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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十三姑
元十三姑,是江湖上有名的剑仙。出身于魔教,曾经是魔教教主夫人天姥的座下侍婢。魔教分裂以后,教众风流云散,有能力的几个大弟子分别占山踞地,创立了青木教、紫金门、湘西巫教等很多声势浩大的组织。元十三姑因为性格不羁,对于兴复魔教缺乏兴趣,流落在江湖上,独来独往,畅意来去。她炼有十三口飞剑,藏在双眼的睫毛处,可以在眸子睁闭之间,剑光倏然往复,斩金断铁,没有丝毫不顺畅随意。
元十三姑的容貌娇艳,身子袅娜轻盈,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纤纤秀秀的弱女子,其实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旁人如果稍微拂逆她的意思,就会遭受到严厉的刑罚和报复,没有和她接触过的同道不知道这一点,很多人吃过苦头。
平常喜欢托寄在繁华似锦的烟花场所,烟视媚行,以青楼名妓的身份迎来送往,很多有钱的公子哥儿都是入幕之宾,而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和来历,被她妖冶外表所迷惑,死心塌地追随,赠送名贵的珠宝璧玉,一时间大江南北都传颂她的艳名。
有一年,去城外探访旧日朋友,归程时遇上大雨。已经到了城郊,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担心惊世骇俗,不敢轻易动用法术飞行,只好低头疾步行走,非常狼狈。恰好有踏春出游的书生三五人,见到她匆忙慌张的姿态,赏心悦目,就停下车来,调笑她说:“如此倾城颜色的佳人,怎么可以没有马车乘坐呢?”就邀请她上车同行。元十三姑于是大大方方地和他们坐在一起,没有半分难堪或感激。书生中有一个叫做商退之的,相貌清俊,坐在角落里,不喜欢多说话,给人粥粥无能的印象,但搏得了元十三姑的好感,倾慕这样稳重内敛的男子,故意在言辞间试探他的举动,都合乎自己的心意。
下马车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的罗帕丢落在商退之的脚边,而商退之没有察觉。过了几天,就派遣婢女去商家讨要自己的罗帕,商退之却愕然地问起:“十三姑是谁呢,我没有印象。女孩子家的东西,应该很检点地收拾在自己的身边,不要轻易丢失,也不要冒失地找上陌生人的门来才好。”元十三姑听了婢女回来的禀告,非常气恼,更加生出了要让这个少年男子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心意。
商家祖上曾经在朝廷做过翰林学士,因为政见不合,终至归隐田园郁郁而终,家训中曾有不许子弟托庇父荫在朝受官的严示。商退之父母早逝,依靠幼年为自己哺乳的李嫂替人洗衣缝补赚钱来贴补家用,生活十分清贫,但是读书人的高远志向没有因此改变。元十三姑怜悯他的境遇,有好几次遣人送上了些上好的食物和银两,都遭到商退之的拒绝,说:“不明来历的馈赠,接受以后一定会带来灾祸,君子应该远远地避开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处。”
有一次城里的某个富人做东,邀请有名的才子们聚集到郊外平涛湖赏月吟诗,商退之也在邀请的名单里,穿着的长袍打着补丁,靴子也很破旧,全身没有半点珠玉佩件,但他自己丝毫没有自惭形秽,意态坦然悠闲。这次聚会很风雅,大家饮酒作诗,互相吟颂绝妙的文章,直到夜深才散去。元十三姑受邀助兴,趁机灌醉了商退之,大家知道她的心意,也没有点破,于是趁他迷糊,把他引到元十三姑的宿处,两人同床共枕,度过了一个香艳春宵。
醒来之后,商退之面红耳赤,叫苦不迭,指着元十三姑说:“你毁掉了我的清誉!现在唯一的办法,只好娶你为妻了。”元十三姑漫不经心地说:“我并没有要纠缠公子的意思。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谓两相欢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必有什么愧疚的心意。”商退之叹息说:“虽然在此之前你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但是我也绝不因为命运发生了这样的转折,就放松自己在道德上的约束。我决定娶你到商家来做媳妇。”元十三姑觉得这个少年郎实在太迂腐了,忍不住扑哧大笑,说:“在我房中流连往返的恩客,就象窗外的杏花和桃花,数也数不过来,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意吗?”商退之板着脸说:“以前的事情不是自己所能操控的,后悔或者怨恼都不会对解决事情有帮助,因此也不会在我心里留下什么脏污的痕迹。”说着就穿上打着补丁的衣裳离开了。
第二天,果然遣人来找元十三姑提亲。元十三姑觉得这件事情很新鲜,就应承了下来。
她带到商家的家底非常丰厚,平素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豪奢生活,对于商家清苦俭朴的日子很不习惯。没过多久,就花费高于市价的银两,把邻居的院子买了下来,请来工匠重新整修装饰,布置得就象大户人家一样富丽堂皇。屋子里挂着名家的字画,案几上陈放着上等的笔砚纸墨,日常一切用具都精美贵重,仆人也有很多,来往穿梭各司其职。但是商退之仍旧和李嫂住在原先破旧简陋的院子里,不肯接受这种奢华的生活。元十三姑很不以为然,指挥工匠拆去两座院子之间的矮墙,结果商退之牢牢地张开双臂护住,生气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在世上存活着,不能让妻子儿女过上舒适的生活,本来就很令人羞耻了,怎么可以放弃名节寄生在妇人的淫威下,让别人小瞧呢!如果一定要拆去这面墙,不如让我当场撞死算了!”元十三姑没有办法,只得听任丈夫这样做。于是在两座院子之间开了一扇门,平常除了吃饭,商退之根本不在新宅院里多做停留,对那些精良的家居布置根本不多看一眼。
虽然嫁了人,元十三姑的性格仍旧很暴燥,经常对下人打骂发火。和邻居也时不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起冲突,家里几乎很少有宁静的时候。商退之不得不为了这些矛盾暗地里向邻居道歉。
所居住的街巷里,有个泼皮无赖叫做牛勇,力气很大,蛮横不讲道理。有一次路过一条很窄的巷子,身上发出难闻的臭味,商退之于是皱眉掩袖,牛勇很不高兴,故意在擦身而过时,撞了商退之一下,反而诬陷对方冲撞自己,把商退之推倒在地上。商退之认为这是和这种无赖争辩是很失颜面的事情,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就回家了。元十三姑听说了这件事,就用法术把牛勇缚到了家门口的一棵梨树上,剥去了上衣,在皮肤上涂满了蜜油,没过多久,就有蚂蚁成群结队爬满了牛勇的皮肤,令他浑身发痒红肿。梨树上有马蜂窝,如果用力挣扎,则会受到螫刺,直到第二天早上把牛勇解绑,发现他奄奄一息。经历这件事情以后,平常的街邻就不敢招惹商退之,见到他都远远地绕道行走。
商退之喜欢在院子里种植竹子和梅花,认为这两样植物能够给读书人的院子里添加风骨。有次向朋友讨到了一株绿萼梅,非常用心地侍弄栽培。下人中有一个叫曾阿虎的,是个粗俗而不识字的莽汉,平常做事情冒冒失失。某天傍晚,元十三姑让他去邻院请相公过来吃饭,但是商退之正在书房里苦思一篇文章,心思沉浸,没有食欲。元十三姑就顺便让曾阿虎把一钵才炖好的母鸡汤送过去。商退之因为文思不顺,怕人打扰,紧紧关闭了房门,曾阿虎敲门没有得到反应,感到忿忿不平,顺手就把滚烫的鸡汤浇在梅树之下,结果梅树因此根干沤烂而枯死了。商退之为此心如刀绞,半夜抚摸着梅树恸哭不止。元十三姑漫不经心地说:“这又有什么困难的呢,举凡世间所能找到了奇花异卉,我都能替相公一一移植过来,就算是传说中的仙花灵树,也未必就是什么难事。”商退之流着泪说:“你不懂我的心意和志气!难道一株梅树的珍贵与否,果真取决于它的品种与价钱的贵贱吗?用它来衡量我们人本身所存在的价值,也因为这个缘由而失去平等吗?”元十三姑认为丈夫所说的东西太过痴顽,没有理会,盛怒之下,竟然把曾阿虎杀死了,蛮横地说:“我向来就是凭借一个人所具备的力量来区分贵贱的。用一个人的性命来赔偿一棵树的性命,你又认为怎么样?”商退之怒不可遏地拂袖说:“我可以娶你做妻子,并不指望你能够带来多少荣华富贵,又或是姿容艳丽让人满足虚荣心,而在于完善自己在道德上的追求。现在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不如你离开商家另外寻找适合的出路吧。”于是不顾旁人的劝阻,写了一封休书。
元十三姑回到江湖上以后,曾经把这段遭遇当成趣事说给要好的女伴听。闺中密友的其中有湘西巫教的鬼女子,和别人听闻之后抚掌大笑的态度不一样,认真地说:“商公子这个人,在我看来是值得尊敬的,背后这样轻佻地评价他的短处,恐怕不适合。”元十三姑沉下脸来,说:“看来你对这个傻里傻气的书生有很好的印象,为什么不自己嫁给他试一试呢?”鬼女子掩着嘴笑着说:“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况且,你嘴里虽然把商公子形容得非常迂腐不堪,其实正是因为放不下这个人,心里惦记,所以才会时不时提及。依我看,这个人恐怕是你命里的魔障,在漫长的修道过程中,如果不能够驱除萦绕在命运里的尘念,最后不会有所大成。”元十三姑竟然悻悻地找不到话去反驳。
青木教大举进攻方丈仙岛,因为缘出魔教一脉,元十三姑也允诺助一臂之力。象这种正邪两道的交战,一旦动手,则必定是倾尽全力,不死不休,元十三姑没有把握能够在顶尖高手的决战中全身而退。回想起鬼女子说过的话,忍不住连夜赶到商家,见到了商退之,流着眼泪说:“虽然名义上已经不再是商家妇,但是牵念郎君的心意仍然很强烈,现在见上最后一面,日后是死是活,也算是了却尘世间的一桩孽缘,分别之后互相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牵念了。”商退之死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说:“人之所以和万物生灵有区别,并不在于有更高的智慧和力量,而在于能够体念天地之间除却本身之外的情感。我对你虽然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仍然不能克制内心的爱慕和珍惜。”元十三姑掐指算了算时间,于是答应留下来陪伴商退之三天。
商退之对于这次的变故非常困扰,于是向城外清韶寺的好友繁一僧倾诉求教。繁一僧淡淡地笑着说:“承蒙商公子把我视为知交,才告知这样隐密的事情,我应当倾尽全力帮助你解决难题。”于是半夜踩着月色来到商家。
元十三姑对于修道同行的气机感应非常灵敏,不等繁一僧踏进院门,就变了脸色,说:“这是一个很强硬的对手。”商退之假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并没有过问。
穿好了衣裳,走到院落里,笑着问:“大师的剑术是传自日照寺吗?”繁一僧回答说:“是的。”元十三姑就说:“那就不能容许你活着回去。”眼睛一眨,十三口飞剑已经放出来,密集交错,就好象雨点一般,光亮耀眼,竟然把庭院照得有如白昼。繁一僧所修炼的飞剑,取自日照寺的紫竹林,青光闪烁,不输于元十三姑的飞剑。两人的飞剑交击,发出雷霆般的震响。
飞剑起初在庭院里纠缠不休,接着又腾飞到半空,光华流转,就象一条条飞龙似的盘旋回旋。过了一会儿,繁一僧的飞剑向更高的天空直冲上去,到了高远缥缈的九霄云外,元十三姑的飞剑也紧随而上。云朵层层叠叠,肉眼不能观望,只听到一阵隐隐的霹雳轰鸣之声,仿佛大雨来临的前奏,时不时好象天空裂开一条缝隙般地闪出蜿蜒的闪电,那是剑气突破云层所造成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中忽然传来好象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的阵阵轰雷也归于寂静,紧接着就有一截竹枝呼啸着坠下地来,插在泥土里,细看竟然是繁一僧的飞剑失去了灵气所还原而成。再看繁一僧,已经趺坐在泥地里,停止呼吸而死去,面色安详,没有半分憾意,只是头顶上有一股青色的气流,就象是炊烟一样笔直地向着天空。过了一会儿,这股青烟竟然慢慢聚拢成团,向元十三姑靠近,元十三姑的飞剑也不能把它击散,恰好商退之撑开窗子察看虚实,这团青烟竟然就罩定他的头顶,慢慢渗入他的身体,终于消失不见。
这是佛家修行有所成就的人以本命真元所化生而成的禅气。
元十三姑叫苦说:“这个和尚害苦我了!”于是吩咐商退之马上跟自己逃走,空着手脚,任何东西都来不及携带。商退之拒绝说:“即使惹了大祸,即将死去,也不愿意就这样舍弃抚养自己的李嫂。”元十三姑只好又折返,带上了年迈的老妇人。因为担心施法暴露行踪,只得连夜雇马车,逃了十天,渐渐进了深山,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向商退之解释说:“日照寺的竹大师法力非常高强,虽然我并不害怕,但也没有取胜的把握。现在杀死了他的弟子,对于我