋即又加了一句:
“好像你总是对的。”
“因为我是个没有缺点的好女人,是不是呀?”
甘二娘声音低得像耳语,眼波横流,媚态可人。
钱麻子想起了那张床,不由得红了脸:“是。”
李红日陪着小心,观察着楚合欢的脸色:
“欢妹,你还在生气?”
“当然生气,就生气!你看着我被别人欺负,竟然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帮我|Qī|shū|ωǎng|!”楚合欢跺脚道,“我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李红日柔声道:“欢妹,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不好!不听!”楚合欢捂住了耳朵。
李红日叹了口气:“欢妹,你实在是误会了我。”
“我怎么误会你了?怎么误会你了?你说,你说!”
楚合欢满面娇嗔,明艳可人。
李红日苦笑道:“难道你忘了甘子豪是怎么死的?甘二娘一直没找你们报仇,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否则,凭她的武功以及能调动的人手,楚家即使不败,只怕也会两败俱伤吧?”
楚合欢撇嘴,不屑地啐了一口:“原来你李红日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可怜虫!”
李红日一怔,道:“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和钱麻子作对?”
“这跟钱麻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而且关系极大。”李红日慢吞吞地道,“难道你没有看出钱麻子和甘二娘之间的关系吗?”
“我可不相信钱麻子会喜欢那个丑婆娘。”楚合欢笑了,“打死我也不相信。”
“可那是事实。”李红日正色道:“其实花满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花满园?”楚合欢尖叫起来,“那个女人会是花满园?”
李红日点头:“那个乡巴佬模样的就是任顺子。他虽然易了容,我还是认出来了。”
“你怎么认识他们?”楚合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红日笑笑:“三年前,我在柳花店喝过酒之后,又钻进杏花楼喝过茶。”
他看看楚合欢,笑得有点怪怪的:“你觉得花满园长得怎么样?”
楚合欢想了想,道:“以前她一定是个美人儿。”
李红日微笑道:“不错,她以前很美、很风流。假如我告诉你,甘二娘的容貌绝对在花满园之上,你信不信?”
楚合欢大笑:“不信,不信!”
李红日认真地道:“可是我相信。你大约还不知道,甘二娘有两个外号,一个是众人皆知的‘母大虫’;另一个则是在她结婚前用的,很少有人还记得了。她那时是个绝色的大美人儿,人们叫她‘霸王西施’,因为她又美又凶。”
楚合欢愣住了,不相信似地瞪着李红日,似乎想知道他是不是疯了。
李红日低下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楚合欢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她真的开心极了。
“管她是母大虫,还是霸王西施,那是以前的事了,反正她现在变成这个模样了!”
楚合欢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对李红日这么说。
李红日似乎不解地问道:“她变成什么模样了?”
楚合欢瞪眼:“你没见她又黑、又丑、满脸疤痕吗?”
李红日有些怜悯,又有些酸溜溜地看着楚合欢,轻声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她面上戴着一张十分精致的人皮面具。”
他的嘴角挂着的是一种残忍的微笑。
第十二章 打击
钱麻子睡得很香、很沉,简直像根木头。
甘二娘蜷伏在他脚边,温柔而深情地看着熟睡的钱麻子,月芽儿般的眼里闪着迷迷蒙蒙的情思。
屋外虽然很冷,但房里却生了两大盆炽红的炭火,热得让人不想穿任何东西。
现在他们就什么也没有穿。
“死麻子,臭麻子……就知道睡觉……,也不理我……”
甘二娘满足而又愉快地哼着似歌非歌的话语,轻轻地用柔软丰满的小手抚着他的全身。
她并不想弄醒他。她知道他累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可她自己却愿意不睡觉,就这么好好看着他,陪着他。
“或许……或许我还能……给你生个儿子……你喜欢不喜欢?”
她忍不住用柔唇轻轻爱抚着他,她流云般浓密的乌发垂落下来,像巨大的黑色的瀑布。
“我的头发还这么黑、这么长、这么密……我的胸脯还这么结实、这么高、这么挺……,我的腿还是那么直……那么有弹性……”
她呢喃着,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和酣睡的钱麻子谈心。
“我的……土地……还那么肥沃,能种上最好的种子,也就能收获最好的果实。好麻子,你喜不喜欢我给你生个儿子……”
钱麻子突然笑了起来:“喜欢,我当然喜欢。”
甘二娘嘤咛一声,更深地俯了下去,再也没人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许久、许久,他们才相拥着,真正睡熟了。
一声大响。
钱麻子和甘二娘惊醒,飞快地分开、跃起。却见卧室的门已被人踢开,踢开门的人正往地下倒去。
“花大嫂?”
钱麻子几乎是吼着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破门的人,竟然是花满园。
花满园满身血污,已经晕死过去。
花满园的武功不算太好,但用于对付一般的江湖高手却绰绰有余,谁能把她伤成这样呢?
钱麻子虽已披上了棉袍,却仍然感到心里发冷,冷得厉害。
他已隐隐感觉到,那个神秘组织已经开始下手了。
花满园之所以变成这样子,完全是因为她是钱麻子的朋友,而且正在帮助钱麻子。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任顺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
他想到这里,实在无法忍耐了,转头对正忙着用水给花满园洗伤口的甘二娘道:“我去找任顺子!”拔脚就往外跑。
甘二娘一把扯住他:“你难道不认为这件事情很奇怪?你这一去,也许正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钱麻子一下子站住了。
甘二娘说得不错,若是他走后,敌人马上袭击这里,已受了重伤的花满园必死无疑,甘二娘也难幸免。
虽然他知道这几天甘二娘已经调集了一些人手,在四下保护酒楼,但若是敌人攻了过来,那些人是没什么大用的。
“可是……”
甘二娘冷笑道:“先救醒花满园,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作处置也不迟。”
可假如迟了呢?
钱麻子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甘二娘又冷笑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
钱麻子只好凑过去,给甘二娘打下手。
又是喂药,又是洗身子、敷药、包扎伤口。直到将两床新床单撕成的布条用完,花满园已变成了一个臃肿的白布娃娃,甘二娘才吁了口气,冷冷道:“是炸药伤的。”
钱麻子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城郊挨炸的经历。那次他为了掩护楚合欢,浑身被炸得血淋淋的。
花满园已被炸成这样,挡在她身前的任顺子会怎样呢?
钱麻子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甘二娘道:“她很快就会醒的,我用内力催一催。”
花满园果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钱麻子和甘二娘,泪水浸湿了脸上的白布绷带。
她的第一句话只有五个字,是用嘶哑得简直让人听不清的喉音说出来的,虽只有五个字,却让钱麻子心胆俱裂:
“任……顺……子……死,……了……”
钱麻子已说不出话来,甘二娘急问道:“是谁干的?”
花满园闭上嘴,又昏了过去。
甘二娘知道,她不肯说,因为她要自己去报仇。
钱麻子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抱住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顺子死了?谁干的?”
李红日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杀得了‘薄情棒’任顾子?”’
自任顺子海宁打擂以后,“薄情棒”在江湖上已被传说成一种神奇的兵器,谁又能料到任顺子会被人杀死呢?
楚明黯然:“钱麻子也不知道,只提到了炸药。”
楚合欢跳了起来:“又是那个混帐组织干的!”
李红日默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问楚明:
”钱麻子有什么打算?”
“报仇!”楚明叹了口气,“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再也不肯说了。”
“那么甘二娘呢?”
楚明一怔,摇头道:“没见到。”
李红日跳起来冲出门去:“我去看看。”
楚合欢咬咬牙,也冲了出去。
楚大老爷的神情却有些发怵。他从毒药的危险中解脱出来之后,一直就有些痴呆的样子,而且境况越来越差了。
楚明怜悯而又无奈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为自己不能劝他开心一些而痛苦。
野道人偷偷告诉过他,楚大老爷受毒药控制太久,神智已受到极大的损害,毒虽已解,但楚大老爷还是要渐渐变成一个白痴。
楚大老爷是个一生都在玩弄阴谋的人,这次他却被别人的阴谋玩弄了。
他变成白痴,是不是上苍对阴谋家们的惩罚?
甘二娘的酒楼已空无一人。
楚合欢急了:“他们会不会也……?”
“不可能!”李红日断然回答。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李红日冷冷道。“世上有能暗算任顺子和花满园的人,但够资格暗算钱麻子和甘二娘的人实在太少了。”
楚合欢想起了顾晓天和暗器之王,她不得不承认,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