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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原是里外两间,一间当厅,一间当房,现在外间摆上两张大床,房里头本是一张大床,又再挤进一张小床,以致于整个屋子变得有点拥挤。
荆大鹏望着终于熄了灯的外间,心中盘算着,是该找一间大屋子,好能将大家统统塞进去。
「我来帮你换药。」他回头道。
「他们」荆小田迟疑着。
每到了夜深人静,就是他帮她换药的时刻。他又探了下外间,放下隔在两间房的帘子。
「都睡了。你听那打呼声,阿壁累了。」
她低下头,侧坐在床边,解下衣服,自己拆了裹伤的布条。
他坐到她後面,爲她拭去伤口的残留药膏,擦净周围的肌肤。
「伤口已经愈合,明天给诸葛看过,大概过两天就能拆线。」
「那今天不用再敷药了吧?」
「这药膏生肌长肉,诸葛给了,就是要用。」他细心地爲她抹药。
抹了药,就得再覆上一块细纱布,再以布条缠好固定。
他缠布条时很小心,不会碰到她的身子,但是一双大手在胸前绕来绕去,总是很不自在;她会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深恐自己一个晃动,倒给他机会「非礼」她。
换药时,他就像是最正经的大夫,没有多余的话;换完帮她穿好衣服後就去睡,反而是她得花些时间才能平复急遽的心跳。
他以行动道歉,她明白。
那夜的误解,好像很远、很远了,然後就此消失了吗
「你是换好了没?快出去。」阿溜凉凉的声音传来。
「今晚不是我顾小田吗?」荆大鹏回瞪回去。
「昨天是你,今天换我了。咱俩轮流陪小田,你别想多占一天。」
「我不用你们看顾」荆小田插话。
「不行。」这时两人就会意见一致,异口同声。
荆大鹏很不情愿地出去,躺在荆壁的旁边。阿壁是不臭,还洗得香香的,很他有如从天堂掉入地狱,不禁哀怨不已,无奈地闭上眼睛。
另一张床上,毛球和七郎枕头相连,睡得正憨甜呢。
而在里间,阿溜先躺到小床上。「小田,你帮我盖被子。」
「好。」荆小田微笑坐到床边,帮他拉上薄被。
他看着她,一副想看够了再睡的模样,却是眼皮一阖,立入梦乡。
其实阿溜很困了,但他就是要撑到今晚「陪睡」,绝不让荆大鹏藉拖延换药的时间夺走他应有的「权利」。
她轻抚阿溜的头发。这孩子呀,从小就又倔又傲,老爱用这种方式跟她撒娇,看似硬脾气,实则情感充沛,将来是否能有姑娘懂他呢。
硬脾气?这大小两只真的很像,每天斗嘴、斗气之余,仍不忘悉心照顾着她和毛球七郎,大家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日子是否就能这样平平顺顺地过下去呢?
荆小田伤愈後,又调养了些时日。每天早上寇芙蓉仍会来陪伴她,她还卧床时就念小说给她听,後来可以起身後,她也和毛球七郎一起读书识字。
她今天认了「喜」、「欢」两个字,笔划有点多,正在努力学写字。
「小田,我问你。」寇芙蓉悄声道:「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人?」
「有啊!」她擡头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阿溜、毛球和七郎了。」
「嘻嘻!」毛球和七郎也在桌上练字,一听姊姊如此说,开心极了。
荆小田见芙蓉似乎有话要说,便打发两个小的:「你们去陈大娘那边打午饭,她还在卖烧饼就先等一下。」
「好。」两小无猜手拉手跑掉了。
云儿在旁边掩着袖子笑,坐在门边的家仆阿忠和阿义拿起凳子,识趣地转到屋外去,不敢听他们早已知道的小姐心事。
「云儿,你别笑了。」寇芙蓉脸蛋微红,又问道:「小田,我是说,那种喜欢是心里总想着他、惦着他,就算没机会见面,到他屋子瞧瞧也好。」
所以她就天天来瞧荆大鹏的屋子了?荆小田心头涌上许多滋味,但她立刻抑下。早知道芙蓉喜欢荆大鹏,她又欣赏芙蓉,自然是乐见其成。
「我没有那种喜欢的人啦。是怎麽了?一定是你喜欢他,他却没有一点心意表示?」
「唉,他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吧。」寇芙蓉又是幽叹又是脸红。「其实,我有点急了。昨儿我偷听到爹娘说话,说我明年就十八了,也该考虑婚事。如今都初秋了,一下子就到了明年。」
「我明白了。那你就跟大人夫人明讲,好让他们知道你想嫁谁呀。」
「问题是我爹不可能喜欢他。爹老是想帮我找个至少是举人以上的读书人,根本就不考虑他们这种没功名的武人。而且,好像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他」寇芙蓉说着,神色也黯然了。
「不会的。他一定喜欢你,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你这麽好的姑娘,连我都好喜欢,要教我是男儿身,立马跑去跟大人求亲了。」
「呵,小田,谢谢你。」寇芙蓉露出笑容。「其实跟你说这些,就是解解闷儿。感情这档事,总得你情我愿,强拉不来的。」
送了芙蓉回去後,荆小田在门边楞楞站了一会儿,这才转回屋子。
身体养好了,她开始做些「丫鬟」该做的家务。或许应该再出去找活儿,多赚点钱好能搬出去,不能再依赖荆大鹏了。
她正准备收拾桌上的纸笔,荆大鹏跑了进来。
「寇小姐什麽时候走的?」
「刚刚才走没多久。你快去追,还来得及。」
「我追她做什麽。她每天来看你,大概都这时候走?」
「对啊。就中午吃饭前这时候。」
荆大鹏不明白,寇大人意有所指地说,芙蓉去看他妹子没关系,可毕竟伤都快好了,可别将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强留到快黄昏才回家去。
她跑哪儿去了?身边也跟着云儿和阿忠阿义,瞒得大人真紧啊。
这是寇家父女的家务事,他不再提,而是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嘿,你明天中午赶过来,正好护送小姐回去。」荆小田还在提。
「干嘛要我护送?她身边不是有阿忠阿义吗?不说她了。」荆大鹏将银子移到她那边。「五两银子。朝廷赐下的剿贼赏金,南坪衙门分得一百两,大人承诺给你五两。」
「嗳。」荆小田看着那锭银子,百感交集,以手指推了回去。「你拿给诸葛大夫。」
「存下来买田,这是你辛苦赚来的。」他又推回去。
「给大夫啦。人家开药铺也得买药材、付工钱给夥计,我这样慢慢还,万一害他赔本倒店,可就害了其他要看病的人了?!」
「就知道你会这麽说。好,我拿给他。」他收起银子,又拿出两个信封。
「还有,我今天接到两封信,第一封是我大哥寄来的。」
「给我?我又看不懂。」她疑惑地接过信封。
「你不是跟着小姐读书?我保证你看得懂。」
荆小田打开信纸,除了一些她认得的字,满篇尽是「大鹏」、「小田」,还有「荆家村」,以及她今天认识的「喜欢」。
她好像能看出意思,不觉口干舌燥,赶紧将信还给了他。
「一定是说小田这个丫鬟不可靠,赶快将她辞了吧。」
「我大哥写说,听了阿壁回去报告,大家都很高兴,爹娘有交代,我公务繁忙,不必拘泥礼节,就在南坪跟小田成亲,等有空回荆家村再宴客。」
「乱讲!」
「不信你拿给阿溜念给你听。」
她才不敢。要给阿溜看了,保证又杠上荆大鹏,然後大小两个吃饭时就抢着要她夹菜给他们吃,然後吃完又抢着洗碗给她看。
「多笑些。」他看着她道:「你本来很会笑的。」
「嗯。」原来她笑了,这时她才感觉嘴角是上扬的。
忘了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已没办法在荆大鹏面前尽情乱笑,更何况她现在该做的是撮合他和小姐的好事,而不是把「丫鬟小田」的谎话弄假成真。
「这个还你。」荆大鹏将一把小剑放到桌上。
「咦!这把剑?」她惊奇地拿起来端详。「不是丢在兔耳山上了吗?怎麽找得到?」
「就插在蓝大王的肚子上,不过他命大没死,只流了一些油。徐捕头听了蓝大王的供词,又在山寨大堂找到符合的刀鞘,认定这支『凶器』应该是我的女探子的,所以寄来还我。」
「不要了。」她放下小剑,摇头道:「都说是凶器了,秽气。」
「我用艾草水洗过十遍,上了油,还拿去南神庙过火消除邪障,现在只有神明加持保佑,没有秽气。」
她低头笑了。
「就给你护身用,放在屋子里吓吓小偷也好。」
「谢谢。」
「还有,徐捕头这几个月忙着处理山贼案,这封信才回了我路倒屍的事。」
「怎麽说?」她紧张地问。
「那年冬天只有一起,还是在城里冻死的,没有山里受伤流血的。後来两年也没有类似的案子。」
「这样啊。」她显得失望。
「阿溜他们的衣物有没有任何记号?」他又问。
「给你瞧。」现在她的东西全收进柜子里;她从最深处拿出一个小包袱,打了开来。「我留着,也是给他们当作纪念。」
一套是小孩童的红缎衣裤,一件则是白色的中衣,荆大鹏不解地拿出这件显然是大人的衣裳,抖开来查看。
「毛球没穿小孩的衣服,这是拿来裹毛球的。」荆小田解释道。
荆大鹏将几件衣裤翻来看去,连缝线都仔细检查过、摸过。
他相信小田一定也都看过,不然早就找出蛛丝马迹了。
「的确看不出线索。不过,这都是很好的质料,毛球的中衣襁褓是柔软保暖的真丝,几年过去了,仍不见泛黄;阿溜的衣裤是绸缎,缝工精细,或许他们真是被拐带的富家孩子。」
「你要不要先查南坪的走失孩童案子?还有附近几个县」
「我已经查过了。」荆大鹏放下衣物,语气变缓:「南坪、东邑、西丘都没有符合阿溜、毛球的走失案子你知道冀王爷的事吗?」
「北关的冀王爷?怎麽突然说到他了?」
「那时你在魏王府听到秘密,我很好奇当年他们是怎麽把冀王爷弄成了『半个废人』。我除了写信请剑扬警告王爷安危外,也问了一些事情。原来不是冀王爷身体有何伤病,而是在八年多前的冬天,冀王妃难産而死;再过一个月,他唯一的五岁儿子也病逝。冀王爷遭受打击,伤心欲绝,不再过问世事,形同『半个废人』。」
「你想说什麽?」
「我再查下去,那个夭折的儿子叫做」他拿起笔,就在他们练字的纸上写下来,同时念道:「朱佑杉,神明护佑的佑,杉木的杉。」
「三?!」荆小田心头猛地一跳。
「就是这个杉。」他拿笔在杉字圈了起来。
今天她又多认得一个字了。杉,可以造船、盖屋的杉木,也是一个早夭孩儿的名字。
荆大鹏打了火石,引燃那张写了名字的纸,一下子烧成灰烬。
「可是阿溜十一岁,那孩子算他十三岁」荆小田又记起诸葛棋讲过的阿溜年龄,不觉一颤。
「都快年底了,以阿溜的声音、胡子和长大情况,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荆大鹏分析道:「诸葛也说过,阿溜可能遭受很大的撞击或惊吓,年纪又小,因此失去记忆;可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不管你问他什麽,他都说『三』,或是『杉』;而且他也记得念过的书。按理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会这麽小就教他背这麽多书。」
「可能吗?」荆小田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本来也只是猜测,可看了这些衣物後,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王爷家死去的孩子」荆小田还是无法将这一切连在一起。「那麽,中毒的事?」
「谁能拿到这种诡异难解的毒药?又有谁会狠心到让小孩吃毒药?除了争权夺利的宫廷或富贵人家,我再也想不出来。」
「可再怎样,也只是王爷的儿子,又不是皇帝的儿子」
「你别忘了,十几年来,皇上无子,每个王爷的儿子都有可能是立储的对象。那时最大的是魏王爷的七岁儿子朱佑机,再过来是冀王爷的五岁儿子朱佑杉。五岁的是聪明多了,听说当年在皇族中颇得称赞。」
「那个路倒屍到底是什麽人?而且好好一个孩儿被劫走了,就该拚命找回去,王府怎会说他死了?王妃难産?那个孩子是胎死腹中,还是生下来了?会是毛球吗?他们又怎会流落到深山里?」她有太多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